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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第五章 第四节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7月05日16:48:31 星期五), 站内信件
第四节 鉴 赏
近代美学的研究方向主要在于揭示出对美的体验以及鉴赏方
面的心理过程与特性。而对艺术作品本身,则有将其作为艺术哲
学或艺术学领域的倾向。就这方面来说,我们认为也应该将艺术
作品的美的构造与艺术创作方面看作是美学的重要课题。本书也
是从这种立场出发进行阐述的。但是,直到最后,才在这里研究
音乐鉴赏的问题。我们前面所作的考察,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进行
正确的鉴赏作准备的。只不过我们没有把这个问题摆到表面上来
而已。但我想在这里把鉴赏的问题当作广义上的音乐认识论,来
作一番根本性的探讨。
关于认识的问题,虽然自康德以来,就已成为近代哲学的、甚
至已成为总的学术上的一般前提与基础,但它直到如今还不能说
就已得到了充分的解决。而且,这个问题在音乐中与在一般的认
识中是极为不同的,可以说甚至连解决的尝试几乎都还没有进行
过。这是由于:自古以来,认识的问题主要被限定为悟性领域或概
念方面的问题,而对于全然不借助于概念的纯音乐性质的认识问
题,亚里士多德以后的许多卓越的认识论中,几乎都没有予以理
会,这样说也不算过分。特别是纯音乐的完全确立纯属近代的事。
所以,对这种也可说是一个崭新的文化领域还没有进行过哲学性
的根本性的思索,这是毫不奇怪的。
如果认识这个词,象普通所使用的那样,意味着概念上的把
握,那么,在音乐方面使用理解或把握这样的词也许更合适一些。
在非概念性的把握方面,既有像感性的把握那样的低级的东西,
也有像在音乐或整个艺术中的超概念性的把握那样的高级的东
西,它们都伴有被称之为精神上的直观的一种特性。关于直观,
也由于各种立场的不同而有多种的含义。但它有如字面一样,表
示直接观察。换言之,并非悟性的、概念性的、像以三段论法为
代表的那种间接的把握,而是一种直接的把握。我们知道的最高
度的直观,是神秘主义者的神秘性的直观。它也被看作是天国里
的极乐直观(visio beatifica)的前奏。
正像安利·布莱蒙大师(Henri Bremond:《祈祷与诗歌))
(Priere et Po6sie),Paris 1926)也曾说过那样,也许可以期待。,。
把握诗歌与艺术的钥匙能从同神秘主义者的深刻体验进行类比之,
中去获得。不要像过去那样,满足于从艺术体验出发去臆测神秘体
验。能够用较低的东西为依据去说明较高的东西吗?不能那样。
为了美学与艺术哲学的发展,今后在剖析美和艺术的本质方面,
我们特别期待从神秘思想那里获得许多启发。
这些暂且不提。近来向这个领域进行披荆斩棘的第一个人物,
可能就是安里·伯格森在他初期的极端反合理主义的、否定概念
的倾向中固然有些问题,但在其直观主义之中却包含着一向被人
们遗忘的许多真理。后来,在德国将与之相同的倾向加以发展的
是生命哲学(LebensPhilosoPliie)派。这一流派使关于“理解”
(Verstehen)的卓越研究又深入了一步。下面,我想叙述一下缪勒一
弗莱恩菲尔斯的并非认识论的理解论的要点。它在音乐把握乃至
音乐鉴赏方面会给人很多教益(Muller-Freienfels;《艺术认识与
艺术理解X(Kunsterkenntnis und Kunstverstandnis),载于《美
学与一般艺术学志》(Zeitschrift fur Asthetik und allgmeine
KunStwiSSensChaft),Bd X X III 1939.SS.112、114,285-318)。
缨勒一弗莱恩菲尔斯强调,我们不应对艺术以所取得的享受
(Genie Ben)冥想(KontemPlativ)、认识(Erkennen)或感情移人
(einfllhrend)的状态为满足,而只有超越这些体验方法之后,当
“理解”(yerstandnis)建立起来的时候,才能够获得对艺术作品的
