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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ickey (惠普), 信区: SFworld
标 题: 星舰英雄传说-5-苏逸平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Feb 14 10:34:42 2000), 转信
第五章 天龙
和一般的吉他弹法不同的是,雷玛不只教他弹奏的指法、和弦,也教他舞台上捧着吉他
的舞步,因为雷玛说,一个出色的摇滚乐手除了动人的音乐之外,弹奏时的肢体语言也是极
为重要的一环。
原先姚德以为,雷玛教他的吉他弹法会集中在指法和和弦之上,因为吉他的弹奏重点也
在此处,但是雷玛却只在一开始粗略地教了他几次基本指法,又提了几回“心即琴弦,琴弦
为心”的哲理式说法,便将教授的重点摆在舞台的摇滚动作上。
虽然如此,姚德还是学得非常的用心,因为雷玛教授的舞台动作极为繁复精深,甚至还
有很精辟的古代玄学知识牵涉在其中。
“步法是所有动作的基础,正确步法可以让你出一点点的力气,却得到大大的功效,”
为了让姚德了解,雷玛还在地上画出繁复步法的简图,“这套步法脱胎至古代中国的一部奇
书,叫做‘简单经典’,只要将其中的关键弄懂,连宇宙间的至理也可以一览无遗。”
而持吉他的姿势,据雷玛所说也是非常精深的学问,姚德从最基础的前推、旋转、倒拖
、下挑、上压开始学起,又学到激烈动作中调匀呼吸,不影响唱歌的技巧。
雷玛教他的技法仿佛是一扇前所未闻的大门,门后充满了令人惊艳,而且绝对不会有人
联想得到的精深技法,看似荒谬,却每一项都和音乐息息相关。
而且,虽然没有直接学弹奏的指法,姚德却发现自己的音乐时时都在蜕变,有时如泣如
诉,有时又隐隐传出不属于单纯乐器传出的风雷之声。
沉浸在这样一个浩瀚广大的领域之中,姚德本来以为以自己跳脱浮躁的个性,一定无法
在青云山躲得太久,没几天就会偷溜下山,但是在雷玛的教导之下,他居然也就专心地沉迷
在吉他之中,一个月内都不舍下山。
在这段期间,任杰夫曾经上山来看过姚德两次,但是为了安全的因素,任青河并没有跟
来。
一个月前,半人马里巨舰出现的状况果然在世界上造成极大的恐慌,但是在各国政府有
心的隐瞒下,这三艘巨舰被描述为“不善言词的外星朋友在地球设置的观众站”,而且媒体
、电影也适时地演出多部友善外星人的温馨故事,所以近一个月之后,这阵骚动总算暂时平
息下来。
除了在天使之京、帝京,以及新咸阳市仍能看见巨舰之外,半人马星人也不曾有过任何
动作,这样一阵子之后,民众的恐慌总算平复了一些。
恐慌的结束,对姚德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因为外星巨舰的造访,人类社会一度陷入混乱的状态,但是恐慌一旦平息下来许多社会
上的原有制度便会再次正常运作。
很不幸的,黑帮的势力也一样恢复常态。
“这一阵子,‘天龙堂’又传出来有人在打听你的消息了,所以你还是有危险,”任杰
夫皱眉说道:“酒吧那边,仍然有陌生人去探过消息,所以我想还是要等上一阵,等风声过
去了再说。”
姚德满不在乎地笑笑。
“那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也没想下山去,”他说道:“不过只要我想下山,那些家伙
我是不会怕他们的。”
任杰夫无奈地看了他一根,知道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说的并不是大活,但是也不晓得
如何去阻止他,只好略地里希望雷玛可以教他教得更久一些,让姚德在山上多留一阵。
但是,姚德上山后的第三十七天,雷玛便无声无息地飘然离去,前一晚上还细心地教姚
德一种上身不动、让旁人产生移动错觉的步法,姚德学了一晚才勉强学好,因为这种步法实
在极费心神,疲累之际便睡着了,一醒来却已然不见雷玛的踪影。
这位盲眼的神秘人物就这样,倾全部心力教了姚德三十多天吉他技巧后便翩然远去,也
不晓得他去了哪里。
姚德在山前山后找了几天,才颓然地停止寻找,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而且雷玛坚
决不肯和他以师徒相称,但是在姚德的心目中,却早已对这位神秘的盲眼奇人萌生一股如父
如兄的亲切之感。
想起日后也许相见遥迢无期,心中居然有点惆怅。
不过,在雷玛的下榻之处,却留下了一片记忆光碟给姚德。
姚德将记忆光碟放过随身的袖珍光碟播放器,按下开关,从镜头漫出柔和的光彩,光影
中便出现雷玛的3D虚拟身形。
“姚德,”他在光影中还是一如往常的声调柔和:“看见了这个光碟,你应该已经知道
我已经远去,你我这一个多月以来算是非常有缘,有这个机会与你相处,也是我毕生的一大
快事。”
“我一生经历无数,也阅人无数,你是个心地纯善之人,但是个性却流于浮躁,但是你
