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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蝎子号 亦舒 (2)
发信站: 飘渺水云间 (Fri Jun 25 23:20:25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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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蠕动身体!自床上跌下,挣扎地往门口爬去,但是动作象蜗牛。
蝎子,我叫。她应该听到我。
我喘息,心中非常恐惧,我真的要死了,我仰天看着天花板,用尽吃奶的力气,举起手
拉动台布的角落,一只插满玫瑰花的水晶瓶子“哗啦”一声落在地上。
蝎子闻声奔进来,一见我,马上蹲下,她扶起我,急问:“J3,你怎么了?J3!”
她没有嗅觉,她不知道是煤气,我断续地说:“开窗----煤气----”
她没听懂,把耳朵贴在我嘴边。
我喘气,如果她再听不出我说什么,我就完了。
“----开----窗。”
“开窗?”她疑惑地反问。
我点头,几乎要哭,蝎子,开窗吧。
她马上把落地长窗全部打开,又回到身边,把我的头放在她膝盖上,俯身对我说话。
“J3,”她尽量保持镇静,“我替你找医生,别怕,你不会有事。”她拨电话。
我呼吸着新鲜空气,一条命在阎罗王那里兜个圈子又回转来。
我摇摇头,“不----用----”
她放下话筒,注视我。
“煤气中毒,去检查煤气开关,快!”
她明白了,急急站起来,奔到厨房。
我听到她高声说:“该死!我明明记得已经关了总擎。”
我放心了,闭上眼睛。
如果我能够照到镜子,一定可以看到自己的脸色由青紫转为正常。
这个可恨的机械人,竟不懂关煤气擎。
蝎子扶起我,“你没事?”
我答:“没事了,蝎子,刚才来的那个女佣,她长得如何?”
“一个中年女人。”
“她可有进厨房?”
“佣人当然进厨房。”蝎子问,“她想谋杀你?”
“我们,”我说,“她没想到你是机械人,小姐。”
“用那么原始的方式?”蝎子惊问。
“下一次她会放炸弹,”我说,“我们还是搬到实验室去住吧,再不搬你迟早会把我杀
死,吃一客煎蛋三文治的代价那么高,非常不值得。”
她低下头,“J3,我永远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我只是一个人,蝎子号,当我的肺吸进煤气,我的血液缺氧,我死得比蚂蚁还快
-------”
“我抱歉------”她手足无措,就差没涨红了脸。
“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下次记得小心。”我说,“把我扶回房间去吧。”
我长长叹口气,那夜我把所有的窗户打开,才敢人睡。
晚上起床,我蹑手蹑足走到书房,偷看蝎子号。我明知道她是机械人,可是不敢名正言
顺的查看她的“生理现象”。
她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整个人静止,右手搭在前头额,发出轻微“嘟嘟”的声响,
左手放在一具仪器上,她在补充能源,我想!这么简单的操作过程,博士真伟大。
再看得仔细点,我发现她左手的三支手指插仪器的凹洞里,想一具插扑,而右手的食指
也陷入额角。
我叹息一下,蝎子号等于在“吃饭”了,不知她是否需要休息与睡眠。
我偷偷地走回房间,电话铃响起来。
我取起话筒,“J3。”我说。
“J3?”那边问,“总部C7。”
“是。”我说,“请吩咐。”
“蝎子号已到你那边了?”
“是。”
“很好。有否把握窃取‘火箭’的蓝图?”
我轻松地答:”我的任务还未曾失败过。”
“祝你成功。”
“C7------”我说,“有一个问题。这项任务并无特殊之处,为什么要博士提供蝎子号
?”
C7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很为难!他说:“这是一个特别的问题,你以前并没有怀疑过组
织。”
我说:“不是怀疑,只是好奇。”
“你不应好奇。”
“是。”我说。
电话切断了。
我放下话筒, 心中异常不快, 在组织中我排J字, 实在是个微不足道 的小人物, 对
整个组织的结构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每个月我收到丰厚的酬劳, 如果有必要, 还可以商
量, 为组织服务十年, 只有法兰根咸默博士经常与我做面对面接触, 至于C7, 我只熟悉
他的声音。
窃取蓝图的任务我胜任过几次,异常的轻松愉快,蝎子号的出现使我担心。
用机械人代替我?
