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ckroll 版 (精华区)

    第七章 关于一个女孩
     文/郝舫
     一个顶顶平庸的人可以成为一场沼泽毒罂粟般热烈、狂放而美丽的爱情的对象;一
个君子也能成为一次放荡而不羁的情爱的触媒,一个絮絮叨叨的疯子没准能使某人头脑
中出现一曲温柔纯美的牧歌。因此,任何一场恋爱的价值与质量纯粹取决于恋爱者本身

              ——卡森.麦卡勒斯(Carson McCullers)
             《伤心咖啡馆之歌》(The Ballad of Sade Cafe)
    And Romeo wanted Juliette
    And Juliette wanted Romeo
    Romeo Rodriguez squares his shoulders and curses Jesus
    runs a  comb through his black pony-tail
    He's thinking of his lonely room the sink that by his
    bed gives off a stink
             ---- Lou Reed "Romeo and Juliette"
真情:“她就像是一块引发种种趣事的磁铁。”
    “涅磐”正式同“格芬”签约之后,乐队来到了洛杉矶,准备录制新专辑。他们下
榻于橡木大厦,正是在这儿,柯特遇到了那个和他痴缠爱恨、相伴残生的女人——柯妮
.拉夫(Courtney Love)。
    柯妮1965年7月9日出生在旧金山,原名是拉夫.米歇尔.哈里森(Love Michelle Ha
rrison)。其父汉克.哈里森(Hank Horrison)同“感恩而死”(the Greateful Dead
)有过些关系,也写过一本该乐队的传记。拉夫3岁时,汉克同她的妈妈琳达.卡罗尔(
Linda Carroll)离婚(又是离婚!),拉夫岁母亲过。琳达把女儿的名字改成了柯妮.
米歇尔.哈里森。在又离了一次婚之后,琳达又同第三任丈夫戴维.曼尼(David Mantly
)结了婚。当时,柯妮年仅7岁,而她家中的情景剧则如同嬉皮士电影的片场,四处是长
发披肩、赤身裸体的嬉皮青年在追逐打闹,激昂喧哗。这一切使得柯妮也成了学校中的
小嬉皮,不断地被一所又一所小学扫地出门。当琳达和戴维心血来潮,决定到新西兰去
办一所牧场时,柯妮被留在了俄勒冈州金城她妈妈的朋友家,也成为过无数心理医生的
治疗对象,而她则更已变本加厉,学会了在商店里顺手牵羊。用她后来的说法是,她当
时觉得“偷偷摸摸的亚文化更酷,比疯疯癫癫的亚文化要酷。”她也同柯特一样没什么
朋友可言,“那时候喜欢我的人都是些大男人:男老师、男校长、男医生,男孩们都讨
厌我。”
    1973年,总是同看护人家里的孩子打架的柯妮就送到了新西兰父母处,母亲把她送
到了一个保姆家,那保姆家大量的藏书让柯妮循规蹈矩了一年光景,并成了一个同龄人
中的“饱学之士”。随后,她又被送回了美国。在来回折腾好几趟之后,她在上初中时
又被送到了俄勒冈的尤金城。正是在这儿,她被学校里那帮流里流气的疯丫头迷住了。
她当时已经是个摇滚迷。她总是一付新西兰式打扮,在裤脚上缀上点格子呢,还梳上个
半像不像戴维.鲍伊(David Bowie)式的发型,这使她在学校里成了个有名的半疯和好
斗分子。“我像个老太太——没有奶子、没有例假、没有青春期。所以就老被人欺负,
而我也意识到如果我做出一付要杀人的样子,我也可以打过别人。我也开始在林荫道旁
瞎逛,看到那些雏妓们乱跑时也跟着跑。”“我曾想当个野孩子,就因为他们坏。”正
是在此前后,她自作主张把名字改成了柯妮.拉夫。
    在接下来的4年里,柯妮“想尽办法被人逮住,结果真被人逮住,比如在商店小偷小
摸时。”13岁时,柯妮终于被送到了少年教养院。恰恰是在教养院里,一位刚从英国回
来的实习医生对她说:“你应该加入到这种事里来,这才是真正的你”,说着送给她三
