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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aron (野百合), 信区: SFworld
标 题: 阴差阳错--卫斯理08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Apr 28 18:01:54 1999), 转信
发信人: btm (源径远), 信区: SciFic
标 题: 阴差阳错--卫斯理08
发信站: 饮水思源站 (Tue Apr 13 21:57:14 1999) , 转信
八、绝色美女
祖天开再想追问阴间的情景,但是阴差却不肯再说甚麽了,他只说了一句:「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事实上,我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阴差是不是真的不明白,不得而知,但是他就算真的把阴间的实际情形说出来
,祖天开肯定不明白,那倒是一定的。
因为六十多年之後,知识丰富之至的卫斯理和白素,被李宣宣带到了阴间,以
两人见识之广,也无法明白那是怎麽一回事,只是凭推测,知道了那可能是外星力
量在地球上,收集地球人脑活动产生的电波的一处空间 这种假设,在六十年後
,说给祖天开听,他也不会明白,何况在六十年前。
祖天开心中不高兴,再问的问题,就有点没话找话说了,他道:「我也把生辰
八字告诉你,你替我算算,我在哪一年哪一月,可以使用那许愿宝镜!」
阴差倒是一口答应,祖天开报了生辰八字,阴差口中念念有词,一面算,一面
神情越来越是古怪,终於他叫了起来:「怪哉!怪哉!」
不单是祖天开,连王朝也大感诧异:「何怪之有?」
阴差瞪着祖天开:「祖兄使用许愿宝镜的日子,竟在六十年之後!」
祖天开「呵呵」一笑:「那我就用不着了,人哪有那麽长命的!」
阴差并不言语,王朝道:「或许得享高寿,那也难说得很!」
当时叁人都是说笑,後来祖天开真成了人瑞,当时自然无人料得到。
等到离天河口近了,那天,早上启程,预计中午时分就可以到达,阴差一路之
上,大反常态,向祖天开问了许多有关曹普照的事。
祖天开和曹普照的交情深厚,讲起两人并肩闯江湖的事,件件桩桩,都是祖天
开生平得意之事。不过,那时,两人也有多年未相会了。
祖天开告诉阴差:「他娶妻早,妻子替他生了叁男叁女,到他丧偶後十年,最
小的女儿也已嫁人,有了外孙,他才续弦,那是七年前的事了,自从喝了他续弦的
喜酒之後,第叁天我就离开了,没有再见过他。」
祖天开说的时候,有点伤感:「那次喜酒,来的宾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把曹家大宅,挤得闹哄哄如同赶集一样,开的是『流水席』,日夜不断,随时有酒
有菜。曹大哥喜欢热闹,家人,连嫁出去的女儿,都住在一起,他在家乡盖的那座
巨宅,简直和皇宫一样,十进大屋,怕有十多二十个院子!」
王朝问了一句:「那得有多少口人啊?」
祖天开笑:「这问倒我了,只怕连曹大哥自己也说不上来,你只管去问他,我
看他不能一下子说出来!」
(这一段在当时,只是闲闲的对话,到後来,就变得令人惊心动魄之至。)
(卫斯理和白素在知道了这一段对话的时候,就自然而然,握住了手,而且,
手心都冒着冷汗!)
(曹普照的家庭,竟然是那样的一个大家庭!)
(而曹金福的血海深仇,是凶徒「杀了他爷爷合家大小」 只有一个七岁的
小孩子幸免。这小孩子是曹普照的最小的儿子,自然是续弦之後生的。)
(算算看,「合家大小」是多少人? 仆不算,单是叁个儿子,叁个女儿,已
是六家人家,每家都有孩子,至少要超过叁十人!)
(祖天开当年行凶,竟然一下子就害了他把兄一家超过叁十条人命!)
(这叁十条人命,是祖天开一个人下手的,还是王朝也有份,阴差也有份?)
(真是骇人听闻之至,难怪事隔六十年,仇恨传到了曹金福的身上,依然如此
强烈!)
(难怪祖天开一听到「苦主来了」,就自知那是死期到了!)
