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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kathy (丫丫),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中国 女孩看美国》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Nov 21 18:12:32 1997), 转信
发信人: bluejay (Tomorrow Never Dies), 信区: story
标 题: 《中国女孩看美国4》
发信站: 饮水思源站 (Fri Nov 7 11:20:25 1997) , 转信
书山有路焉为径?学海无涯何作舟?
---中美比较教育二十余条
世界各地的每个孩子都会有各自不同的生活,然而无论你身处亚非欧,不管
你皮肤黑白黄,你都会与其他的孩子们有(最少)一个共同之处。上学。
几乎每个人都要经历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这
个教育程序。其中最重要的是小学与中学的12年基础教育,也正因为它不寻常
的地位才使它成为人们最最关注的一个焦点。然而每个教育体系都是不同的,因
而会出现国家与国家间的差异,城市与城市间的差异,学校与学校间的差异。
我在这方面的经验是再丰富不过的了。
两个国家的学校之间的差别就多得惊人,这当然与其文化背景及社会环境的
不同是分不开的。而这些大到学校制度,小到教学思路的差异要个一个个列举出
来,恐怕你把手指和脚趾加在一起都数不过来。你不信啊?好,那开始计数吧。
先从大的方面说起。我在上面提到了,中美两国的学校都有著12年的基础
教育(除去幼儿园和大学,而且不包括跳级,也不包括我现在上的这种六年制四
年毕业的实验班)。而具体到小学与中学的划分上就不太一样了。在美国通常将
一至五或六年级称为小学,然后从这里到八年级都称做中学(也就是我们所谓的
初中),其后的九至十二年级是真正的高中(英文直译实际上是小学——中学—
—高学)。这与中国的六年小学六年中学显然不尽相同。
另外,美国的学校还分公立和私立两种。公立学校通常是由政府筹建,是免
交学费的,因此学校中黑种人和黄种人会比较多。而私立学校则为私人所建,故
而要收学费,有时费用还很高,但在特殊情况下可以申请减免。有一些私立学校
要求学生穿校服,校规也会比公立学校严一些,但这样的学校往往环境会比较好。
可是我个人还是更喜欢公立学校。你通过看这本书对我的了解应该足够使你明白
其中的缘由。
记得我在美国上学时,一般都是从早晨8:00上到下午3:00,回家后
正好能够赶上看卡通片和肥皂剧。可惜回国后我上学的时间变成了7:30到6:
00。在冬天里,放学回家时已经是夜色茫茫了。这种辛苦在假期里也不会停止。
在美国几乎每周都会放一天假(周末以外的)。但在中国,不仅周末的时间有时
会被无情地“剥夺”,就连绚丽多彩的假日也会因为繁重的作业的充斥而黯然失
色。一个月的寒假是沾了中国传统节日的光,而不到两个月的暑假与美国六月至
九月的假期相比更是大相径庭。经过我的估算得到了一些可供参考的数据。一个
美国学生一天平均学习时间为2.3小时,累计占一年总时间的9.59%。(
也就是说如果一年只有100天,每天24小时的话,那么他只要花9.59个
昼夜不停的读书,剩下的时间就可任意支配了。)而对像我这么大(大约14岁
左右)的中国学生来讲,平均每天要学习7.4个钟头,约占一年的30.82
%,超过全年总时间的1/4。如果将学时加总则最终的两个数据之间的差距大
得惊人:中国2700小时,美国840小时。美国学生一年里大约会完完整整