我想去问博士, 无论他是否知道, 我都想与他谈一谈。我留下一张字条给蝎子, 驾
车到博士的寓所去。
如常, 车子到铁闸, 我按下密码, 驶近大门, 停下按喇叭。博士没有出来欢迎我。
我推开大门,独自进屋,走到地下室。
缪斯“看”见我, 马上说:“J3, 谢谢天, 你来了, 我已有好几小时没看风博士,
快到他卧室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我转身就奔上楼, 推开卧室的门, 看见博士伏在书桌上, 头歪在一边。
“博士!”我叫他。
他微弱地呻吟。
我连忙到五斗柜边取他的药喂他服下, 扶他上床, 替他缓缓按摩心脏, 另一只手腾
出空来, 打电话给市立医院叫他们派救伤车来。
我喃喃地说:“博士, 不要死, 博士, 不要死。”
他的呼吸浓浊,直到救伤车赶到的时候, 他还未完全恢复过来, 我把救伤车放进铁闸
。
救护人员他他抬上救伤车, 我趁机到地下室向缪斯报告。
“缪斯, 博士要进医院, 我去看护他。”
缪斯“大吃一惊”, 它说:“你把我关闭吧, 我如果不停止操作, 会担心至死。”
“开关一拉, 你就能失去知觉,”我苦笑, “真是逃避现实的好方法。”
“快点。”
我伸手所缪斯关上, 锁好, 随着救护人员把博士抬出去, 在车子上我握紧博士的手
, 伤心莫名,静默无言。
我随着他进急救室, 医生叫我在外头等, 我低着头, 看看手表, 是清晨三点半。
如果博士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惟一的朋友, 就剩缪斯了, 缪斯!一具混合型电脑!
我深深的为自己悲哀。
也许我应该有点打算了:体贴的妻子, 听话的孩子, 每个人都 有这样简单的愿望,
我有家室, 回家可以向伴侣倾诉一天的劳累, 如果孩子们会逗我发笑, 我也是一个快乐
的人。
结婚吧。
我惟一的女友是史蒂拉。
金发女郎就金发女郎, 我想, 谁说性感的金发女郎不能做好妻子?
医生这时候自病房出来, 我站起来, 急问:“医生, 怎么了?”
“他这次好险, ”医生说, “年纪大, 不应操 劳过度, 你现在可以进去与他说几
名话, 记住, 顶多三分钟。”
博士躺在白床上, 闭着眼睛, 我过去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 握住他的手。
他的眼眶深 陷, 脸上的肉全部往下坠, 不像我平时认识的那位诙谐活波的博士。
半晌 , 他的嘴唇动了一动, 微微张开眼, 见是我, 叹口气, 又闭上眼睛。
“唉,”他说,“我还以为是一个俏护士握住我的手呢。”
我忍不住微笑。
“博士,”我说,“你好好地休养。”
他说:“我懂得了, 力不从心, 我看我也差不多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 这是你们的
俗语。”
我想安慰他, 又想不出话, 只好低着头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他说:“J, 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J, 我才刚刚开始, ”他恳切地看着我, “我
还打算退休之后轰轰烈烈的恋爱一次呢, 我真的要死了?”
我低声说:“当然不。”
“快了,”他说, “我知道, 快了。”
我鼻子发酸了, 护士进来, 手搭在我肩膀上。
“先生,病人需要休息。”
我对博士说:“我早上再来。”
“带蝎子号来, 我有话跟她说。”
我点点头。
离开医院, 我驾车到史蒂拉家去。生命太短了, 不容浪费, 不容犹豫。
我想与她计划一下我们的将来, 史蒂拉应该会很高兴, 拖了近两年, 应该有进一步
的打算。女人都喜欢结婚, 我这次是有诚意的。
我没有史蒂拉家门匙, 那时她交给我, 我没接受, 我不想她付出太多, 同时令我泥
足深陷, 今天有点悔意, 像我现在, 自由是无比自由, 但是在彷徨的深夜, 我不属于
任何人, 任何人也不属于我。
就为结婚而结婚吧, 谁不是这么做呢, 我为什么要做一个例外的超人?
