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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aron (野百合), 信区: SFworld
标 题: 阴差阳错--卫斯理09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Apr 28 18:02:58 1999), 转信
发信人: btm (源径远), 信区: SciFic
标 题: 阴差阳错--卫斯理09
发信站: 饮水思源站 (Tue Apr 13 21:58:00 1999) , 转信
九、阴谋逐步发动
祖天开叫道:「哪怕那东西能度你升仙,以你我的交情,看一看也不能?」
曹普照的反应十分怪,他向阴差望去,像是徵求阴差的同意。
阴差不看曹普照,口中念念有词,像是自言自语:「早说过了,结义兄弟,就
和自己一样。当年歃血为盟,秉告天地之时,谁都说过『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
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这种话,还分甚麽彼此!」
他说得声音很低,但倒也人人听得见。
曹普照越听,神色越是难看。等到阴差说完,他伸手指指向阴差,像是想替自
己分辩几句,可是终於没有说甚麽,一顿足,沉声道:「好,我就取出来,让好兄
弟你看上一看!」
他虽然仍口称「好兄弟」,但是心中不快,谁都可以听得出,祖天开见自己硬
逼着义兄去做他那麽不愿做的事,心中也不好过。听了这样的话,脸上一红,自然
甚麽也不敢说。
曹普照虽然心中不快,但也没有少了礼数,在向内室走去时,不忘拱了拱手:
「请稍待,我把那宝物取了就来!」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又向祖天开看了一眼,看样子像是要相邀祖天开一起去
以祖天开和曹普照的关系,自然可以直入内室的。
祖天开已经抬起脚来,准备曹普照一开口,他就跟着一起去。
可是,曹普照却只是望了一眼,并没有开口,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祖天开心中不是味,转过身来,不免埋怨王朝:「你也是,那东西看来,他看
得……极重,你为甚麽非要看不可,若你改变了主意,我这就追上去,叫他别拿出
来了!」
王朝的神色难看之至,一张脸,简直如结了一重霜,他先冷笑一声,然後伸手
直指,连名带姓地叫着,把声音压得极低,道:「祖天开,你小心听着,一个字也
别漏。等他拿了那东西出来,我一接到手中,会掉头就走,你就要在那时出手,攻
其不备,使他不能追我。这一下偷袭,若是你不全力以赴,一出这屋子,你走你的
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要是再在我的身边纠缠不清,你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牲
,天打雷劈的杂种!」
王朝这一番话一口气说出来,字字都像是利刃一样,刺进祖天开的身中,听得
祖天开如同五雷轰顶一样,全身冰凉。
一则由於王朝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可怕之极,铁青的脸上,罩着一重杀气
、二则也由於那番话的内容,简直匪夷所思。随便叫祖天开怎麽想,也想不出王朝
竟会有这样的主意!
一时之间,他呆若木鸡,张大了口,不知如何才好。王朝的神情,渐渐回复了
正常,可是说出来的话,更令人心惊肉跳:「我不管你们是甚麽天杀的结义兄弟,
你不照我的话去做,我就照我的话做!」
祖天开总算从极度的震惊之中醒了过来,双手乱摇,也不知是要王朝别乱来,
还是想表达甚麽。
王朝不再理他,自顾自转过身去,背负双手,看来十分飘逸潇 ,正在欣赏墙
上的一幅山水画。
祖天开只感到自己非但不是一个在江湖上叫不少人闻名丧胆的大豪,简直如同
一个迷路无助的小孩子!
他不得已,向阴差看去。阴差冷冷地道:「听不听王兄的话,依我说,全看你
和王兄的情分重,还是和姓曹的情分重而定 这话,在未来之前,王兄已问过你
,还是由你自己定夺吧!」
祖天开听得阴差这样说,陡然震动了一下。
卫斯理听祖天开说到这个节骨眼上,也陡然震动了一下,他举起手来,叫道:
「等一等,有一些……很不合情理的情形!」
祖天开的神情痛苦,他那段往事,不说出来,埋在心中,固然如毒蛇啮心,但
是把往事再说一遍,自然也须忍受大痛苦!
