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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长发飞扬的日子(45-48)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4月04日20:48:47 星期四), 站内信件
长发飞扬的日子(45)
随之展开的四季,记忆变成一些跳跃的间接片段:有他的时候清晰无比,其余的则
石沉海底。那有点儿象是小时侯玩儿过的跳方格子的游戏:眼睛只知道盯住包儿拽到的
地方;剩余的,就不去用心,无非按照惯例一一跳过罢了。。。然而我心里清楚,我肯
定不想那样,可是没办法,“心灵要它想要的,要不然它就漠不关心”。而那个“游戏
”中的女孩,竟是那样痴迷,以至于明知自己已力不从心,却逃不出去。。。那时侯,
我怎么就看不见,格子外还有着那么广阔的天地?二十三岁那一年对我有些吝啬,它似
乎只给过我早春里那一个下午的晴朗,而那些曾经总是让我忍不住要歌唱的“春天的花
开秋天的风以及冬日的落阳”却都一一隐身不现。可是,那些季节应该是同从前和之后
的一样美丽吧?草和树叶颜色的变化,天空从早晨到夜晚的变化,不同季节里北京的街
景和人的变化,还有雨雪风雾以及心情带给这一切的变化。。。我努力的回想着,终于
明白无济于事,在随之而来的铺天盖地的混沌昏暗中,我也只能停住我的笔。。。
只好去写那些记得的了。那是那些深夜里的电话,经常会在那样的时间里接到他打
来的电话,从下班回到家到天亮之前,时间并不一定,日期也难以预料。而关于那些电
话到来之前的微妙信息我已经很少能够捕捉了,那种在我总是经常发生并且一向灵验的
所谓叫做“第六感觉”的东西,在那些混乱不堪的夜里似乎完全丧失掉了,那让我觉得
,曾经存在于我和他之间的那条冥冥之中的线,一定就快断裂。。。可是我却记得,在
那些整个城市都在沉睡中的很久前的很深的夜里,那些久远的铃声实在太过清晰,以至
于即使隔了那么久的岁月,我仍不能将它们同其他的一并忘记。。。可是请不要联想到
“午夜凶铃”那部电影中的情景,那当然不是那样的。说实话那些铃声倒是我所盼望的
,那个半旧的浅蓝灰色电话所发出的声音是脆弱而感伤的,它似乎懂得主人的心情,那
种温柔和茫然,象极了我和他在曾经的那些暗夜里穿越城市上空的对话,也象极了我们
之间残存的感情。。。听到铃声的我有时刚刚进门,有时正在望着某处发呆,有时正在
做睡前的洗漱工作,也有些时候,是在梦里。那一年睡眠对于我是项有些艰难的事情,
每次洗漱完毕躺到床上,都很难顺利入睡。然而我实在是比任何时候都更渴望睡眠,因
为那样就可以暂时停止思想。我不愿思想,因为那会让我绝望。既然清醒的时候所做的
任何一种努力都无济于事,那么就让我睡去吧...可是就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也来和我
作对了,一向惯于黑白颠倒的我不再是从前那只到了夜里就两眼发亮,神气活现的猫,
我是一只生物钟彻底错乱的猫,不论白天黑夜,只有疲惫之极才能睡去。。。所以一旦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铃声吵醒,迷迷糊糊接起电话的我就会很不耐烦,那种时候电话
两端就会陷入尴尬。等到他把电话挂掉了,我却彻底醒了,反应过来那是他,可是,听
筒里却只剩下“嘟——嘟——”的声音了。于是,那以后的夜,就更长了。。。当然,
大多数时候我是醒着的,那种时候我就特别希望他能多说一些话,他说话的声音从听筒
里传过来特别好听,话筒贴住脸颊的那种感觉,也很温暖。可是没办法,总是要说“再
见”的,等到他说:“下次再打给你好吗?”的时候,我的心就会很疼,因为,我不知
道,下一次,那会是什么时候。。。那些深夜里的电话,是我盼望的,也是我害怕的,
给了我温暖,也带给我更彻骨的冰冷。可是,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不管那是因为怎样
的原因,是仍在爱着也好,是惯性也好,或许只是因为寂寞或者于心不忍,不管怎样的
原因,我知道,那些在白天比较容易抵抗的情绪,在很深的夜里是很容易将人吞没
的。。。我几乎不给他打电话,并不是不想,也不是害怕尴尬——我知道,那时侯她回
北京,是住在他那儿的。我不打,是因为,其实我内心里是宁愿放弃的;而我盼望,是
因为我无法忘记。
依然记得的还有与他的每一次见面。早春里的那一天之后,他就进棚了。那时侯他
又签了新的唱片公司,说来好笑,他最终选择那家公司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标记上有
三根毛——他说那很象是漫画里的三毛头上的那三根头发,那让他觉得单纯和美好。没
想到美好的想象还没有展开,那家公司就又把他转给了另一家,新公司的名字从字意上
看去不免“阴森”,在不明真相之前,他还着实惋惜了一通。录音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带
我去过棚里一次。那天几乎没有他的什么工作,我们在调音台边坐了一会儿,就跑去四
处参观。那是北京电视台的录音棚,印象里那似乎是北京当时最好的棚,比起他在“H”
乐队录音时的百花棚,那实在大得太多了。对于我,那是第一次进电视台,不免新鲜。
他拉着我的手,在那些演播厅,化妆间,休息室和通道里转来绕去,很奇怪,我们没有
碰到任何人阻止(电视台里允许这样随便穿行吗?),甚至印象里几乎就没碰到什么人
(诺大的一楼,人都哪儿去了?)。记忆里的那种情景很象是某个梦境,或者某个前卫
之极的Video情节,或大或小的四壁徒空的白房子,石灰地的走廊,同样空空如也的白墙
,演播厅里一排排的座椅,化妆间里环绕几面的镜子,还有休息室里的人,全都未曾出
现,甚至那些房间也没有任何标记,只有我和他,在迷宫一样的建筑中穿行。我只记得
,在那样的穿行过程中,他曾经停下来,很温柔很温柔的抱住我。。。这奇怪的记忆!
