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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崔健与中国摇滚乐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Nov  6 17:39:39 1999), 转信

　　　　　　　　　　　　　　　　崔健与中国摇滚乐
　　1986年，在百名歌星《让世界充满爱》大型演唱会上，崔健首唱了他的
《一无所有》和《不是我不明白》。这场演唱会标志着中国新一代流行音乐
创作群体的崛起，也标志着中国流行音乐开始摆脱对港台模式的模仿而进入
独立探索的新阶段。由于《让世界充满爱》所获得的巨大成功，在当时还甚
少有人意识到崔健及其创作的意义，连“摇滚乐”这一概念对大多数人来说
也还显得十分陌生。流行歌曲的创作主流是民歌，尤其是北方民歌的复兴。
当人们久经争论后承认了港台模式创作的存在权利后，对西方的爵士、摇滚
等形式依然保持着某种戒备。然而崔健的伤口在当时虽尚未引起人们的广泛
注意。在当时，由《一无所有》而作出准确判断的是中国录音录像总社的编
辑吴海岗，他断定这首作品将在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而力排众议录制了《一
无所有》盒式带。1987年，《人民音乐》编辑部为青年作曲家刘索拉举办的
流行音乐沙龙上，刘索拉以极大的热情向大家推荐了《一无所有》。与此同
时，崔健与和他合作的ADO乐队也在北京一部分青年拥有了一批歌迷和崇拜
者。但在不少人眼中，崔健与ADO依然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一个组合。他们常
为某些人士看成是有总是的社会青年，他们的公开演出要受到严格的控制。
直到1988年初，《一无所有》才开始大面积流行，崔健的名字才广为人知。
同年春季，他与ADO乐队在北京中山音乐堂举行了第一次演唱会。盛况空前。
1988年年底，崔健个人参加了“新时期十年金曲、1988年金星”评选活动，
以5万余张选票获得“优秀歌手”奖。1989年3月，崔ADO乐队在北展剧场举行
赴英参加摇滚乐比赛前的演唱会，取得了更大成功。同时，他制作几近一年
之久的作品专辑即将问世发行。时至于今，崔健与ADO已然成为一种特殊的流
行音乐文化现象而存在。这一存在也已成为中国流行音乐史上的重要事件。这
一现象和事件已经导致并将继续导致讲座和思考，也将成为未来流行音乐发
展演变中不可忽视的先导。
　
　　尽管有许多人否定崔健及其作品是摇滚乐，我仍然认为，无论从观念上
还是形式上，崔健的作品是中国摇滚的首要代表。
　
　　摇滚乐（Rock）由“摇与滚音乐”（RockandRoll）发展而来，它是“一
种根本的、实际的音乐，与最商业性的流行歌曲的乏味‘感伤主义’，直接
对立。”
　　（1）它“宁愿讨论‘叛离’与权力，宁愿讨论个人由于面对‘逐渐增
多的荒谬现象’而产生的强烈挫折感，也不愿提出中产阶级罗曼史的虚浮与
抽象总是不愿描准的美国文化的‘进步’情况
　　（2）,在本质上，摇滚乐追求人生的虚饰。它并不企图给人们以愉悦，
而是震撼，感受和参与。在这个意义上，崔健的词作是充分摇滚化的：“过
去我不知什么是宽阔的胸怀/过去我不知世界有很多奇怪/过去我幻想的未来
并不是现在/现在才似乎清楚什么是未来/过去的所作所为我分不清好坏/过去
的光阴流逝我记不清年代/我曾经认为简单的事情现在全不明白/忽然感到眼
前的世界并非我所在/二十多年业我好象只学会了忍耐/难怪姑娘们总是说我
不实实在在/我强打起精神/从睡梦中醒来/可是醒来才知这个世界变化真叫快。”
（《不是我不明白》）这种感觉难道不是很真实吗？
　　崔健直接触动着人们麻痹的神经：“给我点肉/给我点血/换去我的意如
钢志如铁/请让我哭/，请让我笑/请让我在雪地上撒点野。”（《请让我在雪
地上撒点野》）演唱会上他更向听从说：“因为你的病就是没有感觉。”这
不禁令人想到《钦差大臣》中那么著名的台词：“你们笑自己。”究竟是“我”
这个从医院跑出来的人不正常呢？还是“医生老爷”和“护士姐姐”不正常
呢？“这是个问题”（《哈姆雷特》）。