(卫斯理和白素,一面吃惊,一面也想到了同一个问题:曹金福要怎样报仇呢
?在现代社会,曹金福若是把祖天开杀了,就算祖天开有死叁十次的罪恶,曹金福
一样是犯了杀人罪!难逃法律的制裁!)
(而看曹金福的情形,这仇是非报不可的。大好青年。难道要为了六十年前的
往事,而身系囹圄?)
(两人心中都很焦虑,当时他们想到的是:要先阻止曹金福和祖天开见面,先
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了,再商议妥善的对付之法。)
(暂时只好这样了。)
(至於事情会有绝对意料下到的变化,当时,卫白二人,是做梦也想不到的。
)
阴差当时问了一句:「那新夫人美丽无比,不知是甚麽来历?」
祖天开怔了一怔:「我不知道!」
祖天开确然不知道,因为他对女人根本没有兴趣,管她是美丽是丑陋。他只记
得,所有来吃喜酒的人,有内眷一起来,见过新娘子的,都说新娘美若天仙,难怪
曹普照丧妻多年,还会春心大动。
祖天开和曹普照是兄弟关系,自然也见了新娘子,他却只觉得新娘子身形高佻
,其他的,反正是一个女人,他分不出美丑来。
大喜之日的第二天,曹普照就当着所有的宾客,宣布退出江湖,从此江湖上的
一切,皆与他无关。他突然作此宣布,很令人惊愕。
当时,所有江湖上的大豪也好,小脚色也罢;白道上的高手也好,黑道上的怪
人也罢,在曹普照作了这样的宣布之後,竟不约而同,一起向在场的祖天开望来!
祖天开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之下,一时之间,竟至於手足无措。
大伙的意思很明显:你祖天开和曹普照焦不离孟,联手并肩闯荡江湖,曹普照
在决定金盆洗手之前,必然和你商量过,你是不是也退出江湖呢?
祖天开在那时,非但比众人更惊愕,而且,还感到了极度的气愤,因为曹普照
根本没有和他商量过,他事先一点也不知道!
他们的关系,亲如兄弟,这样的大事,事先曹普照竟不知会他一下,那使他有
被轻视,甚至被背叛的感觉。
他当下就满面通红,青筋暴绽,伸手指着曹普照,声大气粗地问:「大哥,这
样的大事,怎麽我这个做兄弟的,事先一点也不知道?」
祖天开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人声嗡嗡,大都替祖天开不值,责
曹普照的不是。
曹普照走到了祖天开的面前,伸手抓住了祖天开的手,并无歉意,因为根据他
的解释,他毋需向祖天开致歉。他道:「我是今天临天亮才决定的,着人去找过你
,你正在醉乡之中,反正我决定一早就宣布,也就没再告诉你了,你别见怪,我们
是好兄弟!」
祖天开性子直,听了之後,虽仍不满,但是已无话可说。他们两人虽是把兄弟
,但曹普照年纪大祖天开十多年,那时,已经五十岁了,祖天开对他一向敬服,自
然也只好生闷气。
而宾客之中,有聪明人,有反应快的,一听到曹普照说是临天明才决定,也很
快地估计到了是怎麽一回事了 昨日是他续弦的新婚之夜:必然是新娘子的美丽
温柔,使他有了这样的决定。
常在温柔乡中,自然比到江湖上去亡命的好。而且这些年江湖生涯,他也早已
家大业大,成了一方之富,趁机退出江湖,正是明智之举。
祖天开当日又喝了一天闷酒,再过一天,就不辞而别。这一别,已经近八年了
!
祖天开说出了这一段经过,王朝大有忧色:「你……和他不欢而散,他更不肯
把宝镜给你了!」
祖天开摇头:「不会,那次我不辞而别,只是小事一件,他不会放在心上。」
阴差在这时,忽然道出了一句谁也想不到的话来:「他要不给,就下手抢!」
王朝听了,皱眉不语,祖天开笑了起来:「凭我们叁个想在曹家抢东西,只怕
还做不到。曹大哥家,叁岁孩童也会武功,去叁十个人,也叫你直的进去,横的出
来!」
阴差寒着一张脸,没有出声。
王朝问阴差:「当日你是怎麽把宝镜托了他的?」
阴差的脸色更难看:「人人都说他是一方豪杰.我登门拜会,提出要求,他也
一口答应,没想到不过一个月,就遇上了你!」
祖天开瞪了阴差一眼:「夺了那宝物,就得到阴间去长留阴间了,有甚麽好?
