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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冬天里的十七个瞬间【4】
发信站: 飘渺水云间 (Fri Jun 25 19:18:42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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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 以下是我朋友写的原创 欢迎拍砖

之四
损失比我想像的还要大。十台“猛犸”运兵车组成的车队有半数被彻底击毁，20人阵亡
，其中还有三名军官，想想我们还真是幸运。赶来的清障车开始将无法修复的车辆推下
路基，损伤不大的则由平板拖车运回基地，剩下的搭载着疲惫的士兵们继续赶路。我们
坐在4号车的车顶上，已经有一些刺骨的风迎面吹来，有人唱起了歌……
听吧战斗的号角发出警报，穿上军装，拿起武器
青年团员武装起来，踏上征途，万众一心，保卫国家
我们再见了亲爱的妈妈，请您吻别您的儿子吧
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
再见了亲爱的故乡，胜利的星会照耀我们
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
这首写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苏联民歌是多么的适合我们此时的心境！一些人在大声的
唱着，一些人附和着，一些人在默默的倾听，我相信此时此刻每个人都会心潮澎湃，我
们被它打动了。
我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那包“三五”，还是离开新兵营时在莱布尼茨大叔的小店里买的
，只过了一夜，本来漂亮坚硬的外壳已经让水浸湿了一半，变得皱巴巴的，但愿不会影
响口感。很幸运，烟丝只给弄湿了一点。香烟大概是A国及其盟友唯一允许向G国出口的
商品了，巨额的利润，对于那些满脸横肉的烟草商来说如同自己的生命，是绝对不会轻
易放弃的。
“好哇，好东西也不贡献出来大家分享，吃独食啊你！”杨灿从我手里一把抢过那包受
潮的“三五”，一边嚷嚷道。
“我是打算分给大家的，这不还没来得及吗！”我很是尴尬。
杨灿总是这样，真拿他没办法。我递了一支给马丁，他接过后在手背上磕了磕，没立刻
点上，而是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望着远方出神。
“少校。”
“恩？”
“我想问，你结婚了吧？”
“你以为呢？”
“结了吧，喏。”我朝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努了努嘴。
“明知故问，那你猜猜我结婚几年了？”
“这我可说不准。”
“十年了。”
“哦，真看不出来。您妻子一定是位温柔美丽的女人吧？”
“真会拍马屁。”少校擂了我一拳笑着说。
“那她现在在哪儿？”
“她死了。”
“对不起，少校！我不知道……”
“想看她的照片吗？”他似乎并不理会我的道歉，说着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是
块怀表。他熟练的按了一下上面的一个按钮，盖子弹开了，里面是一张女人的半身照：
黑色卷曲的短发，棱角分明的鼻梁，深陷进眼窝的蓝色眼睛，白晰的皮肤，自信的微笑
。
“她是犹太人？”我问
“是的，美丽的犹太女人。”马丁抚摸着照片，
“我们是在大学里认识的，那会儿她是“绿协”秘书长，经常在各种场合为环境和动物
保护募集捐款，搞些宣传活动什么的，在我们看来她简直是个高不可攀的女人。我那时
是学校里一支小乐队的主唱，就是大学里一抓一大把的那种乐队，也不知怎的，她居然
找到了我们，要我们为她策划的一次活动写首主题曲，我当时就想这可是我们出名的好
机会，就答应下来。你知道的，大学里的乐队嘛，全都是弄些无病呻吟的情歌，所以我
写的好几个小样全让她给毙了，气得我真不想干了。一天下午没课，她找到我要我跟她
去放映厅，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让我看呢，结果是给我看她做的幻灯片，全是那些美丽
的动物和它们惨遭虐待和屠杀后的照片，它直接导至在之后的几个月里我每次吃肉前都
要在心里向上帝作一番忏悔。那天我们并排坐在放映厅里，她不知什么时候就流下了眼
泪，可她并没哭出声，就那么让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你知道吗，我当时就想，不论这
个女人看起来多么的果敢、聪明、独立，可她毕竟是女人，多愁善感的女人。我顺势将
她揽进了自己怀里，心里说：我会保护你的。于是，被认为是高傲的、智慧的、美丽的
、会五国语言弹一手漂亮钢琴的罗娜·罗斯成了我的女友，这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
动呢！”马丁点燃了香烟，看得出他很兴奋。
“那后来呢？”我问。
“后来？有了爱情，有了那一次的视觉振撼，我的一首名叫《eyes of the sky》的小样