把车子停好, 我上楼去按她的门铃。
史蒂拉一定在床上, 很久没有来应门。
我再按铃 。
她的脚步声传来, 高鞋的声音很纤巧。
“谁?”她问。
“J。”我提高声音。
“J----”她犹豫地。
我马上一紧张。
她打开门。“J----”
我缓缓握住她的肩, “史蒂拉。”我叫她。
她真美, 秀发蓬松, 身上披着桃子色丝睡袍, 她的身体是温暖的, 我把她轻轻拥在
怀中, “史蒂拉。”我说。
“J, 我有客人在这里。”她低声歉意地说。
“J......”她企图解释, “我总得为自己打算, 这些年来, 你从来......”
“我明白。”我退后一步。
“J!”她在我身后叫, “我些年来, 我甚至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回程我把车子加速到极点, 风驰电掣地飞回家中, 活了三十多年, 我从未感到过比
今天更沮丧更灰暗。
我失去了史蒂拉, 正当我需要她的时候, 我失去了她。这是我的错。这些年来, 她
说, 她连我家中的电话号码都 不知道。她很对, 我心酸地想, 她应该结交其他男人。
明天, 明天我又是一条好汉, 我得若无其事的活下去。
回到公寓, 我用锁匙开了大门。
蝎子号马上迎出来问:“J3, 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担心你。”她说。
我看她一眼叹口气。“博士的心脏病发作了。”我说。
“嗄?”她吃惊, “他没有事吧?”
“很险, 让我休息一会, 然后带你去见他。”我疲倦地用手搭在额头角上。
她坐在我对面良久不出声, 最后她说:“你们人是这么荒谬的动物, 花二十五年受教
育, 再用二十五年创业, 然后就准备死了。”
我放下手咆吼, “蝎子号, 如果你不闭上嘴巴, 我揍你。”
她冷笑, “我说错了什么?你不必对我大呼小叫, 如果再这样对我, 明天我就跟博
士走。”
“你现在就可以走。”我气得火遮眼。
“是吗?”她转头问, “真的?”
“你们都可以走,”我挥挥手,声音又低下来,“我不再关心, 也不再想工作,”我
站起来, 把电话连插头拔出来, “走吧。”
蝎子号看我一眼, 走出门去。
我因极度的疲倦, 没到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中见到蝎子号被一群孩子捉住, 拆成一
片一片, 惊醒时一头大汗, 睁开眼睛, 但见红日高照。
“蝎子!”我高声叫, 心中充满悔意。
我自床上跳起来, 如果蝎子号走失了, 我如何对得起博士。
“蝎子!”
我太鲁莽了。
她不在屋子里, 我刚想出去找她, 她却推门进来, 我放下心头大石。
“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恶人先告状, 谅她是个机器人, 也不懂这种会俩, “我
担心 你知不知道?”
“可以去见博士没有?”她冷淡地问。
“你坐下再说, 我要沐浴。”
“快。”她说。
我只花了十分钟。
到达医院,看见博士的精神已比昨日好得多, 我心中宽慰很多, 他已可以靠在床上阅
读杂志。
我问他:“几时出院?”
护士代答:“你们这些魔鬼别来引诱他, 他起码还要在医院住三个星期。”蝎子号俯
下身去, 低声跟博士说话, 她用一种发音很奇怪而悦耳的方言, 像一条小溪在喃喃流过
石卵的河床, 博士显然明白她在诉说些什么, 不住地点头, 在喉咙中发出“唔唔”的声
音。他俩有秘密的语言, 不为外人所知。
我益发觉得寂寞, 站得远远的, 呵, 没有人需要我。
蝎子讲完话之后, 博士招我过去。
“J,”他说,“蝎子不懂世故, 你要容忍她。”
“她是否埋怨很多?”
“没有, 她很同情你, 她希望可以帮助你。”博士停一停, “J,蝎子号有很多优点
, 你难道 没有发现?”