地上5个月的课,而中国学生会上满8个月左右。另外对于上学的每一天中国孩
子学习将近12个小时,而美国孩子大约只学7个钟头。这在中美两国的教育方
面无疑是最大的差异之一。
总的看来,美国学校太过轻松而中国学校又太过紧张。两者假如可以折中一
下就会得到最理想的效果了。一个学生适当的学习时间应该长得使其充分消化知
识,同时短地使其保持对学习的兴趣。然而这种理想状态是很难把握的。我希望
能够通过一些分析找到目前现状的一些成因,其中的原因之一应该是在作业量方
面。我认为美国学生之所以学习时间短是因为作业负担较轻。那里的学校在周末
和假日里通常是不会留作业的。中国学校与此恰恰相反,节假日时总是作业撂成
山,这就造成我初到美国时对这一点的很不“适应”。当时我上三年级,经过一
段时间,我发现每到放假前总是没有作业。那时我的英语水平非常有限,所以生
怕自己没有听清楚。于是我便在某一个周五放学前去找老师问这件事。她对我说:
“明天就是周末了。这两天是让你放松休息的,没有作业。”费解、领悟、惊愕。
经历了这一系列的情感后我用很困难的英语告诉她在中国是不一样的。我费了那
么大的劲把意思表达清楚,换来的却是一句看似热情实而残酷的:“你要是愿意
的话我可以单独给 你留作业。”我真恨自己多嘴,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出于礼貌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于是别的同学在高高兴兴渡周末时我却闷在屋里
做功课。其实没有这个过渡时期我也能适应美国式的生活,我的适应能力很强的
---尤其是对于这样的事情。不过这也算“现身说法”,用我自身的例子来给
你说明其中的不同。
而美国即使有作业做的时候也不会成为一种负累,一般在上面花上一个小
时就差不多了。但中国的作业往往会把一个小小的孩童无情地拴在书桌旁,一拴
就是三、四个钟头。这对于已经在学校里待了将近10个小时的孩子们来说的确
是很辛苦的。然而这种或情愿或不情愿的刻苦读书已经成为中国学生的一大特色。
相比之下,美国孩子会显得不太用功。其实两者之间的差异不仅在于对读好书态
度,同时也在于人们对待读书好者的态度。一个中国的好学生会受到同学的广泛
尊重,赢得老师的不断夸奖,受到家长的加倍疼爱。而在美国,老师和家长通常
不会对好学生表示出特别的偏爱。来自同学方面的反应更会不同。他们似乎不喜
欢那种学习十分出色的人。一个特别优秀的学生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被同学取
笑、起外号等等。美国地方话中有一些词是专门用来损那些好学生的,你在字典
里大概都无法查到它们确切的意思,我想这应该是因为中国的语言中根本就缺乏
这类词语吧。当然我所说的并不是一种普遍现象,但是它确实是在较大范围内存
在著的。
六年级时我的校园生活不顺心的原因之一就是我的学习成绩。在大部分同学
都考60多分的测验中我可能会拿到90分。所以她们不喜欢我。当然还有另外
一个原因,就是我是中国人。可是正因为我是中国人,正因为我身在美国,我才
要把书读好,才不能丢我们中国人的脸。在国外,每一个炎黄子孙都是我们国家
的代表,都是外国人认识中国的窗口。所以我们要争气。有些人认为我那些同学
那样对我是出于妒忌。而我认为妒忌其实是一种很好的动力,只要目标是正确的,
方法是适当的,那么结果一定是积极的。中国学生之间的竞争是很激烈的。你要
是想出人头就一定先要付出努力。
每当一个学期将要结束时,学生们都会喜忧掺半。喜当然是因为盼望已久的
假期就在眼前;忧则是因为放假前还有一关要过---成绩单。对于中国孩子来
说,一份不好的成绩单会使他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会使他的整个假期黯然无