他道:「我据实而说,往事历历在目,印象太深刻了,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
起来。」
卫斯理吸了一口气:「那许愿宝镜,是阴差交给曹普照的,当时,阴差又曾千
叮万嘱,叫曹普照连妻儿都不能提,何以阴差不但在黄鹤楼先向你们 露了秘密,
而且,又一心想王朝得到那宝镜?」
卫斯理在提出这个不合情理的情形时,同时也望向白素,问她的意见。
白素没有出声,祖天开答了等於没答,他道:「我不知道阴差的心中想些甚麽
。」
白素徐徐道:「确然不合情理,阴差当然另有目的!」
祖天开忽然声音发颤:「阴差……这……阴差……真的是阴差……真的是从阴
间来的……」
卫斯理和白素向祖天开望去,祖天开叹了一声,双手在面前挥动着。
过了一会,他才道:「让我把事情……循序说下去!」
卫斯理还是说了一句:「许愿宝镜落在王朝的手中,对阴差有甚麽好处?」
白素垂下眼睑:「除非 」
她只说了两个字,就抬眼向祖天开看了一眼。那意思卫斯理自然是明白的:除
非阴差和祖天开一样,性好男色,意图讨好王朝。
祖天开居然也听懂了,他大摇其头。极其肯定:「不会!不会!後来他得了宝
镜,阴差不知所踪,再也没有见过他!」
以後事实的发展如此,那麽这个假设,自然也不能成立了。卫斯理作了一个手
势,请祖天开往下说,同时,他也不免紧张,因为事态必然是越往後发展,越是惊
心动魄。那时,祖天开已被逼到无可转圜的地步了 他既然绝不可能放弃王朝,
那就唯有照王朝的话行事了!
问题是当时,曹普照才一走,王朝就有了周密的行动计划,而且在言语上,得
到阴差的配合,这一切是不是有可能,是王朝和阴差早已计划好的?
当时,祖天开只觉得脑中轰轰作响,他自然无法再作分析,他只觉得喉际发乾
,他先喝了一大碗酒,走到王朝的背後,王朝却不等他走近,就走了开去,连头都
不转过来向他望一眼。
祖天开又觉得全身燥热,无缘无故,出了一身汗,他只盼曹普照带了那宝物,
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出现,那麽他就可以不必为难了。
但是这种异想天开的愿望,自然不会实现。曹普照确然去了相当久,但是靴声
响起。一听就知道那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人的脚步声,自然是曹普照回来了!
王朝在这时候,才倏然转过身,目光如冷电也似,在祖天开的脸上扫了一扫,
扫得祖天开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战,其时,曹普照已进来了。
曹普照的手中,捧着一只檀木盒子,不是很大,他把那盒子,往桌上一放,手
按在盒上,目光射向祖天开、王朝和阴差,缓缓地道:「这东西,是阴先生给我的
。在这以前,我根本不知道世上有这东西,也不知道竟真有阴间,也不信阴先生自
阴间来。但阴先生又告诉了我不少话,而且这东西又确有不少神奇不可思议之处,
我这才悟了。阴先生又曾叮嘱我 」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刹时之间,曹普照一住了口,就静得出奇,各人几乎都可以听到他人的心跳声
。
曹普照忽然冷笑一声:「既然结义兄弟,无分彼此,阴先生当日的那番话,我
也不重覆了。反正阴先生是原物主,这宝物的奇妙之处,他素所深知,谁想知道,
只要阴先生愿说,也没有人会阻拦!」
这一番话,分成了两段来说,实在表示了他心中的不满,祖天开一言不发,王
朝倒像是没事人一样,走向桌子,笑殷殷地道:「是甚麽样的宝物,倒要一开眼界
!」
他在向前走来之时,经过祖天开的身边,伸肘轻轻在祖天开的腰际,碰了一下
。那一下,碰得祖天开如同遭了雷极一般。
曹普照讲完,後退了一步,王朝恰好走向前,也就老实不客气,打开了盒盖。
就算在这样的时候,祖天开也不想去看盒中究竟是甚麽宝贝,他的视线,只是
在王朝身上盘旋。
接下来发生的事,对祖天开来说,完全不由他自己控制,控制了他行动的,是
王朝的那一番话。
他只看到王朝在盒中取出一样东西,阴差在这时,发出了一下怪声。
紧接着,王朝身形微弓,以极快的势子,倒射而出,一下子就在祖天开的身边
掠过。
王朝的动作快绝,祖天开甚至从来也不知道他有那麽好的身手,这时,祖天开
只想到一点:事情开始了!