甚至,当我们参观完毕坐在大厅里喝茶的时候,我依然只看见了他,坐在我的对面,背
景是玻璃窗外面说不清色彩的阴天。。。进唱的时候我又去了一次,坐在调音台后面,
隔着玻璃看着他站在话筒前,我没有想到,一年零七个月之后,我也站到了那个位置,
并且从此开始了我真正的旅程。
缩混完毕之后他去过我那儿,他串了一盘儿Demo给我。那天晚上回到家里,我就那
么一直反反复复的听,反反复复的听,我明白他在第一时间里送给我那盘Demo的用意,
也了解那个那一刻正隐身于旋律和辞藻背后的他所要表达的心境。那一晚,我再次确认
,对于他,音乐和生活是一体的,尽管我难以接受,但是,在我和他之间的那份情感,
却是无悔无怨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哭了,然后,我发现了他落下的一盒Camel,
那天晚上,我点燃了一生中的第一支烟,那滋味真是呛人和苦涩。抽到第二根的时候,
我冲到厕所,趴在马桶边吐了。。。那一刻我曾经发誓再也不碰那东西了,我想不明白
那种滋味怎么那么多人偏偏摆脱不掉。同样的,我没有想到,许多年后,烟竟成了我的
朋友。
还有一些见面,那是有几次在那些Party上碰见,那是一些可想而知的情景,那时侯
,我们都还不能找到合适的方式去处理那份感情,可是那些大报小道,却已经在渲染他
和她之间的恋情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们相互逃避着,又相互寻找着,显得那样的自
相矛盾。。。这样的经历,让我怎么说呢?这世上最可恶的就是人的嘴,两个人的事也
好,三个人的事也好,那些不相关的人,有什么权利品头论足,紧盯不放呢?可怜也好
,可恨也好,可爱也好,可叹也好,那些不知情的人,又有什么理由对一个人或者一段
感情妄下论断呢?!如果有一天你自己也经历一份类似的事情,你希望一大堆人在旁边
指手画脚吗?当然,我不怕别人的嘴,相信他也是。我们之所以那样,是不想在我们自
己还尚未解决好事情之前,就先被别人解决了。
还有一些见面,那是那些深夜里的电话之后,有些时候,挂断电话不久,他就那么
心血来潮的冲了过来。。。那种时候他多半是并不事先通报的,就那么突然从天而将,
把自己象个大礼物似的摆在门口。我知道,他是真的想我了,也是真的想让我高兴。那
之后我就会暂时拥有一个相对温暖的夜晚,可是那毕竟是同从前的太不一样了,我们不
能谈未来,而且都在小心谨慎的避开一些事情。。。所以,第二天的离开就会更难。那
种夜晚的温暖是脆弱不堪的,在他怀抱中的随之而来的黎明不但不能让我入睡,反而使
我被那种离别在即的恐惧压迫得啜泣起来,而他那种似乎怕把我弄痛的温柔,就更让我
的泪水无法收场。在那样的黎明中,我总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一脸茫然的问:“我们
究竟该怎么办?”。。。
(待续)
长发飞扬的日子(46)
是的,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那让我绝望透顶却又无计可施。我想,在那些属于
我和他的最后的晨光中,当我泪眼模糊的问他的时候,或许那其实更多是在问我自己吧
?甚至那样的提问本身就已经足够让我不明所以的了,因为,我听见了我自己的语气,
那是哽咽和无奈的;因为,我明明知道,那个被问的人,是无言以对的。。。是的,他
无言以对,那种时候,他总是垂下眼帘,许久许久的不说话;或者,用比我还要茫然的
神情看着我,象个做错了什么的大孩子似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不起。。。我。。。
我。。。”;也有些时候,他却反过来问我:“你恨我吗?”,“我是不是不应该再给
你打电话了?我是不是已经没有权利来这儿了?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同样的,
他的提问也是无须回答的,因为,我们都明白,如果恨了,就不会再那样纠缠;因为,
我们都清楚,他还是会来。。。那些午夜里的电话依旧会在人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响起,
午夜梦回的我依旧会听到他从城市另一端发出的叹息,他总是为那些电话寻找着借口: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刚才梦见你了。。。也不知怎么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吧?我就是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有点儿担心,怕你出
事儿。。。所以想打个电话。。。”,也有些时候,他会直截了当的说:“我想你。。
。”。他说这三个字的语气有着些无助的情绪,那让我知道他没有撒谎,可是,那却再
也不会让我感到欣慰,而只是觉得冷。。。
也许没有那些电话,我会好得快一点儿吧?也许不再见面,就淡了吧?可是那并不
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他一定也同我一样的下过无数次决心吧?可是有些事,决定是容易
的,实现起来却不是轻而易举的。记得那时侯,他曾经帮滚石的一个女歌手录过一首歌
里的男声部分,录音完成后的那天下午他跑了来,把那首歌放给我听,那一天他似乎想
得很清楚,他说在棚里的这两天他一直在考虑我和他的事情,他说他想不清楚我和他到
底谁是那个“风中之岛”,有时候觉得那是我,有时候又觉得那是他自己。他说:如果
那是我,那样的漂移不定,又怎么能让人靠岸?如果那是你,已经离开了,又怎么回去
?所以,那究竟是谁似乎就显得不再重要了,所以,我们都别再回头了,往前走吧。。
。他就那样莫名其妙而又似乎蛮和逻辑的分析了一通,然后忽然站起来,很坚决的说:
“再见!风中之岛。”。他扭头走了,忽然又折了回来,居高临下的对着依旧抱着个棉
垫儿愣坐在卧室床边地毯上的我,补充说:“不管这是对你还是对从前的我自己说的,
就再见吧!”。然后他就自管自的走了,大有一去不回头之势,丢下我一个人跌落在晦
涩的黄昏里,琢磨着他的话,而那优美而感伤的旋律,依旧飘荡着,就象黄昏里室内昏
暗的光线,就象雾气弥漫中岛四周冷冷的海水,将我浸泡着,让人绝望的分辨不清方向