光。然而在美国,每个学生年终的成绩单都是一件私人的物品。同学之间通常是
不会知道彼此的分数的。家长方面也不会给孩子施加过多的压力,得到A或B可
能要给与鼓励;而得到D或F(F表示不及格)就需要一些激励。分数在大人心
目中比能力要差得远,所以很少会有家长因为子女没有考到班内前10名而大发
雷霆。当然,他也没有条件这样做。美国的学校是不公布成绩榜的。对于那些学
习极其出色的学生会有其他形式的奖励,比如像Honor Roll(直译即光荣榜)就
是其中一种。对于差生学校则可能会给予一些特别的帮助。那里的主旨是“尽全
力”,可中国大部分学校的主旨是“得高分”。
在美国读书时我尽全力得到了高分。当时我的数学成绩特别好。六年级之前
我曾经接受过一次测试,结果发现我的数学在解题方面已经到了十一年级水平。
于是进入六年级后我便得到学校批准在七年级上数学课。离开那所学校之前我还
得到了去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的数学少年班“进修”的机会,但因为快要回
国了所以没有去。回到中国之后,我的英语远远超过了中学学习的水平,因此我
很希望可以到大学旁听英文课,可谁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没有人给我继续学习
英语的机会,然而我却得到了学校的特别许可免修了英文课。所以我有时会开玩
笑说自己一直顽固地保持著美国小学六年级的英语水平。当然,我也会寻找一些
其他的渠道去在这方面不断地“充电”,然而我们已经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两个
国度在学习机会的给予方面存在著一些什么样的区别。
另外,美国的大部分学校都有一个为在各方面有特殊才能的儿童所开设的
课程(请注意所谓“特殊才能”并非指身体方面的特异功能,而是智商方面的)。
这种课通常都是在课余时间由特殊老师专门辅导,目的是使孩子们的才能和潜力
得到充分的挖掘和开发。我曾经上过数学和写作方面的课。数学课上只有我和老
师两个人。我们在一起做的那些事情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数学这个领域里出现
的。她教我用数学方法画出各种奇异的图形,给我出了无数道逻辑问题,帮我攻
破许许多多“脑筋急转弯”。还清楚地记得我接触的第一道题。问:一个大印第
安人和一个小印第安人一起去打猎,小印第安人是大印第安人的儿子,而大印第
安人却不是小印第安人的爸爸。这是怎么回事?想好了吗?答:她是他的妈妈。
在写作班上我们自己写儿歌歌词。美国有一些流传很广的儿歌,它们对人们的影
响很大,甚至会伴随其一生。其中最著名的包括“玛丽有只小羊羔”以及关于一
个名叫Humpty Dumpty的蛋壳人的故事等等。我改写的一段歌词是:“玛丽有只
小羊羔,其白毛似棉花,不幸羊羔被烧烤,再也见不到它。”好象有点儿太残忍
了,给那只可爱的小羊羔一个如此凄惨的结果,不过老师说我有想象力。这一点
我不客气地承认了,因为有时我的思想确实很疯狂。
学校教育本身还存在一些其他的差异。比如说在课程设置方面,美国小学
有科学和社会研究这两门课。其内容包罗万象,涉及到物理、化学、生物、地理
和历史等学科。而在中国我们知道这些是分开来教的。其实到了中学后,美国孩
子也会分别地学到这些知识,然而从小学开始的教育为其做了非常好的铺垫,使
中学生对于这些知识接受起来就会轻松一些。另外,美国的学校里还会经常就这
些课程为学生布置大作业。所谓大作业,“大”的不是它的内容,而是它给学生
自由发挥和独立学习的空间。举个例子来说,一次大作业的命题可能是做太阳系
模型。根据孩子们的兴趣和能力的不同,他们有的会画出平面图纸,有的会用粘