我的眼睛看着别的方向。“她很爽直。”我说。
博士莞尔而笑。
“博士,”我忍不住问,“ 组织是否要以机械人代替我?”
博士一怔, 回答不出。 我心一沉, 这证明我猜得不差。
我拍拍他的手, “我明白。”我抬起头叹口气, “博士, 我明白。”
“你的职业又没有什么意义, J, 塞翁失马, 焉知非福。”博士很婉转。
“被机械人代替, 因而受淘汰?”我茫然, “我失业后该怎么办?”
博士不语。
“这是我最后的任务, 当蝎子号将一切记录在她的系统里的时候,我就完了。组织会
任我自生自灭, 抑或消灭我?”
博士说:“不会令你难做, 我会抗议!”
我看着窗外, 强笑着, “组织会丢弃我---为什么不呢?我太微不足道, 我还比不上
一具机械人。”
“不要憎恨蝎子号, 她是无辜的。”博士说。
无辜?我莫名的愤慨。
“J, ‘火箭’是一个代名, 我怀疑蓝图, 不一定是指最新的武器。”博士说。
“我的责任只是取得火箭蓝图, 我不关心 它是什么。”我站起来 “博士, 我要走了
。”
“你到什么地方去?”博士问。
“我不知道,”我苦笑, “我刚才发觉, 在这世界上我竟没有一个朋友。”
“J,”博士以颤声问, “我们不是朋友?”
我摇摇头,“你只急于向组织表现你的才华,你呈上蝎子号,你并不关心我的死活。”
“这是组织决定------”他虚弱地说。
我摇摇头,“叫蝎子号回家,我要去找缪斯谈谈。”
“J-----”
“好好休息。”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在街上踯躅很久,才到博士的实验室。
把缪斯插上电源,我打开开关。
我第一句话是:“博士无恙。”
“谢谢天。”它说。
“缪斯,关于荷兰阿姆斯特丹的‘火箭’计划,你知道多少?我需要资料。”
“哪一方面的资料?”
“与平时一样,它的整套计划蓝图,”我说,“它在什么地方,我如何获得它。”
缪斯沉默数秒钟。“对不起J,你要与蝎子号同来。”
“为什么?”我站起来。
“电路由她的声音带动,才能产生资料。”
“该死。”我扔下烟头。
“对不起J。”
“不关你的事。”我说。
“或者你应该先知道‘火箭’是什么?”缪斯说。
“我不想知道。”我说着燃起一支烟。
“答应我,这次取到蓝图后,带到这里来让我分析一下,我想知道‘火箭’是什么。”
“可以。”我大力地吸着烟。
“J,你面色看上去不大好。”
“缪斯,”我忍不住向它倾诉,“史蒂拉离开我了。”
“呵,J,太不幸了。”
“还有更不幸的呢,”我按熄香烟,“我就快失业,蝎子号是我的替工,这次任务是我
最后的一次。”
缪斯不胜诧异,愤愤不平,打出许多惊叹符号。它说:“可是我们一向合作愉快,有什
么理由这么做?我以为蝎子号只是你的助手,太不公平!”
我苦笑,“在这个组织工作了十年,缪斯,一旦获得解雇。。。。我难道改行下乡耕田
?”
缪斯不能作答。
我叹口气,“缪斯,连你这具万能的混合型电脑都被这个问题难倒了?”
它问我:“你打算怎么样?”
“我想辞职,逃往太平洋的某个小岛去做沙滩浪子,日日喝酒晒太阳,要不就与土女鬼
混。”
缪斯说:“好注意,为什么不呢?至少应该试一试。”
我神经质地问:“他们会不会杀了我?”
缪斯“笑”,“不会的,你比我知得还少,杀你无用。”
我悲凉地说:“也许这是组织的宗旨,宁杀无辜,也不放走一个?”
