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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aron (野百合), 信区: SFworld
标 题: 沉船-5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Apr 28 17:49:56 1999), 转信
发信人: jackson (冷冰冰), 信区: SciFic
标 题: 沉船-5
发信站: 饮水思源站 (Mon Apr 19 10:58:13 1999) , 站内信件
第五部:海底怪人
果然,这一拳击出,他又发出了一下极可怕的呼叫声,双手松了开来。
他被我这一拳,击得倒在地上,病房的门也在这时打开,医师和摩亚先生,一起冲
了进来,我一跃而起,一面後退,一面道:「你们快出去!」
医师和摩亚先生,立时又退了出去,我扶起了椅子,揉着颈,望着摩亚船长。他跌
倒在地,好一会不动,然後又慢慢站了起来。我看到他的情形,像是已镇定了很多,他
不再恐惧,也不再向我进袭,只是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努力在自己的脸上挤出笑容来:「怎麽样,船长,现在可以谈了麽?」
他仍是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我本来想告诉他关於麦尔伦的死讯,但是一转念间,我决定欺骗他,我道:「船长
,你不肯说也没有关系,麦尔伦已完全告诉我了!」
他陡地震动了一下,伸手向我指着,忽然大笑了起来,一面笑着,一面向我冲了过
来。
这一次,他却并不是向我袭击,而是冲到了我的面前,抱住了我,不断用手拍着我
的肩头,仍然不断地笑着,我将他推了开去,他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笑声止住,仍是一
副木然的神气。
我直视着他:「你的秘密,已不成其为秘密,任何人都知道了!」
他又震动了一下,可是这一次,没有再笑,也没有别的动作。
我觉得我的话很有效,是以我凑近他:「说出来,你在海底见到了甚麽!」
当我的脸凑近他的时候,他陡地又发出了一下惊呼声,那一下惊呼声之可怖,我实
在不容易在几十年内轻易忘记,接着,他双手向我面上抓来,幸而这次我已有了准备,
立时後退。
他立时抓起了枕头,遮住了脸,全身发抖。
我想去拉开他手中的枕头,可是他却死抱住枕头不放,我只好放弃,在他的耳际大
声道:「摩亚,麦尔伦全说了,你也不必将恐惧藏在心里!」
可是他没有反应,接着,我又花了足足半小时,说了许多我认为足以刺激他的话,
可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用枕头遮着脸。
医师又推门进来:「卫先生,到此为止吧,我怕他会支持不住!」
我叹了一声,和医师一起走出了病房。摩亚先生一直等在病房之外,他显然知道事
情毫无进展,是以看到我出来,只是苦涩地笑着。
我甚麽话也没有说,我们又回到了医师的办公室中,坐了下来。过了半晌,医师才
道:「卫先生,你已经看到了,你的出现,对他一点帮助也没有!」
我低着头,刚才和摩亚船长的会面,在我的心头,造成了一股异样的重压。
我想了一想,才道:「并不能说完全没有用,至少我已经知道,他心中有一项重大
的秘密,那是他的病因,如果他能将这项秘密说出来,那麽,他的病,或许立时就能有
所改善!」
医师望着我苦笑:「当然,你说的话是符合实际情形的,可是你却不知道,凡是在
这种情形下神经失常的人,并不是他固执地不肯将秘密说出来,如果是那样,他就清醒
了,他现在的情形是,由於重大的刺激,在他自己的脑中,对这项秘密,也是一片空白
,就算他极愿告诉你,也办不到!」
摩亚先生道:「那麽,没有办法了?」
医师道:「我花了好长的时间,查过世界各地同样病例的记录,有几则这样情形,
而结果痊愈的!」
我忙道:「他们用的是甚麽方法?」
医师道:「在病人的面前,请出这个秘密来,使病人再受一次刺激,而恢复正常!
」
我和摩亚先生互望了一眼,摩亚船长和麦尔伦在海底遇到了甚麽,除了他们两个人
之外,没有人知道,而麦尔伦已经死了!