。。。可是我听得懂那首歌里的词句,那其实是因为不知道究竟该往哪里去,所以矛盾
不已的。因为那年的那天黄昏有着实在太相近的情绪,所以那些词句是句句嵌进心里的
,所以即使隔了这么久的时间,我还是字字记得:一颗心/若无法挽留就放弃吧/两个人
/若无法再相依就不要勉强/就算泪如窗外雨/绵绵密密打在心底/又怎么能受感动/回头爱
你//想放你/自由翱翔在自己的天空/但是我/反反复复却不能放心让你飞/渴望有流浪的
心情/却从来没有说出口/于是我心慢慢的冷/慢慢变冷/你象风吹来的岛/飘移不定/是否
我已挥洒过头/终将落寞/夜夜衷心在祈祷/别从梦中醒来/只怕睁眼/又必须面对/失去你
的心/I don’t want lose you /set me free 同样的,我也分辨不清那些心情究竟哪些
是我对于他的,哪些又是他对于我的;尽管嘴里说着“再见!”,我也一样的弄不明白
,那究竟是他刚刚对我说的,还是我该对他说呢?其实,我早就说过了吧?可是,怎么
又到了今天呢?。。。那首歌有点儿象传染病菌,那让我也开始同他一样努力的分析起
来,终于,我想:好吧,如果他真的从此一去不回头,那么或许对我来说,这也就是真
正解脱的一刻了。。。
可是仅仅就是在第二天晚上,他又跑了来。那依旧是深夜,我睡得晕晕糊糊的,听
见敲门声,打开门,又看见了他。他的情绪明显的很糟,也不理人,径自走进卧室,扑
到床上。因为床垫儿是直接放在地毯上的,这一回轮到我居高临下的看他了。我站在卧
室中央唯一空旷的地方,并不走过去劝他或者问他。我只是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的看着
他,那个带我体味天堂之美和地狱之煎熬的男人,他曾经是我的,如今却那样的摇摆不
定,不知道稍后他又要说些怎样的话,做出怎样的决定?而他,始终保持着倒下去时的
姿势:背冲着天花板,脸埋在枕头里,双臂垂在身体两侧,一动不动,就象是——死了
。。。那样大约有几分钟的时间吧,他突然翻身坐起来,仰视着我,那一回是他问了那
个问题:我们究竟该怎么办?那是我比他更想得到答案的问题,他明明知道的,怎么却
来问我了呢?我依旧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面前的那个人,他的神情看起来是认真的,那让
我再次记起了我们之间的一切,那大概已经有千回万回了吧:曾经的艳阳天,那些阴霾
以及风云突变,还有,我的泪水和挣扎,那些茫然无措的夜晚和白天。。。这一切的一
切难道不是一直是他在决定着吗?昨天他不是还走得那么坚决吗?我觉得他是明知故问
,一股无明火忽然间就窜得老高:“你到底想怎么样?!还让不让人活了?!”。那绝
对是歇斯底里的两句,记忆里我似乎从来就没发出过那样的声音,然后,我径自绕过他
,钻回到被窝儿里,从头到脚一处不露的把自己蒙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
进入了似睡非睡的状态,然后,我感觉到他也躺了下来。我背对着他,装做睡着了,不
去理睬。又过了一会儿,他欠起身,撩开我蒙在脸上的被子,试图把我的脸扳转过来,
我拼命抗拒着,终于筋疲力尽,不再挣脱。。。心里依旧在抵抗着,闭着眼睛并不看他
,可是,眼角滑落的泪水却泄露了软弱。他开始替我擦眼泪,那是很难擦净的,泪不停
的流,他就一直不停的擦。。。那样不知又过了多久,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我忽然撩开
被子站起身来:“算了!到此结束吧!你走吧,别再来了!”说完那些话,我抛下他,
径自去了客厅。。。又过了一会儿,我听见门廊里悉悉挲挲的声响,然后,他穿戴整齐
的走到我面前:“我走了!”,他平静的迎住我应声投去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接着
说:“我可以想象我带给你的伤害,那一定很深。。。可是,请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并不打算为自己开脱,我知道,即使是无意,也造成了伤害,我一样罪孽深重。可
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或者任何一个人。请不要以为这是我期望
的结果别以为看见你哭,我会快乐。”,他停顿了一下,视线移开去,似乎在思索,然
后,他回转过来:“想听我的实话吗?。。。我不知道一个人会不会同时爱上两个人,
可是,说实话,我不能分辨究竟更爱谁,对于我,她是崭新的吸引,你是几年的感情,
哪一边都是我不愿舍弃的。我知道你们会觉得这都是一些混帐话。可是,还是那句话,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做选择,如果这样的选择注定要造成伤害,那么,谁该承受这样
的不幸?我又有什么权利做出判断?。。。我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是,你
相信吗?我真的发现,这一切,根本不是我能驾御得了的,我根本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
行事,只是被谁在前面牵引着,无能为力。。。”。。。他不再说了,垂下头去,再次
面对,他的眼底闪烁着泪光。他没去管它们,可是,语调却沉了下去:“你知道吗?我
一直害怕这一天的到来,我知道从那天开始,我们就会不再见面,也不再互通彼此的消
息。。。我走了。”。他转身走了,我听见他拉开门,又撞上了。忽然,我象疯了一样
追了出去,完全忘了自己还光着两只脚,穿着极薄的睡衣。那一次,可能是心急吧,我
一没留神,从六七级的楼梯一步迈了下去,摔破了手和膝盖。。。 天又亮了,我和他并
肩靠着床头的墙壁,对面透着亮光的深棕色格子窗帘布上深浅不一的线条让两个人都再
次安静下来,白天接替了又一个不眠的夜晚。。。就是那样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之
间就那样断断续续的延续着,重复着说过的话,流过的眼泪和做过的决定,看不到尽头
,找不到出路,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我认识了G。。。
长发飞扬的日子(47)