王朝的行动快,曹普照的反应也绝不慢,王朝身形才动,曹普照身形一长,一
伸手,巳向王朝当胸抓来。
王朝身子疾退,在祖天开的身边掠过,曹普照要伸手去抓王朝,他的心口,也
必然和祖天开正面相对。在武术上,这种情形,称之为「中门大开」,等於是把他
自己卖给了对方!
本来,以曹普照的武学修为和江湖阅历来说,是绝不应该有这种情形出现的。
可是,当时他只想到,要尽快把王朝抓回来,而在他面前的又是他的结义兄弟
祖天开。是曾和他出生入死,有过命交情的好兄弟!
常有师父教徒弟:「学武的人。不论在甚麽情形之下,都应该一丝不苟,照规
矩去做,绝不能疏忽。不要以为在这种情形下,可以不做足功夫 很多情形下,
就在万无一失的境况中失了手的!」
曹普照的师父,一定也曾这样教过他的。
但曹普照这时,就只顾去抓王朝,而忘了去防备祖天开了。而祖天开就在那电
光石火的一刹间,一拳向曹普照当胸打出!
他在打出那一拳之际,耳际响起了王朝轰然的声音:要是少用了一分力,那就
……
所以,他这一拳,使足了力,「砰」地一声响,齐齐正正,打在曹普照的胸口
,打得曹普照发出了一下怪异之极的声响,「腾」地向後退出了半步。
曹普照的武功,当真了得,在全无防备的情形之下,中了祖天开这样力可千钧
的一拳,居然只退了半步,而且,立刻展开了反攻。
祖天开在一拳打中了曹普照之後,没有继续出手 因为王朝没有进一步的指
示,他就不知怎麽做,所以,才给了曹普照立刻反攻的机会。
等到曹普照的反攻一来,祖天开倒立刻就可以接招。他们两人,在一起久了,
对对方的武术招数,再熟悉也没有。而且,以前常在一起拆招,所以,曹普照一开
始反攻,虽然攻势犹如排山倒海一样,但是祖天开见招拆招,一一挡了回去。
这两条大汉一动上了手,举手投足之间,劲风骤生,虽然两人都是闷打,但也
已经惊天动地。
两人在极短的时间中,已拆了十来招。祖天开记挂着王朝,他看到王朝已疾退
而出,奇的是,阴差也急急在离开,但是他却奔向内室!
武术高手,虽然强敌当前,出手如狂风,如骤雨,但一样能目观四方,耳听八
路。阴差忽然奔向内室,曹普照这才大喝一声,犹如半空之中,起了一个暴雷,一
拳一脚,将祖天开逼退了半步,一个转身,向阴差疾追了上去!
曹普照突然後退,祖天开一拳打了个空,一时之间,呆在当地,竟不知如何才
好。
这时,总管带着几个人,奔了进来,疾声问:「怎麽了?祖叔,甚麽事?」
祖天开双眼睁得老大,虽然从头到尾,他都身历其境,但是究竟发生了甚麽事
,他真还说不上来!
总管看了祖天开这模样,一顿足,带着人也直向内室的方向追去。
祖天开这才想起,曹宅之中,人人会武,王朝带着宝物逃走,遇上谁也得吃亏
,自己还是先去保护王朝的好,所以他大叫一声,以发 心中的混乱,向着王朝奔
出的方向,追了出去。
祖天开那时,头脑中一片混乱,追出了一条走廊,穿过了一个院子,都不见王
朝。
而忽然之间,听到人声沸腾,好多人一起在叫:「老爷死了!老爷归天了!」
叫声杂乱之至,但千真万确.叫的是「老爷死了」!
