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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Johnathan (乔纳森), 信区: Reader
标  题: 漫卷诗书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Fri Sep 19 16:23:50 1997)

把一粒星星攥在手里，任凭它的光线划伤
手掌。在没有人陪的夜晚，只有一本属于
自己的隐秘诗卷会照样无望地燃烧。

游走了多年，究竟还是足迹浅浅，四下茫
茫。在寻常饮水处，没有半点的诗性，只
一味爬饭打点上路。也许诗的影子已经厌
倦了追赶我的脚步，那么由它去吧，说声
走好。

不知为什么年来总是想到兰波，想想他在
欧洲那些为人不齿的商旅生涯，想想他折
戟凡庸不知所终。也许，这是一个不应该
抱怨的命运：到底选择何种生存也只有自
己说了才算数。但我有种恐惧，怕我现在
执着坚守的会在斗转星移间化为乌有。写
〖醉舟〗的那个兰波是后来的奸商吗？是
不是我们都注定了有一天尖刻地讽刺我们
青春的酸涩？无论如何羲和的马车不曾歇
脚，该来的它注定要来。

丢失的前提假设是你曾经拥有，重逢的前
提假设是你曾经分离，而想把自己投入某
种潮湿的情境，那代价就是你不是赤手空
拳，不是空穴来风。可是，这是好残忍的
一个前提！你一无所有，没有过伤害，也
没有狂喜，没有厄运，也没有过爱情。一
张白纸，如何怀旧？所以要一卷诗，过一
段没有根系的人生，让生命在两个对仗后
凌空收笔，无情地打击别人的想象力。诗，
不要前提。

很偶然地得到洛特雷阿蒙的散文诗卷〖马
尔特罗之歌〗，本来想为这样一个早死的
异端献上一曲怪诞挽歌，但终于作罢。无
非是因为死者已矣，后来的人说些不三不
四的话只会让冥魂恼怒。该遗忘的不能指
望它不走，该留下的王谢庭前自有莺燕。
而我所不能暂忘的是个人的存在怎样容易
受到漠视，如果没有这卷诗，也许没有人
会知道洛特雷阿蒙。不过，想想即便有了
这卷诗又如何呢？两袖清风，大家走路。

我好像很久没有泪水了，主要是因了盐类
摄入的不足，即便在眼睛揉进沙子的时候
依然如是。可是我很喜欢拉马丁那些哭哭
啼啼的诗，氢气一样沉重的悲叹是我的最
爱。经常地，背诵着〖谷〗那样的怨妇般
的诗句，陡然从背后生起一丝寒意。其实，
哪会需要那么多的眼睛雪亮，大家来点自
我欺骗蘸椒盐，多好。一想到同样的困惑
已经缠绕了几千年，而且不知道还会泛滥
多久，我心下不尽释然：到底，受过了伤
才知道那是怎样的疼法，没人能替你。

如果你肯定这辈子再不需要诗歌了，请在
夜静无人时，把诗集烧掉，火焰不大，但
可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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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
    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魏） 陈琳

※ 修改:·Johnathan 於 Sep 19 16:25:03 修改本文·[FROM: tc89.cic.tsingh]
※ 修改:·Johnathan 於 Sep 19 16:32:13 修改本文·[FROM: tc89.cic.tsin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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