土做出立体模型,有的甚至会想出方法创造出真正可以运转的活动的模型。这些
不仅反映出一个学生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同时也使其更好地掌握这部分知识,有
助于加深记忆。另一种大作业可能会是写一篇关于查尔斯·达尔文生平的论文。
你需要到图书馆查询有关资料,搜集大量事实,最终拼到一起产生自己的作品。
这可以带动学生一系列能力的培养,包括检索、提炼、归纳等等。其他的大作业
还可能有对于汉莫拉比法典的调查研究,破译古巴比伦文化中的奥妙。或者是在
计算机上建立并建设一座自己的城市,训练出领导者的头脑。或者是模拟一个印
第安部落的生活,体会一下在那种时境下人们的心态。或者是设计出一座真正会
爆发的小火山,领略一下熔岩四溅时惊心动魄的气势。这些集知识与趣味于一体
的大作业既不会使学生感觉到负担,又会增加他们的兴趣。可惜在中国的学校里
我们并没有见到太多的这样的大作业。我们能够看到的只是大量作业。
我在前面曾提到过自己在美国上学时在数学方面可以算是出类拔萃的了,然
而回到中国后这却成了历史上曾经的辉煌。主要的原因是中国数学比美国数学要
难。可能这么说并不准确,事实上……这样吧,我来举个例子。五年级时我正在
学校里学乘法和除法。而在家里从妈妈带来的中国课本上我却已经学到了复杂的
分数运算。所以对我来说一切都会学上两遍,当然会学得比较好。可以看出,中
美两国在教课书的运用方面也存在著很大的不同。中国实行的是统编教材制,也
就是说全国同年级的学生使用的几乎都是一样的课本。而在美国,同一条大街上
的两所学校中使用的教材就可能截然不同。我对这一点是有切身的体会的。上四
年级时我使用了某一版本的社会研究课本,学期结束时参加了考试。当我转到另
一所学校上五年级时却不可思议地发现我的“新”社会研究教材正是我前一年已
经学过了的那本。于是一切再学一遍。最有意思的是期末考试时,试题竟然也与
以前的一模一样。我当然考出了惊人的分数:100%。这种教材的不同和意外
的相同使我成为那次大考中的传奇人物。讲到教材大部分人会意识到目前中国人
花在上面的钱是越来越多了。然而不得不承认,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不必要的。
这种现象已经成为学生和家长的双重负荷——精力上的和经济上的。不同的是,
在美国课本通常都由学校免费提供。学生在校期间,书本相当于是借给他们使用
的。它们像课桌和椅子一样,是学校公共财产的一部分。如果受到任何损害就可
以向持有者索取赔偿。这些课本全部都是硬皮的,因此可以年复一年地使用,经
过一代又一代学生的翻阅,伴随一届又一届学生从入校到毕业。
说过教材,我想还要继续前面讲一下关于课程设置方面的另外一些差异。其
中之一就是关于外国语言的学习。在中国,学生们在12年基础教育中接触到的
外语基本上就只有英语一种(当然日语、俄语等专科学校学生除外)。这是教育
系统为全体学生做的统一选择。而在美国,学生选择的余地就大得多,包括西班
牙语、法语、拉丁语、意大利语,也有汉语。我曾经学过一年西班牙语和一年意
大利语。可是这两种语言有些地方太相似了,弄得我时常搞混。当然,这现在已
经不成问题,因为我把它们都忘得差不多了。意大利语几乎是被遗忘得一干二净,
西班牙语仅仅记得一小部分。目前我比没有学过这两种语言的人们略胜一筹的地
方仅仅在于能够分辨出一个人到底在讲哪国话。但是可惜,听是听不懂的。不过
学习语言依然是一种乐趣。(除了所剩无几的西语和意语词汇外,我还能讲几句
法语,几句德语,几句俄语,几句日语和几句韩语。我会讲广东话,但这也不能
算外国语。所以我真应该找个地方好好地去学一门外语。其实外国人都认为中文
是最难学的语言了。我们做为中国人占了这么大的优势,难道不该把握机会去学
学其他的语言吗?)