在我们互望一眼之间,我想,我们都立时明白对方,在想些甚麽。
摩亚先生站了起来:「那好了,不管他在海底见到了甚麽,我到同样的地点去,再
经历一次,就可以知道了!」
医师陡地一震:「摩亚先生,我绝对反对这样做,我看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我们这
里,再多一名疯子!」
摩亚先生的神情很激动,脸色苍白,他还没有再说甚麽,医师又道:「看你现在的
情形,你绝比不上令郎,将来你成为疯子之後,情形一定比他更严重!」
摩亚先生显然不服,可是我不让他先说,已经道:「我去!」
医师以一种极其惊讶的目光望着我,摩亚先生的提议,是出自父子之情,那是可以
了解的,而我甘愿去冒险,又是为了甚麽呢?
摩亚先生也望着我,看来,我甘愿去冒这个险,究竟为了甚麽,他也一样不了解。
我们叁个人全静了下来,过了好久,才听得摩亚先生道:「我认为????」
我只听他讲到这里,便打断了他的话头:「我不要任何人陪我去,摩亚先生,或者
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我最喜欢一切稀奇古怪的事,而且,不知见过多少古怪的事,不
论他们曾在海底见过甚麽,也不管他们因此而发生了甚麽样的悲剧,但是我一定经受得
起的。」
医师低着头,显然他认为这件事,他不便表示意见,摩亚先生则搓着手,我道:「
我想,我们可以就此决定了,我一定要去,因为当日,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人,自己在海
底有了如此可怕的经历,而瞒着我的话,我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摩亚先生在望着我:「如果你需要甚麽报酬????」
这一次,我又是不等他讲完,便又打断了他的话头:「我不要任何报酬,但是,我
却需要你供给我此行的一切设备。」
摩亚先生忙道:「可以的,毛里人号可以任你使用。」
我摇了摇头,道:「不,我不要毛里人号,太慢了,我想要一架性能优越的水上飞
机!」
摩亚先生道:「那绝无问题。」
我笑了笑:「这一切细节问题,我们不必在这里讨论????」
我在医师的肩头上拍了拍:「请你好好照顾摩亚船长,我会尽快回来!」
医师喃喃地道:「愿上帝保佑你!」
我耸了耸肩,和摩亚先生,一起离开了疯人院。在接下的来的几天中,我为我的远
征,作充分的准备,以摩亚先生的财力而论,做起准备功夫来,事半功倍,我带了许多
一定要用得到的东西,也带了一些可能用到,但不一定要用的东西。
摩亚先生替我准备的,是一架中型的水上飞机,他坚持要和我同行,而被我拒绝了
之後,又要派一个十分着名的潜水专家和我一起,但也同样给我拒绝了。
他又通过纽西兰政府,向其他各国政府,通知有我这样一架飞机,要往大西洋,请
各该地政府,尽量给我方便和协助。
我起飞的时间,是下午二时,事先,我已经试过好几次起飞和在水上降落,证明这
架水上飞机,性能极其优越,所以起飞之後,我采取直线飞行,一直到午夜,才到了预
定的第一个站,补充燃料。
飞行的计划十分顺利,第叁天中午,已经到了当日「毛里人」号停泊的上空,我低
飞,打了一个盘旋,借助科学仪器测定的正确位置,我几乎就降落在当日毛里人号停泊
的地方。
那一天,当我飞抵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很阴,一天都是乌云,海水的颜色,也显得
特别深沉,好像一个心中有着巨大的郁怒的人的脸一样。
在盘旋一周之後,我开始降落,飞场在水上兜了一个圈子,停了下来。
当飞机在海上飞的时候,海水看来,好像十分平静,但是一等到停下来时,我就开
始觉得有点不妙了。看来很平静的海水,显然有着暗涌,因为机身幌动得很厉害,当我
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动的时候,我要扶住舱壁,才不致於跌倒,这时,只有我一个人,在
汪洋大海之上,要是有了甚麽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怕没有甚麽人可以救得了我!
