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ckroll 版 (精华区)
祖咒访谈——我不属于朋克时代
张晓舟
张:按你的说法,NO现在是算重组,那么一直固定的成员是不是就你和夜千?
左:NO可以说就是因为我和夜千组起来。1993年夏天我到了北京,认识了夜千,我们是
淘带子认识的。他从小学音乐,弹钢琴,父亲是中央音乐学院的。最早的成员还有西藏
的边巴平措是中央民族大学,科班二胡,他是吉它手,鼓手是卢琦。到现在鼓手换了不
下10次。边巴平措后来回老家拉萨了。乐队95年5月解散过,重组是在97年元旦,NO的成
员变动多次,比如97年年底去沈阳“金鼠”演出是秋野为我弹的贝斯,现在的吉它手是
“舌头”的朱小龙。
张:你早期的东西很噪,象Grunge,恰好96年是Grunge横行的时候。
左:我们在93年听西雅图,听Alice In Chains, Nirvana等,觉得真是一两拨千斤。当
时比较喜欢Smashing Pumpkins, Pearl Jam从头到尾不喜欢。我还是浏览了一下摇滚史
,Beatles也听。
张:灰暗的、歌特的,Joy Division、Bauhaus这样唱法难听的你应该喜欢。
左:也都听了。
张:还有Jim Morrison那种气质。
左:你应该听得出来……93年我在上海偶然听电台,一个大学生告诉我那是The Doors,
我说,这老头唱得太好了,后来才知道他死的时候不到28岁,我就想,一个人的质量真
是不能用年龄来衡量的。
张:乐队成立后玩了一个时期的Grunge?
左:也不是,我写的第一首歌是“走失的主人”,“媚笑阳台”也是那段时间的。但Gr
unge对我们确实是一个契机。我喜欢Grunge,因为我脾气坏,它很对我的情绪。
张:像“无解”就说明了你们那个时期的状态。
左: “无解”现在我不喜欢了。我们第一天录音是个笑话,那是94年在老哥那儿,我对
平措说:“不要害怕,你不要Solo, Grunge 不要Solo的”,但鼓手就太为难他了,他很
紧张,就让他喝了点酒,最后睡着了,第一天录音就废了。第二天我带了一把小提琴过
去,在“无解”里面添点乱,不能像Smashing Pumpkins,要跟洋人不一样。最终一遍录
过了“无解”。95年在老哥那儿又录了“六枝花”,歌词没通过,被《摇滚北京二》毙
掉。当时我准备录第一张专辑,后来BMG的一个中国代理觉得我容易出事,就去找了面孔
乐队。
张:就是在热衷Grunge的年头你也写出“媚笑阳台”这样低迷、唯美的歌曲,从一开始
你已兼有噪的和唯美的看似冲突的两种气质。
左:当时夜千觉得“媚笑阳台”有些做作,有些假。但后来他理解了,在《走失的主人
》里夜千演奏得很好。我喜欢The Doors这样的,漂亮、有活力、很美,但又唱得特别恶
心、非常不好——而这就是他们的成功之处。
张:夜千自组了神经乐队,他的东西和你的完全不同。
左:夜千现在的东西挺不错,他在神经乐队中很收敛。在NO这里他的奇怪想法能够实现
,但他害怕我的歌词,说太狠了,夜千是我当时最好的帮凶。去年有一次我在地铁门口
遇到他,我对他说,过一年你回来吧。8月份杉林酒吧那次演出后我打电话给他,后来他
就回来了。夜千说“你不一样了,会控制乐队了。”现在排练时我每样乐器都先演示一
遍,然后让他们在这个基础上展开。
张:“走失的主人”专辑怎么录成的?
左:用了7天,没排练就进棚了。97年子曰专辑出来。在天星俱乐部演出时我帮他们拉小
提琴。我已经一年多没出来了,看着台下火爆的气氛,我想我该录音了。于是很快订了
棚,阿Dick给了资助,在春节录完的。
张:你没有找录音师?
左:我还是想自己做,不是我不信任录音师——也不仅仅是录音,还有混音,就是整个
制作。现在中国我还找不到可以为我制作音乐的人,如果有Brian Eno那样的人,我当然
请他制作,这里面还有很多唱片制作资金的问题。
张:你的作品大概有多少?
