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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兰波的玫瑰花铃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ue Apr  6 15:40:14 1999) WWW-POST

兰波的玫瑰花铃 

郝舫 

(一) 

1864年,10岁的诗人写下了贯穿于后来全部诗作的叛逆:“你总得 

去通过考试,而你得到的工作要么是擦鞋,要么是放牛,要么是赶 

猪。谢天谢地,我一样也不想要,去他妈的!” 

揣着“生活在别处”的念头,16岁的诗人从查维勒--“外省城市 

中最愚昧的一座”,如醉舟一次又一次划向梦想中的花都,并终于 

把“美”抱坐于膝上。尽管他让语言的炼金术永远结束于19岁并成 

为真正的淘金狂,尽管他的确不再穿越旗帜与火焰的骄傲,rimbaud, 

这吟诵过苍白的落日上有怎样神奇的巫女昂扬,怎样紫色的叶簇低 

回的窃火人,永远在云里摇响火红的玫瑰花蕾的铃声。 

(二) 

这铃声响彻一百年后,听惯了它的alan ginsberg曾经向bob dylan 

发问:“有没有诗人曾激发你的灵感?”dylan的回答是:“只有两 

人:emily dickinson和rimbaud。”他甚至没有提及让他因之改名 

的dylan thomas。 

民谣歌手dave van ronk回忆到,“有一次,我曾问他(dylan),你 

读过法国象征主义的东西吗?他哼的一声……后来,他自己终于有了 

间屋子,我到了那儿,看到书架上有一整套法国诗歌集,其中包括rimbaud。 

它被翻得稀烂,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批注。他从没谈起 rimbaud,但他 

了解rimbaud,在他的歌里你看得出来。” 

的确,从dylan “放任自流”开始,那密集得让人无法喘息的意象和 

冲撞得让人血液狂奔的激情都只能来自于rimbaud。在《欲望》中, 

dylan 明示了他的师承,而在此前那标明他心底无比创伤的《路上血 

迹》中,在《你走了我会孤独》的短促呼啸中,dylan 唱道,“人间 

关系如此残破,如同verlaine和rimbaud 。”他所经历和歌唱的,仍 

然是地狱里的一季。 

(三) 

也许那些另类先知们都逃不过这一季? 

看到lou reed在一篇访谈中说“作品与我的距离只比指甲离我的眼睛 

远一点。只有你看到我真的在吃屎时,你才会懂得我多么地好养活。” 

很酷。后来发现他是在引用rimbaud致verlaine的信,觉得他甚至更酷。 

但还有更死心塌地的人。从dalaware来到大都会的tom miller为了接 

通美国朋克和上个世纪欧洲朋克的频道,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tom verlaine, 

也许他自忖当不了rimbaud,所以作rimbaud最亲密的战友也很过瘾。 

televison乐队那神经质的吉它和tom那孱弱而怪异的腔调不正让人想 

起“病态的饥渴,黯淡了我的血管”? 

(四) 

patti smith去工厂干活并不是为了勤工俭学或是体验生活,而是为 

了几大元能活命的现钞。她是真正的工人阶级。但有些人的夺目是注 

定不该被掩盖的。在工厂图书室,她发现了一本叫《灵光集》的书, 

她把作者rimbaud的肖像临摹在了另一本书上,带上他出走到了rimbaud 

的故乡。当她最终进入摇滚闯将的行列时,她最不愿放弃的便是为她 

赢得最初名声的诗歌。而在她的第一本书《第七天堂》中,那些奇异 

的性幻象也只会源于那个先行者的激励。至于gloria、hey joe和 

land of a thousand dance这样的经典,显然是那位先行者热烈美学 

的再现。当patti把几位对于她最重要的人,比如john cale,都视为 

又遇到一位rimbaud,你知道她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可人生毕竟是可叹的,她终于吟出了《兰波已逝》: 

“兰波/不再有神采飞扬的少年骑士/在高高的阿比西尼亚高原/ 如此 

的热情已经硬化成岩/永远。” 

(五) 

patti手拿画有rimbaud的书本逃离小城时,心中回响的是light my fire。 

他无从知晓的是,那个被视为性感偶像的the doors主唱,乃是摇滚史 

上受rimbaud影响最深的人。 

在wallace fowlie这位英语世界最权威的rimbaud译者所译的《兰波全 

集》付梓后,他共接到了6封信,其中一封来自他无法置信的领域:摇 

滚乐。他后来知道,这个给他去信的人,便是20世纪的rimbaud-- 

jim morrison(而另一个morrison-- van morrison,也曾写过《兰 

波式泪流》,那是对rimbaud源源不断的灵感的祈求之声)。 

无论jim是生是死,都是在rimbaud 的足迹上踏行,他埋在了巴黎,而 

他一直想去巴黎便是为了rimbaud 。也有人至今还相信jim在非洲,他 

的精神导师曾经流连过的非洲。在《野孩子》中,听到jim在问:“还 

记得我们在非洲的日子吗?” 

我知道他在问谁。 

(六) 

嗨,kurt,我知道他们在你的葬礼上给你念的肯定是《灵光集》中的童 

年,如果是我,我会选《七岁的诗人》,我知道它最后几句对远航的向 

往,曾怎样让你在寒冬的夜里看到亮光。 

你自己会选择什么? 

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徘徊时是否遇见了他? 

你会怎样面对20岁以后的他,痛斥,还是原谅? 

(七) 

《sahara blue》的精美,其实不是因为群星拱照的阵容。hector zazou 

为rimbaud谱曲,第一页引用的却是《不可能》(无可奈何)。 

也许是另类熏染带来的偏执,不管是《奥菲莉娅》的隽永空灵,还是 

lisa gerrard怪异的扬琴,都没让我眨一下眼皮,倒是john cale不动声 

色的念诵《初夜》和《饥饿》,让我肃然。而专辑的结尾竟然是rimbaud 

濒死时的心境,何等的触目惊心。 

kent condon的吉它和christian lechevretel的号声中溢出的冷意,是 

rimbaud悟透一切后的悲凉吗? 

(八) 

不,不太敢看《total eclipse》,想到连oliver stone这样的天才,都 

只把jim morrison 拍成了半疯的酒鬼,rimbaud除了被说成是queer先驱 

还能怎样?同音乐相比,这类电影是何等地缺少诗性。 

实在要看,就看beatles在《help》中的那个镜头:雪景中的钢琴和肃立 

的披头,ringo在嗫嚅出rimbaud的呢喃: 

“X女士装了一架钢琴在群山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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