我打开了机舱的门,望着大海,由於机身的摇幌,海面看来像是反覆不定的一张大
毯子,使我有点头晕,我定了定神,先放下了一艘充气的橡皮艇,然後,将应用的东西
,一件件缒下去。
这时候,我有点後悔,何以坚拒摩亚先生的提议,带一个助手来。
因为如果有一个助手的话,那麽,我这时至少可以有人帮助,而更重要的是,当我
开始感到有一点害怕的时候,可以有一个人和我交谈,互相安慰鼓励,而现在却只有我
一个人,一个人而感到害怕,唯一的结果,就是害怕的感觉,越来越甚。
我尽量不使自己去想这些,天气报告证明这一带天色虽阴,但不会有甚麽大的变化
,而我估计,我在海水中,也不会耽搁太久,天黑之前,我一定可以有所发现,而起飞
回去!
我缒下了应用的东西,在飞机上换上了潜水的装备,沿着绳梯,到了小艇上。
我校正了方向,跳进了水中。
海水很冷,一进水中,就接连打了几个寒战,我伏在海底推进器上,当日麦尔伦潜
进水中,他行进的方向,我是知道的,我就照他的方向,一面前进,一面潜得更深。
当我潜到了海底之後,我看到了海底洁白的沙,沙是如此之细,如此之白,很出乎
我的意料之外。
我操纵着推进器,向前潜着,海底很平静,和其它任何地方的海底,并无不同,我
小心留意着海底的情形,可是时间慢慢地过去,我实在没有甚麽特别的发现。
那时,我已经兜了一个圈子,开始兜第二个圈子,将半径扩大。
我估计在兜第二个圈子的时候,离飞机停的地方,约是五百公尺,接着,是第叁个
圈子,半径增加到八百公尺。
海底看来仍很平静,成群的鱼在游来游去,当我来到西北方的时候,我看到东西了
!
我看到的可疑东西,离我大约有一百公尺左右,我立时向那东西靠近。
开始时,我还不能肯定那东西是甚麽,但是当我渐渐接近它时,我立时可以肯定,
毫无疑问,那是一艘船,一艘沉了的船!
当时,我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何以心跳得如此之甚,或许是
因为事情来得太容易了,我下水只不过一小时左右,就看到了沉船。
而且,沉船看来如此清晰,船的一半,埋在沙中,而船首部分,露在沙上,海水清
澈,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艘西班牙海军全盛时期形式的大船。
我操纵着海底推进器,迅速地向沉船接近,当我更接近船头的时候,我又看到了船
头上的标志,那正是我熟知的徽饰。这艘船,就是摩亚船长要找的「鬼船」!
我又立时想到,摩亚船长和麦尔伦两人,当日一定也是下水不久之後,就看到这艘
沉船的,自然是麦尔伦,因为他最先下水,而他在看到了沉船之後,一定立时告诉了摩
亚船长。
当时,我正躺在帆布椅上沉睡,摩亚船长在接到了麦尔伦的报告之後并没有叫醒我
????这一点,我不知道是为了甚麽原因,而他自己则立时也下了水。
但是,接着,又发生了甚麽事呢?为甚麽他们两人,神色仓皇地冒出水面,立时离
开了这里,结果一个自杀,一个成了疯子?
但是,不论他们当日遇到了甚麽事情,我现在既然已看到了沉船,他们所遇到的事
,我也一定立时可以亲自经历的了!
想起他们两人的结果,我的心情,极度紧张,等到我来到了船边的时候,我伸手抚
摸船身。
这时候,我起了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疑惑之感。根据摩亚船长的考证,这艘船,沉
在海底,已经有好几百年了,但是当我触摸到船身之际,却一点也没有摸到朽木的感觉
,我碰到的,仍然是保养得十分好,十分坚实的木头,就像这艘船是在一小时之前才沉
进水中的一样!
我将推进器固定在船边,然後,沿着高大的船身,向上「爬」去,我其实应该说是
向上「升」去,不一会,我就来到了甲板上。
整艘船,以四十五度角倾斜着,船首在上,船尾埋在海底洁白幼细的沙粒中。
当我来到甲板上的时候,我的惊讶更甚,因为,不论从甚麽角度来看,这都是一艘
新船,决计不是在海水中沉没了数百年的沉船。
我攀着甲板上的东西????这些东西全有着航海者所用的专门名称,我也不一一介绍
了,然而有一点必须说明的是,这些东西,不论是我的视觉和触觉,都告诉我,那是新
的!
