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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sm (龙儿),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巴西狂欢节6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Sep 30 17:27:37 1998), 转信
(五)
等我再挤回餐馆时,门口的石阶上竟坐了一对姐妹花。一般说来,巴西女孩子
的轮廓都很漂亮。由于血统混杂,既无欧洲人那么骨架分明,也不似亚洲人的浑圆
扁平。而身材更是诱人,不仅匀婷健美,且大腿修长,曲线适中。
这一对姐妹花,姿色在水准以上,都打扮成印第安人,更显得俏美异常。姐姐
稍有青春不再之叹,而妹妹则正值花样年华,动人绮念。我一时兴起,便去拿了两
瓶啤酒,趁着机会献献殷勤。
她们原是背靠背地对坐着,长发已沾着汗珠,贴在半裸的酥肩上。大概此时正
渴得难过,一见我送上啤酒,立刻请我坐在她们之中,有如多年的好友,天南地北
地便聊起来。妹妹名叫瑞琴娜,她毫不客气,先咕噜咕噜地猛灌了几大口,半个身
体已压在我的大腿上。她细眯着眼睛,把脸贴近我的面颊,说:「你们中国人如何
恋爱?」
我故意说:「我们只结婚不恋爱。」
她撅起小嘴:「多没意思!」
做姐姐的却兴奋得叫了起来:「妙极了!我要去中国!」
一位青年插口道:「高兴什么?在中国你也嫁不出去!」
「你看中国人会不会要我?」她问我。
「让我看看!」我故意摸摸她的脸,端详一下她展示的身材:「不得了!」我
引用『沉鱼落雁』这句成语说:「你假如去中国,天上的鸟会掉下来,水里的鱼会
沉下去!」
她听了,楞在那里,半晌才幽幽地说:「中国人,在我们巴西,是不允许别人
说老实话的,尤其是在狂欢节!」
「我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吗?」我明知故问。
「难道我真有那么可怕,连天上的鸟都被吓死了!」她生气的模样,很逗人怜
爱。
「你要知道,我们中国人是最喜欢用比喻的民族。」
「我听得懂!鸟当然不是真的会掉下来,你比喻得很好!」她真的生气了。
「你完全想错了,这是恭维美女的话,中国人用了几千年,只有美女才够资格
用这句话来比喻,你不相信,去问别的中国人。」
「我相信,中国美女一定长得很可怕,所以他才逃到巴西来。」有人打笑说。
「是这样的,传说中国古代有个美女,美得令天上的鸟儿见了都晕头转向,掉
落到地上。而水里的鱼儿,见了她也惭愧不已,悄悄地躲进湖底去了。你不觉得很
美吗?」
她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高兴得向我扑来,给我一个热烈的拥抱,几乎令我断
气。
我又说:「我不信在巴西没有人喜欢你!」
她乐了,沙着嗓子大叫:「有谁喜欢我?」
有个大胡子青年应声道:「我喜欢你!」
她立刻张开双臂,飞过人群,投入了他的怀抱。
瑞琴娜一直抬着脸,盯着我不放。原来我还有点不好意思,转念一想,既然大
家都狂欢作乐,我何不趁机享受一番?难得有美人在侧,管他这许多!
乍着胆子,我伸过手去搂她的纤腰,她也立刻凑进我的怀里。一股热潮透过单
衣,□着我的血脉,注入了丹田。我忍不住低下头去吻着她的秀发,她也趁势斜俯
着身子倒下,柔软的胸膛紧贴在我的腿上。几曾享受过这种狂欢的情调?我搂着她
,一动也不动,大气不出,全身的细胞都紧张地期待着。
她突然说:「你不喜欢我!」显然,她感觉到了我的拘谨。
「怎么会不喜欢呢?」
「那么吻我!」她翻过身来,仰卧在我的腿上,半张的红唇凑到我面前。
我偷偷地四下打量,似乎没有人注意我俩,我匆匆地在她唇上沾了一下。
她失望地张开眼,我忙解释道:「我怕你的男朋友看到。」
「我没有男朋友!」
「我不信,像你这么漂亮可爱……」
「我是说今天没有男朋友。」她附加一句。
「那么今天的他呢?」
她很可爱地耸耸肩膀。
「万一他追上了别的女孩,或者是我爱上你,那怎么办?」
她笑了,似乎是在笑我傻。她说:「陪我去跳舞吧!」
我当然明白这是她给我一个机会,我早就听过不少动人的传说,尤其是在这肆
无忌惮的节日中,处处都有风流韵事。只是我成长在中国传统的社会中,个性拘谨
,心中虽然向往,但总是把男女关系与神圣的私密情操,划下了全等号。
然而这时人性庄严的堤防,在横流的欲潮冲击下,早已溃决得无影无踪了。还
有什么可虑的?她已经说得非常明白,过了狂欢节,便重回男朋友的怀抱。我不必
负任何责任,在这茫茫人海中,彼此重逢的机会也不大。将来回想起来,这一段云
雨巫山的韵事,也不过似云天霞影,空留残红,点缀心头罢了。
有这种美妙的奇遇,我还犹豫什么?真实的人生,迫切的需要,心头掩不住阵
阵狂喜。只是良知还在,没法忘记自己的责任。餐馆里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我虽是义务帮忙,也不能说走就走。无论如何,总要先向吴先生交待一下。我便对
她说:「你等我一下,我去请个假就来。」
「请假?今天放假呀!」
「可是餐馆不休息,我得把工作交待清楚。」
平时餐馆到了下午一、两点钟就打烊了,但今天生意太好,怎能放着钱不赚?