确切的把握(adaquates Erfassen)(第118页)。传统的逻辑学,
在认识作用方面,只是为解决“正”与“误”的问题才出现的。然而,
在理解方面,例如人们对于同一事物的理解,在完整程度、广度
和深度上可能是有很大差别的。但这时的不够完整的、狭窄的、
表面的理解却并不一定就是“错误”的(第120页)。
他虽然对伯格森表示赞赏,但同时却并不认为本能与认识是。
“本能”<--->认识”这样的关系,而是认为认识作用和理解作用是;
从本能中分化出来的,即本能(Instinkt)->认识(Erkennen)。“人
\理解(verstehen)
类不只是由于认识作用与智能而使自己高出动物之上,而且还由
于经过提炼的理解作用而使自己高于后者。理解作用并不是单纯
。的自然素质,而和认识作用完全一样,乃是文化的产物。因为这二
者都是必须从文化中才能学到的”(第 126页)。动物也有灵魂,’
但只有人类才有精神。动物的本能是非精神性的,人类的认识作
.用与理解作用则不仅是灵魂性的,而且是精神性的。
在人类的认识作用(用N表示)与理解作用(R)之间,可以看
.出有如下的差异(第142—143页):
N掌握外表的印象(BindrU- | R所面向的不是在印象中所同
Ckt).同时,又掌握印象中正在从事 | 时体验到的事物,而是归结为灵魂、
;的事实——“行为与事物”(Tatsa-|人格的某种内在东西的表出(Aus-
cbe)。 |druck)。
在理论上的N方面,印象是与 | 在理论上的R方面,表出是在感
所进行的记忆性(gedachtnismas- |情移入(einfuhend)与模仿(mita-
sig)的体之验前的各种印象相关连 |hmend)这两个方面,与作为当事者
的。 | 当时的状态(Zustand) 同时为人们
| 所体验的。
由于语言(SPraChe)的介入,N |R也因语言的介入而被赋予固
成为概念性的(begrifflich)认识、|定性的形式,并成为一般化。而且,
一般化的(neaeralisierend)认识。| 虽然我们掌握了一般的意义(Sinn)
|但他往往是与说话人的个人心理生
|ffi有关的。
概念对作出综合判断起作用; |R虽然也因语富而被分化,但
印象则对被分解了的分化性的(dif- |它不是分析性的,而是在把完整的,
fer。nzierend)认识作用也起作用。|个性化的个别事物放在有机的整
|体中进行评价当中被分化的。
N#事实也同时当作原因来掌 |R不仅是原因,而且也是原动
握,弄清事实的根源——“原本的 |力(Ur-L。b。rschaft)。它不单把
事物”(Ur-sache)和一种现象的法 |角看作是外在的“结果”,而且也作
果(Folge)。 |为内在的目的追求性(Zielstrebig-
|keit)来掌握。
N追求最大限度的合理性(Ra- | R决不只是合理性的,在某些
tionalitiat)。 |部分中是次合理性的(unter
|onal),但在较高的形式中则又是
|超合理性的(oberrational)。
灵魂活动,认识则是精神活动。这种问题,最终就要追溯到圣保
罗和基督教神秘思想方面的魂(Psyche)与灵(Pneuma)的区别方
面去,从那里才能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钥匙。
在基督教神秘思想中,将人类灵魂分成所谓灵与魂,当然是
与超自然的认识有关的东西。因而与艺术上的认识和理解的性质
不同,是比较高深的理论。但是,我认为艺术中也存在着与之相
类似的一种区别。灵魂的魂与灵的区别,意味着在对于神的以及
超自然的世界的掌握上,存在着间接的与直接的两种不同类型。
间接的掌握只限于在与肉体相结合着的人类灵魂中本来具有的思
维活动中去完成。而直接的掌握方法则只限于在纯粹的灵里面的
灵魂的活动。而且,圣保罗已经把基督教解释为灵化的过程。灵
化的过程就是从人类的灵里开始,将全人类性逐渐贯彻进去,一
旦成功之后,人类的肉体、甚至一切可以感觉到的万物,都应该
在灵化之中结束(参照马格:《作为学说的神秘主义与生活》
斯托尔茨:《神秘主义者的神学》Regensburg 1936,有法译本。
最近,已作为泰雅尔的宇宙进化论而开始为人们所广泛知晓。)
当我们借助于这种思想来整理关于对音乐的把握问题的时
候,大致可以这样说:音乐方面,通过感觉(听觉),既有对于尚