祖天开再听到一下「老爷归天了」,脑中就「轰」地一声响。
宅中各人乱叫乱嚷,他们口中的「老爷」,自然是曹普照。曹普照怎麽会死了
?在祖天开的印象之中,曹普照是不死的,他怎麽会死的?
难道曹普照是给自己出其不意的那一拳打死的?算来绝无此理,那麽,他是怎
麽死的?
他心乱如麻,一面急速转念,一面已返身奔了回去,他奔出了不到十多步,忽
然之间,喧闹的人声,陡然之间静了下来。
突然而来的寂静,比突如其来的喧闹,更是可怕,令得祖天开突然停了下来。
他才一停步,就听到一下凄厉之极的女人尖叫声,自内室处传来。一切事情,
都来得那麽突然。祖天开实在不知如何才好。
他不知厉声呼叫的是甚麽人,但总是曹家的内眷,所以他又向前疾奔了出去,
才一进入另一个院子,他就整个人呆住了!
那院子很大,是巨宅中好几个作为练武场之用的院子之一 上次祖天开来的
时候,巨宅之中,宾客云集,各门各派,各路人马都有。有许多成名人物,也有不
少人想趁这样百年难逢的机会,扬名立万。所以各个院子中,从早到晚,都有人在
练武,甚至对拆。
祖天开也在酒後,受不了一干人的怂恿,演了他的霹雳刀法,一把大环金刀,
舞得旁观者眼花撩乱, 声不绝,叫人咋舌。
现在,祖天开闯进来的这院子,是专供打梅花桩用的,树着几十根高高矮矮,
碗口粗细的枣木桩。那枣木何等坚硬,但是桩头也都被踩得光秃,由此可知曹家上
下练功是如何之勤。
但现在,祖天开所前看到的情形之惊人,侥是他久历江湖,别说见死人是一件
寻常之事,死在他拳头刀锋之下的人,也不在少数,甚麽样的死亡情景没有见过?
可是这时,他仍然不免头皮发炸,全身冰凉!因为他看到的情形,实在太诡异
、太恐怖了!
他看到几乎每一根木椿之旁,都有一个人。那些人,祖天开有的认识,有的没
见过。认识的,包括了总管,曹家的子侄。
那些人。有的抱住了木桩,有的倚着木桩,有的跌倒在木桩之旁,毫无例外,
都是一片漠然的神情,双眼睁得老大,可是却空洞得像是一个深渊 他们当然全
死了,可以看出死亡是突如其来的,没有一个人能在死亡之前想一想,究竟发生了
甚麽事,所以在死後,才会出现了这样漠然的神情。
祖天开也立刻看到了他的义兄曹普照。曹普照背靠在最高的一根关桩旁,微微
抬头向天,神情与众不同,竟然大有嘲弄的神情,双眼睁得极大,也不知道他是怎
麽死的,因为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伤痕。
祖天开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走去,每经过一个死人之旁,他都企图伸手去抚下
死者的眼脸来,可是都不成功。
他终於来到了曹普照的身前,手发着抖,也想令曹普照闭上眼,可是一样不成
功。
他的喉间,发出格格的声响,这时,他心头的恐惧和震惊,也到了极点!
以他的经验来说,人是怎麽死的,他只要看一眼,就可以知道。
可是这里有那麽多死人,是怎麽死的,他却一点也说不上来。
没有一个人有伤痕,若说全是内伤死的,七窍之中,说甚麽也会有血丝渗出来
。可是所有的人,都乾乾净净。若说是中了毒,那麽肤色必然起变化,可是这些人
,却又肤色如常!
看起来,这些人之所以由活人变成了死人,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生命在忽
然之间,离开了他们!
而且,祖天开知道,这一切,都是在极短时间之内所发生的 他听到许多人
在叫「老爷死了」,「老爷归天了」,那自然是有一群人,发现了曹普照的 体。
叫嚷的那些人,当然就是现在在院子中的那一群。
他们的叫声,是突然之间静了下来的,由此可知,他们的生命被夺走,就是在
那一刹间发生的事!
是甚麽力量令得好几十人,个个都是武学高手的人,一下子都丧失了生命?祖
天开身子如同浸在冰水之中,他无目的地挥着手,首先想到的是,阴司地府中的拘
魂使者,似乎只有拘魂使者才有这种力量!
