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ckroll 版 (精华区)
96年Romo运动的爆发,各支乐队不约而同的,以浓装冶艳的形象作为外化
的旗帜,带来的竟是八十年代未来派电子音乐和新浪漫音乐的再生。其实早在
七十年代末的新浪潮运动风潮中,我们就已认识了JAPAN--一群并非来自日本的
知性派美男子。
中性艳丽的打扮,极富时代气息而又具有高度内省性的音乐风格,JAPAN对
于新浪漫音乐、环境音乐、世界音乐,以至于前几年的Romo浪潮的主导性,就
有如Sonic Youth对日后的Grunge摇滚的影响力。同样的,JAPAN不是这些音乐
风格的创造者,也不是这些浪潮的直接发源地,但乐队却是这些音乐普及化的
关键性桥梁。
Japan所制造出来的声音,无疑是Roxy Music及David Bowie式艺术摇滚
的高层次展现。其影响力,甚至直接或间接伸延至英国一些新浪漫音乐组合。J
apan及后期的David Sylvian和Mick Karn那种内省式音乐所达至的深度,绝
非其他同期乐手所能媲美。现在再听"Nightporter","Ghosts","Despair",
又或是David Sylvian与Robert Fripp(前King Crimson吉它手)合作的"Dama
ge",仍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而Japan音乐领域之广泛,也非其他一般乐手所
能及。乐队的解散前后,与他们合作过的乐手,其广阔性,由日本的Y.M.O.,一
风堂,到英式的前卫先锋摇滚的Robert Fripp、Bill Nelson;新浪漫音乐先
驱之一Midge Ure(Ultravox)到前哥特摇滚始祖Peter Murphy(Bauhaus);由环
境音乐/新世纪音乐的Mark Isham,David Torn,远至德国前卫乐团Can之领导
人Holger Czukay。在艺术实践形式上,David Sylvian的创作更由音乐伸展到
摄影及装置艺术。
作为JAPAN的忠实乐迷,在聆听他们的音乐的过程中,一直让人苦苦挣扎、
纠缠不清的,是对个体自我的重新认同。毕竟,他们的音乐对聆听者来说是一面
镜子,是一种内向投射的过程,听得越深,那个真实的自我的影子就越清晰。
同样的,回顾JAPAN的整个音乐历程,也是一个对自我身份的确认与挣扎。7
8年乐队发表了他们的头两张专辑:<Adolescent Sex>及<Obscure Alternative
>,当时乐队尚保持五人阵容:主唱David Sylvian,贝司手Mick Karn,敲击乐
手Steve Jansen,键盘及合成器乐手Richard Barbieri和吉它手Rob Dean。
他们那浓装艳抹的女性化打扮,和叛逆颓废的音乐风格,是对整个社会的大众价
值观及音乐潮流的反动。置身于当时的朋克运动及新浪潮运动音乐气候,乐队那
已带上电子色彩的美式黑人华丽摇滚风格,无疑是一种异端。再加上乐队唱片公
司只懂吹嘘乐队形象的宣传手法,Japan一出道便成为传媒及整个音乐圈子攻击
及排挤的对象。于外界眼中,他们只不过是哗众取宠的New York Dolls翻版。
除了少数乐评人外,几乎没有人察觉到乐队的真正潜质。David Sylvian亦承认
,若非在日本受到热烈欢迎,乐队一早便因经济问题而解散。
在恶劣的环境底下,再加上与唱片监制的冲突,Japan的两张早期作品,虽已
呈现强烈的独特个性,但整体而言,仍是一个乱打乱撞的摸索期。乐队各成员甚至
不约而同地表示极之讨厌这两张作品。Japan音乐的真正成形,还是当他们遇到Rox
y Music的唱片监制John Punter以后的事。<Quiet Life>不只是一张脱胎换骨
之作,亦是一个罕见的蜕变。Punter的Roxy Music式艺术摇滚处理手法,为Japan
提供了足以展示其音乐意念的空间。Sylvian独有的孤独感以及混合着的Bryan Fe
rry与David Bowie的唱腔、Roxy Music的音乐模式、Brian Eno与法国作曲家Er
ick Satie的环境音乐气氛,再翻唱一首Velvet Underground的"All Tomorrow
Patties",<Quiet Life>中Japan创造出一种经典的唯美艺术摇滚声音。
跟着的<Gentlemen Take Polaroids>是<Quiet Life>的进一步延伸。其中S
ylvian与日本首席Techno-pop组合Y.M.O.的坂本龙一首次合作了一曲"Taking Isl
and In Africa"。自此以后,两人由"Bamboo Music"、Merry Christmas Mr.
