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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oteasy (胡不易),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天怒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08月05日15:22:34 星期六), 站内信件
第四章
焦鹏远幽会女记者宋慧慧--名车豪宅送丽人--死刑犯的儿子给陈虎送来花圈和一
本书--何可代发血誓要查出谋杀父亲的凶手。
焦鹏远的加长“奥迪”朝西郊湖滨小区驶去。
陈虎找到了甚么证据?听周森林说陈虎在勘查现场上又发现了一粒子弹壳
,难道真是谋杀?陈虎的翻车、陶素玲的死,到底是谁造成的?焦鹏远烦躁地点
上一支烟想。如果是谋杀,那么案情就更加复杂化。李浩义(按:即李其炎秘书
李敏)会交待出甚么问题?有哪些会牵涉到我呢?他毕竟给我当过两年秘书啊,
真是越渴越吃盐。林先汉应该与我同舟共济,没有我他能当上市长?!但林先汉
路千锺说的那番“不是独立王国”的话,分明是冲著我来的,真是人心难测。只
是当想到就要和宋慧慧度过几个小时,他忧郁的心情才略有好转。
奥迪在一幢楼前停好,看著门口那辆红色保时捷,他知道宋慧慧在等他。
打发走了司机,他上了三楼,轻轻敲门。
一双手把他拉进去。
宋慧慧披著粉色睡袍,刚出浴,头发还湿著,她娇嗔地说:
“书记大人,您总算露面了。”
宋慧慧给焦鹏远摘下礼帽,从鼻梁上取下墨镜,又帮他脱下大衣。
“这阵子忙得喘不出气。窝心的事一件接著一件。”
宋慧慧扶焦鹏远半躺在双人大床上,给他解开鞋带,脱下皮鞋。
“还是玛爹利?”
焦鹏远点点头。宋慧慧从酒柜拿出一瓶开过瓶的玛爹利,倒了两个半杯。
她坐在床上,偎依在焦鹏远身帝,递过一只酒杯。
“来,为你健康。”
焦鹏远把酒杯放在茶几上,凝视著宋慧慧不语。
“这么瞅著我干吗?半个月没见,我丑了?”
“慧慧,”焦鹏远抚弄著宋慧慧的头发,“你成了李师师啦!”
“焦书记,您这是甚么意思?”
“明摆著嘛!李师师又跟皇帝睡,又跟宰相睡。你和何副市长有一腿,我
才知道。”
“这是造谣,”宋慧慧跳下床,“人死了,泼甚么脏水,死人也不能说话
。脏水泼到我身上,我不干,我还活著,我能说话!”
“别激动。你了解我,没证据我是不说话的。慧慧,你告诉我,何副市长
是不是为了你才自杀?”
“不可能。别说为了我,为他的老娘,他也不会自杀。何副市长根本就不
是自杀,他答应第二天来录节目,还要带我到无锡去玩,怎么会突然自杀?说不
是被谁打死的呢!”
焦鹏远掏出烟,宋慧慧把烟抢过来。
“你不说清楚,不让你抽。”
“你让我说清楚?我正要弄清楚呢?”
“当然啦!凭甚么我要背黑锅,好像是我害了何副市长!”
“那好吧。”
焦鹏远从大衣兜里掏出一盒录像带。
“你把它插进去,自己看吧。”
宋慧慧接过录像带,插进录像机的进带口。电视屏幕出现了何启章和宋慧
慧全裸在床上做爱的镜头,伴有两个人的对话和呻吟声。
宋慧慧惊呆了,焦鹏远在床上冷笑。
“慧慧你到上面来,我喜欢你在上面。”
“美的你,你又想舒服又想省劲。”
“你这个小妖精……”
宋慧慧猛地关上录像机,电视屏幕上闪动著白色的斑点。
焦鹏远冷笑说:
“这回,你满意啦。”
宋慧慧瘫在地毯上,面色苍白,喃喃地说:“你怎么搞到的?怎么会有这
东西!”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况现在科学技术这么发达。”
“怎么会有这个……怎么会有这个……”
宋慧慧的意识陷入突然的强烈刺激引发的错乱。突然,她疯了似地爬起来
,退出录像带要撕。
“没用的,这是复制的,原版带也不在我手里。”
宋慧慧趴在床上伤心地哭泣。
“放心吧,”焦鹏远抚摸宋慧慧的背后,“原版带虽然不在我手里,但我
能控制住。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密,但你背著我和何启章鬼混,实在是你对不起
我。”
“我没办法。他纠缠我,我不能得罪他,我不爱他,我心里只有你。”
“何启章提出过要和你结婚吗?”