而在学校里比这乐趣更多的应该是那种可以不用任何教材的课吧。在美国,
这种课是存在的,它通常叫做“家庭生活”课,课程的内容包括缝纫、烹饪和增
强自信心等等。它教给学生的是书本以外生活之中的事情,是做为一个人活著的
必需。它教给学生如何生存。虽然在现代科技蓬勃发展的今天,一些古老的手工
作业已经成为历史中的一部分,但是贯穿其中的意义和情感是复杂的集成电路和
强劲的电流无法替代的。亲手为孩子做的衣服,纵使简陋粗糙;亲手为爱人做的
晚餐,纵使烤糊烧焦,却仍然会使对方感受到无比的欣悦与温暖。这也许就是这
门课程为将来的人们带来的幸福吧。而且这些技巧看似繁锁枯燥,其实也别有一
番情趣在其中。比如我们有一次从一个玩具工厂订购了布娃娃的材料,自己动手
制作。另外一次课上,老师要我们学做一道外国风味的菜肴带到学校与大家分享,
同时要讲明其来历和做法。说实话,那一次大部分人都是去饭馆买回来的菜。最
令人捧腹的是一个带来比萨饼的男孩(那是正宗的“必胜客”pizza,谁都能看
出来。或者应该说能闻出来)。他非常自豪地捧著那张pizza对全班说:“这叫
做pizza。它来自意大利。”(我还以为他要说它来自“必胜客”哪。)他的那
种语调把大家都逗笑了。当然我带去地是正宗的中国菜。这是我最偏爱的一门课,
它的存在也要让你在记录上再加一个不同点了。
课程内容方面的差异与教师教学的差异是分不开的。在中国,一个班里的学
生在一天内几乎就待在同一间教室里,不同的任课老师则进进出出。如此的一幕
幕每时每刻都在我们周围上演著。体育课是唯一的例外,但也需要老天保佑才能
够在户外进行。而在美国进进出出的是学生。那种感觉和大学差不多,如果你在
课间的时候来到走廊里,就会感受到那种“快跑,要迟到了”的氛围。中学里是
这样的。美国的小学却是另外一种极端。小学里一个班级通常只有一个老师,可
这一个老师是全能的,她要教学生美术、音乐和体育之外的全部课程。可能会有
几分难以致信。我们来看年学校里典型的一天是怎么样的吧。早晨的“校内新闻”
过后,老师开始讲话了。孩子们,请拿出你们的社会研究课本。翻到148页,
我们今天要把关于独立战争的这一章讲完。对,乔治·华盛顿就是在这之后被选
为美国第一任总统的。给,把昨天的拼写考试卷子发一下。大部分考得不错。但
是请大家注意“arithmetic”(算术)这个词的拼法。我来教你们一个窍门:“
房子里的一只耗子可能会吃掉冰淇淋。”把这句话里每一个写的字头拿出来拼在
一起就是“算术”了。另外还有一个规则,就是当i和e两个字母连著的时候总
是i在前e在后。当且仅当前面是c时才把e放在i前。所以believe(相信)里面
是“ie”,而“receive”(接收)里面是“ei”。下次拼写比赛时一定要记住
这一点。考了90分以上的同学可以到糖果盒里面挑一块糖。好了,该来看看数
学了。请第二排的同学到黑板上来,其他的人拿出一张纸,我要考考你们九九表
背得怎么样了。嗯,不错嘛。累了吗?好吧。我再给你们读《莎略特的蜘蛛网》
里面的一章。上次读到哪儿了?噢,这里,威尔伯(书的第二主人公,一只小猪)
去参加比赛了……很典型的一天。
好象我讲了这么长时间,谈到的都是课程、书本、作业这一类的事情。我似
乎忽视了学校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人。一所学校是永远不可能游离于人类而独立
存在的。因此说到前者就一定要提到后者,而提到人就必须说到人际关系。对于
所有的学生来讲,交友都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环节。没有了朋友的生命会显得无
力而苍白。这应该是一条在全世界范围内适用公理。然而“具体问题”也要“具
体分析”。美国学生在交友方面与中国人最不同的就是他们会在很小的时候就结
交关系特殊的异性朋友。(可能修辞的词语太多,但只有这样才能尽量准确地给
这种“朋友”定位。)当然,在中国这种现象现今也日渐其多,但大人们一直持
反对意见。可是有时,家长老师为了让学生“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的这种初衷
却会适得其反。不过,这也不是最相异的所在。