盘磁带,分别是“冒牌货”(Pretender)、“挤压”(Squeeze)的同名专辑和“性手
枪”的《别管那话儿,性手枪在此》(Never Mind the Ballocks Here's the Sex Pis
tols)。这几盘磁带使柯妮从此下定决心要成为摇滚明星。以后,在最烦闷的日子了,
帕蒂.史密斯(Patti Smith)更是成了她最大的安慰和灵魂的救赎,朋克成了她心灵的
支柱。
    柯妮终于从教养院获得自由之后,就搬到了波特兰,并终于有了一套自己的屋子。
她开始穿军用雨衣,并且四处寻找另一类朋友——一种与她以前在大街上四处溜达的野
孩子朋友们迥然相异的朋克朋友。
    但是,她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她自己形容的“内在淫邪”的召唤,在十七、八岁左右
,正是在这种“内在淫邪”的召唤之下,她开始了浪迹天涯的十年狂荡,在这10年中,
她曾在日本和台湾当过脱衣舞娘,她也到过英国,同后朋克的明星如朱利安.寇普(Jul
ian Cope)及“回声和兔人”(Echo and the Bunnyman)的成员打得火热;她也曾在波
特兰等地组建和重组了“宝贝娃娃”(Sugar Baby Doll),还在“信仰破灭”乐队当过
歌手;在阿列克斯.考克斯(Alex Cox)的著名朋克电影《舍得与南希》(Sid and Nan
cy,描写“性手枪”成员舍德及其女友传奇而悲惨的故事)中扮演了南希,后来还在同
一导演充满后朋克色彩的《挺进地狱》(Straight to Hell)里扮演了角色。1989年柯
妮在洛杉矶的音乐杂志上刊登了一则广告,准备组建一个新乐队,当时埃里克.厄兰德森
(Eric Erlandson)马上给她去了电话,但她两个星期没有回音。然后,她突然在凌晨
3点给埃里克回了电话并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洞穴” (Hole)乐队随后终告诞生,
柯妮也因其音乐才华而在地下音乐界获得越来越响的名气。而她那满头生辉的金发、完
美无缺的褐眼红唇同她一贯我行我素的作风更是让这种名头四下飞播。
    柯妮早在1989年便在波特兰的一家俱乐部看过“涅磐”的演出。那天的演出结束后
,柯特照例分开人群,走到台下休息,他正好一屁股坐在了柯妮旁边,并拿起她的啤酒
瓶给自己倒了一杯,还使劲瞄了她一眼,柯妮也同样给了他一个媚眼。柯特回忆说:“
我觉得她挺像南希的,她那样整个儿一典型的朋克妞,我没觉得她对我有多大魅力,只
是想晚上能跟她练一把。可她后来走了。”在她走之前,柯特同她聊了一会儿,还送了
她几张自己做的“涅磐”不干胶标识,上面有他的布猴子“金金”的画像。柯妮后来把
这些不干胶扔进了行李箱,她并不是特喜欢“涅磐”,但对柯特却有了一点好感。
    也许是命中有缘,柯妮后来又同“涅磐”混到了一起。1990年12月间,柯妮通过戴
夫从前的女友而同戴夫成了好朋友,他们俩有一度关系极为密切。戴夫对柯妮的精明和
敏感印象极为深刻。当柯妮告诉戴夫她对柯特颇有好感时,戴夫告诉她,柯特也挺喜欢
她。柯妮对此半信半疑。但她还是托戴夫送了一个心型盒子给柯特,内中装有一个小海
贝、一个松果、一只小茶杯和一个小小布娃娃。柯妮下定决心,如果柯特毫无反应,她
一辈子都不会再打扰柯特。
    后来当有人问及柯妮为什么会喜欢上柯特时,柯妮竟然露出了少有的羞涩之意,而
且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我就是觉得他真的挺好看
的。他真的很酷,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他真的很漂亮。我解释不清。”
    柯特和柯妮1991年5月于橡木大厦才得以再次相遇,俩人几乎是马上互感到了强烈的
吸引力,柯妮用来表达其感情的方式是照着柯特肚子上来了一拳,柯特也如法炮制,然
后他们俩欢呼雀跃,互相扭在一起。过了一会,柯妮占了上风,踢了柯特一脚后扬长而