“他才不会这样想呢,他一心只想徇的前程,对我不过玩玩罢了。他还有
别的女人,一个香港明星,他不像你对我这么专一。焦书记,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吗?”
焦鹏远长吁一口气说:
“我能理解你,但谁能理解我呀。最近我承受的压力特别大,那么多立交
桥摆在马路上,还不都是我没日没夜干出来的。可有些人就是不愿意承认这一切
,抓住鸡毛蒜皮小事作文章,上中央告我的状。我怕谁,老子谁也不怕,说空话
、说大话、说套话的,敢拉出来和我遛遛,看谁的实际工作干得多?我房子住大
些、住好些,有甚么大不了,不看看我给老百姓盖了多少房子?几个小区都是全
国的样板嘛!何启章出点问题就是我的错么?林彪还是毛主席选定的接班人呢!
唉!”
“别生气,走,好好洗个澡,我给你搓背去,好好放松放松。”
宋慧慧给焦鹏远脱去外衣外裤,把他推进卫生间。她靠在门上说:
“搓背时叫我。”
宋慧慧把录像带插进录像机,她要看看究竟录下的是甚么。
电视机传出她和何启章快乐的呻吟声。
宋慧慧双手捂住了羞红发烧的脸:能查到我头上吗?她想。
何启章驾驶一辆崭新的保时捷朝湖畔驶去,宋慧慧坐在他旁边。
“这辆车真漂亮!”
“没有你漂亮,它再漂亮也不过是冷漠的冈铁之躯,你温暖、芳香,你才
是我的保时捷。是不是,慧慧?”
“我?你有几辆保时捷?”
“就这一辆呀。”
“我说温暖、芳香的保时捷。”
“吃醋了?你吃醋的样子最招人疼。慧慧,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多谢你还记著。”
“这辆车气喜欢吗?”
“当然喜欢,八十多万吧?”
“喜欢就送给给你,生日礼物。”
何启章刹车,与宋慧慧对换座位。他在挤过去时抱住了宋慧慧亲吻。
宋慧慧推开他说:“这是公路上,小心警察。”
“警察算老几,交警要钱也得我批。他们敢得罪我这个财神爷?”
宋慧慧坐到了驾驶座。她发动了引擎,汽车箭似地飞出。开快车,是她最
大的刺激。
何启章摸著宋慧慧的大腿说:
“你配得上这辆车。”
“车哪儿来的?”
“一个公司进的贡。我给他们搞了六千万货款。”
“哎,当官是好,保时捷要买,谁买得起!”
“当官也没你好呀,要费脑筋,要担风险。你呢,靠上我,不就全有啦!
”
“谢谢你,我的市长。”
红色的保时捷在十字路口红灯停下。一名交警走过来,敲车窗:
“驾照!”
宋慧慧要掏驾照,被何启章拦住。他扭头对交警说:
“有甚么事?”
“你们超速行驶,把驾照拿出来。”
后面赶来一辆交警巡逻车,下来两名警官,其中一名手里拿著对讲机。
交警向警官敬礼报告:
“报告,保时捷拦住了。他们态度很不好。”
警官拉开车门,大声说:
“下车,把车开到边上来。”
另一名警官认出是何市长,急忙上前道歉说:
“没事了,走吧,走吧,对不起。”
何启章朝宋慧慧努努嘴。宋慧慧一踩油门,飞快地窜出。
“你怎么让他们走了?至少也得扣本子!”
