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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蝎子号 亦舒 (5)
发信站: 飘渺水云间 (Fri Jun 25 23:22:48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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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我什么瞌睡虫都惊走了,马上扑伏在地上,电光石火间,地面又引起一连串子弹痕,我
才滚在一旁,蝎子已从入房中,取出她那具迫击炮,我听到车子引擎发动声,才自地上跃起

  “该死!”我骂,“已在射程外。”
  蝎子奔出花圃,我跟在她身边。
  我们看到一辆黑色房车以极高速度离去。
  蝎子低喝:“J,站在我身后,以你的背做我的支持。”
  我依言与她背对背站,蝎子把手肘支在我背上,瞄准那辆车子,发了一炮。
  炮弹尖嘶着射出去,离车子之前约一两码,忽然像是停止,我跌足道:“太远了!”
  话还没说完,黑色房车却撞上炮弹,也没有声音,忽然变作团火球,车子里的杀手一点
机会都没有。
  蝎子铁青着脸,站在花圃前看着它燃烧。
  我没想到她的武器有这么强烈。
  我转头进屋子,准备收行李。
  C7找上我们,我想放过他,他不放过我。
  我简单的挽起小型手提箱出去找蝎子。
  她在车子残骸内检查。
  我打着了引擎等她,她很快便提着武器过来。
  我们静静地看着对方,随即握紧了手。
  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看茅舍,将武器收进行李袋,我们驾车到飞机场去。
  一路上也没有话,两个人心灵相通,根本不用多说,她挽着我的手进去买机票,入候机
室,上飞机,当天傍晚,到达巴黎。
  我带着蝎子号在蒙马特溜达,黄昏尚未歇市。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年轻的艺术家成群
结队地在路边嘻笑耍乐,圣心院上一抹橘红的晚霞。我与蝎子肩靠肩地坐在石级上,两人都
陶醉了。
  蝎子问:“你以前到过这里?”
  “许多次。”
  “与不同的女郎?”
  “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有伴,我是一个俗气的人,这是我最心爱的城市。”
  “因为它美丽?”
  “是的,各种角度下,巴黎都是最美的。”
  “陪你来巴黎的女郎,”蝎子问,“她们也美丽?”
  “蝎子,各种角度下,你都是最美丽的。”我拥住她的肩膀。
  “J3,你不失有一张最甜的嘴巴呢。”她微笑。
  “我?啊哈啊哈。”我脸涨红了。
  蝎子说:“我不在乎这是个什么城市,只要与你在一起。”
  我不会相信别的女人,但我相信蝎子,她不会欺骗男子。
  而女人,女人们都是狐狸。
  我想起共处三年的史蒂拉,丝一样的金发,图画般的身段,水准以上的智力,但是她对
我不忠。我感喟地想:我终于恋爱了,对于传宗接代的观念,我并不在乎,但蝎子号的生命
只余短短数百小时,那一日终于要来临的,逃也逃不过。我握紧了蝎子的手,无法不冒冷汗

  我茫然地想:我自己的那一日呢?我自己那一日又在什么时候来到?
  “你在想什么?”蝎子问。
  “没什么。”我低下头。
  她自口袋中取出一条链子,链子下悬着一块小牌子,交给我看。
  “这是什么?”我诧异地问。
  “我自抢手身体上取下的。”她说,“他患糖尿病,这牌子上注明血型等资料。”
  我狂喜,“我们有线索了。”
  “是。”蝎子不解地说,“但作为一个枪手,性命随时难保,他何必担心糖尿病突发?

  我苦笑,“这是人类性格上的悲剧,你不会明白。”
  “我起初以为是一个陷阱,是以没有告诉你。”她说,“他的枪法又那么坏----”
  “不,他的枪法很好,只是运气不好。”我补充,“在那一刹那我摇动了摇椅。”
  “那么是我的幸运,”蝎子说,“失去了你,我比孤儿还惨,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死
的时候,要你陪在我身边。”
  “那么我怎么办?”我责备她。
  “你还有好长的日子,”她吐吐舌头,“到时儿孙满堂,送你上极乐世界。”
  “嘿!”
