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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中国试婚现象调查》14爱情鬼话 --李泽川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Jun  7 11:14:10 1999), 站内信件


                          第十四章  爱情鬼话


        我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但我不
    会试婚了,真的,我奉劝所有的年
    轻人,也不要轻易相信什么试婚的
    鬼话了,爱情的意义并不只是上床
    那么简单一一我不是说我知道什么
    叫爱情,说说而已。最后,我可以
    告诉你,这些年我也有过同居生活,
    但不能说是试婚。我根本设想过把
    自己嫁出去。


  采访郝月不是件容易的事。从她安静却又时常闪过一丝忧伤疑虑的眼神可以
看出,她不是那种轻易可以向人敞开心门的女孩儿,关于她的故事我有过耳闻,我
知道她受过伤害,并且现在的日子并不如意。这成了我“缠”住她的理由,并且一
再给她鼓励——有些事说出来,比憋在心里好受得多。

  记不清是怎样认识郝月的了,她跟我一个编书的朋友很熟络,95年起我就常在
北京见到她。据说她很勤奋,有灵气,只是始终不大走运,又听说她最近有愈来愈
多的作品面世,尽管并不是什么长篇大作。

  就在我准备放弃时,我竟然收到了她的传呼。传呼的内容很简单:我接受你的
采访。但是这已经够了,我立刻将电话拨到了她供职的公司,同她商谈会面的方式
。这次郝月表现出少有的兴奋劲儿,她说一切由你决定。当然,她的兴奋可以从那
轻松、自信的口吻中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郝月的确没有让我失望,她在回忆起往事
时大有一种豁然开朗后的平静感,娓娓道来,真切动人。

  我不是个聪明过人的女孩,但我绝对是个努力的女孩儿。说起家庭父母,几乎
没什么更特别的地方,他们是山西运城一对平凡的工人夫妻,一辈子兢兢业业,到
今天仍然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

  是的,他们是好人。如果说爸爸妈妈这一生有个什么错误的话,那就只能是他
们不该生下两个女儿,或者说不该生下我。我妹妹叫郝丽,记得因为生下她,家里
还被罚了超生款,大概500元,这无所谓吧。

  我曾经下决心不再认我的妹妹,但现在我想通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何况
,那些事并不是她的错。

  我一直是个本份又传统的女孩,所以大学毕业以前基本上没有什么可讲的。我
记忆中最难忘的就是考上大学那年,我离开运城到天津读书,全家人送我时的情景
。妹妹郝丽那时才刚上初中,小时候我们姐妹感情一直不错,而且她聪明伶俐,学
习成绩比我当时还要出色。那时候家穷啊,我上大学的钱几乎全是借来的。看着又
穷又老的父母,还有使劲拉着我的衣角舍不得让我上车的年幼的妹妹,我陡然问感
到肩上的担子好重,我似乎觉得一家人的将来都全部维系在自己身上。我暗暗发誓
一定要认真学习,将来挣钱让老父老母过上好日子,把妹妹抚养成人,让她也同我
一样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一开始我还强装笑脸,不住安慰着他们,但当汽车启动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
住泪如泉涌。那一幅离别的景致,多少年来都像图画一样留在我心底,又生动又辛
酸:两位老人怔怔地立在风里,而妹妹瘦小的身影,一直追着汽车跑了好远,直到
渐渐远去,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初秋的下午。

  大学的生活不用说了,四年的时间,仿佛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毕业后,我被
分配到南京一个大工厂里做技术员。又一次踏上陌生的土地,而且进入了社会,我
用了好长时间,才总算适应了新的环境,我开始希望自己在事业上能有所成熟,做
一个真正自立自强的女性。就在那时候,家乡的父亲因病提前退休了,父亲的退休
金加上母亲微薄的工资,只够妹妹上高中的钱。所以我每个月领了工资,除了留下
自己必需的生活费用以外,把剩下的钱全部寄回了家。日子虽然紧巴巴的,但一想
到我也可以为家里作出贡献了,心里就特别愉快,特别满足。

  谁知道,就在我刚刚调入厂部办公室工作时,一场突发的肝炎使我住进了医院
。那时候进厂还不到半年,在南京我真可谓人生地不熟,自己生了重病,身边没有
一个亲人,一个朋友,那种寂寞孤单的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

  有时候,望着医院病房那冷冷清清的墙壁,我的泪水就会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哎,我是不是很脆弱?

