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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ark (大漠孤烟),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索尔仁尼琴诺贝尔文学奖获奖演说(7)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3月10日13:55:36 星期六), 站内信件


    在各个不同的时刻,在各个不同的国家里,人们曾进行了热烈的、愤怒的和微妙的
争论,争论的问题就是,艺术和艺术家是否应自由地为自己而生活,或者应总是注意到
他们对社会的责任并且不带偏见地为社会服务。对我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左右为难之处
,但我将避免再次引起这一系列的争论。有关这个问题的一个最令人赞叹的讲话实际上
就是阿尔贝.加谬的诺贝尔奖获奖演说,我乐于赞同他的结论。确实,俄国文学在几十
年的期间展现了一种倾向,那就是不太沉溺于对自身的沉思默想,不是太轻浮地焦躁不
安。我并不耻于竭尽所能使这个传统再继续下去。俄国文学长期以来对下述概念并不陌
生,即一个作家在他的社会之内是能做许多事情的,而且这样做也是他的责任。
    我们不可侵犯艺术家只是表现他自己的经历和内省而不顾及外部世界所发生的一切
的权利。我们不可要求艺术家允许我们侵犯他的这个权利,而是——责备他,乞求他,
敦促他,诱惑他允许我们侵犯他的这个权利。毕竟,他的才能只是有几分是他本人发展
起来的,大部分则是在出生时像一件成品一样炸进他身上的,而这个才能的天赋又将责
任强加在他的自由意志上。我们可以假定艺术家并没有受惠于任何人;然而看到下述状
况却是痛苦的,即当他隐退进他的自我制造的世界里或者他的主观怪想的空间时,他就
有可能将真实的世界拱手交到贪财的人的手中,如果不是交到卑劣的人、不是交到疯狂
的人的手中的话。
    我们的二十世纪已证明比先前的若干世纪更为残酷,而本世纪的头五十年并没有将
其所有的恐怖抹掉。我们的世界被贪婪、嫉妒、缺乏控制、相互的敌意等这些同样古老
的穴居时代的情感撕得四分五裂,而这些情感又顺便拣起了诸如阶级斗争、种族冲突、
群众的斗争、工会的争端之类体面的假名。原始时代的那种拒不接受妥协已被变成了一
种理论原则,并被认为是正统的美德。它需要几百万人在无休止的内战中作出牺牲,它
朝我们的灵魂鼓吹,像不变的、普遍的善良与正义的概念这类事物是不存在的,而且这
类概念完全是起伏不定的、变化无常的。因而这个规则也就应运而生——总是做对你的
一方最有利的事情。任何专业组织一见到有将一个部分折断的方便机会,即使这个机会
是不劳而获的;即使这个机会是多余的,那它也就当即把它折断,而不管整个社会是否
会倒塌下来。从外部来看,西方社会的巨大动荡不安正在达到这种程度,再超越一步这
个系统就要不那么稳定,就要 览!1 力愈来愈不为若干世纪的守法行为所强加上的限
制所困扰,而是正在厚颜无耻地和胜利地阔步跨过整个世界,可又对历史多次显示并证
明它什么也生产不出来这一点不感兴趣。除此之外,广泛获得胜利的不仅仅是那赤裸裸
的暴力,而且还有暴力的得意洋洋的借口。世界正在被那厚颜无耻的信念淹没,那信念
就是:权力无所不能,正义一无所成。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魔鬼——显然是上个世纪
的一种局部地区的梦质的想像物——正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爬过整个世界,骚扰着它们当
时所不可能梦想到的国家,而且正在通过近年来的劫机、绑架、爆炸和纵火来宣告它们
要震撼并毁灭文明的决心!而且它们可能会获得完全的成功。年轻人除了性经验之外尚
无别的经验,尚未经历过多年的个人的苦难和个人的理解,他们在这样一个成长的时代
里正在兴高采烈地重复着我们十九世纪的堕落的俄国错误,而又误以为他们是在发现某
种新的东西。他们肤浅地缺乏对人类的古老的实质的理解,用没有经验的心脏的天真的
自信呼喊着:让我们赶走那些残酷的、贪婪的压迫者,亦即政府,而新的政府(我们!
)在把手榴弹和来复枪放在一边之后,就将会是公正的,通情达理的。远非如此!……
但是那些年龄大的并通情达理的人,那些能够反对这些年轻人的人——他们中有许多人
却并不敢反对,他们甚至拍马奉承,只要不显得“保守”就行。这是另一个十九世纪的
俄国现象,陀思妥耶夫斯基将它称之为对进步的古怪警句的奴性。(待续)
ReadWorld 王义国 编译自 诺贝尔奖网站 亚·伊·索尔仁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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