缪斯奇说:“J2号,听你的口气,你仿佛是害怕组织不对你采取行动,J3,活人总比死
人强,别灰心。”
“我完了,缪斯。”
“你可以来探望我。”它说,“我们仍是朋友。”
“也许博士会转换大门的密码,我再也进不来。”我说。
“J3,那么我会想念你。”缪斯“伤感”,“我一直喜欢你。”
“我要走了。”我说。
“J3-----”
“什么?”我问它。
“你是回家吗?”
“是。”我说。
“不要做傻事。”
我虽气犹笑,“放心,我不会自杀,我没有勇气。”
“常来看我,J3,我很寂寞。”
“你要不要我把你关掉?”我问。
“不,J3,谢谢你。”它说,“电脑的一生是苦闷的,蝎子号比我幸运,她至少来去自
若。”
我安慰缪斯,“但你有人类的温情,蝎子号是冷血动物。”
“再见,J3,保重。”
“再见,缪斯。”
我离开实验室回家。一路上寂寥落寞。我并没有储蓄,历年来赚多少花多少,组织如果
将我解雇,我的生活将有问题,这并不重要,我有力气,到写字楼做后生,到地盘做工人,
一切可以从头开始,我急需解闷的倒是情绪上的不平稳。
到家,蝎子号为我开门,她说:“你有客人。”
“谁?”我问。
“金发女郎。”蝎子说,“她正在你卧室里哭。”
我说:“我不想见她,叫她走。”
蝎子问:“你们之间怎么了?吵架?”
“你不会明白的,”我说,“你很幸运,蝎子,你一生中不会有感情的纠葛。”
史蒂拉含泪自房中出来,“J。”她叫我。
我苍白着脸,坐下来。
蝎子说:“我去替你们倒两杯茶。”她知趣地走开。
我疲弱地说:“你不必再来,史蒂拉,我并没有恨你。”
“J,我来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我点点头。
“他是一个商人,追求我已经五年,J,我想你明白。我不是欺骗你跟他来往,而是我
欺骗他与你来往。”
“你是一个好演员,史蒂拉。”
“J,我实在很爱你。”她饮泣,“但是你永远不会成家立室。。。。”
我觉得很讽刺,那夜我到她家去,正是想向她求婚。
“我走了。”她掩面。
“再见史蒂拉,保重。”
蝎子捧着茶出来,看到这种情形,连忙说:“请勿误会,我只是他的助手。”
我有点感动,“蝎子,这里不关你事,你别当心。”我站起来对史蒂拉说:“不送了。
”
史蒂拉夺门而出。
蝎子责怪我,“你不应该如此对待她。”
“你没听见她说,她要结婚吗?我应该如何对待别人的妻子?”我反问。
蝎子坐下来说:“如果她对你毫无留恋,她不会巴巴的跑来告诉你要嫁人,她是想你阻
止她啊,傻子。”
我看了蝎子号一眼,淡淡地说:“你对人类的心理倒是非常有研究。”
“你不爱她?”
“我不知道。”我说,“人类似很愚蠢的一种动物,你看其他动物,从来不为找配偶的
问题担心,走在一起便交配繁殖。”
蝎子号诧异,“我认为懂得选择是人类唯一的优点,”她说,“也有人是不选择的,结
婚对他们来说,也不外是交配繁殖。”
我勉强一笑,“蝎子号你抨击人类,真是不遗余力。”
“这是事实。”蝎子说,“J你是属于有智力的那类人,所以埋怨良多,时常长吁短叹
。”
我说:“很奇怪,我在不久之前,才听到缪斯埋怨,它说:‘电脑的一生是苦闷的。’
”我躺在沙发上,“有些人的生活也像具电脑,充满思想知识,但这一切并没有给予他们帮
助,学识成了枷锁。”
蝎子笑一笑。
我缓缓喝着她做的红茶。
过很久她问我:”J3,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我扬起一条眉毛,“蝎子,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不干了,这次任务,我打算放弃。”
“啊?”蝎子问,“为什么?为了抗议?”
“我已厌倦这种生涯。”我说。
她隔了很久才问:“原谅我又一次率直-----是否这种生涯先厌倦了你?”
我苦笑,“你说得很对,我的弱点你全说对了。”
她有点高兴,“J3,”她语气很恳切,“我们是否可以成为朋友?”