  “明天我到国际刑警去查这个人的底细。”蝎子说。
  “我陪你去。”
  “不用,”蝎子说,“我与我的朋友有默契。”
  “我偏要去。”我说,“你想和那些机器眉来眼去?没机会。”
  她笑了。
  那天她陪我在小馆子中吃饭,蝎子面前只放着一杯咖啡,我大吃炒蚬。
  蝎子说:“什么都挖出来吃到肚子里去。”她摇头。
  我做一个狰狞状,“几时把你也吃掉。”
  “吃完之后我们做什么?”她问,“你累不累?是否需要休息?”
  “我们去看电影,瞧,《星空奇遇记》。”我指指对面戏院的海报。
  “关于什么的?”她很兴奋,“我从没看过电影。”
  “一部关于电脑的故事。”我说。
  影片放到中段,她就开始伤心,如果她有眼泪,我想她会哭,影片中电脑的遭遇,深深
感动了她。
  “J3,”她说,“人类虽然渺小,但他们的感情世界真是丰富多采。”
  我拍拍她的手。
  那夜辗转反侧,吵醒了我。
  我扭开灯,笑说:“喂,你‘失眠’?”
  她说:“J3,如果我可以像那具电脑那样.....”
  “蝎子,那只是一套科幻电影,别太认真。”我安慰她。
  她苦笑。
  “看书吧。”我说,“天快亮了,天一亮我就陪你。”
  “嗯。”她应我,拾起书。
  我熄了灯,她双眼有红外线装置,黑暗中阅读毫无问题。
  我问:“那是什么书?”
  “小王子。”
  我叹气,“你难道不能读些较为快乐的书?”
  她不回答。
  我转个身,又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蝎子号不在房间里,床头几上有一张字条:“J,我出去一下,马上回
来。”
  我有点生气,她又叫我担心了,我换衣服,吃早餐,也留张字条:“我也出去一下,也
马上回来。”我到逢东广场去选购了一只戒指。
  再回酒店,蝎子号已经在房间,她笑说:“嘿!这么幼稚的报复。”扬扬我给她的字条

  “你不担心我?”我气结。
  “担心什么?”她反问。
  我指着脑袋,“也许又有人要向我这里开枪,也许我在路上遇见旧情人。”
  她笑,“这么巧?过来看我获得的资料。”
  我打开小盒子,“过来看我送给你的礼物。”
  蝎子欢喜得跳起来,把指环套进手指,“你对我太好了,J3,谢谢。”
  我耸耸肩,“像你这样的女友,不用穿不用吃,再不送戒指下订,溜了可没处找。”
  蝎子笑,“这是红宝石与钻石吧。”她侧头看着那枚戒指。
  “是,这个款式叫永恒,一圈都是宝石,没有中断。”
  “多可爱。”她说。
  她所得资料很重要。杀手是国际著名的左手神枪,从未失手,国际刑警非常怀疑他,但
没有证据,这个人只因违例停泊车辆在翡冷翠被交通警察检控过一次,他的掩护身份是保险
公司的经纪,资料有他的详细地址。
  我立即决定赶往翡冷翠,我们要比C7快。
  蝎子说:“他的名字叫彼埃特罗梵可利。”
  “他是自由身?抑或受雇于某人?”
  “自由身。”蝎子说。
  “你愿意赶去翡冷翠吗?”我问。
  “唔,本来我想往卢浮宫看蒙罗莉莎,可是现在没法子啦。”
  “你认为C7会不会比我们早到?”
  “或许。”她答。
  中午我们在翡冷翠下飞机。
  我说:“蝎子,我们的行程比那种十五日游欧洲的旅行团丰富得多了。”
  梵可利住在麦迪西花园附件的街上。
  我租了一部摩托车,与蝎子横街窄巷地寻找。
  蝎子说:“我喜欢翡冷翠多过巴黎。”
  我侧头问:“是因为马可波罗的缘故?”
