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ckroll 版 (精华区)


    第四章 深入(下)
     文/郝舫
露头:“我从没想过会达到这一不”
    1988年6月11日,柯特和“涅磐”迈出了令自己兴奋难抑的一步,他们开始录制单曲
准备发行了!
    庞曼履行了他对柯特的承诺,他提出的首选歌曲是《情话》。柯特一开始便极不情
愿,这是他的乐队第一首上市的单曲,自然应该选自己的歌而不应是一首翻唱作品。但
重进录音棚的诱惑和制作单曲的兴致终于压倒了一切,他尽管事后有点后悔,当时却是
欢天喜地地进了棚,用5个小时录制了《情话》、《大人物》、《飞掠而过》(Spark T
hre)和《无动于衷》(Blandest)。
    本来,《无动于衷》会用作单曲B面,但这首歌太过浮泛,于是建议柯特采用《大人
物》作B面。6月30日,他终于完成了这两首歌的混音,但庞曼不太喜欢第一遍录制的柯
特的声音,于是柯特又重录了一遍,而恩丁诺则认为,这两遍区别甚微。
    在《情话》的开头之处,柯特放了一段长45秒的声音集锦,那是他从许多儿歌唱片
中拼贴而成的,但在帕维特的要求下,这段声音被压缩到了10秒之内。柯特对此颇有微
词,认为他们“号称是独立公司,干的却不折不扣是大牌公司干的事。”
    尤其让柯特不满的是,这张单曲迟迟没被发行,他同庞曼等人通过无数次电话,他
们总是答应马上发行。在单曲录制完5个月之后,帕维特竟然给柯特打了个电话,问柯特
能否先垫出两百元来印制单曲。柯特二话不说挂上电话,着手将单曲样带寄往各个唱片
公司。
    1988年11月,《情话/大人物》单曲终于上市。
    《情话》尽管是一首翻唱歌曲,但却已经具有了“涅磐”的全部特色:从一种昏昏
欲睡的萎靡不振转换到欣喜若狂的怪异狂欢,既有颓唐,也有野性;有动听的曲调,亦
有浓郁的地下色彩。《大人物》的确还可听出“讨厌鬼”的强烈影响。扭曲的节奏、沉
稳的吉它、苦闷的悲鸣、压抑的呐喊都是明证。歌名有影射庞曼之嫌,柯特对他和帕维
特对自己乐队录音所操的生杀大权印象深刻,这也初步展现了柯特将某种特殊情景转化
为普通艺术体验的独特天才,每个人都曾有过被人驱使的一刻,但《大人物》中那种郁
闷、压抑和自嘲则不是谁都能够表达得那么淋漓尽致的。
    “地下流行”公司在发行《情话/大人物》时采取了一种极为奇特的方式,他们只印
制了一千张单曲唱片,每张都用手写号码编号,而且这一限量产品还必须提前预定。柯
特他们气得够呛,因为这意味这他们虽然发行了单曲,唱片店却无货可卖。但对“地下
流行”公司而言,这一招却异常有效,这张单曲同该公司曾经发行过的其他限量产品一
样被预购一光,而且迅速成为收藏热门(它如今已被抄到超过300美元)。此举也的确达
到了预期的宣传效果,这张单曲被口口相传地广加赞誉,连当初并不看重“涅磐”的查
尔斯.彼德森也在自己的聚会上一遍又一遍地放它。
    “涅磐”的成功实际上是“地下流行”的成功,在帕维特和庞曼的精心经营之下,
一条地下摇滚的突破之径正在洞开。正如该公司所有的单曲产品一样,《情话/大人物》
的封面封底照片都是查尔斯.彼德森那颗粒粗大而模糊不堪的黑白照(在那些现场效果的
照片上,他往往让观众比乐队占据更多位置),封套上除了乐队的成员外,只有极有有
限的文字,其中必定包括“录音杰克.恩丁诺、摄影查尔斯.彼德森”。他们正是要用这
一方式来激发人们的好奇心,让他们发问“谁是恩丁诺?谁是彼德森?”。
    这类看似不起眼的小花招却正在迅速改变着摇滚的历史,它让听众从对某一个歌手
或乐队的关心转向了对一种厂牌或一个地域的关心,而这正是”地下流行“的初衷。为
了巩固这一正在形成的趋势,《地下流行200》终告上市,这一包括了三张EP和16页标准
的彼德森黑白照片的合合集,不仅收录了“声音花园”、“蜜浆”、“叫树”(Scream
ing Trees)等乐队的作品,还把“涅磐”的《飞掠而过》郑重收录,使柯特受到了极大
鼓舞。
    对摇滚史了然于胸的帕维特还用自己的眼光重新理解了从吉米.亨缀克斯到“金发美
人”(Blondie)乐队那类“墙内开花墙外香”的历史,他不惜血本从伦敦请来了《乐人
》(Melody Maker)的记者。此举果然奏效,在《乐人》就“西雅图之声”发表系列文
章前后,“蜜浆”的EP在英国独立榜上停留了一年,这是美国独立乐队前所未有的成绩
;具有举足轻重影响了的BBC主持人约翰.皮尔(John Peel)猛夸《地下流行200》,称
其为自“摩堂”(Motown)公司征服世界以来仅见的地域性音乐的创举。
    也正是随着“地下流行”渐为人知,所谓非主流音乐才开始获得新的动力,尽管此
时“非主流”还远远不足以与主流抗衡,但人们、尤其是那些敏感的人们已经开始意识
到,摇滚乐不再可能依然是从前那个样子了。
    1988年底,柯特同崔茜到西雅图玩时,听到嬉皮色彩的KCMU电台正在播放“涅磐”
的单曲。但他们驾车回奥林匹亚时,便一直等着电台里再次出现《情话》,但它半天没
有出现。于是柯特便下车打了电话,点播此歌。为了不超出电台信号的接收范围,他们
把车停在路边等了20多分钟,直到听完收音机中果然出现《情话》。
    柯特兴奋异常,“那太让人吃惊了,我从没想过会达到这一步。我的确想过有个乐
队,录个小样什么的,但是能上电台在那时候还属于遥不可及的事。这真棒。这已经是
超出了我最大野心之外的功成名就,比我想要的还多。但我一旦尝到这种滋味,我就觉
得很酷,我想我绝对愿意以后还在电台里听到自己的录音。”
    这或许是任何一个初试成功的纯朴而诚实的年轻人共有的心境,柯特发现这是中非
常充实的人生:有一个乐队,多一点演出,偶尔在电台里听到自己的声音。别的一切还
没有进入他的梦想,能住上一月一千租金的房子这类梦想是他从来不敢盘算的,他只是
想就这样干下去,在音乐中得到满足和快乐。
    也许,此时的柯特依然被心中长存的矛盾所操纵,他依然沉浸在初尝创造滋味的喜
悦和憧憬之中。他没有更多的野心,但也还没开始怀疑名利场中的游戏规则;他还没有
机会公开向成功的信念叫板,因为他毕竟还谈不上成功,但他对成功的向往似乎并没有
脱离朋克的本色,他从来没有把富裕与享受定为奋斗的目标;他或许不得不开始调适,
但他一开始就没准备妥协,他也许在人类虚荣的本能之下偶尔掩盖真心,但从他的音乐
中我们已经得知,他会随时用他隐伏的真我大声抗辩、毫不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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