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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地下婴儿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Dec 14 14:18:00 1999), 转信


颜峻
地下婴儿
在一首歌里，高伟声称自己是被抛弃的一代，他的弟弟，２１岁的高阳则带着一脸的无所
事事致力于简单的鼓上斗争。好在他们的父母懒得到现场观察，否则，“我不能幻想，也
没有快乐，丝毫体会不到坚强的生活－－我只有音乐”。这简直就是活该被抛弃掉的一代
啊。

至于他们是不是只有音乐，种种说法不一而足，精神分析学者，青少年教育爱好者，汉学
家和Simon
Frith的阅读者各执一辞，而来自南昌的极端主义Punk乐队盘古则尖锐地指出：“他们太
自私了，他们不过是活得太滋润了。”带着剪乱并染色的头发，高氏兄弟骑着摩托车远离
了这些讨论，如果你还要不依不饶地纠缠下去，高阳就只好爱理不理地回答：“哪儿剪的
？你说这头发？我也不
知道，它自个儿就长成这样了。”这是什么态度？！听说过Green Dey 和Sex Pistols的
中文系学生会立刻展示理解－－Punk是一种态度，在无赖和危险分子的表面下，他们怀着
自我牺牲般的反抗精神……

可惜高伟自己却否定了理解：“Punk是精神上的东西，理解是没有用的，它不是生活……
八十年代的时候，直接一喊就能表现压抑，可现在的压抑更深了，它不那么容易抓得到，
而且－－还多了空虚。”这似乎不是一个愤怒青年该说的话，可你觉得他又该说些什么呢
？“去你妈的！”在一
首名为《觉醒》的作品中，地下婴儿的抒情精神和遁世情结破土而出，像清凉的地气一样
上升到了脏乱差的Punk战场。与其喊打喊杀，还不如让他们懒洋洋地承认“内部的空虚，
”高伟的愿望只是：“让我彻底安静，好像社会离我远，不再有语言，也不再有人望，再
让我彻底爆炸。”这样
清白的理想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地下婴儿在刺猬壳下面埋藏了无奈的热望，简化的真诚
，或许还有一部新版《罗蜜欧与
朱丽叶》－－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渺小的个人可以通过Punk共济会来“逃出这是非尘
俗，免遭一切打击和痛楚，”可是他们又振作起精神，用含混的鼻音作一番顽强的争斗。

至于地下婴儿的第三任贝司手岳浩昆是不是也这样想，我们不得而知，因为他踢足球弄伤
了腿。如果说愤怒是一种手段，Punk是一种音乐，那么热爱旅游的地下婴儿就的确和十七
、八岁的逃学者不是同一代人，好不容易从几年前特沉重的想法中反回，高伟已经喜欢上
了这个时代。如果说这
真是被抛弃的一代，他们至少还可以避免被贫寒和闭塞修理成绝望的一伙，文明社会的选
择、混乱，他们已经在首都略享一二了，所以高伟在安静的时候，倒是像一个深夜不眠，
看着盗版VCD脑子出神的未婚夫。那么高阳呢？他光着膀子坐在鼓后边，本能地拒绝着被
大众派来的外地记者。
在这间泥泞包围的排练房里正上演着更年轻的６９乐队的文革新曲，最后，高伟靠在沙发
上，向一位留着另类山羊胡须的采访者发问：“你热爱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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