我心中的惊疑,越来越甚。那种惊异之感,是如此汹涌而来,以致刹那之间,我几
乎感到自己的呼吸,有点不畅顺起来。
我勉力使自己镇定,一面接近一扇舱门,一面不住告诉自己,我这时所遇到的,是
一件怪得不能再怪的怪事,不论我再见到甚麽,我都必须保持镇定。
等到我的手,已然可以碰到舱门之际,我伸手轻轻一拉,门便向外浮了开来,船舱
之中,相当黑暗,一时之间,我看不清舱中有甚麽,但我还是先游了进去,随即亮了灯
。
我看到了一个空的船舱,舱中甚麽也没有。
那船舱相当宽敞,可是却甚麽也没有,船舱有两扇窗子,窗上有着木头雕花的装饰
,那些花纹,看来仍然是凹凸玲珑。
如果不是整艘船在海水之中,我在那样的情形下,看到了那样的情形,一定会不由
自主,高声问「是不是有人」了!
这时,我当然没有出声,可是我心跳得极其激烈,我甚至无法想像,自己究竟是在
甚麽地方,我是在一艘沉船之中麽?一定是的,但是,沉没了几百年的船,何以如此之
新,如此之异样。
我在这船舱中,上上下下,游了一遍,正准备再去察看船上的其他部分时,突然我
听到了一阵「拍拍拍」的声响,自下面传了上来。
当我一听到那种声响之际,我心中的恐惧,实在是难以形容的,我就像是全身浸在
冰水之中一样,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那种声响,听来像是有人在用??敲钉子!
而这种声响,我也不是第一次听到的了。当日,当我一觉睡醒之後,在弃置在「毛
里人」号甲板上的无线电对讲机中,就有这样的声音传出来。
而现在,我又更直接地听到了这种声音。
我在屏住了呼吸片刻之後,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立时游出了这个舱。
出了船舱之後,那种声音,听来更是清晰,而且,我听出,那是在船尾部分传了过
来的,也就是说,这种声响,是整艘船,埋在海沙的那一部分传出来的!
一艘船,在海底沉了几百年,有一大半,被埋在海沙之中,而埋在海沙中的那一部
分,居然会有??打钉子的声音传出来!
我觉得我的勇气,在逐渐消失,已到了没有胆子再逗留下去的地步了!
我告诉自己,我必须立即冒出水面,回到飞机上去!
可是,我此来的目的,又是为了甚麽呢?我不是曾许下豪语,不论海底有着甚麽怪
事,一定要探个明白,才算是对得起摩亚船长的麽?
这时,我开始感到,在未曾经历一件事情之前,想像可以应付是一件事,而到了身
历其境之际,是不是真正能应付,又是一件事!
出了那船舱之後,我双手拉住了船舷,这时,只要我双脚向上蹬一下,我就可以离
开这艘怪异莫名的沉船,浮上水面了!
但是,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具小型的无线电对讲机。
这具对讲机,搁在近船舱处的两个木桩之间,那一定是麦尔伦留下来的。我当日在
毛里人号的甲板上,听到那种声音,一定是由这具无线电对讲机传过来的。
看到了那具无线电对讲机,事实上,并不能增加我的勇气,相反地,却增加我的恐
惧,但是,却也使我的好奇心,达到了顶点。那便是打消了离开这艘怪异的沉船的原因
。
我向下沉,伸手取起了这具无线电对讲机,同时,那种「拍拍」声,还在不断传来
。
我又发现,有一扇半打开的舱门,可以使我进船的内部去,而且看来,海沙只不过
淹没了船的外部,并未曾侵入到船身之中。
这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一艘船既然在海中浸了数百年,当它的一大半,被海沙淹没
之际,海沙一定也填没了船上的每一个空隙。但是,这艘船既然在海中浸了数百年之久
,还是如此之新,那麽,就算海沙未曾侵入船尾部分的船舱,也不算是甚麽特别的怪事
了!
