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ckroll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ike (厉客), 信区: Rockroll
标  题: 打口青年回忆录（七）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10月04日13:51:57 星期三), 站内信件



万寿路（尾声）

    老同学们住的那栋楼离地铁口只相距百米，而且我离京回家前只在那儿住了两天，所
以没骑自行车－－在搬完家后，我把它安顿在了清河的车棚里。也许过几个月，我那相伴
多年的老马就会被当成无主车扔上卡车，像面的一样回炉。那么，我在这城市的游荡也快
结束了？两盆花儿在搬家时被压弯了，令人心急如焚。我用老同学的铅笔和飞镖把她们的
苗条腰肢轻轻固定，并用台灯彻夜照明。第二天，她们就好多了。当晚，我用纸箱装着她
们步行去五棵松的一个部队大院，把她们托给一位老人照料。
    那条路上没有高大灿烂的路灯，车道上空有一个个飞碟般的灯罩撒下橙黄的光泽，光
下是大便般不畅的下班车流，在这条通天大道上形成一条光的河流，大道边高楼上的灯箱
一路排过去，像是悬在夜空中的另两条光河。人行道上黑暗而空无一人，也没有一家商店
，一路的墙上只有车灯投过来的怪异树影。我抱着花儿，在这景象中走着。我的情人是如
此沉重，我不得不用腰部顶住箱子，把它靠在胸前用将要抽筋的双臂搂住，跌跌搐撞地前
进--这使我看起来像是台推土机；而且，该推土机还呼哧呼哧地喷着白气－－我把热气都
呼在花儿上，以免她们裸露在北京最冷的冬天里冻僵，那位老人独自在家，他向我和颜悦
色他讲述了一些最近炒股的情况。他说，他对钓鱼、书画和打牌的兴趣都不大，只对经济
有爱好。
    白天，我乘地铁去木樨地，地铁的通道里、站台上和车厢里全是广告。然后乘320路
小巴从木樨地到中关村。午后的阳光从紧闭的窗外射进来，让人昏昏欲睡。每个车站上都
有大幅灯箱广告。白颐路两旁的大树在两年前就被砍光了，从北图到北大都裸露着，一路
的楼顶也都是广告。街上风大，并没有什么人，很像是到了未来。中关村的电子市场里倒
是拥挤不堪，每个人在我贴近他或她时就会斜我一眼，并把包往腹前挪挪；这时，我会用
眼神说一句操你妈。我穿着退色的上衣，破洞的脏裤子和沾满灰土的劳保皮鞋，在打着手
机的人群中钻来钻去，挑了台调制解调器，计划回南方后向美国的教授们发起又一轮
Chinese Invasion。
    最后一晚，在开往西客站的夏利车上，出租司机兴奋地描述一场在白天目睹的车祸：
"连刹车线都有二十米！"然后我就想象着那辆三菱跑车推着那辆三轮车尖叫着冲出去，空
酒瓶、易拉罐 头现较 满天飞扬，挡风玻璃突然一片白，然后就被吹掉了……出租在站前
的弯道向上攀升时，城市在眼前旋转，而且变得开阔。人们在大厅里的计时器前合影，背
景是巨型指示牌，上面显示着即将开往不同方向的车次。这些人都将离开，但在这一刻，
他们只能选择一个方向。
    列车出站后忽然想起，我还从没去过故宫博物院和嚎叫酒吧。向窗外望去，那些并排
的铁轨在远近的灯火中流光溢彩，让我觉得自己是在一把横卧在大地上的、硕大无朋的吉
他上沿指板滑行。"密西西比三角洲／像把民谣吉他般闪耀／我溯流而上／一路前行／穿
过内战的摇篮／我要去住那圣地……"一Paul Simon唱的是我将要去的下一站；此刻，列
车在这排琴弦上滑行、加速，车厢的连接处、铁轨的每个接头和道岔都在奏出一串串riff
和solo，音色像把无失真电吉他--这又会让我想起与我同一天生日的Mark Knopfler，唱
起他最好的歌："巨轮继续旋转／霓虹高高燃烧／我仍傲然于世／随我来吧姑娘／在爱的
隧道默然飞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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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剑刺向苍穹去       易水寒梦魂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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