“扣本子?扣了本子,是你给市政府送去,还是我给市政府送去?车里是
何启章副市长,你们没长眼睛?”
“合著咱们也就是挤兑挤兑平头百姓,真没劲。”
红色保时捷刹住了车。
“还是我开吧,你不认识路。”
何启章贴著宋慧慧肚皮蹭过,宋慧慧掐著何启章大腿说:
“你压疼我啦,该死的。”
“陷害首长是不是?”
“首长?在我这儿你是马掌。”
何启章坐到驾驶座上,熟练地操纵方向盘。红色保时捷驶入湖畔高级商单
楼小区。
宋慧慧往窗外看,一幢幢豪华住宅依湖傍水非常漂亮。
“这是甚么地方?”
“亏你还是新闻记者,连这里都不知道,湖滨小区,千助理亲自抓的项目
,每平米一万二千元呢!”
“这辈子,我们拿工薪的也甭想惦记它了。”
“那倒是,全是大款。不过,有三十六个单元是我的。”
“你的?你哪有这么多钱?”
“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别的地方还有我六十个单元。”
“你住得过来吗?”
“我还嫌不够用呢,驾不住铁哥儿们多。宋江为甚么能成事?王伦为甚么
不行?王伦心狭量窄,不能容人。宋江的政策是仗义疏财,所以终成霸业。我当
上副市长,不能忘了朋友,房子是我给朋友预备的。朋友多,当然房子也得多。
”
保时捷停在一幢欧式楼前。何启章下车,绕到另一个车门,打开,请宋慧
慧下车。
他们进了楼门,来到三层。何启章拿出钥匙,打开门。
“请进,我的小姐。”
这是四间一厅,顶子有灯池,四壁贴壁布,雕花木门,大理石地面,还没
有家具。
“真漂亮!”
何启章带宋慧慧一间间欣赏。
“漂亮极啦!正局级的标准吧?”
“至少是正局级吧。不过,正局级也没有大理石地面。这不是壁纸,是壁
布。”
“这是你的?”
“不,这是你的。”
“我的!”
宋慧慧瞪大眼睛,诧异的神色逗得何启章很开心。
“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与保时捷配套。”
“真的?”
“不就是一套四居室吗?还骗你。”
宋慧慧双手允住了何启章的脖子,满目含情地说:
“亲爱的,你真好!”
充满诱惑力的吻,她送到了何启章的嘴里。
“房子是你的,住房证、房契,我都能给你办好,滴水不漏。但有一个条
件……”
“甚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不许你家那个缩头乌黾踏进这房子半步。家具我给你配齐,你选定了样
子,别的不用管。这房子,只属于你和我的。”
“我答应你。我也没打算让他知道。”
“好乖。还有,焦老爷子那里,需要你给句话的时候,你不会推辞吧?”
“别抬举我了。谁不知道你是老爷子一手提拔起来的,两人穿一条裤子还
嫌肥,还用得我给你说话。”
“也不尽然。有些话,枕边风更灵。”
宋慧慧从何启章怀里挣脱出来,娇嗔说道:“你这是甚么话,好像我和老
爷子有一腿似的!”
“不是有一腿,是有两腿。我早就知道,我不计较,而且要你对老爷子再
好点。不过,咱们的事,最好别让他知道。你要是带老爷子来这里,事先『扣』
我一下,别撞上就行了。一仆二主,你也演一回
哥尔多尼。”
宋慧慧抱住何启章,轻轻地说:
“启章,你真是一个宋江。”
何启章双手掐住宋慧慧的细长脖子,笑著说:“宋江是宋江,不过宋江也
怒杀阎婆惜呢!”