的资质、根骨都非常的出色,日后必然大有所成,我在少年时期偶然涉猎命理相人之术,知
道你的一生际遇不凡,成就不是我辈凡人所能望及,今天有缘可以指点你一二,已是我平生
最引以为豪之事。”
“当今之世,战火随时出现人间,乱世已经指日可待,希望你好自为之,凡事但求宽容
,但求关怀,要知道,天下最强大的利器不是坚兵重炮,也不是利刃武功,真正的力量,乃
来自于真爱。”
“我留下吉他琴谱一份,希望你有时间多多钻研,我一生所学都在其中,这一月教过你
的所有技法,融入琴谱之中,天下苍生,必能因你得到大利,切记切记。”
雷玛的留言至此而止,虽然说话的内容依旧古典绕口,但是却不难了解,只是姚德在心
中有点纳闷,不晓得只学了一个月的吉他,和拯救天下苍生有什么样的关联?
而像他这样一个张皇躲避黑帮追杀的小子,又哪里称得上“一生际遇不凡,成就不是我
辈凡人所能望及”?
雷玛的琴谱果然附在光碟的后段,姚德略略翻动了一下,发现上面多是一些字句难懂的
文字。
以他的程度,要将这些文字全数弄懂,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姚德一边纳闷,一边整理行囊,却在翻动行李之间,一件亮晶晶的东西滚了出来。
那是任青河送他的一个银色小项链,链坠是个精美的十字架。这件小饰品是女孩子戴的
东西,姚德当然不好将它戴上。
当日,任青河送他这件礼物的时候,曾经说过要告诉他一个秘密,姚德心想,下山后干
脆对她说,就用这条项链来换她的秘密好了。
想起女孩那柔美的颈项,细致的耳垂,姚德突然觉得心情激荡,恨不得立刻下山看她。
突然之间,任青河说过的一番话,此刻又鲜明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我常常在想,如果你戴上耳环的话,一定会很好看的,”她的声音娇美动听,像是在
梦境中似的,幽幽地说着话:“有一天,要戴上耳环给我看哟!”
姚德轻轻一笑,将那链坠放在耳际,小小的晶亮十字架垂在耳旁,果然是个挺不错的造
型。
不过姚德生性便极为讨厌戒指、项链、耳环一类的饰品,他并不像任杰夫和水克斯他们
一样,身边永远有各种不同的装饰,他只喜欢直接,也常常在想,这一生他唯一可能戴上的
饰物,很可能只有和青河结婚后的戒指。
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姚德等到深夜,才悄悄地下了青云山,离开这个他住了一个多月
的地方。
在沉静的夜空下,姚德偶一抬头,还是可以看见半人马星巨舰在空中飘浮的巨大身影。
不晓得为什么,每次他看见那丑恶的巨舰便会油然生起一股不快的凉意。
为了避开人的耳目,姚德刻意挑小巷子走,这样迂回地走了一阵,才到了“浪荡废墟”
酒吧。
在吵攘的人群中,他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四周。舞台上,这时任杰夫几个仍然
激越地奏着摇滚歌曲,而主唱人却换了老板娘原纪香。
当年,“浪荡废墟”上一代老板原刚是个出名的摇滚音乐经纪人,姚德等人便是他训练
出来的,而原纪香虽然后来接手了这个酒吧,不再参加表演,但是她在早年也是个相当有名
气的少女歌手。
酒吧中,一片热烈的升平歌舞气氛,仿佛人人都沉浸在快乐的气氛之中,仿佛这世上并
没有什么苦难,没有什么隐忧。
而在这样的绝对欢乐气氛中,姚德却总会没来由地出现寂寞的孤独之感。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会,看见任青河站在酒吧旁的一个小角落,仰望台上任杰夫他们的
表演,正自得其乐地摇摆着身子,随着他们的歌曲快乐地唱和着。
姚德走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
任青河回头,看见姚德,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睁大眼睛,忍不住就要大叫出来。
“姚……”
姚德捂住她的嘴,张臂便抱住她,年轻女孩柔软的身体触感,发际的香味传入鼻端,一
时之间,姚德只希望这一刻永远停止下来,时光不要流动。
任青河也环抱着他,双臂收紧,深吸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她悄声地说道:“我好想你。”
“我也是。”姚德低声说道。
两个人在嘈杂的人群中携着手,慢慢走向后门的出口,仿佛不着一丝痕迹。
但是,就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后门的时候,有双怪眼眨了一眨,将他们离去的情景全数
映入眼里。
走出酒吧的后门,将那些吵杂的乐声、人声抛在身后,任青河深深吸了一口混着夜色的
空气,欣喜地看着姚德,还调皮地踮起脚尖,捏了捏他的脸颊。
“我看看,看看这个小朋友变胖了,还是变瘦了,”她咯咯地笑着:“没有我在身边,
一定吃不好睡不好,对不对?”