  “因为意大利人像中国人。”她说。
  蝎子指他们声音大,街道脏,喜面食。
  我笑,小小摩托车在街上风驰电掣,柠檬香与橙香的空气,人们把衣服晾在露台上吹干
,女郎们穿得活泼,一身太阳棕色,自由自在,浪漫兼古典的一个城市。
  梵可利的家在三楼,我用百合锁开了进去。
  蝎子说:“他们已经来过了。”
  我点点头。一层小小的公寓,简单的家具,被翻得凌乱不堪。
  “翻得很乱,不知有否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蝎子说,“我们要的是任何字据,一个
电话号码,一个地址,或是日子,任何可以带领我们走前一步的资料。”
  “你的朋友们尚提供过什么资料?”我问,“毫无目的地在数百尺的地方翻寻,多么头
痛。”
  蝎子坐在床沿,“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喜欢喝契安蒂白酒。”
  “一点帮助也没有。”我说。
  蝎子问我,“一个杀手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我不知道,”我坐下来,“很寂寞吧,我们都寂寞,这是环球性的疾病。”
  蝎子笑。
  我拨动书架上的书,“他也看书,瞧,他是狄更斯迷呢:《古玩店》,《圣诞颂歌》,
《块肉余生》。真是悲惨,如果我们没把他杀害,也许他仍可以坐在这里读《双城记》。”
  蝎子说:“如果他不死,你现在就是个死人。”
  “说得对,我应该在十年前开始执教于一间小大学。。。。。我会是一个好老师。”
  蝎子说:“厨房有二十只契安蒂空酒瓶。”
  “表示什么?”我反问。
  蝎子说:“我们快走吧,毫无进展。”
  我说:“我肚子饿,我们去吃东西。”
  “要不要订座?”蝎子又嘲笑我,“当心比萨店满座。”
  我抓起电话,“我早知道有什么不妥,看电话盘上这个数字。。。。173开头,这是罗
马的号码,不是翡冷翠的电话。”
  蝎子说:“呀----”
  我抄下号码,小心用铅笔挑起那张纸,放进皮夹子里。
  我打开窗,一群孩子踢着一只皮球奔过,深色卷曲的头发扬在风中,传来嘻笑声。
  我问:“梵可利不知可有孩子?”
  “你娘娘腔,J3。”
  “我知道。”
  我们离开那个地方。
  到罗马的时候,蝎子很松弛,买了许多漂亮的衣服,坐在阳光下吃冰,她不用化妆品,
不搽太阳油,不洗澡,甚至不用梳头,她比我更像地球的土著,她一天有二十四小时,而我
因需要睡眠损失许多钟头,她有更多的时间一天比一天聪明。
  那个电话是梵可利的家,他的母亲是个年老的西西里人,说话的手势很夸张,很热心地
留我们吃菠菜面。
  梵可利没有孩子。
  小露台上的玫瑰花一蓬蓬地开着,蝎子与老婆婆说着意大利话,我悲哀地想:我们真是
天底下最歹毒的动物,杀害了她的儿子,却又来与她做亲善状,在阳光下我觉得寒冷。
  老婆婆很久没有客人了,滔滔不绝地诉说着儿子的一切,他的糖尿病,他的保险额。。
。。。
  梵可利没有朋友,但是四个星期之前,他与一个男人在老婆婆家中见过面。
  “那天大雨,”老婆婆说,“那男人说英文,我懂一点英文,他用美国口音。”然后我
们得到一项重要资料,“他是东方人,跟你们一般,我不晓得彼埃特罗有这么多东方朋友。

  “他们说道什么?”蝎子问。
  “说道卢昂。”老婆婆耸耸肩,“我没有留意听。”
  蝎子点点头。
  老婆婆问:“他这次叫你们来----”
  “啊,叫我们送钞票来。”蝎子掏出一叠美金交给她。
  老婆婆说:“啊,那么他也有东西交给你们。”
  蝎子神色自若,“自然,交给我们好了。”这是一项意外的收获。
  老婆婆把钞票放好,进房去取一只牛皮纸信封,蝎子接过收好。
  我说:“婆婆,彼埃特罗叫你往亲戚家住一会, 马上去,越快越好。”
  “我只有一个妹妹在卡普里岛,他是叫我去那里吗?”