我勉力定了定神,从那扇舱门中,钻了进去,向下慢慢游去。
我已游到了船尾部分的船舱之中了,那正是被埋在海沙之中的。我过了一个舱又一
个舱,舱中全是空的,那种「拍拍」声,越来越近,我心中的惊悸,也越来越甚。
我在想,那一定是有一条大鱼,被困在舱中游不出来了,是以正在以鱼身撞着舱壁
。
但即使当我那样想的时候,我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是不大的。
因为,就算有大鱼被困在船舱之中,所发出来的声音,也不是那样的,这时我所听
到的,明明是有人用??在敲钉子的声音。
我终於又来到了一个舱的门口,舱门紧闭着,而且,我也可以肯定,那种敲打声,
是从这扇门之中,传出来的。那也就是说,只要我伸手推开门,我就可以看到,究责是
甚麽东西在发出那种怪异的声音来了!
我伸手去推门,我的手在发着抖。
在水中,手发抖,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
由於我的手在发抖,而且,抖得如此剧烈,是以当我伸手向前的时候,抖出一连串
的水花来,我推门,可是那扇门却不动。
附在我头罩上的灯光,正照在那扇门上,而我已伸手在推门,我当然可以看清这扇
门的结构,这扇门看来,并没有甚麽不同,只不过在门口,有十字形交叉的铜箍。
而且,根据位置来推断,这间舱房,可能就是这艘沉船的船长室。
我推了一推,没有将门推开,心中有点不服气,因为我不信我会推不开一扇在海底
沉了数百年之久的船舱的门,於是我用力,以膝去撞门。
当我的膝盖撞到门口之际,发出了一下声响。
而在这一下声响之後,那种「拍拍」声,忽然停止了!当那种怪异的声响,不住在
耳朵响着的时候,固然使人觉得可怖,但是当那种声响,忽然消失,变成了一片寂静之
後,却更加叫人受不了!
我那一撞,并未曾将门撞开来,於是,我略退了一退,用整个身子的力量,向前撞
去。
我以为,这一下,一定会重重撞在门上的,却不料,就在我的身子,快撞到门上之
际,那扇舱门,陡地打了开来!别忘记船是呈四十五度角斜埋在沙中的,那扇门一开,
我立时向下沉,沉进了门中。
当我止住了我下沉之势时,我已经碰到了门对面的舱壁,我立时转过身来。
在那一刹间,我看到了那绝对无法置信的事!
在我的对面,在灯光所及的地方,有一个人!
是的,我说是一个人,不是一条鱼,那人????我真不知该如何依着次序来说的好??
??那人并没有任何潜水设备,就是一个人。他穿着很简陋,但是显然不是属於现代人的
衣服。
他的头发,向上浮起,浮在水中,他睁大了眼望着我,在他的面前,是一口相当大
的木箱子,他的手中,捏着一个铁??。
一个人,在木箱上??铁钉!
这样的一件事,如果放在陆地上的话,那真是普通之极的事情。
可是,现在却是在海底,在一艘沉了数百年的沉船之中,我记得,我不断地发出尖
叫声,我看到那人,口中喷出气泡,挥着铁??,向我击来。
他的第一??,就打破了我的头罩上的灯,我的眼前,变成一片漆黑。
我根本已失去了任何反抗的能力,因为我心头的惊惧,便我全身发软。
在一片漆黑之中,我只觉得,对方的铁??,不断地击在我的身上。
如果不是在水中的话,我想,我一定要被对方的铁??,打得骨断筋裂了,但是水的
阻力却救了我,我只感到一下又一下的打击,但是却不致於致命。
当我有了气力,可以推开那个人的时候,我不知道已挨了多少下打击,我推开了那
人,向上浮去,大量的气泡向上升,我竟然一下子就浮出了舱口,我立时将门紧紧地压
上,大口喘着气。
我这时的一切行动,几乎是下意识的,因为我脑部的正常活动,几乎全为过度的惊
惧所破坏了,我无法详叙当时动作的细节,因为我根本无法知道我做了一些甚麽,我是
在一种狂乱的情绪下动作的,我不知压了那扇门多久,我又向上升去。
我一面向上伸,一面手脚不住乱动,我一直向上升着,是怎麽离开那艘船的,我不
知道,我一看到了光亮,就拚命向前游,一直游出了不知多远,才升上海面,当我从海
水中冒出头来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看到。水上飞机,就停在离我不远处。
而当我升出水面之後,我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切全是不可能的,全是我在海底所产
生的幻觉,我又向前游着,抓住了水上飞机舱口垂下来的梯子。
我甩脱了头罩,大口喘着气,头罩浮在水面上,上面的灯被击碎了。
如果我在海底,所遇到的一切,全是幻觉的话,那麽,头罩上的灯,会随着幻觉而
碎裂麽?