印象里,一九九四年是中国唱片业令人欣喜的一年。那之前,国内几乎都是一些固
有的国营唱片企业,按照一成不变的模式运行着。歌手的成功之路似乎也只有一条——
那个比高考的成功比例还要让人瞠目的万众瞩目的一年一度的大奖赛。那样的比赛最初
或许还算得上公正,也的确曾经涌现出几个至少唱工无可指责的“唱匠”,无奈到了后
来,幕后的交易就越来越多了——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惯性——没办法,在我们这个人
际关系学历史悠远的国度,钱和关系铺就的路似乎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扰乱原本脉络清
晰的思路。即便是在这种冠之以“艺术殿堂”的神圣地方。与其如出一辙的是众所周知
的春节晚会,基于极为相似的原因——把持决定权的总是有限的那么几个人,自然不可
避免的前呼后拥。因此,得以年年活跃在屏幕上的总跑不了那么一些司空见惯的面孔,
模式也很难突破。当然,不能排除其中存在一些群众喜闻乐见的节目,比如陈佩斯赵本
山的小品,这些是不一样的:因为深受大家喜爱,所以得以保留,凭的是真功夫。可是
那些“假功夫”呢?那就是不知情的百姓们无法想象的了。虽然在城市里,年轻一代大
多已经对那个一成不变的晚会不屑一故了,可是对于中老年人和广大的农村,那却依旧
是年三十晚上雷打不动的保留项目。因此,春节晚会的收视率之高和覆盖面之广就使它
成了演艺界的一块“肥肉”,因此,高喊着“混个脸儿熟”的口号绞尽脑汁不惜一切往
前冲的大有人在。那是一场玄妙无比的幕后争斗,因为入选者数目有限,那就成了一根
“独木桥”,同类的节目,差不多的名气,谁上谁下呢?那就太有水分了!而已经“上
去”过的“成功者”,因为路子熟些,名气大些,底子也厚些,自然拥有更强的竞争“
实力”,也更容易胜出。新面孔呢?寥寥无几,而且,必得仰仗雄厚的经济实力和关键
人物在背后撑腰提携,否则,想都别想!虽然年年喊着“求新突破”,可是那谈何容易
,毕竟人有七情六欲,又有几个能不食人间烟火?当然,这一切都是针对那些可有可无
,可你可他的节目的,聪明的决策人自然懂得什么是无可指责,无懈可击,无可挑剔,
也自然懂得“顾全大局”。在这所有的环节中,最牛X的当然是总导演,即使是已经很有
名的演员,要是稍敢耍个性,翘尾巴,少不得就要面临被“封杀”的结果,所以,还是
不敢掉以轻心,还是得象个绵羊似的表现得温温顺顺的。没办法,谁让人家大权在握而
自己又偏偏得吃这一碗饭呢?再牛X也得看人分地儿吧!。。。等到节目播出后,不管好
坏,总有些趋炎附势之徒应声附和,大加吹捧,又有谁会去理睬那些街头巷尾的直舒胸
臆呢?那些议论,也不过就象新年的爆竹一样,响过了,也就消失了。年过了,大家都
各忙个的了,朝九晚五的百姓,也不过图个乐儿罢了,谁还有那么多嫌工夫深究呢?又
有几个人看得出名堂呢?而那些具有更高权利的决策人,因为摆到他们面前的净是一些
说好话的文章,自然也就满意了,明年就会更加放心的把这一“重任”交与他。至于那
些参与的人,要么名利兼收,要么,眼前虽然付出不少,可一想到来年又有了提高演出
价码的资本,偷着乐还来不及呢,何况还露了脸,当初低三下四曲意逢迎消尖了脑袋往
上钻时品出的那一点点儿辛酸又算得了什么呢?
其实我是没有必要写这些的,这些话一旦被哪个相关的人看见,少不得就会格外敏
感的怀疑到这是针对自己而来的从而对我怀恨在心。这我又是何必呢?到不是怕得罪人
,只是,那实在是一些与我不太相干的事情:我不参加大奖赛。虽然在很多年前到是有
过那么一次经历,可是我却可以肯定的说那一定是唯一的一次——因为在观点上我十分
赞同大学时那位男友的话:音乐是不适合比赛的;我不看春节文艺晚会。除了在别无选
择的时期——小时侯。自从“翅膀硬了”,那对我就变成了“擦边球”,只不过是在陪
父母吃年夜饭时顺便撩上两眼——冲着陈佩斯和赵本山。小品一完,也就撂下饭碗逃之
夭夭了——我有我自己的圈子可扎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娱乐方式,而那个千篇一律如出一
辙的晚会,说实话,还真不对我的胃口!事实上,春节晚会历任总导演的大名从头到尾
我压根儿就一个不知一个不晓——也不是没听别人提起过,无奈我的记忆力与生俱来的
具备“选择”功能,所以,我也拿自己没办法!所以,如果说我这是在针对谁进行人身
攻击,那可太冤枉了;至于参加春节文艺晚会,那可就更是我想都没想过的事儿了!出
唱片之前自然不必说了,即便是那之后,也一样。这还真不仅仅是有没有自知之明的问
题!或许在有些同行眼里那是一块“肥肉”,可是同行却不见得同路。至少我不认为非
得上了那个晚会才能证明什么,而且,奇怪的很,我觉着好的,还真没有几个能“混”
上那个晚会的!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审美标准有问题。。。也许有人会觉得我这是“
酸葡萄”心理,那也无所谓,随便怎么想吧,反正我不是那只狐狸!
事实上,我是一个懒惰的人,这一点一开始我就说过了。我最弱的项目就是煞费苦
心的钻营,而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懒得——即使不远处摆着一块“肥肉”!有那闲
工夫,我到宁愿看个好片儿读本好书听听音乐串串朋友泡泡酒吧逛逛街上上网打打电游
,等等等等,好玩儿的实在太多了!即便无事可做的望着天发呆,在我看来至少也还有
一份儿悠然自得,动那心思,累!我身上还有一个成功的最大阻碍,就是穷清高——虽
然大学没念完,知识分子身上的“臭架子”在我身上却根深蒂固。让我低三下四的求人
,那是无论如何做不来的,无论任何方面(即便是爱情),如果需要那样,我到宁愿放
弃。。。或许从这一角度来说,我应该算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吧?因为,我从来就
不肯“忍辱负重”也压根儿不喜欢这个词。忍什么辱?负什么重?不过为了一己私利罢
了,还造出个堂而皇之的词来做摆设,既然事儿都干了,还说那么好听干吗?!说实话
,仅就“做人”而言我不欣赏这样的活法,如果所谓的“功成名就”需要颠覆人格那么
在我看来也就没有半点愉悦可言。所以,我不认为居然能够忍受“胯下之辱”的韩信值
得学习……所以,大概我不会有太大的“出息”!
