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ckroll 版 (精华区)


我的伍德斯托克
2001年8月26日,星期天
我照例在早上八点多就被热醒了。起床后我去吃早饭,竟然在志愿者食堂里碰到了Temp
est乐队的几个人。昨天我去过后台,发现那里给歌手们提供的食品要远远好于外面的食
堂,可这几个民歌节的大明星竟然就那么随意地和志愿者们站在一起排队等待就餐,不
断有小孩子跑来找他们签名。这在一般的音乐会上是不可能出现的一幕。我也跑去和他
们聊了几句,我问他们想不想去中国演出,他们都说非常想!主唱Sorbye还给了我一张
他的名片,要我和他联系。我当时就想,要是哪一天国内的某个啤酒节能请到Tempest或
者Laura Love该有多好啊!
吃完饭我又在场地里转悠了一圈,去书摊和CD店里买了一些东西,回到加拿大时已经快
中午了。Cathy突然来找我,告诉我说她在一个小吃部门前碰到了Utah Phillips,她向
这位老民歌手提到了我,并告诉了他我正在做的事情。Phillips知道后竟然提出要和我
聊聊,让我下午去后台找他。
下午我准时赴约,Phillips个子很高,一头白发,联鬓胡子也全都白了,可他的脸色却
非常红润。我很快就注意到他的手臂上有一大块刺青,这在民歌手当中还是很少见的。
我们站着聊了几句,他便邀请我去演员休息室里坐着聊。他很关心中国的民歌现状,我
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讲给他听,包括杨一的游吟生涯和张广天等人的新左派文艺运
动。他听后连声叫好:
“一个社会应该有一些人站出来为老百姓说话。不过,我们毕竟只是唱歌的,先要娱乐
(Entertain)大众,这样才能有影响力”
“那你对现在民歌界流行的创作歌手现象有什么看法呢?”我问到。
“这是唱片商和社会造成的。我们这个社会鼓励个性的发展,鼓励歌手讲述自己的故事
。可是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创作歌手眼光十分狭窄,只关心自己生活中的那些事情。可这
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比失恋更重要的事情值得我们去唱。”
我们大约聊了半个小时,他有事要先走,便又把我引荐给另一位民歌手Rik Palieri。一
聊我才发现这位敢情是Pete Seeger的学生,当年曾经和Seeger一起为保护哈德逊河的生
态环境而驾驶一艘帆船沿河巡航,并在各个码头上停下来为大家演唱民歌。于是我们俩
就聊起了Seeger。Palieri是个讲故事的能手,他故意模仿Seeger的口音向我描述了这位
美国现代民歌之父的生活习惯和爱好,听的我如醉如痴。
快三点的时候,我向Palieri告辞,我要去听Tempest的演出。民歌节有一个不成文的规
定,就是一个歌手或者乐队在大舞台上表演完以后再要到小舞台上进行一次演出。今天
下午Tempest就要在一个离露营区很近的小舞台上再来一次小范围的表演。舞台很小,前
面的空地大约只能坐五六百人,三点钟的时候这里已经挤满了慕名而来的听众。我抗着
相机挤到了舞台底下,近距离地拍摄了许多张演出照片。因为是白天,他们没有故意做
出那些煽情的重金属动作,就连演出服也省了,只穿着平常的衣服就上了台。可他们的
演奏仍然激情四射,引得台下的观众载歌载舞,一点也不比一场“正宗”摇滚乐演出安
静多少。
今天晚上是民歌节的最后一场演出,我来到加拿大的地盘坐下后,正好Janis Ian在演唱
。她当年是个“童星”,1967年时才十六岁的她就因为一首反应异族恋爱的歌曲Societ
y’s Child而被大众所熟悉。当晚她再度唱起了这首歌。可就在这届民歌节上我就看见
了至少两对黑白恋人,有一对还是中学生。这首歌所反映的问题起码在美国已经过时了
。这个例子反映了那些内容过于特定的歌曲所共同面临的问题:有效期太短。虽然为了
调动观众的兴趣,她还尝试着在演出过程中模仿了一段Jimi Hendrix的吉它solo,但在
我看来这却是不得已而出的下策,我真替她感到一丝悲哀。
接下来出场的Tom Rush要好多了。这位民歌领域的老将威风不减当年,吉它和演唱都保
持了相当水准。更可贵的是,他和Book Binder一样演唱了几首富于时代感的新歌,均受
到了观众热烈的反响。
再下面则是当晚最受欢迎的Richie Havens。这位黑人民歌手当年阴差阳错地第一个被赶
上了台,却最终成了揭开伍德斯托克的序幕的第一人,他那身穿黄袍,两脚打着拍子,
满头大汗的形象已经和伍德斯托克永远地联系在了一起。那天晚上他穿着紫色的袍子,