终于通过了罗娜挑剔的眼光。那次活动搞得很大，我的乐队也在学校里红了起来。那年
是1987年，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毕业后我参了军，而凭她的资质本可以做公务员或是到
一些大公司工作，可她选择了NGO（非政俯组织）继续她的事业。我们92年结婚，家里就
只能靠我的一点军官津贴过日子。作为军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很有限，可她还
花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在各种公益活动中，为此我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我还逼她在事业
和我之间作出选择。我真是残忍，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可我最终还是让她说出“你还是
不了解我！”这几个字。是啊，既然选择了爱，选择了爱上这样一个女人，就得爱她的
全部，爱上清贫、艰辛，甚至是寂寞。那次争吵之后，我们却莫名其妙的和解了，继续
过我们牛郎织女般的生活。我们每月见一次面，每到那时她总是做一桌丰盛的犹太饭菜
，买上一瓶红葡萄酒，点上蜡烛，穿上平日里不常穿的很女人味的衣服坐在桌前等我回
来。吃完饭，我们会并肩坐在阳台上，我为她弹为她新写的情歌，她总是跟着轻轻的哼
唱，就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借着酒力我也会问她：“我不在的时候，你感到寂寞了怎
么办呢？”她会说：“我就看你的照片呀！一直看一直看，直看到睡着。”“可你也是
个正常的女人啊！”我说，“其实，我们可以分开的，你可以去找其他的男人，否则我
们都会很痛苦……”而她总是说：“你不愿意和我一起承受吗？”我无言以对，于是我
们接吻，疯狂的接吻…… 偶尔我们也会去动物园看看那些被她用高价赎回的受虐待的野
生动物，每到这时她总是很兴奋，说他们就像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可我知道我们不会有
孩子，至少暂时不会有，因为没人有精力去照顾他们。去年12月GP总部被炸当天，我正
在指挥我的营参加最后一次演习，就在这时，团部来人了。当时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知道，我的罗娜就在那座城市。当那个中尉以很平静的语调通知我遇难人员名单里有
我的妻子的名字时，我坐在指挥车里，好长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2月我就可以转业，
过我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真正的家庭生活，可这一切在一瞬间消失，我仿佛是个可笑的
臆想症患者！我的右手已经放在了冰冷的枪套上。眼前这个中尉怎么就可以那样面无表
情的宣判一个人的死去，而那个人是我挚爱的妻子！我真恨不得杀了他，是的，我是那
样的恨他当时！难道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都不能对他有任何的触动吗？！我疯了般想最
后看一眼我的罗娜，哪怕是她血肉模糊的尸体！可我不能，我是军人，演习就是战斗。
我也理解了那位冷血的中尉，毕竟他是军人，而罗娜也只是我的妻子而已。”
马丁夹着已经熄灭的烟头的左手在不停的颤抖，他眼角湿润继续说：
“罗娜死了，转业对我已失去了全部的意义。在她的墓前我放声大哭，我再一次的确定
自己是多么的爱她！我曾发过誓要保护她，可她死的时候我居然在一千公里外的地方！
我一遍遍的问自己，为什么会有屠杀；为什么会有战争；为什么生命与生命间不能平等
相待？为什么？我需要答案。于是我决定留下来，我爱她，所以我只有战斗。”
马丁双手掩面，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过头对我笑笑：
“哎，跟你说这些干嘛，你还没结婚，不会了解的。”
“不，少校，我能理解！否则我们就不会来这儿了。”
“谢谢。”马丁用那双发红的眼睛望定我，
“好好活着，听见了吗？”
“恩。”我用力的点点头。
随着车队的开进，公路两侧的景物有了变化。大片的灌木丛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片
被击毁的建筑和各型车辆的残骸。瓦砾堆上，一张张苍老或稚嫩的脸庞从我们眼前一闪
而过。
“这就是布伦格了。”少校又换上了他一惯的玩世不恭的表情向我们介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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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修改:·erfd 於 Jun 25 19:25:34 修改本文内容·[FROM: er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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