未经过概念化的东西从感觉上进行把握的情况,也有对于已被概
念化、一般化了的东西从理性上进行把握的情况。只是不知原由
地让音乐刺激耳朵的那种状态,属于第一种情况;将听到的东西
当作舒伯特的乐曲、当作是未完成交响曲,而且既能辨别出乐曲
的形式结构,又能听出和弦与转调的,属于第二种情况。但是,
这还没有达到对于作为一种艺术的音乐的把握,还必须对乐曲有
超概念性的理解才行。当这种纯音乐性的认识或把握达到它们的
最高阶段的时候,则是属于非常灵魂性的阶段。它超越了人类的
普通精神活动中的合理思维,变成某种直接把握的性质。基督教
音乐文化的特殊性就在于成功地使音乐提高到了这种灵性的境
。界。在欣赏最高的作品方面,也要求有灵性的活动。
音乐也是有各种各样的。舞蹈音乐有舞蹈音乐的特长。这种
音乐主要凭感觉去欣赏就可以了。但是像在贝多芬的后期作品中
5所见到的那样,近代音乐的巨匠们甚至连趄源于舞蹈的音乐,也
都成功地使之变成了富有灵性的舞曲。那么,对于帕列斯特利那
和到鲁克纳的弥撒曲,特别是格列戈里圣咏之类典型的灵性的音
乐,就更需要有最高度的富于灵性的耳朵了。因此,音乐比起其
他艺术来,就更需要有为了培养从最感性的东西直到最富有灵魂
性的东西为止的把握能力而进行的教育。进行培养时,为了避免
发生误解,需要注意的,和其他艺术同样,音乐方面也不可将感
性的欣赏作为低级的东西而加以轻视。通过细致的教育,最好能
使绝对音感或相对音感等等都得到培养。但是,主要应在于对精
神性的专业音乐的把握。为此,各种各样的知识性的教育也是很
有用的,但它们毕竟属于手段,最终目的则是必须达到用灵性去
把握具有灵性的东西(请参看对音乐欣赏教育方面给予很多启示
的通俗读物。例如阿尔诺尔德·谢林格的《音乐教育机Arnold Sc一
hering,Musikalische BildUng),Leipzig 1924)。
在中世纪,象征主义(symbolismus)的世界观拥有很大势
力。它的传统在圣包那温图拉(1221一1274)
的观点中也依然是生气勃勃的.另一方面,在他的同时代人圣托马
斯·阿奎那(St.Thomas Aquina。,1295—1274)以亚里士多德的
基督教教化为基础确立了唯智主义,这在当时来说,是一种新的
方向。然而,近代并没有历寄托马斯的真正的唯控主义(Intellek-
tualismus),而是只发展了以理性乃至悟性为基础的合理主义。
象征性的世界观,有变成只为艺术或艺术家所接受下来的倾
向。无论鼎盛时期的经院哲学,或由笛卡儿及莱布尼茨所开创的近
代哲学,虽然都有关于美和艺术的卓越的见解,但是它们并没有
更多地去考虑中世纪式的象征性的认识与把握。至于自然科学
的、唯物论性质的近代思想,似乎对于艺术与宗教的世界则更是
茫茫然。因而,要想从近代哲学中去发现对把握艺术和音乐的完
整的立场,是很困难的。
幸而在中世纪和近代之交,有一位不只是托马斯主义和经院
哲学式的,而且还把神秘思想的流派也作为自己的独创性哲学基
础的尼古拉·库扎努斯(Nicolaus Cusanus,1401—1464)①,我
们从他那里能够发现很多对将来的艺术哲学的启示。
库扎努斯作为当时的硕学之士,有很高的音乐教养,他似乎
非常喜欢尼德兰乐派的教会多声部音乐。根据迈耶一贝尔女士最
近的研究,他的音乐认识论中有如下值得注意的思想(见Kathi
Meyer-Baer:《库主的尼古拉的音乐思想》(Nichplas of Cusa on
the Meaning of Musik),载于《美学与艺术评论》杂志(journal
of Aesthetics and Art Critisism),v4—June1947—p.302
ss.)。
作为与音乐有关的内心能力,其中,时或举出感觉、悟性和想
像力,时或举出思考(cogitatio)、熟虑(consideratio)种限定
(terminatio)等,把对音乐的把握当作足以感觉、理性和记忆为依
据的(第304页)。“我们一面听着,一面察觉到了与我们的感觉相
一致的部分,并借助于我们的理性和我们的音乐训练,来计算音
程与协和程度。这种能力(依靠理性与教育所获得的能力),我们
从动物身上是看不到的,……因此,动物虽然也像我们这样(通
①尼古拉是本名,库扎努斯是“库扎(地名)的”之意,但后来一般均用地名库利
努斯来称呼他.