“你……”宋慧慧的脸憋红了,但挣脱不开,“你要干甚么……”
何启章掐著宋慧慧的脖子,把她压倒在大理石地面上。他扯下自
己的领带,把宋慧慧双手反绑在背后。
“床上玩腻了,咱们来个新鲜的!”
他一把扯开宋慧慧的外衣,又解开她的裤扣,扔掉高跟鞋,扯下裤子。
“启章!启章!你要干甚么!”
“保时捷!四居室!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二百多万呢!不付出点代
价,能符合多劳多得的分配体制吗!今天咱们来个剌激的!”
宋慧慧惊恐得脸变了形,她大声叫嚷:“你性变态!虐待狂!我不要你的
车,不要你的房子,让我走!”
何启章脱下西服当鞭子,抽打躺在大理石地面的宋慧慧,边抽边骂:
“你这个婊子!凭甚么你一子下拿到二百万!不就凭你是个美人嘛!婊子
!臭婊子!”
何启章越抽越兴奋。
宋慧慧痛苦地滚动。
宋慧慧半躺在双人床上默默地流泪。这所四居室留给她痛苦的回忆想起来
就伤心。
焦鹏远下身围著白色浴巾,趿著拖鞋,从卫生间探出头说:
“慧慧,给我搓背。”
宋慧慧操起毛巾,擦乾泪水,进了卫生间。
3
医院特护病房里,已经基本恢复健康的陈虎自作主张地进行体能训练,他
趴在地上做俯卧撑。邻床的病员也是一名检察官,他靠在床头数著次数。
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
陈虎双手打颤,撑起时非常艰难。
“五十九,别硬撑了,护士会骂你的。”
“接著数你的。撑足一百下,我就出院。”
“六十二,六十三。”
年轻的女护士进来,生气地说:
“陈虎,你敢破坏医院的制度!”
陈虎不得不停止,他做完了最後一次,站起来说:
“对不起,稍微活动活动。”
“你这一活动,就把我的奖金活动没啦。快洗手!”
“好,遵命。”陈虎到窗前的洗手盆洗手。
护士递给他一条毛巾说:
“陈虎,有个人非要迸来看你,我说不到探视时间不能进,他说有紧急情
况。”
陈虎警觉地问:
“他是谁!”
“他说,他叫赵五州,火气挺冲。”
“是他?”陈虎拿起一支烟,放在鼻孔下用力嗅了嗅,“他怎麽知道我在
这儿?请他进来吧。”
护士出去。病友问:
“你的朋友?”
“是我处理过的一个犯人的儿子,调查时跟他有过接触,父亲被判了死刑。”
病友无可奈何地一笑说:
“我们这些当检察官的,要随时准备别人报复。”
“不知道他找我有什麽事。他父亲执行死刑後,我一直没见过他。”
赵五州,一条三十多岁的壮汉,浓眉大眼,雄赳赳地进来。他解开风衣扣,
伸手掏东西。
病友以为来人要拘手枪,紧张地叫道:
“你要干什麽?”
赵五州仍没从怀里抽出手来。他冷笑著说:
“害怕了?你们也有害怕的时候,以为我会掏出一把枪是不是?”
他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花圈。
“我没有枪,我是给陈虎检察官献花来了。我本来以为,能赶上你的追悼
会,所以准备了个花圈。没想到你命大,花圈我留著也没用,就给你送来了。”
病友气得面色苍白,他指著赵五州说:
“你太猖狂啦!是你在刹车上做手脚?”
“对,是我,把我抓起来吧。收不收下我的礼物?”
赵五州毫不胆怯,面带微笑。
陈虎接进小花圈,放在床头柜上,平静地说:
“谢谢。能睁著眼睛看人送花圈,是人生难得的机会。这次没用上,留著
下次用,人早晚都是要死的。请坐吧,赵五州先生。”
陈虎拉过一把椅子。赵五州坦然地坐好。
“陈检察官,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病友拿起另一个桌头柜上的电话。
赵五州瞥了一眼说:
“要报警?请便。”
陈虎压住病友的手,轻声说:
“不要打电话,听听赵五州先生有什麽话说。你说今天是什麽日子?”