我觉得最大的不同在于两国学校中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上。记得在中国刚
刚上小学的时候,我一直把老师当做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他们是知识的载体,是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超人类”。我认为他们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正确无误的。
对老师产生怀疑,这对于那时的我来讲简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老师的渊博,
老师的自信,老师的严厉,都使我感受到一种超凡脱俗,仿佛他们从来就不属于
这个世界。那时我们一群孩子对他们由敬生畏,很少有人会与老师非常接近,更
没有人敢想象去冒天下之大不韪和老师成为朋友。而到了美国后,我对老师的看
法开始转变。他们依然是知识的源泉,但也不失为芸芸众生中凡天俗子里的一员。
他们除了思想外还有感情,有失误。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害怕他们了。美国
老师与学生的距离似乎要近一些,他们会和学生谈天、交心,然而其中涉及到的
很多内容都是与学习无关的。这样会给孩子们一种真正被关怀的感受。与老师的
交流和沟通也会对课程所帮助。
学校里还有另外一个地位异常重要的人。他是学校里的首脑人物,是一个掌
握著学校命脉的具有特殊身份的老师。在中国的许多学校里,一些学生在校园的
日子中从未曾和自己的校长接触过。有一少部分竟然连他(她)的样子都不没有
见过。身为一校之长的老师也不会过分地关注每一个学生的情况,他毕竟是要对
学校的全局进行统筹规划和扶持引导的。然而美国的校长却会对自己学校中的大
部分孩子有一定程度的熟悉。最熟悉的应该是这样两类人,一类是捣蛋专家,三
天两头制造事端;一类是优秀学生,“隔三差五”为校争光。如果一个孩子在班
上闹事,并且屡教不改,老师最通常的对策就是把他送到校长办公室里。如果校
长认为学生确实不对,便会将他在放学后“拘留”。其实当然并不是真正的拘留,
这只是英语的直译。这种“拘留”是要当天犯了严重错误的孩子在放学以后统一
到一间教室里去,在一名老师的监督下或写作业或看书,以这种方式使之反省自
己的错误。可以看出这与中国的“请出教室”,“面壁思过”或“楼道罚站”等
等惩罚措施在形式上不太一样。然而主导思想却如出一辙。但是校长在其中起的
作用却大不相同。
在美国的学校中,学生还有其他与校长做面对面接触,甚至针锋相对的机会。
其中之一就是某一个群体为了想要改变学校的某项规章制度而进行的联合请愿。
这对于我们的教师来讲恐怕是一件几近匪夷所思的事情,然而在那个国家它确实
真正发生过,也确实真正成功过。我来举个真实的例子。事情发生在我的一个朋
友上的那所学校。那间学校的领导者别出新裁,从学生中筛选出若干名“有志之
士”组成了一个“学生法庭”。这个法庭主要是为了公平起见,允许被告的孩子
在直接被送去“拘留”之前为自己申辨。同时,“法庭”还将制定出一套更好的
惩罚措施,譬如让“罪犯”去到图书馆整理书刊,或到餐厅去搞清洁工作等等。
有一天校长告了一个男孩,原因是那个男孩带耳环上学。美国的不同学校在著装
方面都有不同的规定。有些学校就有明文规定男生在校内不许带耳环,然而“学
生法庭”的成员们却感到这条规定是不公平的。于是他们决定请愿,努力去修改
校规。为了这件 事他们专门成立了一个临时委员会,“大会”主席恰好就是我
的朋友。她们做的第一件事是写出阐述自己观点的文章,指责校规有失合理性的
地方。男女平等,女孩子可以带耳环,男孩为什么不可?如果男孩子穿裙子出现
在大庭广众之下可能会有伤大雅,但一只小小的耳环并不会妨碍他人。女孩子也
穿裤子,男孩子也带项链。写好后,她们的下一项工作就是去收集签名。委员会
中的每个人都会拿著一张请愿书,请校内的那些同意她们观点的同学在上面签下
自己的名字。有些人会签,有些人不会。那些很痛快就签名的人通常可以分成两