话又说回来了,在我的观点里,还真没觉得出名是什么好事儿!这是我这些年所见
所闻所思所感得出的结论,我发现,其实所谓“名”是给别人看的东西,是虚幻的,是
得要别人赐予而又必须小心奕奕守护而且一旦得到就很难面对失去一旦失去又会痛不欲
生的折磨人的东西,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虽然当初纯属出于喜好一不小心选择
了这样一种所谓的公众职业,我却庆幸在还没来得及出什么大名之前首先想清楚了这一
点并且抛开了它!所以,我感谢生活带给我的那些被称做为“逆境”的遭遇并且庆幸我
性格里与生俱来存在的“惰性”,因而,我未被其累而得以依然是我!然而,我却又不
能象那些聪明的隐士和出家人一样窥透红尘从而做到彻彻底底的与世无争逍遥自在,究
其根本,凡世中毕竟存在我既使碰得头破血流却仍然认为美好的东西,比如爱情!还有
,唱片架前的惊喜,三里屯儿的阳光,东直门的“麻小”,几天不见就会惦记的面庞。
。。我还真舍不得离开,何况,桃花园也只存在于书里。。。这些年来,我悟出了一种
道理:尽管人生不得意之事十之八九,但是,还是值得期许;虽然身为凡人,难免有些
身不由己,但是,只要不丢失了自己。然后,我找到了一种自认为坦然的角度:我写我
唱,是因为喜欢;能够赖以生存,不必另劈它径,已是幸运;碰巧得到一些欣赏,从而
得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并不孤单,感激不尽!至于那些猜测和揣度,随便飞吧,但愿,
我能永远象现在这样,只管沉醉于我爱的人,事和氛围里,不受打搅,保持冷静,但愿
,我不会变成我曾经鄙视的那种庸俗和轻狂……当然,明天的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无法
预知,可是我想,我不会忘记那篇曾经影响我和对我寄予期许的文章:。。。一个喜欢
棉织品的姑娘,一个可爱的嬉皮,厌倦暴力却又能据理力争,一个有很多缺点却不让人
讨厌的女孩儿。。。这样一个女孩儿,我希望日后还能在小饭馆儿里看见她和被称为小
人物的平民大声的笑谈,希望她能永远为平凡而感动,坚持,希望她幸福,希望她不枯
萎!
这是我的第二段爱情,我当时的男朋友也是唱片公司负责人对于我的期许。那时我
的第一张唱片刚刚发行,他对我说:不管以后的生活将会发生怎样的改变,我都希望你
还能保持本来的心态,我希望你能成为反明星制的典范,永远专注于音乐和生活本身。
同样的,D面对名利的冷静以及后来的K重回乐队仅只出于对此种生活方式之喜好而不惜
放弃每月几千美金的收入及舒适生活的大男孩似的热情也带给我过相似的影响。抛开情
感中的恩怨不谈,仅就这一点,我希望我能象他们一样。
当然,这世上的人有千万种活法,我无权灌输别人,也无权评点,更不能把自己欣
赏的方式称之为正确。我是一个崇尚“自然”的人,相信凡事最大的忌讳就是勉强。人
本来就是各走各的路,所以有些事,即使看不惯,也管不到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相
情愿;所以,纵然浪费再多笔墨,也只不过阐述个人观点而已;所以,请偶尔看到此篇
继而格外敏感的往自己身上揽的人不必介意,尽管按照自己的方式继续!
其实某些现象并不属于我关心的范畴我本该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的我也说过了那与
我并不相干。无奈我毕竟在一个圈子里,总不能每天从早到晚把眼睛耳朵都堵上,耳濡
目染多了,也不得不了解一二。而我斗胆提及这些,并无它意,无非是想指出这样的模
式带来了一个弊端,就是造就了太多只会一脸正气的引吭高歌或者喜气洋洋的抛着媚眼
的“晚会型”歌手——因为途径太过单一!由于在大奖赛和晚会上把持决定权的人审美
极度相近,所以,舞台上电台里千篇一律的重复着大同小异的歌喉,唱法,装束及台风
。而那些后来者,因为无从见识也就无从选择,也就只有把那种模式当成范本拼命模仿
。可是,生活大概不是那样单调的吧?难怪我们这片土地上稍有外来音乐进入都会迅速
走红风靡!而且,那些实在太过浮于表面,挖空心思投机买巧一窝儿风式的欠缺灵性真
情的口号赞美祝福报喜实在不能潜入人心底。不知道写和唱的人是否真的都有那么高的
觉悟?是否他们的生活真的就象那样从未出现过问题?当然,存在即原因,我不能否认
那样的形式也有它的市场和受众群,可是,至少应该丰富多采吧?参照一下音乐界的权
威Grammy,奖项仅就音乐类型划分就已令人目不暇接,而且那个数字每年都在递增,截
止到去年已有九十多种,预计今年将达到一百种!例数一下这个纷彩多呈的世界吧:Ro
ck,Pop,Traditional Pop,Jazz,Blues,R&B,Rap,Country,Folk,Reggae,New
Age,Latin。。。还有多少连我也没听说没见过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当然,我们真
正拥有流行音乐的历史还十分短暂,一切尚需时间,操之过急也没有用。可是,如果不
能从根本上突破,仅凭少数热血青年在那儿玩儿命扑腾,前景实在渺茫!我们需要万众
一心冲出去的弱项大概不止足球一样吧?
当然,不能否定那些虽属点滴但也可喜的现象,崔建,唐朝,黑豹,西北风,还有
个把纵然没有形成什么大气候但至少也能增添一抹色彩的令人耳目一新的小小花蕾,可
是大概也纯属偶然而已。时间走到一九九四年,途径总算不再单一。由于私营及民营唱
片公司的出现,签约制开始风行,强调个性及人性的作品逐一涌现并且自然而然的受到
接纳和关注。那一年,尽管我心情混乱,可是,“新音乐的春天”,“校园民谣”的风
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作品本身及商业运作的双重成功鼓舞了更多有钱及有志之士
把眼光投向这一天地,单调乏味的领域总算受到了冲击。那年十一月,大陆“摇滚乐势
力”在红堪的漂亮一击再次令人热血沸腾,繁花似锦的明天似乎指日可待。
。。。 。。。
就是在那样的日子里,我认识了G。
那是那年秋天,也是在华侨大厦的阿尔弗雷德酒吧。忘了那天那儿搞的是什么活动
,反正圈儿里人都一窝蜂似的扎在那儿。那时侯那儿的酒单已经做过调升,本来大家都
不太去了。我是下班之后被一个女朋友拽过去的,那之前的几天她因为在家里被父母教
育了几句,一怒之下大战了一场然后又一走了之就“投奔”了我那儿。那是一个绝对的
“摇滚女青年”,爸爸在某大部委把持财政大权,家里两大套房子应有尽有,却偏偏生
出这么个用她的话说是被爸妈称之为“有病”的女儿来。她也是个歌手,不过在北京老
是找不着活儿干,认识她是在福建,因为分配的是我们两住一间屋。她常嬉称自己为“
混混”,因为中学没毕业就出来“混”了,她说那是因为她妹妹在学校老挨欺负,她又
是个女孩儿打不过人家,于是只有主动向那帮打架一流的男孩儿靠拢造成的结果。从福
建回来她曾经找过我,那时侯她和另外两个女孩儿打算组一支比“眼镜蛇”牛X多了的女
子乐队,想邀请我参加。她是跟D说的这件事儿,D不赞成就没转告我,自做主张以我的
口吻回绝了。后来她知道了实情特别恨D,说他“凭什么干涉你的自由?!以为他是谁呀
!”。当然,就算我一开始就知道了大概回答也没什么两样。其实她也不是什么“混混
”,对我也不错,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向我靠拢。跟她成为朋友是在伊甸园的时
候,她家离保利大厦特别近,晚上一没事儿就跑去找我。我和D最“叫劲”那阵儿她老是
劝我说:“理丫干吗呀?!不就一男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时候我觉得她说的
挺解气的。
那几天她因为有家不想归,我们就彻底的捻在一起了。每天晚上她陪我上班,下了
班家近在咫尺却回我那儿,到是颇有点儿大禹治水的劲儿!
