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ckroll 版 (精华区)

中国摇滚NO TALK
TEXT：颜峻
这一年的开始和结束，都和摩登天空有关系，先是Badhead四张专辑的出版，然后是“N
O”、“舌头”、“木马”的上市。一枝独秀，非常没劲。当然，除此之外中国摇滚还干
了些别的，只是公开出版的专辑实在不是很多。
作为娱乐的摇滚乐在这一年有很大的进步，唐朝甚至传出了可能进入春节联欢晚会的消
息，看来英雄主义的偶像和帮人开心的偶像一样管用。再看一看喜欢“唐朝”的新乐队
（花儿），又会发现摇滚乐的确是在向正宗的演艺事业前进。“瘦人”的技术不错，贝
司手感觉好，主唱模仿摇滚偶像的能力登峰造极，旋律则味同嚼蜡，歌词幼稚得可笑，
惟一的好作品很像Rage Against The Machine。把这3支乐队放到一起，可以发现其共同
点是摇滚乐在向不同方向的通俗演化，“花儿”算是比较自然的，另外两个遗老遗少的
热门则让人质疑中国摇滚乐的健康状况。有一个智商偏低的乐器推销员在称赞“清晰度
”的时候，把“花儿”比做摇滚小虎队，我不知道“清晰度”是不是已经集体自杀，反
正我总算了解人们需要的是什么了。
演艺事业的进步，有助于摇滚事业的进步，这是不错的。尤其是我不断听到人们说：“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他妈那么苦？”、“轻松点吧，这年月谁还喜欢什么战士？”、
“我就怕那种特累的，音乐应该让人快乐对不对？”……音乐是该让人快乐，但这种话
往往比较可疑，它像一个阴谋，把娱乐之外的东西全部封杀，只将经过选择的运往新世
纪。“新的时代到了，再也没人闹了。”崔健是这么骂的吧？人心里的脆弱，终于把摇
滚乐拖向了中产阶级的宴席上，并委托一些帅气、技术精湛、经常赞美真诚的家伙在下
班的闲人面前娱乐。
1999年，摇滚乐的一个伟大变化就是取得大众媒体的关注，光崔健就上了多少杂志。媒
体需要发行量，也就是钱。摇滚乐媒体在增加，非摇滚乐杂志也在关注摇滚乐，连知识
分子都开始假装开化，要拿话语和主义的眼光看热闹；音乐网站作为网站热的一部分，
疯狂地卷走了我在北京一半的朋友，据说，摇滚乐都少不了独挑一边。这很正常，也并
不是什么天大的喜讯，摇滚乐在花旗国早就是主流文化的一部分，基督教或者白宫，都
少不了它。我国的摇滚事业，当然也指日可待，媒体的推波助澜不过是接近着正常的情
况。其实，媒体的关注是来自大众的需要的。一本《朋克时代》居然能卖3万多份，实在
是因为有太多青少年压抑得不行了；而《无聊军队》也在一个月内超过了3万张，这是告
诉我们，朋克作为新的娱乐方式的可行性。全国各地的地下摇滚演出和偶像摇滚演出一
样多，而偶像摇滚的升值棗不管是“唐朝”这种高大偶像，还是“清醒”这种时尚偶像
棗则属于解除了压抑的大众。大众赏脸关心摇滚乐，决不是摇滚精神的胜利，而是中国
人的经济收入和生活方式都有了进步，有钱，有闲，宽容，精力充沛。摇滚乐直接造就
的成功人士也正在增加。如果仅在这个方面进步，摇滚事业成功的那一天，就是它彻底
死亡的那一天。
“北京摇滚”随着地下摇滚的兴起，经常变成可耻的贬义词，有一天别人问我：“你不
是反对北京摇滚的吗？为什么还写北京乐队？”我发现生在北京也是不幸的，像“诱导
社”、夜千这样杰出的，也要忍受外省激进摇滚人士的歧视。窦唯率先被八卦记者青睐
，但却是作为王菲的配角，我要是他，就不冲人泼可乐，改扔椅子，让他们突然想起来
这是个玩摇滚的啊！王磊作为最优秀的音乐家之一，竟然在出版5张专辑之后依然没有得
到足够重视，据说这是因为他住在广州，离“中心”太远，但又没有再远一点，到Beyo
nd那么远不就行了？
再看看摩登天空的其他乐队吧。“NO”已经成熟，并且在抒情和社会责任感上为中国摇
滚乐找回了面子。“苍蝇”的良好销量实现了丰江舟教育听众的策略，但他的个人专辑
，却因为晦涩和电子，而遭受冷落，尽管郝舫说丰江舟和王凡是国内最具有国际水准的
音乐家，但众所周知，大众只在阅读时尚杂志方面有国际化倾向。陈底里也颇受国际友
人的推崇，但摇滚听众认为他不够狠，娱乐听众又觉得他太艺术，结果，他的拥护者连
胡吗个都比不上。晨晖和骅梓这样的笑柄，最近已经很少有人提起。“舌头”作为最好
的现场乐队，和最好的摇滚乐队之一，在录音的时候遇到了麻烦，专辑并不是太理想，
但总算是可以教育失去热情、立场和想象力的青年了。“木马”被宣传成了迷幻乐队，
但他们实在太歌特，有黑色的美丽，虽然不够黑，但总算美丽，而且大气。摩登天空的
最大贡献，是在杂志上大量地介绍了地下乐队，并提供了发表小样的机会，要不然，我
们也没法知道中国摇滚乐真正的希望是在广大的外省。
中国摇滚乐，以及中国新音乐，在1999年发生过太多的事情，但没有什么比艺术的普及
更让人动心，也没有什么比愤怒的畅销让人惊心。我们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盛产本能
的天才，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易于激动；当我们把又一拨娱乐摇滚划归到零点那一边的
时候，突然发现，大众在质问：“那你说什么是摇滚乐？我们连光头和长发都接受了，
你们还想搞什么新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