“我没有资格为你两肋插刀,蝎子,要我这种朋友,于事无补。”
她笑笑。
我终于伸出手,与她一握。
“蝎子,你要单独与缪斯联络,去调查‘火箭’的下落,我决定通知C7,提出辞职。”
我说。
“你真的决定了?”
我惨淡地点点头。
“那么我只好开始行动,J3,我的时间有限,抱歉。”
我的心念一动,“蝎子号,如果你只能活三千小时-----”
她微笑,“下一任务,有不同机械人出动。”
“你不介意?”
她摇摇头,“我只是一具电脑。”
我沉默。
过一会儿我说:“我想出去好好吃一顿饭,你有没有兴趣?”
“我乐意跟你出去见识一番。”
我披上外套。
“J3,”她说,“你可否陪我去买些衣服?我有零用。”
“当然。”我说,“你也该换衣服了。”我看她一眼。
我带她到城里最名贵的服装店去,她选了许多色彩鲜艳的裙子,深紫,娇黄,孔雀蓝,
玫瑰红,奇怪得很,这种衣饰非常适合她,博士在热带认识他的沙扬,这种风情影响到蝎子
对色彩的品味。
然后我们到最好的法国饭店去吃饭。
侍者问蝎子,“小姐要些什么?”
她支吾地说:“我不饿。”
侍者看我一眼,诧异地问:“小姐要不要喝些什么?”
她笑说:“我也不口渴。”
侍者怔住了。
她突然补一句,“我替她省钱,”她向侍者眨眨眼,“我们计划稍后举行一个盛大的婚
礼。”
侍者尴尬地走开了。
我大乐,笑得呛住,一直咳嗽。
她板着面孔说:“别失仪,否则下次不带你来。”
我结婚没伏在桌子上乐得昏过去,这蝎子号。
我吃了很多,非常苦中作乐的样子。
蝎子问我:“你吃的是什么?”
“鸭子,橘子鸭。”
“我没见过真的鸭子,图片我看过。”她说。
“别担心,我带你到街市去。”我说,“你可以看到鸡鸭鱼,猪牛羊,我会告诉你什么
是什么。”
我与她离开饭店,这是一个阳光普照的下午,我眯起了眼,我对自己说,活着还是有意
思的。
我与蝎子号在海边漫步。
在阳光下,蝎子看上去与正常少女没有什么两样,我与她在长凳上坐下。
我注视她的面孔,她的皮肤细腻光滑,一个毛孔也没有,强烈的阳光只使她的瞳孔收缩
,她没有皱眉,她的手心没掌纹,额角没有汗,呵,她是个精致的机械人,却只是个粗糙的
“人”。
“阳光这么好,你可感觉得到?”我问。
她惋惜的摇摇头。
“对不起。”我拍拍她的肩膀,“我们到街市去。”
到了目的地,我与她在附近兜一个圈子,把各种家禽指给她看,到鱼栏,我又介绍她认
识鱼名,我满以为她会很开心,谁知她以很恐惧的语气跟我说:“我要走了,我不要再看下
去。”
“为什么?”我奇问。
“你的意思是,你们杀了这些可怜的动物,只是为了吃?”她非常厌恶。
我不以为然,“蝎子号,别小题大做,这些牲畜根本是用来吃的。”
她忽然震怒,“J3,可是当年希特勒也认为犹太人的生命是供给他图式的。”
我大声说:“这两件事完全不能比较。”
“为什么不?”她声音陡然提高,“理论上都是你们观点的错误,”她非常激动,“这
是我所见过最令人恶心的地方-----”
“什么?”我反问,“一个街市?你听着,我们不是机械人,我们是人类,我们需要食
物。”
“大豆也可以维持生命,”她“铁青”着面孔,“你如何解释人们如此残酷地杀害田鸡
与鹧鸪?”
我叹口气,“好,好,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你们进化得实在太慢,”她继续下去,“野兽为了维持生命而弱肉强食,你们杀生只
是为了乐趣!”她转过头去,不肯再面对我。
--
C:\>Ping 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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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ing mo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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