  就在那段日子,有个人的身影却不知不觉地闯进了我的心房。迟亮一个年轻的
医师,某名牌医大刚毕业一年的高材生,对我的照顾简直像个大哥哥,无微不至,
一丝不苟。刚开始我并不在意,但后来他来的次数多了,我就从他的眼里看出了某
种异样的东西。我出院的时候,迟亮亲自给我送来一束鲜花,他沉稳的面容里透出
来抑制不住的喜悦。

  回到厂里宿舍,我惊讶的发现花束里藏着一张卡片,上面有迟亮写给我的一首
诗,那滚烫炽热的语言,很明确地表达了他对我的爱慕之情。那一刻我很激动,他
那龙飞凤舞。展示着男性独有的力与美的字体使我久久回味,我动心了。

  后来迟亮就不断地约我出去,中山陵、夫子庙、玄武湖,到处留下了我们欢乐
的笑声。这么些年我活得多累啊,为了自己,为了家,我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精
力和时间,而我忧郁、沉默的性格使男孩子们对我望而却步,我甚至开始疑心自己
到底对异性有没有吸引力。是迟亮用他的关怀和爱心打开了我的心门,我开始变得
自信、乐观,只要同他在一起,我心里就觉得甜蜜万分,我开始想嫁给他了。

  有几次我们在接吻时迟亮有些冲动,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想要我。我同样也想完
完全全得到他,但一到最后关头,我总是告诫自己:不行,我要把女人最珍贵的东
西留到结婚的那天。我看得出迟亮很是失望,他似乎因为我使他失去男人的面子而
有些生气,也使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挫伤,我心里也非常不安。

  但是迟亮每次都会很快清醒过来,他做作轻松地安慰我,没什么,我喜欢你这
样的女人,要知道,现在你这样纯的女人已不多了。每当那时候,我就特别感动,
为他的豁达和对我的尊重感到幸福,我觉得,将来他一定会是个好丈夫,而我也一
定会做个好妻子。

  我没有想到,最终我还是过早地失身于他了。事后想来,他也许是做了什么刻
意的安排,也可以说是做了手脚。

  那是1992年12月16日,这个日子我一直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是他的生日。迟
亮提前几天就约了我,我也精心做了准备。那天我们玩得好疯啊,一直到晚上我们
才回到他的宿舍。迟亮的房间不大,但布置得又温馨又别致,想到我以后可能是这
里的女主人,一种幸福感就充满了我的全身。

  迟亮拿出了酒,说要喝个痛快。本来我不喝,但经不住他的劝,何况这是特殊
的日子,是他的生日,我怎能扫他的兴,于是我不由得同他喝了起来。当时我真以
为像他说的一样,葡萄酒是不醉人的,不知不觉几杯酒就下肚了。

  这时候,迟亮的眼睛里充满着一种激动的表情,他看我的时候,说不清是含情
脉脉还是意味深长,反正觉得挺怪异的。

  后来,他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就在那时,我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那种感
觉,是从里到外的,仿佛被电击,是胀是痛还是甜,反正我特渴望异性的拥有。迟
亮开始吻我,使劲儿搂着我,那时候我所有的戒心在那一刻全都荡然无存,我躲在
他强壮的身躯底下,渴望着被他占有,被他撕碎。迟亮此时倒显得不紧不慢,他开
始解开我上衣的钮扣,用嘴在我的胸前搜寻。直到我死死抓住他,用牙齿撕咬他的
头部,他才将我抱上床,然后迫不及待地把我的整个身体剥出来,呈现在他的眼底。

  我失去了女儿身,但没有一点遗憾。过后想起来,我真为自己的失控感到害羞
,我甚至觉得自己是那么无耻。迟亮却很兴奋,他对我更好了,隔三两天又会来约
我。再后来,我们索兴住到了一起,开始了半公开半地下的夫妻生活。