十二、阴风惨惨拘魂夺魄
其实祖天开根本无法好好地想,眼前的情景太惊人了!根据他的知识程度,他
就自然而然,想到了类似「拘魂使者」这样的情形。
当他向卫斯理和白素两人叙述往事时,讲到这里,他停了一会,喝了很多酒;
身子一直在发抖,好一会,他才道:「那阴差……他真是阴间来的……拘魂使者,
拘人魂魄,带到阴间去。」
卫斯理和白素等他作进一步的解释。祖天开道:「我接下来看到的情形……这
一辈子也不会忘……也和他商量过,他也同意……阴差真有拘人魂魄之能!」
卫斯理叹了一声:「你别先说结论了,把接下来发生的事,告诉我们就行!」
祖天开倒也坦白:「我不是故意不说,而是即使事隔多年,回想起来,仍令人
心悸,所以要缓一口气。」
白素很体谅他:「只管慢慢来!」
有了白素的话,卫斯理也就不好太催他,所以又过了好一会,祖天开才再开始
叙述。
当时,他想抚下曹普照的眼皮不果,又意识到这麽多人,是一下子死了的,心
中发怵,全身冰冷,不知如何才好。就在那时,又有嘈杂的人声传来,似乎是从好
几方面,传向内室。
祖天开知道,曹普照的内室,是这幢巨宅的中心,子女所居,围看这个中心,
那是建造时故意如此的,以便老爷一声号令,各子孙可以一下子就从四面八方赶到
。
刚才祖天开在院子中看到的那麽多死人,就是其中一个或两个子女的全家和仆
。
现在又有人声传来,当然是其他各子女率领家人,到内室去了。
祖天开看着眼前那麽多死人,心想现在在呼叫的人,也可能在刹那间丧生,真
是不寒而栗。
他想到这一切祸事,都和自己脱不了关系!当时已经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和王朝会合之後,自此远走高飞。但在其时,又有女子的尖叫声传来,听来彷佛是
曹夫人的叫声。
祖天开对於自己重重打了义兄一拳,很是内疚,而且他不是心地太坏的坏人,
一灵未泯,心想曹夫人有难,自己不能坐视不理!
(这一段心理变化的历程,是祖天开自己说的 人在这样的情形下,总不免
会自己涂脂抹粉,说些好话。不过卫斯理和白素,倒很相信即使有夸大,成份也不
多。)
祖天开决定了到内室去救援,为了壮胆,他一声大喝,虽然那是夜行人吹口哨
,但是气势也极壮。接着,他一侧身,负起了曹普照的 体,大踏步向前走去。
他才离开那个院子,和内室还有一段距离,就和一群约五六十人,从不同的方
向,进入了另一个院子。那五六十人,已经个个举着刀枪,看到了祖天开,陡然呆
了一呆。
接着,看到了祖天开负着的曹普照的 体,当场就有二男一女,嗷嗷叫看,扑
了上来。祖天开倒认出他们是曹普照的子女,心想对方一定认为自己是杀死曹普照
的凶手了,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候.想要解释,却是困难之极。
眼看刀光霍霍,叁柄利刃,已向他攻到.陡然之间,天色忽然暗了一暗,一团
阴风,疾卷了过来,来势快速无比。而且,真的是阴风惨惨,所带来的那股寒意,
令祖天开这样的壮汉,也感到奇寒彻骨,机伶伶地连打了好几个寒战。
真的只是眨一眨眼的功夫,那团阴风,先是卷向扑向他的叁人,那叁人立时没
有了声息,身子慢慢软倒。
那叁人还没有倒地,阴风又倒卷了回去,只一个盘旋,五六十人,个个声息全
无,一色地身子软倒 想像之中,若是他们身边有木桩的话,会在最後的一刻,
抱住了木桩,或倚向木桩。
那个院子中的几十个人,包括曹普照在内,就是这样死的!
阴风惨惨,追魂索命!