去。柯妮自嘲说,“那是不健全人士的交欢仪式。”
其时,柯妮的“洞穴”即将推出首张专辑《内秀》(Pretty on the Inside),而这张
勇敢直面孤独、恐惧、两性争端、心灵创伤等诸多心理阴暗面的专辑和柯妮的大大咧咧
、满不在乎劲正在成为诸多媒体关注的中心。因此,尽管当时(尤其是如今)有许多人
认为柯妮是看中了柯特这棵未来的摇钱树,但柯妮当时的确不太可能有如此的先见之明
,她当时认为柯特顶多能混成个在非主流音乐圈里拔尖的人,而“我认为我会比柯特有
名得多,这对我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
柯妮在洛杉矶的住地正好离橡木大厦不远,所以她经常过来转一转。奎斯对她不怎么感
冒,觉得她是个大嘴婆,但柯特显然不这么想,他同柯妮混得越来越热,相互都觉得极
对胃口。但柯特也曾在凌晨5点钟装着要胃痛药给柯妮打电话过来,然后同她定约会,到
了约会时间却又不去,还摘下电话筒让她没法打电话过来,用柯特的话来说,他这是“
拿不定主意是不是真同她把关系发展到顶点。”然而,他也承认他已经迷上了她,“她
就像一付毒药,因为我刚从一场不想进入的感情关系中解脱出来,我已经决定独身几个
月,我必须如此。可我知道我已经很爱,柯妮,要想几个月都不同她在一起实在太过艰
难。”但柯特依然硬下心来,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新专辑的创作和制作上。
    数月之后,“涅磐”应邀到英国参加了雷丁音乐节(Reading Festival),柯妮也
同乐队前去参加。在戴夫.马基(Dave Markey)拍摄的关于此次音乐节的记录片《1991
:朋克突围之年》(1991:The Year That Punk Broke)中,拍下了金.戈登和柯妮等人
在后台谈论柯特的情景,只见柯妮径直走到镜头前说:“柯特.科本让我心跳停顿,但他
是个混蛋。”她把自己的委屈和愤懑表达得淋漓尽致。
  随后,柯妮、“蜜浆”的马克.阿姆(MArk Arm)和已经归队的丹.彼德斯,还有柯
特自己和《乐人》杂志的一位记者在后台胡闹起来,彼德斯扔出了一只油桶,可它突然
破了,桶里的油洒了柯妮一头一脸。她流着眼泪跑了出去,因为这让她一下想起了在学
校里那种屈辱的时刻。当天晚上,当他们在一起观看伊基.波普的演出时,柯特在柯妮的
耳边悄悄地说,“我要是你的中学同学就不会欺负你的。”这让柯妮暗自心惊,因为她
并没有表露自己心里的感觉,她后来说,“他就像有一种超感觉能力那类的东西。”
  在伦敦时,柯特曾对柯妮夸口说,“我马上就会成为摇滚明星了。”柯妮说:“你
成不了。”柯特更来劲地说,“我成得了。我会成个摇滚大明星。我会去买个古董——
给我的老婆买个真正珍贵的古董。”当天晚上,柯特带着两个行为放荡的英国女孩回到
了住处,柯妮冲着他大叫道“我但愿你挨操!”可事实上,柯特未如他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一事件,柯妮渐渐同“卒瓦瓜”的比利.科根(Billy Corgan)
打得火热,而柯特也因忙于新专辑的宣传而无暇同柯妮厮混。但在随后的美国巡演中,
当柯特在阿森斯“40瓦”俱乐部的演出结束几天之后,柯妮却从该俱乐部的一位老板那
里听到,柯特曾没完没了地说起她。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是打了个电话给戴夫,当
话说得差不多后,她让戴夫叫来了柯特。如是几天之后,他们俩谈得越来越投机,柯妮
就干脆免了叫戴夫先接电话的那道手续,成天同柯特侃个没完。当乐队在芝加哥演出时
,柯妮来参加了演出后的聚会,她同柯特的感情在长期的压抑之后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地
爆发了。他们俩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了种种亲昵之举,而四周围上了一圈人或起哄