  同大多数刚走到一起的男女一样,我和迟亮也是过得很充实很幸福的,他对人
的细心和体贴,使我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那时候我开始同他谈结婚的
事,但迟亮总是有根恰当的理由来对付我。我也知道,他的事业刚起步,我们双方
也都不是很有钱;特别是他希望能在医学界闯出一番名声来,这点我是很赞成的,
我觉得男人就应当有志向,有远大的抱负。我们的婚事就这样拖了下来,直到我妹
妹郝丽来到南京。

  郝月的话突然停了下来,我明显地感到了她有些犹豫,空气一时间显然有些寂
静。好一会儿,我终于想到了一句话:你妹妹怎么会到南京呢?她和你们的事应当
没有关系的吧?郝月摇了摇头,但我得承认,我没有明白她摇头所指何意。

  我妹妹是个好女孩,敢爱敢恨,个性直率。有时太偏激。我说过,她小时候成
绩一直挺不错的。上了高中后,她的学习成绩却一路降了下来,这倒不是由于她不
努力,她天性喜欢唱歌跳舞,对艺术类的科目情有独钟,那时候她在文科上的优势
很明显,但数学、地理那些科目的成绩却一落千丈。我知道这些情况心里很着急,
万一她考不上大学,十七、八岁的女孩能做什么呢?

  我和迟亮住到一起时,郝丽已经上高三了。那时家里仍然很穷,我和迟亮也不
见得富,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跑跑关系,让妹妹早点读上大学,免得多花一年的钱
,也不至于夜长梦多,再为她担心考大学的事了。但我不懂那一套,也没有什么老
的关系可找,又听说南京艺术类学校挺多,不得已,我就让迟亮帮忙跑妹妹的事。
迟亮在南京很有些关系,他答应我没多久,听说事情就办妥了,那时我对他的爱就
更深了。后来,郝丽毕业了,她的考分离上线还差十多分呢。

  由于我们打算早,最后没费什么周折,总算把她弄到了南京的一家艺术学院读
书。顺理成章的,郝丽就成了我们“家”里的常客了。郝丽跟小时候的模样可是真
有了改天换地的变化,几年没有见,她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比我都高出了一头,
她人也活泼机灵,因此我们三人一起生活倒是非常融洽。我呢,妹妹上了大学也算
完成了一大心愿,迟亮对我又那么好,所以心里的甜蜜劲,真无法比拟:每个人都
说我精神头儿比进厂时换了个人。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确很有道理。

  那时我又向迟亮提结婚的事,但他总推时机不成熟,他常常用他那宽宽的身体
拥着我,深情他说,月月,你早就是我的妻子了,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难道我对
你的爱还不够吗。真的,我们一起生活这么久,我也完全相信了他,每次他那充满
柔情的浑厚嗓音响起在我耳边,我就什么都烟消云散了,疑虑、烦恼,通通飞到了
九霄之外。

  而且,那时候迟亮确实很努力,他的医学论文不断发表在各类医学专著上,名
气大了,并且还升为医院的副院长。我不由得暗自替他感到高兴。

  后来有一天,迟亮带回来一本书,上面有关于国外试婚现象的报道。他特意把
那篇文章给我看,而且宣布我们是新时代的青年,我们的生活就叫做试婚。我捂住
了他的嘴,问他是不是试婚不满意就甩了我,他摇摇头,说试婚不是这种意思,而
是提前适应婚姻生活,增进夫妻情感的有效手段。我骂他贫嘴,这件事也就不了了
之。

  我妹妹大三那年暑假,我做了一次人流,本来我和迟亮一直挺小心的,做那事
时也用了一些防范措施,可不知怎么还是不小心怀上了孩子。刚发现那阵子厂里挺
忙,刮孩子的事也就拖了下来,后来到了四个多月,妹妹也放了假可以照顾我,我
们才去医院悄悄把孩子做掉了。那段时间我特别容易生气,脾气变得暴躁不安,又
特爱哭,我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但同时,我感到迟亮对我也变了,他对我没有了往日的耐性,也不再抽时间来
安抚我。有时我一生气,他干脆一走了之。更糟糕的是,我感觉妹妹也有些变了,
她看我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并且会常常在一边发愣,做家务时常出一些莫名其妙
的差错。不知道是不是生孩子的女人都像我一样特另敏感,总之那时我隐隐感到了
他们的变化太突然,我甚至一度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问题,但我没敢往深入想,
毕竟他们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妹妹啊!