  “嗳是,你快动身,我们送你去渡海轮。”
  “为啥这样急?”老婆婆笑问,“过一两天自然会去的。”
  蝎子号拉拉我,“我们告辞了。”
  老婆婆千方百计地想留住我们,然后依依不舍地送我们到门口。
  “J3,你有太多无畏的怜悯。”蝎子说。
  “她已是风烛残年了。”
  “正是,”蝎子说,“所以不必去理她。”
  “我们不是冷血的杀人狂。”
  “你说得对。他们铲除博士与缪斯的时候,我们并不是冷血的杀人狂,敌人拿起刀的时
候,我们是否也应该开始磨磨刀呢?”她瞪着我,“抑或根本无谓杀来杀去,干脆回乡下归
隐呢?”
  我不响。
  隔一会儿我说:“蝎子,你会是一名恶妻。”
  她挽住我的手臂。
  “黄信封里是什么?”我问。
  她说:“我记得C7的确带美国音,但没想到他是东方人,但这样的人也成千成万。”
  她拆开信封。
  里面是一份有关我个人的资料与一张近照,蝎子笑道:“靓过大明星。”此外有我们在
阿姆斯特丹的地址,与一本银行存折。
  我颓然道:“很显明,C7找他,他不能找他。事成后C7取回资料,付他余款。”
  但蝎子眯眯笑,我看在眼里,拍一下手。
  “那本存折----”可以从那里追溯下去。
  “我有朋友。”蝎子说。
  我放下了心。
  当夜看电视新闻,新闻报导员报告当地新闻:“玛莉梵可利,七十一岁,被发现昏迷在
寓所楼上,送医院中证明实不治,疑是心脏病。。。。”
  我默默看着老妇的遗体被抬上黑箱车,关上电视机。
  “又是心脏病。”蝎子很平静地说。
  我用手捧着头。
  过一会儿我问蝎子:“你会不会跳舞?”我需要麻醉。
  “我可以学。”她温柔地说。
  我们到当地一间的士高去坐了一会儿,然后在街上散步,老马拖着马车,鼻子呼呼吐气

  蝎子说:“可怜,做牛做马。”
  我说:“你对动物有偏爱。对人。。。。就不一样。”
  “人有自主权,懂得选择,所以受罪也活该。”
  我问:“你真认为人的力量很大?命运呢?命运操纵人的一生。”
  “性格操纵命运。”她说。
  我与她坐在喷水泉前,我无言以对。
  “蝎子,”我说,“对不起,我把你牵涉在这件事内,不然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图书馆
看书。。。。”
  “在图书馆看书不一定是伟大的事业。”
  “我记得你很喜欢。”
  “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她仰起头,“现在我的兴趣不一样。”
  “你现在想怎么样?”我问。
  “做一个真正的女人,生儿育女,组织一个平凡而幸福的家庭。”她说。
  “我真想不到,”我说,“你会向往平凡的生命。”
  她苦笑。
  “你现在不是跟我在一起吗?”我摊摊手,“有什么不一样?”
  她牵牵嘴角。
  “你要与我正式结婚?”我问,“是不是?”
  她不响,牢牢看着我。
  “我们可以结婚,就在这里,我替你去选婚纱,我们在报上刊登一段消息,通知亲友,
如何?”
  “我,结婚?”她问。
  “为什么不?我是新郎。”我说,“如果我娶你,你还有什么疑问?”