左:30首左右吧,不算多产。我希望自己能写出不同样的好歌;演出也不多,一阵儿一
阵儿的,我喜欢绷着,第二张专辑已经开始做了,在家里用八轨机先做,最后会租两天
棚混音。
张:这张大概是什么样的?
左:不太好说。一半新的,一半老的,专辑名字叫《庙会之旅》。
张:你的吉它、小提琴听上去全是野路子的,你学过Solo没有?
左:93年我来北京也想学学Solo什么的,后来就成了随便弹随便唱,小提琴也是随便拉
,拉得像号或者像别的乐器一样。去年李延亮给我介绍了一个吉它手(虎子)说他弹得
像Smashing Pumpkins,我不喜欢像什么什么的,除非他弹的不象吉它。权友帮我敲过鼓
,他打快得很棒,像“阿丝玛”。慢的不行,他说“你的东西太邪门了”。
张:“邪门”的例子还有Kristain那把“蚊子琴”。
左:Kristain是学提琴的,她用威士忌酒瓶作成琴体,琴颈是小提琴,琴弦是三弦琴的
。
张:你有的作法离实验音乐的做法已经比较近了,你做过或想过做更彻底的实验的东西
没有?
左:我做过许多,现在还没有发行。我做现在发行的音乐都没多少人接受,我正在听阿
Dick的东西,他的音乐比我纯粹。我也非常喜欢王凡的想法,他在做一些实验的东西,
我很欣赏。
张:你参与过几个行为艺术作品,你自己怎么评价?
左:我只作过两个,一个94年“原音”,12个人,每个人作出一种声音,都录下来。那
是冬天在东直门立我桥上作的,马六明撒了泡尿,我一口气长喊了一声,相当长,这个
作品没什么,因为有些人作得没意思,整个作品就意义不大。另外一个作品就是“为无
名山增高一米”,这是个重要作品。
张:你的文学天分也是无可争议的,你的歌词或者说诗写得多吗?
左:很早的时候栗宪庭、艾未未、艾丹都非常赞赏的。
张:小说《狂犬吠墓》是怎么样的?
左:将近10万字,快出了,它不比我的音乐差。
张:国内摇滚的水准、观念如何?
左:很落后。
张:朋克现在似乎时髦了,真正的朋克不得不和自称的、貌似的、所谓的朋克混在一起
,你怎么认识朋克?
左:90年代下半期,从世界范围看,朋克跟70年代朋克不同,朋克应该是实验的,应该
有技术,每个音乐人会很多乐器,不象70年代仅仅作作效果器,要费心的多点儿。
张:别人说你是朋克你有何感觉?
左:他们是觉得我现场比较闹,比较直接,情绪特别好。但我的音乐不是朋克,现场和
我的专辑不同,我不是孙大圣,没有三头六臂,现场不可能分身又弹吉它又拉小提琴。
如果说我是朋克,我还在探索呢。
张:怎么评价以朋克面目或标签出现的一些新乐队?据说有一个“朋克时代”来了。
左:上个星期我去“嚎叫酒吧”看了脑浊、69,还有一个好像叫无政府什么主义的乐队
演出,六个人组了三支乐队,闹得不错,情绪很真实,比以前成熟,像吉它和声,都能
听得出自己的东西,有些头脑。南昌的盘古应该比他们更成熟,从歌词看得出来。我不
属于这个朋克时代,“无解”是朋克,但现在我不是了——就像地下丝绒不是朋克,但
有朋克思想。朋克就是直接,我喜欢唯美的、动脑子的,祖咒作品分两个典型,一种是
像成熟男人,特别冷漠、无聊;一种是像婴儿一样胡喊八叫。
张:如果非要滥用朋克这块招牌,我想只能把朋克分为“小朋”和“无朋”——“无朋
”就是无产阶级,“小朋”就是所谓中产阶级的,小资的,青春期的。不过我怀疑把这
些当作朋克,朋克还有什么劲儿?
左:朋克就应该是阶级的。它是愤怒的、烦躁的、是跟社会对着干的;那种浪漫、快快
乐乐、假可爱的,阳光下像蝴蝶一样飞来飞去的所谓朋克我不喜欢,这么说也不怕得罪
人,怎么都好,千万别假可爱。
——《朋克时代 2》 19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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