(待续)
长发飞扬的日子(48)
九四年的Party已经不复再现当初的盛况,虽然那些在很多年后谈及时被大家一致归
结为必不可缺的“点睛之笔”的场面和面孔依旧出现,可是,一种属于某一年代特定的
气息却明显的在悄悄淡去。那其中的原因是很难确定的,或许,是因为情况发生了改变
:有些人,获得了肯定,另一些人,却仍在沉浮,于是也就失去了最初那种完全一致的
心境;或许,是因为成长,它让人不可能再象曾经那般的无拘无束,了无牵挂;或许,
只是因为时间,是规律。。。我知道时至今日对于Party当年的那帮人都存在着一种难于
付之于语言的情感,那些久远的夜晚总是能唤醒他们眼眸最深处那抹被岁月逐渐遮掩的
亮点并且再次在瞬间释放出动人的光彩,我知道,在有关往日的追思中,那是一种甚至
比曾经的爱情更为炙烈和深刻的记忆,就仿似迎风的战旗和紧密的鼓点,构成了青春里
最无法释怀的一章。。。或许从这一角度而言把其称之为一块儿阵地更为恰当吧,而曾
经的那群年轻人,就把那儿当成了一块儿看得见的阵地,用以证明自己依然和大家一起
并肩坚守在那块儿看不见的阵地上!当然,从当年的表象上看去那似乎更象是一个身着
奇装异服,行为狂放不羁的异类青年凑在一块儿纵情胡闹的场所,因此常常理所当然的
受到干涉和制止。可是,那种潜藏于表面现象之下的惟独属于青春的狂热,躁动,勇往
直前和坚定乐观却是身在其外的人永远无法了解的。其实,在回头细想之后我可以肯定
的说,它的动机是单一而且纯粹的,并不如某些人想象的那样令人担忧!不过,有一点
我到是必须声明:那些只知道“冲果儿”的混混是不在我的记述之列的。
事实上,即使是从那一时间里走过来的我也无法用我的笔清晰再现曾经的他们那种
曾经的热情,那种即使兜儿里只有到达的路费,也会不管不顾的冲向那一目的地的劲头
儿。那是每一代人年轻的时候都必然存在的指向传统的悖逆精神仅就音乐领域的集中体
现,所以,更准确的说,它是时代的产物。而当时间走到了今天,虽然类似的Party也在
零星的延续,我却心痛的发现,那早已成为少数一味沉迷于旧梦的人无法面对真相的徒
劳感伤和自欺欺人以及更为少数的后来者对于某个早已一去不返的时代的追寻。其实,
我到觉得这大可不必,走过,就已足够,而在十年后的今天,如果还抱着一成不变的模
式维续昨天,那么,也就丧失了曾经最难能可贵的精神,无异于曾经鄙视的流俗,那么
,曾经的日子也就失去了缅怀和存在的意义。所幸的是,更多的人已经敞开怀抱拥抱了
今天,在嚎叫俱乐部,在“keep in touch”,在“莱茵河”,在Rave Party上,那些嬉
称自己为“中年A组”的“老泡儿”们并不象他们之中的另一些那样毫无道理的抗拒新的
音乐形式,他们成为了新的Party的组织和倡导者,那样的思维因为从未拘泥于形式而不
断融入新鲜气息,并且得以永远站在时代的尖端。于是我发现,所谓年轻其实并不真正
属于某段年龄,它其实是一种态度!
当然,九四年的我还不会去探讨所谓年轻的实质,因为正处在根本不可能思考这种
问题的年龄。而人就是这样,在年龄的数字本身就值得骄敖的时候,会很容易盲目的嘲
笑年长之人。可是我必须指出,如果那样的目空一切仅仅是出于某一数字带来的优越感
,那是极其可笑的,因为,你要知道,对于自己,一切也都在“弹指一挥间”。当然,
有一些心情却与年龄无关,比如九四年的我,就是那样的心灰意懒,以至于,不再象当
初那般热衷于Party了,我说过,它的兴衰历程到是同我和D的情感轨迹出奇的相近。所
以,这种改变对于那一时期的我到并不是因为失去了兴趣,而只是为着一些小小的矛盾
心理:因为不知如何面对那个正为其所困的影象。没错,那时侯的我对于Party的态度就
是那样:去是希望看见D,不去又是为了避着他,而到底去还是不去,却又是一个困扰我
的问题,因为,遇见了反而感伤,碰不到又怅然若失。。。
那天就是那样,被贝贝(我那个有家不归的女朋友)拽着,半推半就的进了门,两
个都开始东张西望:一个是兴致盎然的看热闹,找熟人;一个是装做不经意的用余光窥
寻。因为不想被贝贝发现心里的那点儿小秘密(她看出来准又得挤兑我),我甚至还事
儿逼兮兮的拿出墨镜来带上做掩饰——这可跟“耍范儿”没有一点儿关系。视线在人堆
儿里搜罗了两圈儿,甚至角落也没放过,没发现他的影子,一块儿石头落了地,接着,
就开始失望起来了。。。
然后,我的魂儿就离开了那里,脑子里净转着一些有关他的乱七八糟的问题:他为
什么没来呢?是不是她又来北京了?此刻他在干什么呢?等等等等。一边儿胡思乱想着
,一边儿由着贝贝,胡乱的看着走着,跟一些人打着招呼,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上两句,
又在某一处坐下,喝了些东西。。。终于熬不下去了,打着哈欠说了声:“没劲!”,
又以“要不你接着玩儿吧,我先回家了!”相威胁。贝贝那两天已经“弹尽粮绝”了,
所以,其实已经不光是住在我那儿,还得靠我“养着”,为了避免“腿儿着”回去,只
好跟着我走了。。。当然,其实我也不想一个人回去,我甚至巴不得贝贝一辈子都陪着
我才好呢,因为那样,日子会好过些,我也能坚定些。何况贝贝讲起笑话来,哭的人都
能被她逗乐了!