  她微微笑,“谢谢你,J,你对我实在是很好。”
  “答应吗?”我说,“快说好。”
  “J,这一阵子你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在短短的时间内失去了两个至亲的友人,又遭到
一连串的大事,是以你想以更刺激的事件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你要与我结婚。”
  “你几时开始变为佛洛依德大师的承继人?”我问。
  “这是事实。”
  我泄气。
  “将来,”她温柔地说,“等你真正决定要娶我,我们才举行婚礼。”
  “你这么多疑,将来要后悔的。”我恐吓她。
  “或许,因为世上最美的仪式是婚礼,其它微不足道。”
  “你总有些千奇百怪的理论来形容每件最平凡不过的事。”
  “因为我刚来到这个世界,许多事都新鲜。”
  “理论太多。”我批评她。
  蝎子请求我把存折给她,让她调查这件事,只要她可以接触到银行的电脑,款项从什么
地方来,在上面地方存入,都可以有分数,运气大佳的话,或者可以知道经受人是谁。
  于是我笑说由她去卖命,而我则躺在安乐椅上享福。
  我问:“是瑞士哪家银行?”
  “瑞士?”她笑,“C级人马想在瑞士开户口?”
  “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自己渺小得象蚂蚁,你知道我是第几级?”
  “你不同。”她决绝地说。
  “嘿,你见过多少男人?你这是林黛玉论调。”
  “也不是每个人可以成为贾宝玉。”她对答如流。
  我伸个懒腰。
  “我们要回家去。”她告诉我。
  “家?我们哪里来的家?”我说。
  “以前的家那里。”
  “为什么?”
  “因为C7住那里。”她说。
  “你已找到他了?”我跳起来。
  “还没有,但有很大的机会。”
  “啊。”我震动。
  “J,你真见到C7,有什么要说?”她忽然问。
  “不知道。”我低下头。
  “杀他?”蝎子问。
  “我会叫他带我去见----”
  “我知道,你要舌战群儒。”她笑,“向C7的上司哭诉。”
  “我们会不会找得他?”我问。
  “会有可能,你趁这些日子仔细想想,决定把他煎来吃还是炒来吃。”
  “哦。”我应着,心中其实很彷徨。
  会到家以后,就与蝎子租了房子住,公寓是现成的,装修也过得去,到这个时候,我的
积蓄已花得七七八八,蝎子也知道这个情形。
  回来之后,她一连数日早出晚归,变得非常沉默,半夜坐在窗前沉思,也不把心事告诉
我。
  她在闹情绪。
  我不停地催问她,关于C7的消息,她显得很疲倦,不愿作答。
  我有点担心,暗暗计算她的寿命,日子却又未到。
  一日她为我冲了咖啡,我们两个人开始详谈。
  她说:“J,我与你之间,与其说像情侣,不如说更像兄妹。”
  “不,那是不对的,我爱你像爱妻子一般无异。”
  “我永远不能为你怀孕生子。”她低声说。
  “那当然,但是我并不想要孩子,蝎子。”
  “也许我有可能做得到呢?”她紧张。
  “如果可以将我的思想,注入一个女人的身躯------J,你明白吗?”
  我沉默。
  “J----?”
  “那等于谋杀,”我说,“那个女人的脑子一死,她等于死亡。”
  “然而一个最普通的女人,活着与不活着有什么分别?”蝎子残暴地说。
  “蝎子!”我大大震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一向最爱生命----蝎子!”我害怕。
  “这不过是假设。”她又平静起来。
  “有这种想法也是不正确的,”我说,“蝎子,人类的弱点或许是养虎为患,过度慈悲
,但---”我说不下去。
  “你可知道有这样的科技?”她问我。
  “我不知道,”我站起来,“但我见到你之前,蝎子,我也不相信有你这样的科技成就
。”
  “那么这是可能的?”
  “我不知道,”我站起来,严厉的说,“如果这样的事发生了,即使你活到一百岁,我
也不可能再爱你。”
  蝎子看着我,双眼幻起七彩的光芒,隔了一会儿她说:“J,或者届时,我不再需要你
的爱。”
  我整个人如堕在冰窖里,脸色大变。
  “J----”她也知道是说错了话。
  “这是你的真面目?”我质问她,“是不是?”我伤心,眼睛都红了,“这是你的本性
?”
  “J,我渴望做一个人。”她尖声叫。
  “但你生下来不是一个人!”我愤怒,“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不再爱你,请你离开,蝎
子,我甚至不认识你!”