“对,”姚德正色说道:“因为有更多美女在我旁边,所以才没时间吃,没时间睡。”
任青河瞪了他一眼,装出生气的神情。
“我的身边也有许多男人哟!快拿出来!”
姚德奇道:“拿什么出来?”
“我的项链,不给你了,”任青河佯怒说道,眼里却漾着笑意,“省得你给那些美女拿
去!”
姚德笑笑,将项链掏出来,举在脸颊旁轻轻晃动。
任青河静静地看着他,绷着脸,却忍不住“噗嘘”笑了出来。
“你一直带着它,对不对?”她甜甜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戴东戴西,但是因为是
我给你的,所以你就一直带着,对不对?”
“对,你知道吗?如果你能戴上耳环的话,一定会非常的好看。”姚德笑笑,将十字架
的坠子放在耳旁比了比。
“这样好了,”他认真的说道:“如果你告诉我你那个秘密,我就考虑去穿个耳洞。”
任青河嘻嘻哈哈的,还来不及回话,就听见不远处的巷弄传来声音沙哑难听的笑声。
姚德心里猛然打了个突,一时之间,脑海里开始飞快地转着念头。
又是同样的处境!
他方才和任青河一时聊个太高兴,居然忘了留神四周围的环境。他慢慢地转头,夜色下
巷弄地面有点潮湿,映照出城市的霓虹灯光,在两个人不远处,站着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影。
“一、二、三、四,有四个,”任青河低声道:“不过好像是上次那个丑家伙,吉他敲
晕的‘天龙堂’庞文斌。”
此刻他睑上带着残忍的怨毒微笑,向姚德和任青河走近。
“你找个空档,能逃就逃,我自己可以搞定,”姚德低声说道:“然后,找你大哥他们
和小香过来。”
任青河摇摇头。
“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她的声音相当的坚定,一点也没有害怕的神情:“要打
我们就一起打,这辈子你是起我赶不走的了。”
庞文斌一声低啸,后头的同伴便包抄过来,这几个人的个头不小,姚德虽然不是没有过
以寡击众的经验,但是这几个人却和以往交手的街头小混混不同,没有那么容易打发。
姚德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的逼近,忍不住有点发起愁来。
但是,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他的脑海之中突然忆起雷玛在青云山对他说过的几个步法。
“损,转为复,益,亦为中孚。”
在雷玛的说法中,这是一个摇滚表演的步法,在听众的情绪略现低潮时,将他们的情绪
转为高亢,就可以用这样的方位和步法。
虽然现在并不是在摇滚演唱会上,但是四名大汉的夹击之势,却恰好形成了雷玛教过的
“损”方位。
那也就是说,要转为“复”,改变不利形势的话,就得集中全力,攻左方第二名大汉。
想到这儿,姚德忍不佳摇摇头,觉得这样的联想也太过荒谬,将摇滚的表演方式用到打
架之上,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但是大汉们并没有给他再迟疑下去的机会,为首的庞文斌一声怒吼,大汉们便札手札脚
地向他扑了过来。
一时之间,姚德也不及细想,踩开雷玛教的“复”步法,手上顺手往背上一抄,便将吉
他拿在手上,一个“前推”,便往左首第二个大汉的脸砸过去。
那大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古怪招式,一愣之下来不及反应,便被吉他打个正着,正中
鼻梁。
他在剧痛之下也来不及细想,一声惨呼,往后便倒,这一倒便绊住了其它两人,三个大
汉跌成一团,只剩下庞文斌一人,他愣了愣,还是咬牙冲向姚德。
如果只剩下一个,姚德就不那么担心了,他曾经和庞文斌交过手,知道这个大块头除了
力气大之外,打架技巧应该相当有限。
果然,庞文斌冲到姚德面前,张开拳头便打,姚德一个轻巧地闪过,双手拎往吉他,趁
势便在庞文斌的腰眼上点了一脚,大个子庞文斌一个站不稳,脸部着地,立即鲜血直流。
姚德看见打倒了庞文斌,拎着任青河的手便跑。
“走!快逃!”