」
王朝大是焦躁:「你别管,反正我下定决心,非将这宝物弄到手不可 」
他说到这里,向祖天开望来,欲语又止。祖天开大声道:「只要做得到,你只
管说,究竟想怎样?」
他提高了声音,是表示他能为王朝做任何事的决心。可是王朝还是欲言又止,
过了半晌,才幽幽地道:「这可得看你对我的情分如何了!」
祖天开听了,心中很是高兴 王朝说的这种话。本来只有在男女之间才会出
现,但是他们之间的情形,既然特殊,有这样的话句,倒也顺理成章。
王朝的话,等於给了祖天开一个表现「情分」的机会,祖天开自然高兴。
但是也就在这时,祖天开却又瞥见,王朝和阴差,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他还
没能会过意两人是为甚麽要这样,阴差已经道:「祖兄,这……到时行事,可莫迟
疑,谁才是好朋友,要分得清啊!」
祖天开再大而化之,这时,也看出蹊跷来了 他看出来的是,阴差和王朝两
人,像是料定了一到曹宅,必然会有事发生。
所以,他们,尤其是王朝,就一再暗示,到时,祖天开要站在他这一边。
祖天开可以在有突变时站在王朝那一边,可是他却不明白,何以王朝和阴差会
早就料定必然有冲突 因为在他看来,以他和曹普照的交情而论,向曹普照要那
「许愿宝镜」,是手到拿来之事!
一则,由於他熟知曹普照的性格;二来,在他看来,那「许愿宝镜」,也不是
甚麽真正的宝物,它除了可以许一个愿之外,功用就是可以利用它到阴间去而已。
曹普照身体壮健,富甲一方,儿女成群,还有甚麽别的愿望?莫非真是享尽了
人间的福後,竟想离开人世了吗?
这是祖天开想不通的事。
而这个问题,直到後来,事情演变到如此可怕而失去控制的地步,祖天开仍然
不明白。
他曾在事後,问过王朝好几次,王朝的回答都只是:「我知道多少,你就知道
多少,从头到尾,你都参与其事,怎度还来问我呢?」
的而且确,从头到尾,他都参与其事,王朝的回答,令他语塞。
而且,每次他问了,王朝必然会大大不快,所以久而久之,祖天开也不再问,
只好当是天意了。
当祖天开透露往事到这一段落时,白素扬了扬手,沉声道:「祖老,你不能说
是『从头到尾,参与其事』,不能算是。」
祖天开睁大了眼,望着白素。卫斯理吸了一口气,也道:「是的,不能算。」
祖天开见两人都那麽说,很认真地想了一想,但还是摇头:「我和他形影不离
,自阴差这个……家伙出现之後,情形也是一样,确是从头到尾 」
他话没有讲完,卫斯理就打断了他的话头:「虽是如此,但是王朝和阴差之间
,一见面在黄鹤楼上,後来在客栈之中,又有彻夜之谈,谈的是甚麽,你并不知道
!」
卫斯理说的时候,望了望白素,白素点头,表示同意卫斯理的分析。
祖天开呆了一阵:「他告诉我,那是阴差对他讲解宝镜的用途,他要反覆听,
才能明白。」
卫斯理一字一顿:「那是他告诉你的,并不一定是他们谈话的内容。」
祖天开又呆了好一阵,神情仍不以为然。
看起来,事情隔了那麽多年,祖天开对王朝的「情分」,丝毫未减,他也不肯
相信,在六十多年之前,王朝就曾有事瞒着他,欺骗过他。
白素补充了一句:「从你的叙述来看,阴差和王朝两人之间,显然有某种默契
,是你所不知道的!」
祖天开伸手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用力抚摸着,摸了又摸,最後还是摇头:「
会有甚麽默契?」
卫斯理道:「不知道 因为我们不知道後来究竟发生了甚麽事,知道了之
後,才能分析,得出结论!」
祖天开喃喃地道:「後来……後来……後来……」
他连说了叁声「後来」,老大的身躯,又发了好一回抖,这才可以继续地把往
事搬到眼前来。
祖天开,阴差和王朝叁人,在一个土岗上,可以看到曹家巨宅的围墙时,正好
是中午时分,阳光刺目,所以看过去,围墙上像是镶了一圈金光,夺目之至。
说那是「大宅的围墙」,实在不足以形容。说它是一座小城的城墙,反倒更确
切些!