满脸胡须,说话时声音出乎意料地异常温柔,可一开口唱歌,全场就立刻为之疯狂!他
的嗓音一点没有显出时间的痕迹,依然是那么粗糙有力。他的木吉它是纯原声的(而不
是民歌节上最常见的电声两用琴),仍然是招牌式的Open Tuning,右手依然是强有力的
扫弦。他的脚依然穿着凉鞋,依然在不停地打着拍子。一时间我仿佛坐上了时间列车,
来到了1969年夏天的那个雅斯各农场!Havens的现场表演是很有名的,当年在格林威治
村的咖啡馆里演唱的时候就经常让所有的顾客甘愿掏出自己口袋里所有的钱,以致于其
他的民歌手都不愿意在他后面出场。讲究技术的人尽管可以指责他的吉它技术非常原始
,喜欢听新歌的听众也尽可以埋怨他只唱老歌,可当他开始演唱那首Freedom时,全场观
众还是兴奋地站了起来。就听他用那充满野性的声音吼到:
Freedom, Freedom, Freedom, Freedom, Freedom……
Sometime I feel like a motherless child
A long way from my home
然后,他不间断地扫着吉它,越来越快,最后竟然站了起来,把吉它对准了演唱话筒,
狂扫了一分钟,下面的人也就地跟着不停地狂叫了一分钟,那场面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来
形容。我又一次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有的人生来就是专门做现场演出的,Richie Havens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可惜的是,Havens只唱了四首歌就下场了,组委会把剩下的一个小时的时间潇洒地给了
最后上场的Judy Collins。她身穿晚礼服,打扮得雍容华贵,好象是在某个古典音乐厅
里表演,舞台上还第一次出现了一架三角钢琴。她一上来就演唱了Joni Mitchell创作的
Both Sides Now,嗓音依然优美动听,高音依然可以毫不费力地直上云霄。对于大部分
自称喜欢美国民谣的中国听众来说,她大概是这次费城音乐节唯一可以被接受的歌手。
可就在我安静地欣赏Judy的演唱时,我竟然发现有相当多的观众都离席而去了。对于那
些比较“专业”的民歌爱好者来说,Judy的表演太过甜蜜了,作秀的痕迹太重。不过,
我还是挺喜欢她的演唱的,毕竟我在中国生活了那么多年,曾经很是喜欢过类似的甜歌
。我最喜欢的是她表演的一段民歌清唱,在合成器奏出的沉重的低音烘托下,她把许多
美国的老民歌串在一起,用她那招牌式的高音缓缓唱出。那时我正躺在草地上,两眼望
着满天星斗,感觉那歌声就象是从天上传来的。半空中那一轮半圆型的新月泛着黄色的
光芒,就象是一艘宇宙飞船,带来了醉人的仙音。这是一种不一样的High,就象是当初
听Tomita用电子合成器演奏的“行星组曲”中的那段著名的“木星”片一样,感觉自己
完全被一个法力无边的圣物所控制,有一种要把自己完全交给上帝的感觉。
当时我在想:幸亏没有下雨。否则我就不会看见那满天的星斗,不会这样安静地欣赏音
乐,我会忙着找地方躲雨,因为在这里洗一个澡是那样的苦难。我那在泥水中照张相的
愿望早已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就在那天晚上,Cathy跑到了后台,发现Collins直到演出前的半小时才
坐着Limo来到后台,而且一直躲在车里不出来,直到轮到她上台为止。演出完毕后她就
立刻坐进Limo里跑掉了。而Havens则在演出完后一直在后台和歌迷们聊天。Cathy知道我
特别喜欢Havens,特意请他为我签个字,Havens就在一张明信片的背面写下了下面一行
字:
To Albert(我的英文名字)
A Friend Forever
Richie Havens
演出结束后,大部分来参加民歌节的听众都急急忙忙地往家赶,他们星期一还要去上班
,得早点回家休息。而我们这帮露营者就不同了,大家似乎都不用去工作,仍然在露营
区狂欢。今晚的主角是学生们,他们同样不用担心明天要早起。我路过那个打击乐营地
时发现这里聚集了百十号人,人群中央有一帮人赤着膊在敲手鼓,外面则有许多人在跳
舞,其中不乏穿的很少的姑娘,那场面就象是巴西狂欢节一样。当晚他们一直闹到了凌
晨,真不知道这些人的劲头是从哪儿来的。后来听加拿大的人说,费城民歌节一直打算
禁止在露营区敲鼓,主要倒还不是怕妨碍人们休息,而是有一年真有姑娘们开始脱衣服
,差点变成了性狂欢,组委会怕出乱子,便宣布不准敲鼓。可每年这一禁令都无法实现