祖天开被这种景象震撼得全身僵硬,连眨眼都不能。
那团阴风,在盘旋了一大圈之後,又转了一个小圈,这才向内室的方向卷去。
当祖天开叙述到这一段时,卫斯理和白素,同时「叫停」:「等一等,请停一
停再说。」
祖天开停了下来.不住地喘着气,那情形就叫着「犹有馀悸」,不过这一「馀
」,竟然有六十年之久,也是罕见之至了。
白素提出要求:「请你再说一遍!」
卫斯理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因为祖子开刚才所说的情形,完全不可思议,而
且也下合情理,说他是胡说八道,一点也不冤枉他 他也确然有胡说八道的可能
。因为当日,若是他曾下手杀人,这番胡言乱语,就可以为他的罪行开脱。
而如果是在说谎,再说一遍,就会有前言不对後语之处,必有破绽。
祖天开却很是顺从,把他进入了另一个院子之後发生的事,又飞快地说了一遍
。
这一遍,和刚才所说的,虽然未必个个字都相同,但是所描述的情形,却是一
样的。
卫斯理先问:「一团阴风?何以你用『一团』,而不是『一股』阴风?」
祖天开道:「那确是一团!」
卫斯理摇头:「风怎麽是一团一团的?」
祖天开像是在此之前,并未曾想过这个问题,所以这时,认真想了一会,才道
:「确是一团,你可曾见过成团的蚊子群?天将黑时,成群的蚊子飞起来,就是一
大团忽东忽西的!」
白素道:「你的意思是,那阴风,不但有形状,且是有颜色的?」
祖天开点头:「是,灰蒙蒙的一大团 」
他用手比了比,约有一公尺直径:「一卷过来,天愁地惨,连天色都暗了,不
过没有声音,反倒是所到之处,原来的人声,立时断绝。」
卫斯理和白素都不出声,皱着眉。
祖天开道:「你们以为那不是拘人魂魄的阴风?若不是,那是甚麽?」
白素又问得很小心:「你的意思,事後你和王朝讨论的意思是,那阴风是阴差
放出来的?」
祖天开瞪大了眼:「不是他是谁?我没见他放那团阴风,可是却见他把那团阴
风收回去。原来那是一只环放出阴风来的,那必然是阴司之宝,阴风环。」
卫斯理和白素越听越奇:「阴风环?一放出来,就化为一团阴风,拘魂夺魄?
」
祖天开道:「是啊,魂魄都被拘走了,人自然也立时叁刻就死了!」
卫斯理和白素两人都摇着头,神情古怪之极 这是任何人听到了这样的事情
之後的必然反应,那绝不应该是现实中会发生的事,只有在神怪小说之中,才会有
这样的描述。
祖天开本身,可以说是武侠小说中的人物,武侠小说中的人物情节,在现实中
有可能发生。会不会他在武侠小说的基础上发挥想像力,以致产生了神怪小说中才
会发生的事的想像。
祖天开看出了两人的疑惑,他十分恼怒,提高了声音道:「你们说,苦主已出
现,迟早要杀我报仇,我又不准备反抗,将死的人了,何必还要编谎言来骗你们?
」
祖天开的这一番话,倒具有高度的说服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实在没有
再说谎之理!
白素先道歉:「对不起,祖老,实在是因为事情太离奇了!」
祖天开一指卫斯理:「小蔡告诉我,他经过再离奇古怪的事,阴间的拘魂使者
放法宝拘魂,也不是太离奇的事!」
卫斯理知道,由於「拘魂使者夺人魂魄」这样的事,在民间传说之中,有丰富
的内容,所以祖天开就认为不太离奇,因为他在观念上可以接受民间传说。
但是卫斯理和白素,根本不相信民间传说会是事实,所以觉得事情离奇之至。
这时,他们初步的假设是:阴差作为阴间的代表,握有建立阴间力量的一样厉
害武器,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之中,致人於死。
而这武器的形状,像一个环 当卫斯理一想到这一点时,他心中一动,问:
「你说那阴风由一个环放出来,那环有多大?」
祖天开吸了一口气:「放出来时,会变得多大,我不知道,只见到被收回去时
,嵌进了一只扁盒子中,只有两寸直径,比指环大.比手镯小。」
卫斯理和白素听了,耸然动容 卫斯理已把酒会上的情形,全告诉了白素。
那只奇重无比的盒子,亚洲之鹰托那怪人带来给卫斯理的,说是来自阴间,看
来真的是来自阴间。
不但是来自阴间,而且那是一个古怪的环的容器 那环放出来,会带起一团
阴风,取人性命刹那之间,是一件可怕之极的杀人武器!