  后来那天的事,不知是不是注定要发生的。这么些年来,我简直不敢去回想那
一幕,那是我心里最隐秘的伤疤,最致命的伤口。今天,我终于有勇气去揭开它:
本来,我每天下班时间是下午六点,除了节假日,我每天回家的时间是雷打不动,
风雨不改的。也许,那不应该属于我的家,而只是迟亮的。但在那一天,我突然觉
得心里憋得慌,一种莫名的恐惧或者不安紧紧包围着我,使我坐立不安。到下午刚
上班,我再无法忍受这种心思的缠绕,我谎称有病,请了假急匆匆赶向迟亮的宿舍。

  愈接近我和他天天生活在一起的房间,我心里愈跳得厉害,那时候,我相信可
能是迟亮或我妹妹出了什么事,或者生病了,我摹然想到一些杂志刊物上所谓的“
心灵感应”。没错,当时我是那么想的。

  然而,等我回到宿舍,等我急匆匆打开那道闭着眼也可以打开的门,我的动作
猛然僵在半空中,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天呀,我看到了最不可思议、最丑陋、最可
耻的画面:迟亮和妹妹全身赤裸,像两条蛇一样扭在一起,就在客厅的地毯上忘情
动作。也许是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他们同时转头望着我,就那样猛然僵在那儿,仿
佛一幅原始雕塑。在那么短短的一瞬,我心中竟然闪过滑稽、可笑或者是尴尬的念
头,我仿佛感到是自己撞见了不认识的人在偷情,又或者是警察抓到罪犯……我手
中的东西“哗”地一声全部掉在地上,巨大的声响惊醒了他们,迟亮飞快地从我妹
妹身上站了起来,我下意识地转身拉上门,飞一般跑了出去。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仍没有清楚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有那丑恶的情形像蒙
太奇一样不断在脑海中闪动。我不知道是怎样走到江边的,当那冰冷的江风一阵阵
迎面扑来时,我发现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第二天我回到厂里才又一次见到了妹
妹郝丽,她显然受到惊吓,一夜之间双眼变得又红又肿。看到我回来,她似乎松了
口气,然后,她就给我跪下,开始声泪俱下地向我诉说她和迟亮相爱的经过。那时
候我哪儿能听得进去啊,但从她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我总算知道了事情的轮廓:说
不清是谁吸引或勾引谁,郝丽一直就很感激迟亮帮助她读大学的事;后来,私下里
迟亮特别关照她,郝丽对迟亮的感觉也由感激到敬佩到喜欢。结果,在我流产的那
段时间,当迟亮向她示爱时,她半推半就……郝丽说什么对不起我,什么她立刻住
到学校离开迟亮的话对我来说已毫无意义,我最后命她马上滚,我永远不想再见她。

  那晚迟亮又来了,我没有开门,他一直站在门外给我说了好多话。但我真的听
不进去,我一个人躲在被子里以泪洗面。不知什么时候他走了,留下一个受伤的我
绝望又痛苦地茫然回顾。

  我想过自杀,想过报复,但最终我什么也没做。几天以后,我坚决辞职,一个
人孤零零来到北京求生,直到现在。

  我惊讶于郝月的坦白,我更吃惊的是她在谈到这些时的平静。当她停下来时,
我一时竟没有找到合适的语言。

  她轻松叹了口气。这声叹息,是忧伤还是解脱,是轻松还是沉重,我只能说,
我仍然无法领会。我唯一能做的,是祝福她能找到自己真爱的“白马王子”。

  郝月一下子哭了。

  这么多年了,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但我不会试
婚了,真的,我奉劝所有的年轻人,也不要轻易相信什么试婚的鬼话了,爱情的意
义并不只是上床那么简单——我不是说我知道什么叫爱情,说说而已。

  最后,我可以告诉你,这些年我也有过同居生活,但不能说是试婚。我根本没
想过把自己嫁出去,这算不算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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