  “你要眼看着我死?”她问,“你会快乐?”
  “蝎子,是你自己说的,在时间无边涯的荒野里,三千小时与三万小时并没有分别
----”
  “现在我的想法不一样了,三千小时与三万小时有很大的分别,我可以享受阳光,握住
婴儿的手,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
  “蝎子,这个世界污染了你,你是一座可怕的机械电脑人,你不再是一个可爱的女人
----”
  “我从来不是一个可爱的女人,我甚至不会流泪痛哭!”她尖叫。
  “我不可以再与你说理,”我浩叹,“蝎子,求求你,把这种主意在你的脑中驱除。”
  “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痛苦,”她苦涩地说,“你同情缪斯,但是你不同情我。”
  “我当然同情你----”
  “所以你要与我结婚?”她问,“基于同情。”
  “那是不正确的!”
  “如果我可以托生,再活一次,我不会告诉你我就是蝎子,但我会找到你,追随你。”
她悲痛地说。
  “你疯了,”我颤栗,“蝎子。。。。”
  “我会阴魂不息,生生世世跟着你。”
  “蝎子,”我痛哭起来,“求求你,不要说这种可怕的话,求求你。”
  “我必须要摆脱这件旧壳子,J,它不能用很久了。”她抬起头说得很悲凉。
  我抱住头。
  “你难道希望看见我死?你会舍得与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她追问,“我们都贪生怕
死,我们----”
  “不要再说下去。”我喊。
  她幽幽地叹一口气。
  我抬起头来,“幸亏这一切都是假说,蝎子,或许我们可以找到你的制造蓝图,设法延
长你的寿命。”
  “蓝图在C7那里。”她说。
  “你如何知道?”我追问,“你见过C7?”
  她立刻说:“还没有,博士告诉过我。”
  “那么我们更加要找C7。”
  她转过脸不出声。
  我伤心,“蝎子,我不能帮助你。”
  她说:“不要自责,J。”
  “你不需要再帮助我跟着我,去做你喜欢做的事吧。”
  “J,”她慌忙地说,“刚才我说的话,都是冲动下的气话,当不得真。”
  “电脑也会说气话?”我苦笑。
  “J----”
  “不必解释了。”我疲倦地说,“我想睡一会儿。”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进房,躺在床上,却一点也不觉得疲倦。
  我悲哀地想:眼看所爱的人生命点点滴滴过去,我却无法帮助她。
  蝎子走进房来,伏再我身上,我抱住她,忍不住流泪,她喉咙发出呜咽的声音。
  我说:“我再也不想复仇了。”
  像患绝症的病人,蝎子的情绪时好时坏,过后她又恢复镇静,但不爱说话。
  我只要求她快乐,绝口不再提C7的事。
  我买了绒线,叫她打毛衣,请邻居的孩子过来玩耍,逗她开心,同时雇了钟点佣人,免
她做无谓的家事,有空尽量陪她看电影,听音乐,观话剧,我尽我的力做一个好“丈夫”。
  我似乎已放弃寻找C7,但事实不是这样,我心底下也有怀疑,为何蝎子拿着那本存折久
久不去调查。
  抑或是她已经接触过组织里的人,而遭遇到一定的困难。
  我没有问她。
  我茫然的想,我与蝎子方面,也开始钩心斗角了,人与人之间,难道没有完美一点的关
系?
  为什么她瞒着我,而我又瞒着她?就这方面来看,我们倒像一对平凡的夫妻。
  这一段日子我们两个人很不正常地客气,我自己时常独自到海边散心,有时候带着钓鱼
的工具,一坐好几个小时。
  如果我们不找到C7,C7很快会找到我们。
  我想蝎子应比我更了解这个道理。
  一连三天,在海边,一辆白色的开篷的摩根在不远处注意我。
  我冷笑着,不动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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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ing MM
  Request timed out.
C:\>Ping money
  Destination host unreachable.
C:\>Ping Family
  Unknown host N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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