,全世界所有喝醉酒的大学生们都是一个样,都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谁也拦
不住。
当我回到加拿大时,却发现大多数人都不在这里了,一打听才知道他们都去那个Azzole
了。当我急急忙忙赶到那里时,发现果然有一大帮人围着几个乐手在jam,其中就有“正
面裸体民歌乐队”的小提琴手Wendy和她的父亲,原来这些天她就一直和父亲一起在Azz
ole露营。她是加拿大的成员当中演奏技术最棒的,小提琴和吉它都会玩,而且一样比一
样玩得好,可惜我没有机会和她多聊。不过,那天晚上的主角是一个老头,他大概五十
多岁,戴一副度数很深的眼镜,头上梆着一个矿工用的“头盔灯”,照着面前放着的一
把Hammered Dulcimer(扬琴),只见他两手各执一把小木勺,在扬琴上敲得正起劲,那
速度简直是匪夷所思。周围有一帮人围着他在jam,有三把吉它,两把小提琴,一只笛子
,一把曼陀林,还有一个人敲着一只不知其来源的手鼓。他们玩的都是爱尔兰吉格舞音
乐,据说都是从古乐谱上翻下来的,其旋律真是美不可言。后来他又掏出一把模样奇特
的口琴,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由四把不同调的口琴从中间连在一起所成,吹的时候就
象是在啃一只玉米棒子。大家又开始围绕着口琴jam起来。他们周围围了很多人,几个女
孩一直不停地在跳着吉格舞,就象是古代爱尔兰的一次民间集会。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Azzole就因为有这帮老乐师才成为露营区最红火的一个营地,那个
敲扬琴的名叫Terry McGrath,是费城民歌节有名的元老级人物,就连正式的民歌节节目
单上都印着他的名字和照片。今天终于得见,感觉真是名不虚传。
大概在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大家才回到加拿大。这里篝火依然通红,大家却都有些困倦
了,可是谁都没有去睡觉的意思,仍然在继续唱着歌。我们都知道,这是民歌节的最后
一天了,下一次这样的狂欢又要再等上一年。我困得不行,只好管某人借了一棵烟提神
。望着眼前这些陌生而又熟悉的加拿大人,我发现这次民歌节最令我难忘的其实不是在
舞台上的正式演出,而是每天晚上在加拿大的篝火旁进行的民歌大联唱,以及加拿大的
这几个多姿多彩的朋友:热情的和声女王Jen,温柔的民歌女声Court,叛逆的朋克女孩
Thea,极富才华的音乐家Steve,被老虎咬过一口的消防队员Eric,马上就要去南朝鲜的
大兵Matt,很能侃的中学生Tim,漂亮的14岁女孩Ashley,兢兢业业的毒品贩子Sam,默
默无闻的吉它手Nathen和Steve,慷慨大方的Toby,以及那个声音响亮的创作歌手Bill,
还有Q总部的那些大叔大婶们,不知哪年再能和你们相见了。
那天晚上发生的许多事情我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我终于受不了疲乏,在天快亮的时候钻
进了帐篷。
2001年8月27日,星期一
早晨九点终于又被热醒了。我已经是连续七天每天平均只睡不到四个小时的觉了,要在
平时我早就垮了,可是民歌节上不断上演的狂欢场景让我奇迹般地挺了过来,人身体里
蕴藏的潜力真是很可观的。
大家也都起床了,正在收拾帐篷。我帮着一块把加拿大的主帐篷和营旗给撤了下来,。
整个过程中大家的话都很少,不知是因为疲倦,还是一丝悲凉。一个小时之后,这片曾
经带给我无穷欢乐的草地上就只剩下一片片泛黄的青草和四处欢蹦乱跳的蚂蚱了。收拾
完毕,我和加拿大的朋友们一一拥抱作别,相约明年再见。
离开了营地,我去了Q总部,那里还有许多事情要我去做。先是拆商店的帆布棚。一个蓝
领工人模样的小伙子领着我们几个志愿者负责拆卸。就在我望着眼前这座庞然大物不知
所措的时候,就见他象个猴子一样灵巧地上蹿下跳,不一会一边的钢管就被卸了下来。
我和几个知识分子模样的人模仿他的作法拆另一边,可却花费了几倍的时间。
然后就是把所有的物资都运回Q租的仓库。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塞满了一辆大货车,我们
几个小伙子坐另一辆面包车跟着去半小时远的仓库卸货。面包车里没有椅子,当一个年
纪稍大的人抢坐了驾驶员旁边的座位后,我看见那个戴着鼻环,长相酷似Lieutenant D
an的家伙一脸的不高兴,好象是别人抢了本应属于他的东西。路上我和他聊了起来:
“你是干什么的?”我问。
“摇滚乐队的鼓手,我们乐队给好几个有名的乐队暖过场。”
“你们常演出吗?”