我勉力使自己定下神来,一面喘着气,一面又下了几级梯子,将浮在海面上的头罩
,捞了起来,一口气爬进了机舱之中,再来看那头罩。
我之所以要爬进了机舱之後再看那头罩,是因为我怕停留在梯级上,而又证明了我
在海底所遇到的一切并不是幻像之後,我会支持不住,而跌进海中去!
这时,我已经进了机舱,坐了下来,再来察看那头罩,只见上面的灯不但被打碎了
,而且,在铝合金制成的头罩上,还有很多凹进去的地方,那显然是用??子,大力敲击
出来的。
我眼前立时又现出了在海底的那个人,挥着??子向我进袭的形像,我的头上,还在
隐隐作痛!
这真是太可怕了,我整个人软瘫着,像是虚脱了一样,除了大口大口喘着气以外,
甚麽也不能做。
我不知自己在座椅上痈痪一样地坐了多久,等我又有可能打量四周的环境时,我发
现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那就是说,我在机舱之中,脑中一片空白,甚麽也无法想,像
是木头人一样地坐着,已经有几小时之久了!
我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一样,突然跳了起来,关上了机舱的门,然後,我以神经质的
动作,发动了引擎,由於我的心思是如此之慌张,以致我的全身,都把不住在簌簌发抖
,水上飞机在海面上向前疾冲了半小时之久,我竟忘了拉起起飞??来。
等到飞机上了空,我一面喘着气,一面和最近的机场联络,告诉机场控制室,我要
紧急降落。
这时候,水上飞机实在一点毛病也没有,但是有毛病的是我这个飞机驾驶人,我的
飞机驾驶技术,应付这种水上飞机,绰绰有馀,但这时,我不住在发着抖,比最厉害的
疟疾患者尤甚,我只要求能降落,让我好好地静上一静。我甚至连机场控制室的回答也
没有听清楚,幸而我还有一分理智,使我能向目的地飞,而这一点,事实上也由於是求
生的本能而来的。
当水上飞机降落之际,在跑道上可怕地弹跳着,又折断了一只机翼,才算停了下来
。我依稀听到了救伤车和救人车的紧急呼号声,但是以後的情形如何,我就完全不知了
,因为我已经忍受不住,而昏了过去。
当日,麦尔伦和摩亚船长,自水中升上来之际,他们的面色虽然恐怖,但是他们却
也不致於立时昏了过去,那并不是我的神经不如他们坚强,而是因为他们有两个人,而
且立时又看到了我的缘故。
当一个人在极度的惊恐之下,如果仍然只有他一个人,那麽,这种惊恐,必然迅速
加深,以致於不可忍受,但如果立即遇到了别人的话,恐惧就会比较减少。
我就是直到降落之际,并没有任何机会遇到任何人的缘故,是以才忍受不住而昏迷
过去的。
事後(九天之後),一位精神病专家对我说出了他的意见,他说,一个人在过度的
惊恐刺激之下,在最短时期内昏过去,是一个好现象,那能使人的神经,有松散的机会
。如果不是藉昏迷来调剂神经,那麽,便会有可怕的後果????发疯。
我当时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早已住在医院之中了。
一位医生在病床之前,看到我醒了过来,他立时道:「镇定一些,你受了极大的刺
激,我已替你注射了镇静剂,你最好快些熟睡。」
我眨着眼,想坐起身来,但是我的身子才动了一动,医生双手就按住了我的肩,直
视着我。不知道是镇静剂的作用,还是他在望着我的时候,在施展催眠术,总之,我甚
麽话也没有说出来,只觉得极其疲倦,而立时合上了眼,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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