吴先生听我说要出去玩,立刻面露难色,央求我做到四点。实在情不可却,心中却
急得有如火焚,不得已,我又拿了两瓶啤酒,挤出门外,请瑞琴娜再等我一会。
这一个小时内,我做了不少绮梦。在巴西前后住了六、七年,这种艳遇却是姗
姗来迟。老实说,难等的倒不是机会,而是我没有豁出去的胆量。
首先,我对异国婚姻始终心存疑虑,举凡意识型态、生活习惯等,都不是三天
两天就可以彼此妥协的。当年我与艾洛伊莎相恋,一再慎重考虑过各种后果,其中
最令我担心的,就是感情生活。以今日的艳遇为例,巴西人习以为常,男女双方都
不在意,而我就做不到。所以,我宁愿背负着空虚寂寞的担子,孤独地走过一生。
生理需求是个问题,但对我而言,心理上的压力却更深重。我太重视男女之间
的私密性,宁愿珍藏着,也不愿随便与人分享。我始终怀着一个天方夜谭式的梦想
,相信总有一天,一条魔毯将会出现在眼前,把我带到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在那
里,只有「她」和我,我要把一切都秘密地珍藏起来。
这时,我只有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狂欢节!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罪恶,
而是上苍的恩赐,让可怜的人享受一下肉体的欢愉!
一分一秒地计算着,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钟头,我匆匆地交待好工作,赶紧冲
出大门,跨过人堆。偏偏在层层的人丛中,就是见不到瑞琴娜的芳踪。
我由巷口找到巷尾,从一堆人中找到另一堆,心中相当清楚,这不过是狂欢节
无数个插曲当中的一个而已。但我还是抱着一丝期望,她不可能去跳舞,因为她所
需要的,只是情感的滋润。她不一定会等我,但我却也无法相信,不过短短的数十
分钟,她怎么可能就投向另一个人的怀抱?
可能是自尊心在作祟吧!我一直告诉自己,轻易就能得到的事物,必然会同样
轻易地失去。我耐着性子,要看看到底是这种理论正确,或者是我个人的男女大欲
,在种种的节外生技后,能得到满足的机会?
绕过了九月七日大道,穿越了重重人海,在另一个街口的停车场上,我终于找
到了她们。首先看到的是姐姐,她正与一个棕色的男子在一起,两个身体扭曲地纠
缠着,双双瘫痪在一辆旅行车的车顶上。
视线继续往下移,我看到了瑞琴娜,她斜靠着车头,一个褐发青年正强吻着她
,她无力地挣扎着,印第安式的衣服早已凌乱不堪。她身后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正
捉住她的手腕,用力地拉扯着。
顿时,我浑身感到一阵冰凉,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令我难受得不得不倚靠着
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心神镇定下来。这时,她勉强挣脱了那褐发青年,又
投进了另一个臂弯里。而她那半睁的秀眼,却又难舍地留连着方才的缠绵。
眼看她微张而湿润的红唇,正如□渴难熬的困兽,追求着一刹那的甘霖。而那
两个青年的情急之状更不堪入目,我呢?难道还要做个第三者?与他们共同分食?
颓然地遁入了人潮,人不过是一种创造了文明的野兽,当文明的约束力丧失时
,兽性便充分地展现了。不仅是瑞琴娜,也不仅是那两个青年,我又何尝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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