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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jessieguan (针儿),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笨笨发呆的故事 (转载)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un Dec  6 01:48:34 1998)

                     笨笨发呆的故事

傻笨笨：

    你好！

    笨笨刚洗完头，照照镜子——头发一层层的，很像一棵圣诞树。

    笨笨想起要写一篇发呆的故事，本来已经呆，现在就更呆了。

    笨笨就想着——问问傻笨笨，圣诞节到了，你要到哪儿去玩？
会不会呆在宿舍放《圣母颂》？啊，笨笨想到傻笨笨在一个又湿又
冷又潮的圣诞夜独个儿听着歌，眼泪涟涟的样子，就很有些儿兴灾
乐祸，不过笨笨又很伤心地想：傻笨笨才不会这么傻呢，真是太可
惜了，因为这是一个聪明的傻笨笨，笨笨就没有幸灾乐祸的机会了。

    笨笨总没有幸灾乐祸的机会，笨笨很伤心，笨笨很呆。

    笨笨呆着的时候就做了个呆呆的表情，笨笨对着镜子说："扮
演弱智儿童成功！下面你可以扮演领导！！"

    于是笨笨就笑，笑的时候笨笨又开始胡思乱想。

    笨笨昨天看了一个专题录像，关于一个特殊教育学校的，故事
很感人，也很真实，笨笨看得快哭了，笨笨快哭的时候就开始冷笑。
比如一个漂亮的残疾女孩，坐在轮椅里，长发披肩，手拿着一束花，
满含深情地说："啊……"后面有个慈祥的中年妇女推着她，旁边有
个聋哑女孩跟着她的诗打手势。

    场面真感人，但笨笨受不了这么"激情"的诗歌朗诵。于是笨笨
眼里含着泪冷笑了。

    接下来同样关于这个特殊教育学校的故事片更让笨笨暗地里笑
痛了肠子，其实这故事片一点也不好笑——大约是讲一个老师帮助
患孤独症的儿童走上与他人正常交往途径的呕心泣血太阳底下最光
辉事业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等等等等故事的——老师当
然是相貌堂堂国字脸卧剑眉让人一看就打心眼里信任出来的那种，
当然也会为了事业排除万难上刀山下火海不惜牺牲虚假爱情，当然
也会有志同道合红颜知己默默注视脉脉含情……初次出场，老师就
显出抗日英雄的气度来：向前（当然是向着摄像头）跨上一步，盯
着摄像头足足六十秒，画外音深情地响起："是啊，这些残疾的孩子
多么需要人关心、爱护呀……"笨笨暗地里就有点觉得自己的灵魂很
心虚地后退了一步，已被他榨出皮袍下的"小"来。

    笨笨为了不破坏这么庄严肃穆的气氛，屏息无言，瞪大眼睛等
待老师挪开位置，好让笨笨看看后面那些需要关心爱护的残疾孩子，
但老师不肯。这时笨笨犯呆了，不合时宜地嘟囔了一句："他想干什
么呀？"立即上百万道严厉的来自四面八方的眼光射过来，更有些不
怀好意的窃笑响起，笨笨那个后悔呀！真不该亵渎了我们伟大的教
育事业呀！！笨笨应该等着那些需要关心爱护的残疾孩子慢慢慢慢
地跟在老师后面鱼贯而出的。

    笨笨更后悔前两天才看了《麦田里的守望者》，"假模假样"这
几个字让笨笨象坐在弹簧上一样，隔一会儿弹起一次，还有，他们
确实是演得太好了，没错，确实是演得太好了，"他们演得不像真人，
也不像演员。简直很难解释……我是说他们演得很好，不过他们演
得太好了……你不管做什么事，如果做得太好了，一不警惕，就会
在无意中卖弄起来。那样的话，你就不再那么好了。"这就是笨笨想
说的话，于是笨笨翻开书抄了下来，又一个大书包砸过去，看能不
能把傻笨笨砸得象甲虫一样扁。

    笨笨记得自己做过一件很可恶的事：《妈妈，再爱我一次》风
靡各地之时，笨笨的学校也组织了去看，众人心口相授："要备好手
绢，至不济也得备包纸巾。"于是笨笨带了一书包的手绢预备去派发，
可每当那可怜的孩子在嘶心裂肺地喊："妈！妈！！……"，前后左
右响起如雷般的抽鼻子声音时，笨笨就忍不住想笑，而且竟有一两
回笑了出来，如果目光能杀得死人，大概今天傻笨笨就看不见笨笨
这篇发呆的故事啦！

    其实，笨笨也真的很想弄明白自己是不是很冷血，不过笨笨的
眼泪真的有一小会儿溜出了眼眶，只是很快就让笨笨擦去了而已。

    那个镜头是国旗升起，国歌响起，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声音，
只有一群孩子，跟着国歌在打着手语——这是他们的歌唱，耳朵听
不见，但灵魂听得见的歌唱。

    拍的手法很拙劣，只把一个镜头从左摇到右，又从右摇到左，
但笨笨觉得这是最好的场景，笨笨不喜欢太多的声音，声音多数都
是虚伪的，傻笨笨同意吗？

    笨笨呆了很久，肚子饿了，要吃饭——笨笨决定去吃饭，老一
辈教导我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笨笨很听话的，所以很笨也很
呆，饿了就去吃饭！

    祝傻笨笨天天有饭吃！

                                                  笨笨
                                          九八年十二月一日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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