我没想到,那天那个魂不守舍的我居然给一个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是后来G在
谈及我们相逢的那个夜晚时选择的形容词,他说那天我那副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的劲头
儿恰好吸引了他的兴趣。我不知道贝贝和G很熟,事实上,贝贝和圈儿里的每一个人都很
熟,这一点她还真不是吹的!
我也不记得那天晚上在阿尔弗雷德我和G说过话,可是贝贝说她那天晚上就介绍我们
认识了,她说我们还在G他们那桌儿坐了半天,他还请我们两喝了东西。“峻峻老胡冲冲
他们都在呀!你怎么会不记得了呢?”,她这么说,我只好努力的回想,然后,就恍惚
觉得有那么回事儿了。
那是几天之后在川味居,下了班儿我和贝贝一起去那儿吃火锅,刚好碰到了G和冲冲
。当时他们的桌儿上酒瓶林立,正喝到兴头儿上。因为四个人里分别有两组三个人都“
熟透”了,大家就自然而然的凑成了一桌儿。还是女孩子比较细心,坐下后贝贝发现我
和G不大说话,就抻起了几天前的碴儿,经她提醒后我仍然一头雾水,只好不好意思的说
了声:“对不起!”,G则赶忙笑着回了句:“没关系!”。那天贝贝和冲冲一起又给我
和G做了遍介绍,我们算是真正认识了。
原来G是峻峻老胡他们乐队的经理人,说起来我不该不认识的。无奈好长一阵儿我一
直“为情所困”,对周遭的事情一概失去了兴趣。而G正好是那段儿时期来的北京,所以
就难怪了!
G很爱喝酒,这一点认识的第一天我就深有体会了,回头想来,他最大的嗜好大概就
是在小饭馆儿里和亲爱的老友新朋们畅饮笑谈。他说,我当初打动他的那句话就是我说
愿意陪着他直到他喝不动了为止。当然当初我那么说并不是因为爱上了他,而只是因为
宁愿熬到困得回家连想点儿什么的劲儿都没有了为止。不过,他喝了酒的确称得上才思
汹涌,妙语连珠,所以滴酒不沾的我才会一直听下去。那到是大有点儿舍命陪君子的豪
情,因为那样的晚上我常常能把好几壶茶喝成白开水的味道,所以如果按照圈儿里的话
说他是“酒飞”了,那我一定是“听飞”了。当然,酒醒的G也并不让人失望,如果你看
过他写的东西,你会相信我说的话。无奈,他却是那一种人,写过了,就忘了。所以G一
直没有成名,很多熟悉他的人都为他惋惜,可是我却觉得,那是他的个性使然,而且,
他的确涉猎太过广泛了,那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G的家在一个很美丽的海滨城市,不过早在我们认识之前,他的爸爸妈妈和姐姐就已
经举家迁往香港了,他义无返顾的把自己的名额让给了姐夫,因为他的姐姐怀孕了。因
为那时侯去趟香港并不容易,他就基本上剩下了孤身一人。他曾经是一个乐队的主唱,
用他的话说,那是一个不走运的乐队,因为他们先后起过的几个名字都在不久后与某个
著名的流行歌的名字不谋而和。因为他们的乐队没有名,所以尽管应用在先却仍然被人
看成是毫无想法的抄袭和借助别人的投机取巧,那当然是他们最为鄙弃的,于是就一直
忙于更换名字从头再来。后来,不走运的乐队解散了,他一个人去了南方,在那儿一切
似乎好了起来,他签了约,事业蒸蒸日上并且得到了同大多数人一样曾经以为会天长地
久的爱情,再后来,他爱的女人成了明星,执意要来北京发展,他就又义无返顾的忘记
了自己与爱同行了。
认识G的时候,他还没有被生活——具体的说是过多的酒精和无法释怀的情绪改变了
模样。那时侯的他在贝贝嘴里绝对是一个排名前列的“尖孙”(我当然也同意,只不过
不象贝贝那样公开的品头论足罢了):令女孩儿们倾慕的身材,古铜色的皮肤,深陷的
眼窝和有着一道漂亮的沟的下巴。他的脸有点儿象混血,可是他却总是喜欢嬉称自己是
新疆人。那两年大家都特别爱往新疆村儿扎,烤肉拉条子炒片儿让所有人都上了瘾,他
总是喜欢和那帮新疆人开玩笑说:“我是和你们差不多地!”,“我也是新疆来地!”