“今天是我父亲被你送上断头台的一周年,所以我要找你聊聊,庆祝庆祝。”
“你父亲犯了故意杀人罪,证据确凿,他供认不讳,是罪有应得。你应当
还记得,他放弃了上诉的权利。”
“对,我父亲是犯了故意杀人罪,你把所有证据都搞到了手,但你为什麽
不好好想想,他一个有名望的教授,怎麽会成了杀人犯?”
“这个我知道,你父亲执行死刑前,我专门去监狱和他谈了两个小时。"
“但你还是把他枪毙了。”
“这我无能为力,他触犯了法律,就要对後果承担责任。”
陈虎的眼前浮现出将赴刑场的老人苍凉的神态:他静静地抽著陈虎给他点
燃的香烟,不失尊严地说:
“陈检察官,谢谢你能来送我上路,你是我活著谈话的最後一个人。这许
多日子,我们合作得还算愉快吧?”
“是的,你的态度比较老实,我在起诉书里特别提到这一点,这个你也听
到了。今天的结果,是你早应该想到的。你还有什麽要求吗?”
“陶渊明说,'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我已嘱咐我儿子,等我的著作
再版时,一定要送你一本,请不吝赐教。可惜,我不能亲手在靡页上签名。这样
吧,我己经在一张纸上签了名字。交给我儿子赵五州,等再版出书之时,让他连
同我的签名,一并送上。我给政府添了许多麻烦,真不好意恩。”
陈虎的眼圈红了,他抑制著就要流出的泪水说:
“谢谢,谢谢你,赵老先生。”
法警把犯人带走。陈虎在空无一人的牢房里沉思良久。
陈虎的耳畔还留著犯人戴脚镣的恍哪声。
赵五州掏出一支烟要抽。病友厉声制止。
“病房不许抽烟!”
“我父亲多老实的一个人呀,一辈子没跟人家吵过架,甚至没大声说过话。”
赵五州涌出了泪水,往事翻上心头:赵老先生一家八口挤在一间十平米的
平房里。外面下著大雨,他伺楼著身子伏在一张小桌子上写文章。儿媳妇和孙子
拿著脸盆接屋顶的滑水。水滴答滴答地滴人脸盆,他依然专注在稿纸上。
“他老实得窝囊。除了写,除了读书,他什麽也不懂。他们单位打著中央
关怀知识分子的旗号,盖了六千平米的高级知识分子楼,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
分房名单公布後,一个知识分子也没住进去,局级、处级给包啦!我父亲找领导
讲理,没用!上告,没用。後来,他终於查出领导篡改了国务院文件,拼贴出一
份假文件,把优待知识分子的两条规定删除掉!我父亲联合一批知识分子,拿著
篡改的国务院文件上告。这下捅了马蜂窝,他们一面检查,一面打击我父亲。最
让我父亲忍受不了的是,他们对上面作检查,但分房方案仍然不变,知识分子还
是一个也没住进去。父亲见解决问题无望,才萌发了以死相谏的念头。不错,他
准备好了一把刀子,那是一个西藏朋友送给我的。在房管科科长的办公室,他用
尽力气,一刀扎死了那个该死的科长。他没有逃,是他去公安局自首的。你答应
过我,说争取从宽处理,但你还是把他这条老命送上了断头台。可惜呀,他带走
了一肚子学问,有两部书还没有写完。”
“你说的情况,基本属实。”陈虎把手中的烟盒捏碎。
听了赵丘州禽著眼泪的倾诉,病友神情黯然,他轻声问:
“後来呢?”
