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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sm (龙儿),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巴西狂欢节22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Sep 30 17:36:40 1998), 转信


                  (廿一)

  讨论中第一件事就是菲力夫妇的车票问题,尼奥再度表示我们不是慈善机关,
没有义务长时期收留他们。

  「你的意思是要赶他们走?」东尼不满的说。

  「不是赶他们走,而是请他们回到他们来的地方!」尼奥冷冷地回答。

  「这样未免太不人道了!」

  「在遇到我们以前,他们也没有饿死!」

  「可是现在我们有责任!」东尼坚持。

  「什么责任?那只是你个人的虚荣心而己!」

  东尼气得满脸通红:「什么话?什么叫虚荣心?」

  我见场面很僵,其他的人都不表示意见,便对尼奥说:「虽然我对这里的情况
还不了解,但是,我们在追求人生的真理,追求真理的目的是服务人群,菲力夫妇
在这里住几天,我想只有对我们的工作更有帮助。」

  尼奥面上毫无表情,他说:「你认为当我们掌握了真理以后,是不是对人类有
更大的贡献呢?」

  我点头表示同意,他接着说:「所以我们目前的重点应该是专心学习,避免受
到干扰。如果在学习期间,情绪一再受到外在影响,最后有可能会一事无成。」

  「他们借住在后面,怎会干扰我们?」我表示异议。

  「你不住在这里,所以不知道。」他解释道:「每天晚上小孩子都哭吵不止,
我们必须把耳朵塞住,他们来后,我们就没有好好的睡过一天觉!」

  「我睡得好得很!」东尼反驳道。

  「打雷你也不会醒,但我和秀子睡不着。」

  「你们睡不着是因为你们俩……」东尼几乎要跳起来。

  「东尼!」秀子忙打断他。

  我怕他们吵起来,便说:「菲力走不成是因为车票掉了,我可以送他们两张。


  东尼余气未消,愤愤地说:「不必!我打过电话了,旅运公司答应设法,今天
下午就去谈!」

  「你早说不就没事了?」尼奥依然不动声色地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东尼还在负气。

  「东尼!你办事的能力,我们都相当佩服。我们现在是一体,有什么事大家都
知道不更好吗?」

  东尼听了,没再开口。讨论完毕后,大家再把开头的仪式重复一遍,只是其中
的倒水变成饮水,大家把碗中的水喝掉,仪式就完成了,最后再把圣毯折起。

  这时,东尼走到尼奥面前,神情极为激动,二人又紧密地拥抱了一会。

  「你说的实在有道理。」东尼说。

  接着,大家互相拥抱。我很不习惯这一套,但不便拒绝。凯洛琳则不然,她还
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只与大家握握手,就溜到后面去了。

  中午大家外出午餐,凯洛琳表示不饿,不肯同去。她早餐都没有吃,怎会不饿
?可能她是因为菲力与白蒂的午餐无着落,宁愿陪着一起挨饿。为了讨好她,我也
不和他们同去,藉故有事回餐馆,打算弄些吃的来。

  这一群人的生活太不正常,钱本来就不多,为何还要去餐馆吃呢?可能他们没
有人会做饭,也可能是懒得做。不论如何,我不忍心看到他们有一餐没一餐的。当
下决定立刻搬去,做他们的伙头军。

  主意打定,我便动手收拾行李,要做嬉皮就要四大皆空。能丢的都丢掉,整理
好的□箱东西暂寄放在朋友家,一部小汽车也托人卖了。再取了些存款,买几件简
单的炊具,带了床毯子和换洗衣物,正式搬入危楼。

  我猜得不错,尼奥的话很令凯洛琳伤心,她正陪着菲力夫妇啃干面包。

  我不顾他们的反对,猪油加上味精,煮了几碗道地的阳春面,大家吃得津津有
味。我们吃饱后,尼奥等也回来了,我立刻开门见山道:「我希望大家生活正常,
从今以后,不是必要,不许到外面吃馆子。我先捐四百元做这个月的伙食费,从下
个月开始,必须先把生活预算留下来。」

  尼奥听了大为高兴,要我负责饮食方面的工作。

  凯洛琳帮我把厨房料理妥当,她说菲力下午要去交涉车票事,问我愿不愿意一
起去。我听了正是求之不得,为了配合她那身打扮,我也把牛仔裤剪短,拉出线头
,足踏日式施鞋,大摇大摆地走上街头。

  白蒂的身材高大壮挺,她把尼可用一条布带兜在胸前,小脸正好夹在双乳中间
,倒是舒适异常。她又是澳洲人,看上去就像一只正宗的澳洲袋鼠。

  菲力头发长过了肩膀,衣饰倒无甚奇特,却挂着一个布袋,光着一双大脚丫。
他们俩走在一起,已足够引人注目。后面又跟着一个戴眼镜的东方人,再加上一个
东张西望、视若无睹的美国女孩,这个行列几乎令人人侧目。

  「看嬉皮!看嬉皮!」有人叫着:巴西风气其实很保守,一般人对我们都嗤之
以鼻。最初我感到很难堪,但看看凯洛琳若无事然的态度,我也就不去理会了。

  「我们是嬉皮吗?」我故意问她:「嬉皮?根本不存在!」

  「那我们是什么呢?」

  「我们是我们!」

  走到一座大楼前,菲力和白蒂叫我们在外面等一会,他们上楼去交涉。我一心
想讨好凯洛琳,便请她吃冰淇淋。她不肯,只要了杯咖啡,而且不放糖。我拚命献
殷勤,一定要她吃点什么,她歪过头来问我:「你把我当作什么人?」

  「我的爱人!」我笑着,脸皮也厚了,成了不折不扣的嬉皮笑脸。

  她没有答腔,迳自喝着咖啡,我可乐了,高兴得站起来,手舞脚蹈。

  「人家见了像什么?」她扳着脸说。

  「我没看到人家,我只看到你。」我说。

  她把咖啡往桌上一放,掉过头去,我怕她真生气了,只得乖乖坐下。

  她永远是静静的,不经心的东看西看。即使她凝视一方,也多渺不可寻,说不
定已到了宇宙的另一个角落。

  酒吧里有个醉汉倒在地上,大家都指指点点。我叫她看,她瞄了一眼,却好像
没有看到什么似的。

  太阳的金箭射完了,红沉沉的一轮,依恋地徘徊在天涯的一角。我相信这种美
景一定能打动她,便敲敲她的手指尖,使个眼色。红霞在她的脸上勾勒出一道起伏
的曲线,我还在努力地搜寻一句有诗意的话,她却已经把头转开了,只留下发梢上
几丝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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