  《一块红布》中，崔健唱道：“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了我双眼也蒙住
了天/你问我看见了什么/我说我看到了幸福/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让我忘掉我
没地儿住/你问我还要去何方/我说要上你的路”。这令人立刻会产生看到吃了
X3号药片的横陆敬二的感觉，实在是一种大悲哀。

  总之，崔健完全以感性的方式直接抒写了人生的真实感觉，而这些感觉自然
而然凝聚了历史与时代的丰富内涵。在其创作不受外在理念的干扰上，崔健的
成就有独特的价值。而这种实在的心灵倾诉、对生活真实的无情解剖正是摇滚
的精华所在。固然，这种真实的无情会使许多脆弱的心理难以承受。然而，这
一可能并不能反过来否定真实的无情的存在权利。
  摇滚不仅要有独立的文化意识，还必须以独特的完整形式才能得以完成。在
这一点上，崔健与ADO的合作经数年努力已经臻于成熟之境。

  国内现在尝试摇滚写作的人不少，但一些人更多受港台模式所限，或更多地
考虑民族化问题而并未完成摇滚，而是搞成了民歌旋律+摇滚鼓点的节奏的模式。
事实上，尽管摇滚乐发展至今已在形式上产生了极大的包容性，但其源于布鲁
斯所构成的音阶、和声模式、电声乐器为主体的运用、声乐旋律与配器之间共同
的节奏支撑方式仍然有明确的特点。如固定低音型的不断重复、歌声与乐队即兴
之间的过渡等等。崔健的《一无所有》流传最广，因为它的旋律更加靠近民歌。
但如《不是我不明白》、《不再掩饰》、《一块红布》等作品的旋律就更加摇滚
化了。当然，也因为此，他的一些伤口还不可能向民歌风俗的作品那样流行。但
就摇滚形式而言，我以为在运用民族音调创作摇滚上崔健已找到了支点。整个乐
队的配合较一年前也大为改观。归根到底，我仍然认为，任何观念与情感的完成
最后仍然只能是音乐本身的完成。

  总起来看，强烈的摇滚意识，个性化的旋律及配器，良好的即兴演唱、演奏的
谐调是使崔健和ADO于并不成熟的条件下得以脱颖而出、取得了自己的听众的基本
因素。

  关于崔健和中国的摇滚乐历业有着彼此轩轾的不同看法，至于对其可能占据的
位置和价值也众说纷纾我个人认为：摇滚是否有自下而上权利的总是在现实的进
展中已毫无意义。国外的论述虽非定论，但包括格罗夫音乐辞典在内的一些论著
已经肯定了摇滚的音乐文化价值。我们何必再重演当初对待港台音乐的故事？作
业种旨在排除商业性，自身不可避免地具有强烈商业性的流行音乐形态，摇滚乐
会不可避免地产生大批低下的作品。在社会上的影响也可能同西方一样导致双动
和混乱。但毫无颖问的是，只要它有百分之一的精品，它所产生的文化价值与音
乐价值就占有无可替代的历史位置，就我个人来看，中国当代流行音乐界相当缺
乏摇滚的平衡力。虽然各方面的条件使得崔健与ADO式的组合还不可能大批涌现，
如崔健所说，中国的摇滚还只是一把刀子，但学把刀子会戳破一些东西，砍削出
一些新的东西。ADO需要的不是捧杀，也不可能被骂杀。假如我们大家都习惯于自
己专心致志地、不受干扰地实实在在地做一些事情，中国的流行音乐也就能各得其
所地发展和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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