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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razy (雪山), 信区: Rockroll
标 题: 崔健:在一无所有中呐喊(1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Mar 31 16:20:55 2000), 转信
这样看来,崔健已经身不由己地被架到了一个历史的十字路口。也许他只有按原有
的形象继续充当一种新文化的代表,因为在目前也许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成为这种新文化
最为广泛的代言人。也正因为如此,人们对他自身的变化予以了高度的关注。这种关注
一方面来自于“信徒”们对他的理想要求,另一方面却来自于传统势力对他的高度敏感
和压制。
如今,崔健要登台演出已属困难重重,一种无形和有形压力使害怕丢了乌纱帽的中
国七品官们一听到崔健这个名字就胆战心惊,偶尔出了一弄潮儿举办一次崔健的演唱会
便会引起全国“信徒”们奔走相告的重大新闻。一名著名的青年学者说:崔健之所以如
此出名,从某种程度上说要感谢传统势力对他的压制,因为正是这压制所产生的逆反心
理,才使崔健成了一个英雄人物。
然而我想说,这种感谢是多余的,因为如果这个社会本身能够容忍崔健及其摇滚乐
的话,那么崔健及其摇滚就不会出现今天这种局面。我认为,摇滚乐与中国传统文化和
传统势力的抗衡将是长期而激烈的,因为这本身就是两种文化两种思想价值观念的冲突
和较量。但是无论如何我们将始终坚信:人类生存的最终意义是对自我的全面占有和实
现,而一切违背人性的行为终将在历史的唾弃中成为一堆被砸碎的琴片,残留在曾被摇
滚乐扫荡过的墓穴中安息……
十、摇滚大合唱 走湿了鞋的殉道者
王朔的“黑色幽默” 摇滚乐的苦命
自崔健及其摇滚从1986年出现以後,中国的摇滚乐开始带着一种强烈的渲泄功
能扮演起一个时代的呐喊者以及殉道者。自崔健和“ADO”乐队合作以後,在北京相
继出现了十来支摇滚乐队:“唐朝”乐队、“呼吸”乐队、“黑豹”乐队、“状态”乐
队、“1989”乐队、“眼镜蛇”乐队、“红色部队”乐队、“青铜器”乐队、
“突突”乐队等。除此之外,上海在近几年内也相继出现了如“电熨斗”等十来支摇滚
乐队,但就其摇滚精神以及创作水准上来说均不如北京的摇滚乐队。另外,值得一提的
是,何勇,这个深受崔健器重的北京小伙子,一开始就以一种“朋克”精神,创作了一
批主题鲜明,内容激进的摇滚作品,其中有一首名叫《垃圾场》的歌这样写道:
我们生活的地方
就象一个垃圾场
人们就象虫子一样
在这里你争我抢
吃的都是良心
拉的全是思想
你能看到紫禁城闪着金光
还有一堵特别长的墙
有着绿树还能闻到那花香
他们全都长在这个垃圾场上
我们生活的地方
就象一个屠宰场
只要你吃得那么多那么多
你已经够斤够两
慈禧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有没有戏?没!炸掉它!!
有没有戏?没!炸掉它!!
然而,何勇的这种直率所构成的激进在很大程度上宣告了他自身在大陆的名存实亡,
因为中国的传统势力对这种激进是决不会容忍的,有人说,崔健之所以成功就在于他恰
到好处地运用了自己的智慧。或者换句说法,在中国干事要学会打所谓“擦边球”,
也就是说既要在海边走,又要学会不湿鞋。所以很多人就说,做一个中国人,真累!
“真累!”
“烦着那,别理我!”