“一年到头总在走穴,我现在做梦都想出名。我已经二十九岁了,早就过了理想主义的
年纪了,我现在想的就是怎么多卖唱片,多挣钱。我们刚签了一个好莱坞有名的经纪人
,很快就会火起来的。”
“你们是什么风格?自己写歌吗?”
“另类摇滚。我们当然自己写歌,就在这几天上我就又构思了好几首歌了。”
搬东西的时候,就属他最懒,还经常对给他下命令的那个负责人白眼看。
搬完东西,Q组织我们几个家不在本地的人去Holiday Inn洗澡。我已经有七天没有正经
洗过澡了,真是怀念热水淋身的滋味啊。本来我还自豪地以为自己在太阳下晒了七天,
皮肤晒得更黑了,可热水一过我就发现,那层黑色竟然全都是泥!晚上,Q组织志愿者去
费城一家中国餐馆吃庆功宴,我也有几天没有吃到中国菜了,一口酱鸭下肚,感觉别提
多美了。我可以津津有味地连续听上一个星期的美国民歌,说上一个星期的美国鸟语而
不感到憋闷,可我的胃却在吃了一个星期的美国饭之后几乎就要罢工了!无论我怎么想
西化,我的身体里总会有一些东西让我意识到我将永远是一个中国人。
餐馆里,我看到那个Lieutenant Dan一直在和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姑娘调笑,他偷偷对我
说,下次民歌节还要来,因为这里的姑娘真是多。他是我在民歌节上认识的唯一的一名
摇滚乐手,也是我唯一不喜欢的人。他们乐队出的CD我恐怕也不会去买了,一个品质低
下的人所要表达个人情感我肯定不会感兴趣。
第二天我坐飞机回家。几天来的劳累使我感到非常疲倦,可却怎么也睡不着。民歌节上
发生的许多事情又一幕幕地出现在眼前。本来我打算来怀旧的,却意外地发现,现代的
美国民歌已经远远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朵美丽多情的玫瑰花了,而是充满了刺!从狂野的
Laura Love到粗暴的Tempest,从激进的Utah Phillips到青春偶像般的Nickel Creek,
从爱好民歌的“毒品贩子”到浑身打满洞眼的朋克民歌手,从老当益壮的老民歌手再到
初尝禁果的中学生,当代流行音乐和平民文化已经在民歌身上留下了一个个深深的烙印
。民歌永远是反映时代变迁的晴雨表,这也是民歌能一直繁荣下去的最重要的原因。
如果你要问我,美国民歌最重要的特征是什么,我的回答是:叛逆。美国民歌一直是站
在普通老百姓的一边,反对统治阶级的愚民政策;反对流行的价值观;和大唱片公司强
行贩卖给老百姓听的所谓流行音乐唱反调。从早期那些古老的叙事歌曲就可以看出端倪
。后来美国民歌历史上的三次复兴也均与此有关。第一次是四十年代,以Seeger和Guth
rie为首的左派民歌手反对右派政府和资本家的勾结,大胆地支持共产主义;第二次是五
六十年代,以Dylan和The Grateful Dead为首的民歌手们反抗Tin Pan Alley统治下的陈
腐流行音乐,反抗五十年代乏味单调的生活,向老民歌回归,用民间音乐挑战政府的冷
战政策,挑战现行体制和价值观;第三次是八十年代,以Suzanne Vega和Tracy Chapma
n等一批女性创作歌手为主的新民间音乐勇敢地站了出来,反抗纸醉金迷的八十年代流行
音乐,唱出了时代的新声。三次复兴之所以能引起大批青少年的兴趣,其叛逆的特征是
最主要的原因。
有人说中国的民歌复兴来自对地方戏曲的复兴,或者是来自对中国民间乐器的使用,我
看这两种办法都靠不住。中国地方戏曲大都是歌颂帝王将相,其实是站在统治阶级一边
的,哪里有什么反抗的影子,民族乐器也是如此。它们都只披着一张民歌的皮,却没有
民歌的魂。要靠它们来吸引青少年,只能是白日做梦。
回到家中,我立刻开机上网,阅读了几十封电子信件,知道中国队赢了第一场球,生活
又回到了过去的样子。关掉计算机,我找来CSN的那张一直没能引起我注意的唱片Dayli
ght Again,把唱针放到第三首歌前,立刻,一阵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一遍又一遍地
跟着合唱,心中充满了喜悦:
Think about how many times I have fallen
Spirits are using me, larger voices calling
What heaven brought you and me cannot be forgotten
I have been around the world
looking for that woman, girl
Who knows love can endure
And you know it will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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