而如今,只得一只空盒,那只「环」不知何处去了!
卫白二人好一会不说话,祖天开反倒催他们:「可以继续说下去?」
卫斯理道:「请,越详细越好!」
祖天开神情肃穆:「眼看这麽多人,突然死了,心中实在吃惊,只当下一个必
然轮到自己,可是那团阴风,却没有卷向我 」
那团阴风没有卷向祖天开,向内室卷去,那个方向,已有喧哗的人声传来,夹
杂着女人的叫声。祖天开一咬牙,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提气向前疾奔
而出,奔进了离内室最近的一个院子。
奔近那个院子之前的叁步,他还听到院子中人声鼎沸,可是当他进了院子,早
已一片死寂。只见已死的人,正在缓缓倒下,又是好几十人,猝然死亡!此情此景
,像是死神亲自降临了一样。
极度的恐惧和震惊,反倒令祖天开变得麻木了。这时候,他只想到了一件事:
这宅子中的所有人都得死,不会有一个幸存!不知道王朝离开了这宅子没有?不知
道自己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之後,他会不会想念自己?
祖天开虽然知道,有这一连串的事发生,起因都是由於王朝要得到那「许愿宝
镜」。可是他在感情上偏袒王朝,不会怪王朝贪婪,反倒有点怪曹普照:用全家上
下,近白人的生命,去保护那宝镜,值得吗?
他一面思绪紊乱地想着,一面大踏步向前去,肩上仍然负着曹普照的 体。在
他向前走的时候,有的死人,身子缓缓倒向他,他连看都不看,就伸手横肘,把死
人推了开去。
这时,那团阴风,在夺走了那麽多人的生命之後,在院子中一个盘旋,祖天开
已准备随时被它把自己的魂魄拘走,他甚至想到,人的魂魄被带走时,不知道是不
是会有抽筋剥皮的痛楚?
然而,那团阴风,并没有向他袭来,在打了一个转之後,投向内室。也就在那
时,祖天开看到了一个奇特之极的景象。
他看到内室的门,陡然从内打开,门开处,身形矮胖的阴差,右手拿着一只打
开了盖子的扁平盒子,右臂直伸向外。
这时,祖天开又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但由於眼前的情景实在太奇特了,所以
他竟然未能去看清楚发出尖叫的女人究竟是甚麽人。
他看到,阴差右手高举,那团阴风,正在迅速缩小,极快地,在接近那盒子的
时候,化成了一只小小的圆环,无声无息,投入盒中。阴差一抖手,盒盖盖上,他
的右臂向下一沉,像是那盒子很是沉重。
卫斯理再度请祖天开暂停:「那圆环……不,那盒子中有一个凹槽,恰好可以
放下那个圆环,你注意到了没有?」
祖天开迟疑了一下:「或许有,但是我没注意到,只看到圆环一到了盒子上,
就不见了,如同和盒子溶为一体,那可能是嵌进了凹槽之中。」
卫斯理和白素互望,心中都道:「是那只盒子了!」
卫斯理再问:「阴差他……如何处理那盒子?」
祖天开用力抓头:「这……由於我接着看到了曹夫人,所以……没有注意。我
只是想到,阴差原来真是阴间来的拘魂使者,会放出拘魂的法宝。」
卫斯理长叹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为甚麽要叹息,只是觉得非叹息不可,事情
太复杂,也太难以想像了。长叹一声,可以使心头的郁闷减轻一些。而这种郁闷,
是由许多不可解的谜团结成的。
祖天开在圆环归入盒子之後,就看到了曹夫人。他看到,阴差的左手,紧紧抓
住了曹夫人的手腕,雪白的手腕,已被阴差抓得有点红肿。曹夫人正在竭力挣扎,
手拉脚勾,想藉门框的力量,阻止阴差把她拉出去。
可是看来效果不大,她正逐寸逐寸,被阴差自内室之中,扯将出来。
一看到这等情景,祖天开只觉得气血翻涌,怒意直冲顶门 他是一个有怀旧
观念的江湖人,他的观念是:你杀了曹普照,自然是深仇,但谁知道你们之间有甚
麽纠缠,江湖人早把生死置於度外,死了也无话可说!