或祝福或嘲笑。事实上,这也是他们俩第一次接吻,这在行为不羁的摇滚圈实在罕见;
但他们俩在酒吧间里并不止于接吻之类,而是果敢干练,倒也真显朋克本色。柯妮兴奋
之余,马上出门给一位远在洛杉矶的朋友去电话,诉说这一喜讯。当天晚上,柯特和柯
妮整晚都在地板上扭来滚去,还用玻璃杯投来掷去,结果两次被别人赶出了聚会。
    当柯特和柯妮醉醺醺地进入他同戴夫合住的饭店房间时,戴夫已经呼呼鼾睡。柯特
同柯妮不顾一切地做起爱来,声振全屋,地动山摇。戴夫后来说,“我想不去理它,可
实在办不到,我只好离开了屋子。”他敲开了音响师的房门,在那儿凑合着过了一夜。

    此后,柯妮时不时地到乐队来同柯特想厮守,周围的人们发现,她对柯特的沉闷情
绪起到了明显的改善作用,他不再像从前那样一天到晚不说话了。在巡演过程中,随着
破损设备和积攒的大包小包越堆越多,大客车上已经再无立足之地。一位随行人员记得
,他有一次就靠半个屁股撑在一个座位边缘上坚持了好几个小时,但即使在此种环境中
,柯特和柯妮依然缠绵。此人回忆道:“我回头看去,只见柯妮和柯特蜷缩在一堆空包
装袋上,身边全是流了一地的啤酒之类。那真让人感动。”
    当“涅磐”到欧洲巡演时,“洞穴”也开始了自己的欧洲巡演,因此,柯特和柯妮
有开始了他们的电话传情。柯特说,“那才是我们真正坠入情网——在电话上。我们几
乎每天晚上都同电话,到白天又天天发电传。我的电话帐单是3千美元。”柯妮甚至为到
阿姆斯特丹去见柯特而取消了乐队的一场演出。柯特则视柯妮为自己沉闷生活的救星,
他对此毫不掩饰:“一开始,我只是想给我的生活增加点乐趣,我从未见过如此坦率和
富有魅力的人。她就像是一块引发种种趣事的磁铁。如果我同她一起在街上遛达,也许
就会有人无缘无故拿着把刀子来攻击我们,因为她似乎就是那种召来这类事情的人。”
柯特是个讨厌按部就班地巡演的人,他渴望的是更加令人兴奋的旅程,他也想开始更加
刺激的生活,因而他认为“柯妮是最好的选择,我知道在同‘涅磐’有关的所有人里都
没人有这本事,因为他们全都他妈很沉闷。他们的生活太过单调,我不想这么说,但这
的确是我的真实感受。”
    柯特的潜意识里也许潜藏着极深的自卑,所以即使在乐队里,他也常常自诩为害群
之马,而柯妮无疑会让他的这种半是自怜半是自夸的意念得到最深的满足。他同柯妮的
相处使他从小因为阿伯丁的条件所限而未能实现的充当都市街头顽童的梦想终于得以实
现;因为柯妮既是典型的接头儿童,又是最善于调动柯特胡闹想象力和积极性的大师。
柯特正是在同柯妮一起的露天做爱和胡乱狂“飞”中,才释放出了长期积淀的心理压力
,而恰恰是这种压力,让柯特对柯妮的敢作敢为钦佩不已。他发自内心地说,“同一个
突然站起来把一只玻璃杯砸在桌子上,而且冲我尖叫并把我推倒在地的人在一起,实在
是太有意思了,那才是真好玩。”
    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柯特和柯妮不仅没有像别的摇滚露水鸳鸯那样游戏感情,而
且竟然决定结果结婚。这一天是1991年12月5日,当时他们俩躺在法国雷恩一家饭店的床
上,相互都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无法离开对方而生存,对柯特和柯妮来说,这都是一个极
不容易作出的决定,因为他们的家史,他们所受的感情创伤和他们赖以为生的朋克信条
,都同这一决定格格不入。但他们依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而且终将其付诸实施,实在
是一个耐人寻味之举。它只能被解释为柯特内心百结纠缠的矛盾和混乱又一次浮出了水
面,如同他在艺术和人生追求上的其他矛盾一样,柯特将被这种情感上的矛盾永远纠缠
,直到他决定“涅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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