Lawrance的主题曲"Forbidden Colors"到Sylvian于Japan以后的个人作品,都一
直保持着紧密的合作关系。日本新音乐不单因而引进欧美,此合作关系,亦间接地
成为坂本龙一于国外发展的踏脚石。与此同时,Japan的各成员亦开始与Y.M.O.的
鼓手兼主音歌手高桥幸宏,及另外一些日本乐手和组合如Ippu-Do(一风堂)、Sandi
i And The Sunsetz、矢野显子等有甚密的音乐交往。于Japan解散前的Sons O
f Pioneers巡回演出中,Ippu-Do的土屋昌巳更应邀为Japan的客席吉它手。而这
已是Japan最后一张大碟<Tin Drum>以后的事。
<Tin Drum>为Japan带来了商业上和艺术上前所未有的成就。未来派及新浪
漫音乐的兴起,使Japan变得时尚起来。<Tin Drum>在没有凭任何卖钱的单曲推
动下成为金唱片,而稍后,"Ghost"这首Japan的经典之作,更出人意表地打进英
国单曲榜的前五名位置。乘此强势,旧唱片公司亦推出一大堆重新包装的Japan旧
作如"Life In Tokyo"、"I Second That Emotion"、"European Son"等以
分一杯羹。
自<Quiet Life>开始,Japan的歌曲均有着极为突出的节奏部分。Steve J
ansen近似东方敲击的Burundi式鼓法,加上Mick Karn一手抢耳而声音奇怪的Fr
etless Bass,构成了几乎是Japan专利的节奏部分。自吉它手Rob Dean离队后
,此紧密的节奏部分,于<Tin Drum>中更提升至最前线的位置。
<Tin Drum>一方面是Sylvian对共产中国的个人冥想,另一方面,则是现代
电子音乐及东方民族音乐的一次交汇。那种游离于东方世界,介乎于印度、泰国
及中国的民族气氛,与Jon Hassell的笫四世界音乐理论不谋而合。这种游离而
有时难以介定其国籍的民族色彩,于Karn及Sylvian其后的个人作品中,仍不时的
出现。"很多年前我已经开始对东方宗教哲学感兴趣。最先是禅宗佛教(Zen Bud
dhism),然后是印度教(Hinduism)。最后两者均被融入我的生活信仰,我想东方
宗教哲学影响着我生活的每一小节,因为这些信仰改变了我的外表,并且成为了
一种被包容于每一天每一刻的身体力行生活方式。如果这影响着我的日常生活,
那最终亦影响到我的音乐创作。"多年后的一次访问中,Sylvian如是说。
此外,Japan亦是将环境音乐普及化的先驱之一。先前的"The Tenant" / "
Despair" / "Nightporter"这Satie式钢琴三部曲,又或者"The Experience O
f Swimming"及灵感源自于哥普拉的著名影片"现代启示录"的"Burning Bridge
",都有极重的环境音乐味道。在<Tin Drum>之前的两张专辑中,Richard Bar
bieri那深受Eno感染的键琴弹奏手法,为Japan的音乐抹上一层虽淡却深的氛围色
彩。而在<Tin Drum>中的"Ghost"及"Sons Of Pioneers",进一步散发着这种
旋律化的环境音乐气味。Japan以后的Sylvian,亦继续向着这环境音乐世界探索
。Sylvian个人作品的乐手名单中,如Holger Czukay、Jon Hassell、Mark I
sham及Robert Fripp等,均为环境音乐圈子里举足轻重的名字。Sylvian感性的
笔触,描写的是一内在的心象风景。Japan的环境音乐气氛,所描绘的,是现代社
会生活的点滴,反映内向自我的封闭的孤独空间。"Ghost"这首Sylvian自认为Ja
pan时期最满意的作品,所表现出的自省及矛盾的内在世界,是Japan这种内向艺
术的最完美表现。'
虽然<Tin Drum>是Japan的最后一张专辑,但Japan的解散不过是名义上的而已。
在乐队成员各自的独立发展道路上,他们仍然保持着紧密的合作关系--Karn及Sy
lvian其后的每张个人专辑中,你都能发现上面有昔日队友的名字,而Jansen和B
arbieri也曾携手以二人名义推出专辑<Stories>,他们以The Dolphin Brothe
rs这一名字延续着Japan的艺术生命。91年时,除Dean以外的四位乐队成员(也就
是Japan后期原装阵容)以Rain Tree Crow名字推出一张同名专辑,在他们非凡
的音乐道路上又竖立起一块里程碑。
" I see the world
with a heart that knows
In shadow play
Rain
Tree
Crow
I put no trust in mile stones
Disparate hopes
Halfway homes
I share the world with one who knows
The light still shines
in shadow play
Rain
Tree
Crow "
Sylvian、Karn、Jansen和Barbieri,他们都是极其纯粹而自我的个体。而Japan
的音乐,正是一种纯粹自我的表达及诠释艺术,将抽象的内在世界折射成具体的
声音。他们会是好的艺术家却绝不是好的乐师。Mick Karn也表示过,每次与其
他乐手合作时,他都会感到异常困难,因为他只能依从自已的内在意识弹奏,而
无法正确依循外来的要求及指示。乐队的其他成员亦多次说过,他们不听任何音
至少Japan时期如是)。故Japan的消失,并未让人感觉到像其它优秀乐队解散的那
种悲哀与沉痛。这反而给予了各人更大的自由去发挥自已的艺术才华。
"82年以后的音乐繁衍自一个稳固的哲学立足点,而此之前的却是无根的。在82年
间,我突然开始质疑白已生活的各种,包括当时的宗教信仰及自已创作音乐的原
因。质疑后的结论是∶我有需要找一个可借以观看世界及领导自已生命航向的哲
学立足点。此以后的两、三年里,我把自已融入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学派、不同
的文学世界,然后从生活体验中培养出一个借以观视世界的哲学立足点。现在这
个观点比年时愈来愈成熟及清晰。然而年期间的创作现在对我而言仍然重要,因
为那些音乐茁长自同一土壤,因而与我现在的音乐有一份亲密连系。┅┅经过了
多年以合作形式的创作,现在回归个人创作感觉很不错。" Sylvian的一番白白
其实也正是Japan其他成员的内在心象。
于是,我们才能沉睡于Sylvian的<Secrets Of The Beehive>那疏离沉静
的古梦里,才能神游于Karn的<Dreams Of Reason>那神秘独特的东方世界里,
才能迷失于<Rain Tree Crow>那场迷蒙伤感的雾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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