可是,你竟然这样对付曹夫人,曹夫人是祖天开的大嫂,这就欺人大甚了!
祖天开怒意冲天,大喝一声:「姓阴的,你干甚麽?」
这时,他一切豁了出去,也顾不得阴差是拘魂使者的化身了。
他那一声大喝,声威惊人,阴差立时向他望来,只见他的神情,阴森之极。
也就在那一刹间,曹夫人伸过头去,张口向阴差的手上就咬。
那一咬,令阴差甩开了手,曹夫人身子一个不稳,跌进了内室。祖天开也在那
一刹间,身形一闪,已经到了内室的门口,阻隔了阴差和曹夫人。
阴差沉声喝:「让开!」
祖天开和阴差的目光一接触,被阴差眼中的那种森然的寒意,逼得向後退了一
步。他在那时,只想先阻挡一下再说,所以他在一踏进了内室,立时就关上了门。
他听到了两下呼叫声,同时传出来。门外,是阴差愤怒的吼叫声。门内,是曹
夫人凄惨欲绝的惨叫声 她已看到了祖天开肩头上曹普照的 体!
她扑了上来,祖天开把曹普照放在一张椅上,曹夫人扑了上来,跪在地上,自
她的咽喉之中,发出充满了悲惨的呜咽声。
她并没有放声号哭,但是这种呜咽声,听了更是令人肝肠寸断!
祖天开在一旁,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老大的个子,就这样呆立着不动。只听
得门砰然作响,已被阴差撞了开来,阴差当门而立。曹夫人停止了呜咽,慢慢站了
起来,盯着阴差看。
她是一个绝色美人,虽然这时披头散发,满面泪痕,但是那令她看来楚楚可怜
。阴差的喉际,发出「咯咯」的声响,神情怪异。
曹夫人也没有尖叫,虽然她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悲哀,但是仍然有恰如其分的
优雅,她指着阴差,水葱也似的手指在发颤,她问:「你……究竟是甚麽?你是人
还是鬼,你究竟想要怎麽样?」
她的责问,甚至不是强有力的,可是阴差却像是很有忌惮,双手摇着:「你听
我说。你听 」
曹夫人摇头;「不,我不听了,老爷……就是听了你不知甚麽话,才会落得这
样,我不听了!」
她说着,又伏向曹普照,背向着门口。阴差走了过来,伸手想去拍她的肩头。
祖天开大喝:「别碰她!」
阴差并没有停手,祖天开「呼」地一拳,劈面门打向阴差 这时,祖天开已
经横了心,置生死於度外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打出这一拳之後会有甚麽後果。他
只想到,阴差既然是拘魂使者,自然也不会那麽容易,就叫自己打中了。
可是,事情大出乎祖天开的意料之外,他一拳打出,阴差竟不能避开,「砰」
地一声,正打中在脸上,打得阴差连退了叁步,登时鼻肿脸青,鼻血长流。他又伸
手抹了一下,变得满脸是血,看来可怕。
而祖天开那一拳,拳风很劲,令得伏在曹普照身上的曹夫人,身子向後一仰,
跌倒在地。
祖天开看到,曹夫人的神情哀伤莫名,可是那却是一种静态的哀伤 永远不
会消退,也永远不会再加深。一柄匕首的柄,露在她的心口处,整柄匕首,自然都
已插进了她的心口!
曹夫人死了!刚才她伏向曹普照时,暗中以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心口,立时气绝
身亡!
祖天开虽然就在她的身边,但是竟未能阻止,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也想不到。
盯着曹夫人的 体,祖天开只是僵立着。而阴差这时,也发现曹夫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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