过感觉)能够听见音响,能够对互相和谐的音响感到高兴,但是
他们不会学习音乐。正因为如此,我们有权利把我们的灵魂称之
为是理性的。也就是说,因为它是对无论需要作出多么精密的区
。别的东西都能加以把握的一种计量与算术的能力的缘故。我们的
耳朵喜欢听美妙的音乐的和谐。这样,我们的理性看到了和谐是以
数与比例为依据的,因而根据数的原理,发明了富有音乐性的和
弦的合理理论。”(De IUdo一globi,1ib.II)
上述见解是与古代毕达哥拉斯以来的传统有联系的,也可以
散见于圣奥古斯丁的“音乐论”(De Musisca)以来的中世纪的许
多音乐理论书籍之中。然而,库扎努斯的非凡性,莫如说在下述
思想方面。
音乐不单是理性的,而且也是感情性的,甚至是超理性的东
西。那么,作为向这样一种音乐的本质过渡的桥梁是什么呢?一
个是热中(RaPtSS)。它是使理性同感情或“灵魂”结合起来的桥
梁(第305页)。“没有热中,理性的耳朵是绝不能听出最完美的
和谐的”(De doctaignoranti。,lib.II,caP.1)。再一个是象
征。它是由理性与想像力所建成的桥梁。
在这种场合下,理性必须首先把感性上所获得的印象中的相
似性显示出来。其次,由想像力把整理过的印象作为内心的表象
显示出来。之后,想像力将内心的表象当作象征来认识。类似性
由于象征的途径而被超越。作为象征的内心表象的认识,对于库
扎努斯来说是一种高级的认识形式。
在音乐方面,热中将感觉引向感情。象征将从数学与音响学
方面对音乐进行的推测引向心理表象与艺术认识(将ratio〔徘徊j
引向imaginatio(想像)与COnsideratio(熟虑))。“这样,人类在
自己的想像中就形成了对感性世界的表象与反映。因为,他所作
一的是同时既进行比较、又进行结合的统一。他使他所形成的表象
秩序化,并将它们保存在自己的记忆之中。为了使自己理解所有
这些素材,就需对它们加以引导与保存,并使之与自己保持联
系。
然而,对于库扎努斯来说,存在着两种象征性的桥梁。也就
是说,他是将象征与寓意区别开来的,是将高的、低的、运动类
型等乐思里面的内在的象征,与代替灵性的调和或“无穷的极乐”
之类的音乐以外的某种东西的音乐能力加以区别。当音乐家只表
达他自己的音乐观念和表象,除此之外并不表达任何东西的时
候,就运用第一类象征。在这种情况下,音乐音响就成为音乐本
质的象征。然而,“从富有音乐性的和弦中所传出的信号”有时也
被当作对宗教性的或是其他的外界观念的寓意来使用(第306
页)。
如上所述,库扎努斯在音乐方面不仅承认感觉、理性、记忆
和想像的相互合作,而且也承认与作为它们的中枢的灵魂的协同
一致。“为了使他自已——艺术人格——理解、引导并保存这诸
种力量,他就使之与自己的内心的自我保持联系”(De conjectU一
ris,11,PaP.14)。库扎努斯在注意到占中心地位的主观的源泉
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关于音乐的热情或情绪问题,并作了阐述。
他是从音响的外表途径出发,走向内心的自我和内在的运动,即
走向感动的。这种所谓感动,是存在于人类本性之中的东西,也
是养成的(conicreati),而不是外表的东西(imPressi)(De ldo,
globi,I)。
这样。库扎努斯的如下一段话就可以理解了,“当热情已经成
为过去,而且只由感性印象去反映精神性的观念成美的时候,它
才是美的。”(De veneratione sapientiae,cap.5)即使根据推
理,我们也确实能够理解种种的部分的调和。但是,艺术作品里
面,还有高过它的东西.如果我们把音响丰美的音流整体,同在
灵魂中与之平行的运动加以比较,我们才能够对此有所理解。这
是由于“感动是一种运动性力量的”缘故(Exe 591/ga)(第 307一
、308页)(卡尔·亚斯帕斯 [Karl JasPers):《尼古拉斯·库扎努
斯》(Nikolaus Cusanus),1946年发表)。
或许只有在这种思想进一步得到加深和精细,而且在专业音
乐已达到未曾有过的高度上得到适当运用时,才能为解决认识、
把握和鉴尝音乐的问题打下坚实的基础。特别是,这样的探讨是对
音乐美学提出的课题,它的成果对于一般的认识论也不外乎是开
辟未开垦的境地的东西而已。如果专业音乐在文化中开辟了如此
独特的领域,那么当然也就可以从有关这类的学术方面期待到新
的光明。那样一来,音乐美学与音乐学就不仅是向其他很多学科
学习的问题,反过来,不也就负有指导其他学科的使命了吗?
(参看列奥波德·康拉德(Leopold Conrad);《泛人文主义音乐》
(Mussca PankUmana〕、《音乐中的思想和形象》(siun nud Ges—
taltung in der Musik),Berliu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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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马路旁成堆的垃圾,经过积满污水的商用占地,
经过整夜痛苦的失眠与不安,跨入美丽辉煌的二十一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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