王朝一上土岗,就失声道:「这姓曹的,竟替他自己造了一座城池!」
祖天开「呵呵」笑:「要不然,怎能容得下上千的来宾,唉,一别八年,这围
墙可一点也没走样!」
他说着,用力在阴差的背上拍了一下:「你贸贸然求见,曹大哥就肯见你,可
知他好客之心,也一点没变!」
阴差连声应道:「是!是!但是要见到曹大老爷,也很不简单,嗯,很不简单
!」
阴差的话,祖天开也没有深究,不知阴差是用了甚麽手法,才能见到曹普照的
照一般的规矩,金盆洗手之後的江湖人物,除非是极熟的来访,才会相见,见
陌生人的可能性,微之又微。
祖天开当时,只是想了一想,就得出了「多半是曹普照好交朋友」之故。
下了土岗,再向前去,是一条大道。道两旁全植着树,祖天开又感慨:「上次
来的时候,树还只有碗口粗,现在都有五握了!」
王朝则连声道:「好气派 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安享儿孙绕膝之福,也真难
得之至了!」
他又欣羡:「世事如此纷扰,他竟能享受这样的宁静,真是异数!」
阴差这时,加入了他的感想:「曹普照在江湖上的地位高,有不少带兵的将军
,都和他有交情,黑道上的人,更不敢打他的主意,所以他稳如泰山。」
他略停了一停,才又道:「所以,在黄鹤楼头,乍一听祖兄说竟是曹普照的把
兄弟时,真是惊讶莫名!」
祖天开面有得色:「我们结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人称赞曹普照,他与有荣焉,这自然是十分正常的反应。
那大路的尽头,就是巨宅之前,好大的一幅广场,一色用麻石铺成。广场後面
,就是巨宅的大门,每一扇大门上,都钉着金光铮亮,在阳光下闪闪生光的铜钉,
看来气派大极。
正门关着,两旁的侧门,有一扇开着,门口,站着四个劲装的汉子,挺胸凸肚
而立,看到有人来了,一动也不动,也不迎上前来。
等到叁人来到了近前,四人之中,有一个中年人才「咦」地一声:「祖爷,是
你?」
祖天开也认出了那中年人,是曹宅的一个总管,他「呵呵」笑着:「可不是我
吗?」
总管一挥手,带着叁个大汉,一起迎了上来,满面带笑,神态恭敬:「隔老远
就看到了,除了曹老爷,谁能有那麽高的身量!」
总管说着,又打量了王朝几眼,神情讶异,然後,向阴差略挥手:「阴先生又
来了?」
这总管目光锐利,看来也是老江湖了,他又命令那叁个壮汉:「快去报知老爷
,祖爷来了,还有祖爷的朋友和阴先生!」
王朝接了一句:「小姓王!」
一个壮汉转身,大踏步走了回去,总管垂手而立,搭讪着问:「祖爷这几年可
好!」
祖天开笑:「在江湖上打滚,还不是那麽一回事,还能有个囫囵个儿,脑袋还
在脖子上,没有少腿缺胳膊,已经算是老天爷帮忙的了,哪里及得上曹大哥,安享
大福!」
总管也陪笑:「祖爷在江湖上的风光,我们虽在这里隐居,也时有所闻!」
他们在离门约有十步前处,站着说话,等的是主人下令,大开中门,亲自出迎
那是由於祖天开和主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之故。若是寻常人来访,就算主人肯见
,也是只从侧门带进去就算了,上次阴差来,正门就未曾开过。
果然,说不了几句,就听得门後,响起了一下声若奔雷的巨响:「兄弟!」
随着这一下叫声,轰轰隆隆,正门就打了开来。
十、阴差的阴谋
两扇巨大的正门,还未曾全打开,一个身形高大之极的人,已大踏步抢出。
那大汉一出现,各人都感到,随着他的移动,有一股劲风。扑面而至。每踏出
一步,整个广场,都像是为之震动,虽然是一个人疾步而来,但竟有千军万马掩杀
过来的气势!