种,一种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校规不公者;另一种则是愿意不遗余力地支持任何可
以推翻某项校规的“捣乱鬼”。总之,这些便是请愿者所必须做好的工作。余下
的事情就要看老师们的投票结果了。我的朋友“领导”的那次请愿虽然获得了学
校内大部分同学的支持,但是很可惜没有通过。然而成功者也存在。这是美国学
校给学生们的一种发表自己看法的自由。
记得我曾经给大家描述过在美国上学的第一天看到许多人在课上随意出入教
室时的那种困惑的心情。老师对一切的视而不见更加深了我的不解。当时的我想
这个老师真不错,这么松。然而习惯了被纪律约束的我似乎对这种“松”一直难
以适应。
有一次我得了感冒,在上课时发现自己很迫切地需要找到一张纸巾擤鼻子。
可是翻遍口袋、书箱、书包却一无所获。坐在我后面的女生也感冒了,一直在吸
鼻子。我正想回头向她借纸巾时,却看到她从我身旁经过,走到老师的办公桌前。
那张桌子上总是放著一盒纸巾的。她很从容地从里面拿了一张。老师的脸在一瞬
间被挡住了。擤完鼻子的女孩又若无其事地走回座位,老师对她的行为没有任何
表示。我对那个女生油然而生一种敬佩之情:她太勇敢了!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
想斗争和复杂的心理活动,我决定鼓起勇气,大胆地去取张纸巾解决我的鼻子问
题。然而事情虽然光明正大我却无法做到昂首挺胸,心情袒荡。不知道为什么我
在起身、走路、伸手这一系列动作进行的过程中一直有种宛如做贼般心虚地感觉。
到老师桌前不敢抬头,一是怕与老师有眼部的接触;二是怕因为心虚而在慌乱中
错将他物当纸巾取走。而当一切都结束时,我摊倒在椅子里,感觉到手中的冷汗,
好象虚脱一般。这哪里是在擤鼻子啊,简直是在做坏事。类似的情况绝不会出现
在中国。
然而我们清楚,在中国的学校里吸烟学生的比例相当小,大麻和可卡因等毒
品更是完全被禁止的。但在美国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如果我国能够继续保持这种
风气将会是对于下一代的一个最好的福音。也许有些人会认为中国学校里面对穿
衣打扮管得很严,比如头发不许过肩啦,牛仔裤不能太紧啦等等。可是衣著影响
的是你的外表,而毒品影响的是你的生命。来自社会、传媒和朋友等多方面的引
导和压力使毒品在美国青少年间泛滥。读六年级时我们曾经有一门课叫做DAR
E,这个名字是由四个单词的字头组成,同时也很好地表达了人们受到的那种挑
畔式的压力。课程的全称叫做“反毒品教育”,它的宗旨在于帮助孩子们与毒品
做斗争。教育系统设立这样的课程既反映了毒品在美国的“走俏”程度,也体现
了人们把其危害降到最低限度的决心。我真的希望有一天美国学校里不会再毒品
的阴影,而中国的学校可以给予我们著装的自由。
话题是否过于沉重?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但是在那些不太严肃的领域里依
然存在著数不清的差异。美国学校的课余生活很丰富:话剧团、乐队、合唱团,
另外还有许许多多体育项目任你挑选:垒球、棒球、橄榄球、游泳、跑步、网球,
应有尽有。这些都会为上学这件有时会略显枯燥的事增加一抹兴奋的光泽。在中
国也有课外活动:数学小组、物理小组、化学小组、英语小组等等,体育方面也
会有足球、篮球,游泳之类。相比之下,中国这方面“学术”味比较浓一些,而
在是否能够真正为学生带来“课外”感觉方面似乎则略欠努力。有些人可能会拿
资金来做一个理直气壮的挡箭牌。他们也许会说中小学是没有经济能力去搞那些
诸如话剧团之类的团体的。事实上,并非每一个拥有出色的课余生活的美国学校
都是资金雄厚的。主要的区别在于,参与的学生们肯自己去赚到需要的钱,而校
方也给他们这种努力的自由。众所周知,美国孩子很小就出去打工。很多中学生
都会在晚间或周末去打工,那是为自己赚钱。他们同样可以为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做相同的付出。于是你就能够看到许多集资活动在校园里筹划、实行、成功。也