任青河也是少女心性,嘻嘻哈哈地一跃,跳过庞文斌偌大的身躯,还顺势踢了他一脚。
庞文斌怒吼一声,勉力从口袋中掏出了个什么东西。
姚德的反应也算极快,他从眼角余光见到庞文斌的动作有异,看见他从怀里掏出的东西
乌光湛然,心里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他一个敏捷的转身,一个“抬足”的动作,便将地上一个金属垃圾盖踢向庞文斌。
“匡锵”一声,姚德踢得极准,登时将庞文斌手上的手枪击歪,“砰”的一声巨响,那
颗低爆式子弹便失去准头,打在金属墙上,那跳弹的反弹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姚德拉着任青河的手,忙不迭地跑离后巷,因为酒吧的后门人口被庞文斌几个人堵住,
只好绕个圈子,从另外一边回到酒吧。
“看吧!我们的运气真好,”姚德笑着回头,一边拉着任青河的手,“又让我们逃过去
了。”
任青河笑笑,没有说话,可是脚步却慢了下来。
姚德携着她的手,又跑了几步,发现她的手越来越沉,脚步也越来越慢。
“青河,你还好吧?”突然之间,有股森冷的寒意没来由地,从他的背脊升起,却不晓
得这股寒意从何而来,“扭伤了脚吗?”
夜里的街灯映照下,任青河的脸色惨白,却仍然强自带着笑意,她的手掌冰凉,凉得让
姚德心中也逐渐恐慌起来。
“你怎么样?”姚德急道:“你说话呀!你不要吓我呀!”
任青河的唇际已经失去了血色,却仍然带着浅浅的笑。
“我……我没事啊!快走,我们快点回到大……哥那儿。”
姚德惶急地抱住她纤细的肩,另一支手环住她的腰,却发现手臂上一阵湿热。
就着街灯,姚德像是遇见天底下最可怕的事物一般,浑身籁籁地发抖,双腿软瘫,在几
近慌乱的失礼状态下,将手臂伸到眼前。
而他环住任青河的整支手臂,这时已经沾满了女孩犹有体温的热血!
“青河!”姚德像是撕破喉咙似的大声叫唤,顾不得一身的血污,急切地将任青河抱在
怀中,捧着她的脸。
这时,任青河的眼神已经涣散,秀美的脸庞苍白如纸,但是脸上依然带着微笑。
然而,她的左后背那个拇指大人的伤口仍然泪泊地流着鲜血,方才庞文斌那一枪虽然没
有直接命中,子弹却阴错阳差地弹跳而出,穿透了女孩纤细的身体,也穿透了心脏。
“青河!”
这时候,姚德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死命地抱着任青河的身体,感觉到她的体温逐
渐失去,他死命地将她抱紧,仿佛这样可以将自己炽热的体温传给她。
身后这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此时姚德完全不再注意是否天龙堂的人再度前来,他的脸
上血泪交织,大声地呼号着任青河的名字。
可是,女孩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望着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柔和……
然后,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近至身旁,只听见几个人纷纷惊呼出声。
“姚德!”
“青河!”
急速飞奔而来的是任杰夫和原纪香等人,他们在酒吧中一下没看见任青河,却也没有注
意到姚德的出现,过了半晌后不放心,这才全都跳下舞台,到外面看看情况,一到这儿,却
看见姚德满身是血迹,狂乱地抱住任青河娇怯的身子。
任杰夫看见妹妹的脸色,脑中像是挨了记重击似地,“啾”的一声全都变成空白,那一
刹那之间,空白中像是急速而过的画面一般,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间闪过无数个景象。
任青河六岁那年,穿着公主装过生日的影像。
父亲临终的一刻,握着兄妹二人的手的影像。
任青河三岁那年,在街上看不见任杰夫时嚎陶大哭的影像。
还有,兄妹两人握着父母的遗像,在凄迷墓场相拥的影像……
于是,冷静如任杰夫,也在这一刻涕泪纵横,大声地哭号出来。
“青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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