祖天开也大叫一声,张开双臂,奔迎上去,一面叫道:「大哥!」
这两条大汉,迅速合而为一,两人抱在一起,互拍对方的背部。
这从巨宅之中奔出来的,自然就是曹普照了,这曹普照称雄江湖之时。有一个
外号,人称「天皇金刚」,和祖天开比,他竟然比祖天开还高半个头!
王朝和阴差向前走去,到了他们的身边。王朝还好,他比普通人高。可是阴差
却是又矮又胖,简直只到曹普照的腰际!
祖天开先介绍王朝:「大哥,这是我的好兄弟,姓王,名朝!」
曹普照向王朝望来,王朝不亢不卑地行礼,曹普照早就知道祖天开不喜女色,
一见王朝这等模样,还有甚麽不明白的?
他「呵呵」笑着:「兄弟,恭喜了!」
祖天开咧着嘴笑,对曹普照的「恭喜」,当仁不让。而王朝却立时满脸通红,
只装没有听到。
曹普照望向阴差:「阴先生来得正好,有好些事不明,正要请教!」
他说着,一挥手:「请进!」
他自然而然,伸手去握祖天开的手,看样子是想和祖天开携手而行。
可是他手才杨起,看到王朝正在牵祖天开的衣角,神情若有所求,祖天开看着
王朝,神情一如望着一个淘气的小妻子。
这种情景,一映入眼 ,曹普照自然而然,不再伸手出去。他也知道,一别八
年,祖天开的生活,也起了一定的变化。
他转过身,向前走,口中嚷着:「请!请!」
王朝在这时候,拉祖天开的衣角,那意思是要祖天开立即向曹普照提许愿宝镜
之事,祖天开则表示等进了屋子再说。
祖天开牵了王朝的手,跟在後面,大声道:「那次大哥忽然宣布退出江湖,我
不辞而别,惹大哥生气了?」
曹普照笑:「大哥是这样小器的人吗?」
祖天开有时,也很会弄些狡侩:「当然知道大哥不小器,所以待会儿,要向大
哥讨些东西!」
曹普照随口道:「只管说!」
说话之间,已经了一进院子,不断有人飞奔来报:「贵客歇息之处,已收拾好
了!」「酒菜也备妥,老爷请到偏厅。」「各房都已通知,说是祖爷来了!都会来
拜见!」「夫人会带小少爷见祖叔爷!」
祖天开听了最後一个禀报,才知道曹普照又添了一个儿子,忙道:「大哥又添
丁了?」
曹普照笑得欢畅:「是,续弦第二年就有,倒是一索得男,今年已七岁了!」
进了偏厅,只见黑压压叁四十人,个个声音响亮,有的叫「祖叔」,有的叫「
叔爷」,祖天开所受的礼遇,隆重无比,那令祖天开大是脸上有光。
祖天开向各人致了意,曹普照的儿子女婿,也都散去。那时候的习惯,内眷是
不见外客的,但是有祖天开在,情形当然不同。
热闹了一阵子之後,祖天开、王朝、阴差和曹普照,分主客坐定,这才听得有
人叫:「夫人到!小少爷到!」
叫了之後,是一阵子静寂,然後,隐隐听到有佩玉相碰之声传来,衬着钿碎的
脚步声。
不一会,挂帘掀开,一个丽人,款款地走了出来,一手牵着一个小男孩。
这丽人一出现,祖天开先起立,整个厅堂之中,像是刹那之间,光亮了不少。
祖天开不好女色,并没有注意那丽人究竟美丽到了何等程度,他只是照礼数行
事,抢上前去,单膝下跪,大声道:「大嫂,祖天开拜见!」
那丽人发出了「啊呀」一下低呼,声音悦耳之极,带起一股香风,身子偏开,
伸手推了推小男孩:「祖叔快起,怎麽受得起!雄儿,还不向祖叔行礼!」
那小男孩立时双膝跪倒,向祖天开叩起头来。
祖天开也扶起了小男孩,夸奖了几句,这才发现和自己来的两个人,大是失态
!