。。。后来,在我们几次谈及结婚的时候,他总是想象着要把婚礼的地点放在那儿,他
的计划是把整个新疆村都包下来,在路中间从头到尾点上篝火,摆上桌椅,然后大家一
起痛痛快快的喝酒吃肉唱歌跳舞,而路过的每一个人,都可以随时加入。他对于想象中
那个场面的描述的确十分具有煽动力,无奈我理想中的婚礼却是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
教堂里。。。或许你们会觉得我的想象力反而有限吧,可是,在我看来却惟独那样才够
得上神圣和浪漫——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面孔和血液都纯粹属于东方的人,却偏偏钟
情于这一西方传统模式。或许你们又会说这肯定是受了太多外国电影的影响,可是在我
开始幻想这一场景的少女时代,中国却实在还没什么描写爱情的外国电影可看呢,那时
侯,好象除了北朝鲜的苦片儿,就是《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和《桥》之类的革命片儿
,最好玩儿的也不过是《大西洋底来的人》和《加里森敢死队》了。惟独看过一个涉及
婚礼场面的电影,就是《叶塞尼亚》,可是那也与我幻想中的场面不符,因为那太华贵
了(我指的是片子结尾去教堂的那一次。吉普塞式的婚礼到也不无情趣,可是那种用割
腕证明决心的方式未免有些愚蠢了),而我设想的,却是那种田园式的,在温暖的季节
里,在小小的教堂中。。。我甚至在很早的时候就为我自己的礼服想好了式样:白色鲜
花编就的花冠,叶子和花瓣新鲜得还挂着露水;没有面纱,让眉宇间的喜悦尽览无余,
决不拿腔做式。也不要拖纱,让乌黑的长发在和风中恣意舞蹈;礼服是露肩的,恰倒好
处的点缀着同样的花朵,衣服的用料,则全部选择白色轻纱,因为只有那样的质地,才
佩做天使的羽翼。。。那是多么漂亮的礼服啊,这世上再普通的女人,一旦穿上它,大
概都会成为天使吧?
是的,我幻想过,却从来没把它讲出来过。我知道也许你们会笑话,可是,请不要
吧,因为,我的确曾经相信过,而且,我曾经为此很认真的等待,等待长大,等待他出
现,并且希望,在皱纹还没有爬上我的面颊,白发也没有混进我的头发的时候能穿上那
样一袭白纱,骄傲那么一次。。。我甚至还想过,等到仪式完毕,我们就选一处葱茏的
地方,就在晴朗的天幕下庆祝,我还要,在那一天,为所有的人唱尽我会唱的所有有关
快乐的歌。。。后来我参加过一些朋友的婚礼,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跟比赛似的叫着劲
儿往更高星级的饭店跑,我觉得那样的时刻应该是与天地同庆的,所以,我还认为婚礼
一定要选在温暖的季节。。。在距离以上憧憬很久以后的今年,在瑞士我亲眼目睹了这
样一个婚礼,那是在山间的一个小镇上,起床后我们去吃饭,发现那家餐厅门前的草坪
上摆满了桌椅,鲜花和食物,而对面视线可及的不远处,小镇教堂的门口,刚刚举行过
仪式的新郎新娘正在与亲朋合影。餐厅后面还有一些桌椅,是与婚礼无关的,就摆在面
对群山的峭壁上,围着栏杆,我们就选择在那儿进餐。没过一会儿,前院传来喧闹,我
三口并两口的吞完,就跑去前面观看。那绝对是那个曾经存在于我幻想之中的婚礼,特
别可爱的是,他们没忘了请乐手,于是,那一天,我听到了这世上最和谐的声音。没过
一会儿,大家就有的干杯有的跳舞有的放声高歌起来了。。。然后我那不争气的毛病就
又犯了:我哭了。当然,那并不是因为新娘不是我,而只是因为,美好。。。
到今天我仍然相信这一生一定存在我期盼的那么一天,虽然,在爱情上我一直失败
。我知道,我还要等待,而且,也许会很久。。。也许,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已经
不复拥有期望中的容颜,以至于不肯再去穿那想象中的婚纱,也许,我们也没有能力去
寻找那样一个美丽而纯净的小镇,可是,我还是相信那一天的存在,那已经不再拘泥于
曾经企盼的形式了,我只是相信,等到我等待的他出现,我仍然是他的天使。。。当然
,我还知道,这世上的有些事,也并不是你相信就一定能实现的,可是,有一件事却可
以肯定,那就是,这世上一定存在那种确凿无疑的爱情,而且,这始终是我追寻的。这
世上还有一种可以称做为爱情的情感,它没能经得住时间,不过,我到觉得这至少比生
绑在一块儿打发时光好,分开,一时的确痛苦,可是,记忆却得以存留;而死缠烂泡,
却终将麻木,落得个两败俱伤。而两个人之间,一旦变成两个只是凑在一块儿吃饭睡觉
的动物,还有什么意义呢?其实,谁也没有权利以责任为借口挟持对方,谁也都没有必
要背着责任的包袱,因为,一个成年人,最首要的就是独立,而只有两个独立的灵魂,
才配谈恋爱。所以,因为爱在一起,因为不爱分开。这是爱情中唯一拥有决定权的原因
。
当然,在弄不清到底爱还是不爱,该爱还是不该爱的时候,那就比较麻烦了!比如
那时候的我和D,再比如,那时侯碰到的G。其实,在我和G相遇的时候,他也正困在和我
相似的情境里:他的明星女友在一次去外地拍片的时候和男主角假戏真做了。他本来已
经忍痛离开了,因为女友一片泪水一通悔恨的求他回头,便原谅了她。他确实很爱她,
也以为,经过了这一次,她会懂得珍惜,却没想到自己的女友也正处在那样的“麻烦”
中。。。于是,爱恨纠缠,他陷入进退两难间。。。那是一段极具戏剧效果的情感,实
在比我正在遭遇的更为复杂:男主角扮演的正是他,那是一个关于他和她的故事,而且
据G说那是他亲笔写下的有关他和她相互搀扶一起走过的一段艰难岁月——两个一无所有
的外地人在一个陌生城市的故事。关于他和她从前的事情G到是断断续续给我讲过一些,
那是在那些我们两个人“目标一致”的抗拒回家的夜里。那倒的确是一些催人泪下的片
段,以至于连我都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心事而感慨于他的故事里。在对于往事的述说间我
曾经隐隐窥见一个男人眼底的泪光,他说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艰苦的日子可以相濡与
沫,现在好了,却反而不能好好的在一起,他说,他怎么都不能相信,这样的情感也会
改变。。。本来导演的意思是让G自己演他自己的,可是他没兴趣演他自己,于是,另一
个男人作为他的替身却意外的进入了他真正的生活。。。
所以,在我和G相遇的时候,他对我产生的兴趣完全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最无须防
备的一种,那仅仅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模糊的好感而已,用他后来的话说,就是:“觉
得你挺怪的!”。可是,那最初的好感一定为后来的发展埋下了伏笔,只不过那时侯他
无心多想罢了,何况,那种情境里的人,怎么可能一见钟情的爱上另一个人呢?
--
经过马路旁成堆的垃圾,经过积满污水的商用占地,
经过整夜痛苦的失眠与不安,跨入美丽辉煌的二十一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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