“人死了,还有什麽後来,你们只管破案,抓人,审判,完成任务,後来
的事你们不想管,也管不了。我父亲没有白死。他们单位出了人命 怕事情继续
恶化,才拿出一个门,分给了知识分子。但该分到房的知识分子,大部分还是没
有住进去。你们知道吗,枪毙我父亲那天 好多知识分子都哭了。今天,去墓地
看望我父亲的,足足装满了一辆大客车。就是我没去,我怕他们见到我难受。”
壮汉子的眼泪刷刷地掉下,病友掏出自己兜里的纸巾送到赵五州手里说:
“别伤心啦,後来你们家分到房没有?”
赵五州擦干泪水说:
“更不可能了。我去找他们单位领导,他们说,你父亲已被枪毙,枪毙前
已被开除公职,还想分房,笑话!”
陈虎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位壮汉,只是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
赵五州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说:
“陈检察官,我不是找你打架来的。你是反贪局的干部,虽然只打苍蝇,
不打老虎,但有你们这样一个机关,那些贪官污吏也不能不收敛点,要不他们怎
麽会对你下毒手呢!我今天来,是了结父亲的心愿。死前,他嘱咐我,出了书,
一定要送给你一本,我带来了,请你收下吧。”
赵五州站起来,双手递过一本书。陈虎双手接过。
病友念出了书的名字。
“《百家姓的起源》,肯定特有意思。”
陈虎流出了热泪:
“谢谢你,五州同志。谢谢九泉之下的赵老先生。”
赵五州打开封面,拿出夹著的一张纸说:
“这是父亲临刑前写的字,签的名。他说,可惜不能亲笔写在扉页上”
陈虎挟过纸细看。
上向写著: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陈虎检察官指正
赵太极於临刑前
“检察官,我走了。这个花圈,我带走吧。”
“不,花圈我收下了。这是你对我的鼓励,说不定哪天用得著,我不怕早
点享受花圈。”
赵五州转身,迈著坚定的步子离开。
病房内气氛沉重。陈虎翻著书页说:
“可惜,有的官僚不懂,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说得真好。同志,我们的
担子不轻呵,腐败不除,民心不稳,国无宁日呵。”
“赵五州说我们只打苍蝇,不打老虎,羞得我脸没地方放。”
“是呀,人民群众眼巴巴地看著我们。”
4
何可待含泪凝视镶在黑镜框里的何启章遗像。
三灶高香冉冉升起烟雾。何可待跪在父亲的遗像前,他膝盖前面是一碗清
水。
他手里拿著一把比首,寒光闪闪。
“爸爸,我不找出杀您的凶手,誓不为人。您在天堂安息吧!”
他用比首尖儿压住手腕,轻轻划割,鲜血滴迸碗中的清水。
何启章的妻子推门来到丈夫生前的书房。她看见儿子流血,惊慌地扑过来
说:
“可待,你这是干什麽?哟,伤得不轻,快让妈给你包扎。”
“我向爸爸发了血誓,要找出凶手!”
修向真找来纱布,给儿子缠手腕。
“你别胡闹。市委已经有了结论,你爸爸是自杀。”
“妈妈,你信,我不信!爸爸死前的那天早晨,说给我选定了一支瑞士双
筒猎枪,远在哈尔滨呢,答应过几天和我一块儿到哈尔滨取回来,他说不好带上
飞机,正找关系。他怎麽能突然自杀?这绝不可能!肯定是谋杀!”
“也是,”修向真叹了口气,“好生生的,怎麽会就自杀了?不过,你焦
伯伯向我保证了,你爸爸的一切待遇不变,不管中央说什麽,焦书记给咱们杠著。
还答应把你安排去法国,到钢铁公司在法国买的企业去当一名经理。咱们提出谋
杀,不是和焦书记过不去吗?”
何可待站起来,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两口说:
“不查清谁是杀害爸爸的凶手,不查出幕後指使人,我哪儿也不去。百万
家财可以不要,但此仇是杀父之仇呵,不报杀父之仇,我不誓为人!”
“儿子,我是怕保不住咱们的家业呀!”
“钱算什麽,臭狗屎!我只有-个爸爸。妈妈,你怎麽这样胆小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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