(那小男孩,取名叫世雄,也就是後来唯一生存的劫後馀生者,是曹金福的父
亲。)
王朝还好,虽然双眼有点发直,望定了那丽人,曹普照的续弦妻子,但总算站
了起来,而且准备行礼。而那阴差,就有点不像话了!
阴差简直就如同瘫倒在椅子上一样,双眼睁得老大,口也张得老大,口角竟然
有涎沫流了出来!那情景,分明是受到了丽人美丽的震撼,叁魂七魄,在这时都不
知还在不在身上了!
他那种色授魂予的模样,已到了极形极状的地步,哪里还有一点上等人的仪态
,就算是市井流氓,色中饿鬼,只怕也没有那种难看的样子。
他的这种样子,曹普照和祖天开都看到了,曹普照碍着人是祖天开带来的,而
且其人不久之前来访,带来的一样东西,实是一件异宝,自己正日夕把玩,颇有心
得,可是又有许多疑问,要在他的身上解决,所以才没有发作。
要不然,阴差一见夫人出来,就现出这样的丑态,曹普照早已抬腿一脚,把他
直 出来了!
祖天开在一旁,看了阴差的这种丑态,却捺不住心头的怒意,他走过去,在阴
差的面前一站,隔断了阴差的视线。阴差突然之间,不见了眼前的丽人,这才全身
震动,抬起头来。
一抬头,口涎便顺着口角,流了下来。祖天开目光如剑,盯住了阴差,阴差不
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也知道了自己的失态,低下头去,汗水自额上涔涔而下。
这时,已听得王朝一面行礼,一面朗声道:「在下王朝,愿曹夫人丽容长存,
福泽不绝。」
曹夫人在还礼:「王爷太客气了!」
王朝和曹夫人相对一行礼,那场面真是好看。一个是玉树临风般的俊俏男子。
一个是艳光自然流转,令人不敢逼视的丽人。
曹夫人的美丽,其实人人一看,不论男女,都会发出由衷的赞叹,只有对女色
天生不感兴趣的人如祖天开,才会没有触电也似的感觉。
那时,王朝也不免惊艳,只是他的表现,不如阴差那样出丑而已。
曹夫人不但容颜美丽,而且肌肤赛雪,那一双手,就像是羊脂白玉雕就一般,
可是又有着白玉所没有的灵气。她体态窈窕,身形高佻,竟和王朝有差不多高下。
王朝行礼完毕,退开一步,向曹普照由衷地道:「尊夫人真美人也!」
想来曹普照早已听惯了这样的话.而且阴差的神情.惹得他不快,他反应并不
热烈:「娶妻娶德,艳色在其次,王兄可曾成婚?」
曹普照故意如此一问,王朝又红了红脸,没有回答。这时,阴差挣扎着,想站
起来,也去向曹夫人行礼。可是祖天开神情冰冷,一抬脚,把一只左脚,踏在阴差
的双足脚背上。
祖天开虽未使劲,但阴差也难以站得起来。
刚才阴差那种不堪,曹夫人也瞧在眼中,芳心自然不快,所以,厅堂中各人。
无形之中,形成了一股默契,把阴差当作不存在。
曹夫人只是对曹普照说了一声:「老爷和祖叔久别,好好叙旧,我去督促他们
,准备好酒好菜!」
她说着,已翩然转身,带着小男孩.走进内堂去了。
夫人既称绝色,自然无处不美,连背影都动人之极,阴差头部转动,总算又看
到了一眼背影。
等曹夫人离开,曹普照再请各人入座,就把阴差乾搁在原来的椅子上。
直到酒过叁巡,在王朝的不住催促之下,祖天开才向阴差一指:「大哥,这位
阴先生说,月前他给了你一件东西,托你带到阴间去?」
曹普照听了,陡然一震,竟至於手中的一杯酒,溅了一些出来。
这情形就十分特别,以曹普照的武术修为而论,断不应出现这样的情景。而居
然有这样情形的出现,可知他心头为了祖天开这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而受了极度的
震汤!