许会是一次特别的拍卖会,每个人都捐出自己的一些东西,共同的目标是新式的
啦啦队服装。也许会是一次棒球赛,大家使出浑身解数,在家中做好柠檬汁和小
蛋糕来卖,为的是下一季的球衣。也许会是一次汇报演出,门票就等价于下一部
话剧的服装和道具。通过这些活动,孩子们学会独立工作和群体合作。而大家辛
辛苦苦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是汗水的结晶,心血的铸造。因为来之不易,所以倍加
珍惜。固然困难重重,但是乐在其中。
在美国纵使是上课的时候也绝不会是一味地死读书。有时我们在上课时可以
看录相。并非教育片,而是真正精彩的电影录相。有时还会举行小型的像pizza
party(吃pizza的party)等。假如一天的功课提早完成了,学生们便可自由活
动。这些都成为紧张学习的调味品。当然还少不了晚上的舞会。开舞会的“借口”
有很多:圣诞节、鬼节,或者是橄榄球队的庆功会等等。但在中国的中小学里,
公开的舞会是不太可能的。班级舞会的存在与否也要取决于班主任的性格。但是
我们不得不承认,今天的老师们的思想已经开化了许多。我们可以感受到他们是
真正地能够开始读懂孩子们的心理了。
如果你接受了我先前的建议,在用你的手指和脚趾为我说出的这些不同点计
数的话,哈哈,你现在的指(趾)头一定不够用了吧。不过我还有几点不得不提。
12年基础教育结束之后,随即而来的便是大学生活。在中国,每年都有不计其
数的高三毕业生削尖脑袋挤破头颅为了上大学。这似乎是因为机不可失,失不再
来,假如第一次考不上的话,今后希望就渺茫了。当然会有人以顽强的毅力和坚
定的信念年复一年地扣响高校的大门,然而当成功之母一次又一次拒绝开门时,
这些勇敢人儿的自信心也会被逐渐地磨去。因此东方再起会难上加难。而过了一
定的年龄后便会连扣门的机会也没有了。夜大会是一个替代品,但毕竟是不同的。
那一纸文凭可以令多少人为之赴汤蹈火,又曾令多少人因之粉身碎骨。在美国,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为考大学而疯狂。学历固然重要,但能力更胜一筹。一个人
的才华是不可能尽数浓缩于一张八开纸上的。而且当一个人“书到用时方恨少”
时便可随时重返校园,一个有学习欲望的人并不会因为年龄而被拒于知识的大门
外。如果你留意的话就经常可以在电视上面看到有关的广告。(其实你不留意也
得留意,因为这样的广告实在太多了,充斥著电视屏幕。)这就是两国人对于上
大学所持的不同态度以及人们在学习方面的机遇的差异。
我想通过我在上面讲的这么多不同,你大致上也会归纳出一些结论。美国的
学校似乎给了孩子身心发展上更大的空间。学生们能够更多地去接触外面的世界,
接触他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和与之息息相关的社会。打工也好,大作业也好,甚至
于看电视也好,这些都会对学生未来的成年生活有著巨大的影响和帮助。而我们
有时会看到身边的一些孩子们整天呆坐在书桌前,机械地摄取著一些叫做知识的
东西,盲目地咀嚼、困难地消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虽然已
经早就不是我们的老师们推崇的学习方式,但是无限的功课和有限的时间相加却
好象无法得出其他的结果。这是否会是中国人长久无法摆脱的“金玉良言”?
到了这里相信你会对中美两国教育方面的一些差异有了粗略的了解。
现象的罗列应该也能提示一条通向本质的秘道。现在我很抱歉,因为时间真是不够
用了。我已经絮絮叨叨好久好久。就此真要搁笔了,因为我明天要考物理,代数
和化学。天啊,我还没想好要穿什么衣服但希望上天保佑我不会感冒。如果我想在
64岁之间考进大学的话就真该去拥抱我的书桌了。(“拥抱”一词十分形象,因为
书桌上的高得决定可以拥之抱之。)回头见!
初稿于一九九二年五月
修正于一九九六年三月
定稿于一九九六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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