这是1991年夏季广泛出现在人们T恤衫上的字眼。在很大程度上这代表了一种
时代的情绪。其实呀,要不累也行,学一学王朔,他那种“黑色幽默”般的痞子作风,
那种笑里藏刀式的诡计多端,是谓“曲线救国”也。
然而,也许摇滚乐的苦命就在于,它无法以莫扎特喜剧中的甜味来改变自身的苦涩。
当年“甲壳虫”曾说:我们是社会的解毒剂。而解毒剂是不能甜的。中国有句老话,
叫做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但是说这话的中国人自己却常常因为逆耳而听不进忠言,因为
苦口而吞不下良药。还是如今这帮摇滚小子们坚强,他们当中不少人宁愿辞职退学,
宁愿贫穷流浪,而不愿意放弃在摇滚中获得精神的自由。王卫华,这个曾经是中国国际
广播电台和中央电视台优秀的播音员,自1989年辞职以後一直活跃在摇滚乐的舞台
上。几年来,她与“呼吸”乐队合作,除了演出以外,还录制了一盒专辑带——
《太阳升》。但在其出版的过程中困难重重,其全部原因就在于《太阳升》这首歌的
歌词:
我不想悲伤
但你转向一旁
这结局就象梦一样
切断这目光
不再为你思想
把眼睛紧紧地闭上
我没有哭可我无法不为你悲伤
我相信梦可谁有权阻止阳光
我给了爱相信天会回报我的善良
我不再说可我不会停止歌唱
等天亮等阳光
等待黎明升曙光
伸出双手给我力量
为我驱散这悲伤
在远方在山岗
总有纯净的土壤
撇开窗口走向太阳
对着天空放声唱
1990年5月1日,在北京工人体育场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为亚运集资演唱会,
这次主办人大胆邀请了“唐朝”乐队参加演出。当天晚上,兴奋的“唐朝”乐队主唱
丁武激动地对全场八万观众说:你们是不是很长时间没舒服过了?好,今晚就让大家
舒服舒服!随后,鼓声大作,重金属音乐象炮弹一般直撞八万观众的心。然而第二天,
完了,就因为这句话,“唐朝”乐队灭亡了,不让上台了。很多人感到莫名其妙,为什
么?不为什么,生活已经象蜜一样甜了,还不舒服?那几个长头发流里流气不识好歹的
小痞子说这话什么意思?记得鲁迅先生曾说过,中国人唯有在性交这件事上想象力特别
发达!不过我还想补充一点,即:中国人除了在性交上,还有在政治上的想象力同样特
别发达,这种想象力在文化大革命中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一直
延续至今。
1990年2月17日,一场名为“1990年现代音乐会”(请注意,这场原本
名为“摇滚音乐会”由于官方不允许出现“摇滚”两字而只能改成“现代”两字)在北
京首都体育馆拉开了帷幕。这是中国摇滚史上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这天“呼吸”、
“状态”、“ADO”、“1989”、“眼镜蛇”、以及“唐朝”一共六支摇滚乐队
从地下室里走了出来,头一次登上了硕大的舞台面对一万八千名观众而激动万分。
“状态”乐队的常宽、“呼吸”乐队的卫华、“1989”乐队的藏天朔、“眼镜蛇”
乐队中的四个娘子军以及“唐朝”乐队中的四个披头士,都纷纷捧出了他们各自的杰作。
连续三场的爆满,爆满中的炽热和狂烈,都证明了摇滚乐在中国当代年轻人心中的地位
和价值。
不过,作为真正能代表中国摇滚乐水准并具有全国性以及海外影响的,到目前来看
只有崔健一人。从这一点上来看,中国摇滚乐的水准还很不平衡,也就是说,除了崔健
能在全国引起轰动效应以外,其他人基本上均无此影响,因此,崔健的成功在很大意义
上是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取得的。正因为如此,他的唯一就奠定了他作为一个摇滚
偶像的信仰基础。这样,他既要面对一大批失魂落魄的当代信徒对他的精神崇拜,同时
又要面对一大批踌躇满志的传统卫士对他的权力压制。所以说崔健必须时时三省吾身既
不能辜负作为一代偶像的社会责任,又不能把擦边球打出界外。而且还有更麻烦的是,
对于崔健来说,无限制的“禁演”也许是最致命的,因为对于一个歌星来说,一旦得不
到演出的机会,那么他有限的艺术生涯将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渐渐走向终结。不过,
“这里,请转告崔健,他虽然被停演了,也许相当一段时间不能有他的音乐会了,但崔
健已经成功了,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他!……‘根据地’的老百姓随时准备声援你们!”
(一观众的来信)
正当我写得很沉重找不到结束本书的办法的时候,我偶尔发现了这封信。恍然中,
“根据地”和“老百姓”这几个字被梦幻成遥远的蒙太奇:孔子、毛泽东、崔健、王蒙、
诗人兼首长都坐在延安那座著名的塔顶上:
孔子唾沫乱飞:天下唯崔健与摇滚难养也;
毛泽东雄才大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革命就是要靠根据地的老百姓;
崔健昂首高唱:我想要死去之后从头再来;
王蒙两手一摊:现在找不到一支可以作为概括时代标志的歌;
诗人兼首长一针见血:《一块红布》有政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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