这令得祖天开的心中,也不禁为之一凛。
为了掩饰,曹普照一口喝乾了杯中之酒,却以凌厉无比的目光,向阴差望去
那种目光,就算不是身受者,也可以看出,曹普照是在严厉责备阴差!
而且,在那一刹间,曹普照的脸色难看之极。这种情形,谁都看得出事情不对
头了,王朝、祖天开手中持着酒杯,待移向口边,但是却僵在半空。
曹普照一开口,虽然是压低了声音的,但是也一听就可以听出,他这时,正处
於盛怒的状态之中!
他一字一顿地问:「阴先生,上次你对我说甚麽来?」
阴差在曹普照一向他投严厉的目光之际,就不敢和曹普照的目光接触。这时,
更是垂下了头,说来结结巴巴:「曹兄,祖兄说和你是结义弟兄,是过命的交情…
…和他说起……是不要紧的……」
卫斯理和白素听到这里,异口同声:「等一等!」
祖天开在叙述到这里时,想来也因为到了紧要关头,所以脸色了白,皱纹看来
也格外深刻。
卫斯理先问:「你曾说过,在黄鹤楼上,阴差一上来,是先说了他托人把东西
送回阴间去等等,你才料到他所托之人是曹普照的!」
祖天开点头:「是,足证你们两人心思,这其中的蹊跷,我一直在思索,想了
几十年 他为甚麽在曹大哥的责问之下,把事情说成好像是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之
後才把事情告诉我的!」
白素沉声道:「这其中的机关,一点就明 他在把许愿宝镜给曹普照之时。
必然有一番很能打动人心的话,这才叫曹普照欣然答应。曹普照不是寻常人,阅历
何等丰富,所以阴差的话不单动听,他那宝镜,也必然有很奇怪的现象,显示给曹
普照看到过!」
祖天开点头:「看来是,但是他为甚麽要先後倒置?」
白素闷哼一声:「当时,他必然又曾千叮万嘱,说这事机密无比,绝不能给任
何人知道,若是 露了秘密,便会如何如何,这一番深入曹普照之心,所以曹普照
一听得他把事情告诉了祖老,就又惊又怒,责备他 露了秘密,他为了掩饰,就只
好颠倒事实了。」
祖天开伸手,用力拍了一下大腿:「这一点,我当时已想到了,只是我不明白
,阴差他目的何在?」
白素和卫斯理却眉心打结。卫斯理道:「看来,从第一次阴差去求见曹普照起
,他就在阴谋进行一件甚麽事,後来的种种变化,都是为了达成这种事而进行的!
」
祖天开苦笑:「我正是那样想,可是六十年来,想破了我的头,也想不出他是
想达到甚麽目的。」
卫斯理冷笑:「祖老,恕我作这样的推断:王朝一定知道阴差的最终目的是甚
麽,他甚至是阴差的合谋,可是他却没有告诉你!」
祖天开听得卫斯理这样说,满是皱纹的脸上,神情复杂之至,过了好一会,他
才摇头:「我不同意。」
卫斯理伸手指向他,但是还没有开口,就被白素把手拉了下来:「且先把往事
说下去,现在只知道事情的开始,难以下结论。」
祖天开吁了一口气,他刚才说他当时,也想到了拥有许愿宝镜,事属特级机密
,不能给任何人知道,倒是真的。因为当时的气氛僵得尴尬之极。
曹普照仍然神情愠怒:「不是你自己说,虽亲如妻儿,也不可告诉,不然就
」
阴差不等曹普照说完,就站了起来,双手乱摆,用很难听的声音,叫了起来。
阴差叫的是:「江湖好汉,结义弟兄之情,深过妻儿家人,所以我想不要紧的
!」
他的话,虽然是强词夺理,可是却也厉害无比 当着祖天开的面,曹普照总
不能说结义兄弟的情,比不上妻儿!他叫阴差的话堵住了口,说不出话来,神情自
然要多难看就多难看。
而这时,心中最难过的,就是祖天开了!因为直到此际,他才知道事情严重之
至!
当阴差最初,说甚麽他从阴间来,又有阴间带来的宝物,托人带回阴间去之类
的话时,祖天开只当那是阴差信口雌黄,再也想不到事情会和自己有关。
及至王朝忽然说要那许愿宝镜.祖天开仍然不认为有甚麽大不了,以为向他的
义兄一开口,就可以手到拿来。
可是这时,他才知道,这不是那回事 那「许愿宝镜」,他只不过闲闲提了
一句,就形成了这样的僵局,真难想像他如何开口,向义兄索取。
一时之间,人人都不说话,祖天开更不知如何才好,他只好向王朝看去。这时
,唯一可以今气氛有好转可能的事,就是王朝向祖天开使一个眼色,表示他不想要
那许愿宝镜了!
那麽,祖天开自然可以绝口不提,再喝几杯酒,也就不会再有持续的尴尬了!
可是,当祖天开向王朝看去的时候,王朝一点也没有放弃自己意愿的意思。他
先是现出了一个颇为不屑的神情,接着,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这种神情,看在别
人眼中,或者会不明,但是祖天开看了,却是心中雪亮。王朝等於是在说:看你的
哩,要是你能顺我的意,不论如何困难,都要开口。
而如果你碍着把兄的情面,置我於不顾,那你我之间,自然再无情分可言!
由於祖天开明白了王朝的意思,所以他更是焦急,以致刹那之间,豆大的汗珠
,直迸了出来。
他性好男色,偶然的机绿,遇上了王朝,那对他来说,当真是如获至宝,是他
有生以来,最大的收获。和王朝在一起,他感到天地造化,全在他的生命之中。有
王朝在身边,人间就是极乐世界。
要是王朝弃他而去,那对他来说,也就等於是生命的终结了。
他只觉得气血上涌,伸手一抹汗,竟连桌面上,都 下了一片汗珠。
这时,曹普照虽然仍在盛怒之中(曹普照盛怒,自有理由,大致和白素的分析
相合),但是也看到祖天开忽然神色大变。
他强压怒意,又狠狠瞪了阴差一眼,才向祖天开说:「兄弟怎麽了?」
祖天开见问,好一会出不了声,直到耳际听到了王朝的一下冷笑声 那一下
冷笑声,竟像是有一柄利剑,自他的身中,直刺了进去!
他陡然乾了一杯酒,鼓足勇气:「大哥,就是那『许愿宝镜』 」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曹普照已霍然起立,神色更是难看,伸手指向阴差,厉声
道:「兄弟,这家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对你说了些甚麽?」
祖天开也站了起来:「说……说了些……」
祖天开说不下去,因为阴差并没有向他说了多少,阴差和王朝作竟夜之谈,他
对王朝说的才多!
曹普照叹了一声,望向祖天开:「兄弟,再也别提此事,可好?」
祖天开为难之至,又向王朝望去,只见王朝双手抱膝,脸向着天,竟连看也不
看他!
祖天开发急,用力一跺脚:「这……究竟是甚麽宝贝,要了有甚麽用?到阴间
有甚麽好?」
曹普照也转过脸去,显是不愿再提,祖天开双手紧握着拳,赶到曹普照的身前
,声音发颤:「大哥,瞧在你我的兄弟之情上 」
他话没有说完,曹普照就双手一起握住了他的拳头,接了上去:「看在兄弟之
情,就再也别提此事!」
他们两个人,全是身形巨大的大个子,四只拳头握在一起,各自又撕心裂肺地
在讲着话,当真是惊天动地。
王朝在这时,站了起来,看来神情轻松,走向前来:「曹爷,那宝贝想来一定
神奇无比,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难道也不能吗?」
王朝这几句话一出口,祖天开首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以为王朝改变了主意
,不再想要那许愿宝镜,只是要求看一看。
这「看一看」的要求,若是曹普照也不肯答应,那当真是太没交情,祖天开也
准备翻脸了!
祖天开向後退了两步,在等着曹普照的答覆,曹普照一言不发,寒着脸,看来
,真像是「看一看」都不肯!
祖天开忍无可忍,大声呼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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