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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catelli (梵天明王), 信区: SFworld
标 题: 第二种人(10)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Apr 27 10:27:11 1999), 转信
第十部:他们回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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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时只想喝点酒,走过去打开酒柜,酒柜中有不少酒在,我取了一瓶,打开,倒了一
杯,一口喝干,又倒了一杯。
白素在这时候道:“他们四个人有点与众不同,他们他们的心地十分仁慈。”
我闷哼了一声:“听起来是这样。”
白素道:“他们实际行为也是这样,像马基机长,毫无疑问在他们手里,他们居然不知
道如何处置,杀人灭口,这对我们来说,是最直截了当的办法了。”
我几乎直跳了起来:“你这句‘对我们来说’是甚么意思?”
白素道:“对我们来说,就是对我们人类来说。”
我打了一个哈哈,又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这四个人,也是人类。”
白素停了片刻:“就算他们是人,他们也是第二种人。”
我大声道:“人只有一种,哪有甚么第二种第三种。他们不行凶杀人,那有甚么稀奇,
世界上真正是凶手的人很少,大多数,绝大多数都不杀人!”
白素摇头道:“他们的心中,绝没有伤害人的念头。”
我有点气恼:“别惹我发笑了,小姐,他们令得我们昏迷过去,掳走了马基机长,而
且,令得一架航机失事,死了不少人,还说他们不伤害人?”
白素道:“那是因为他们有重大的秘密,不想人知道。”
我道:“每个人都有秘密,都不想人知道,很少有人为了维护自己的秘密而做了那么多
伤害人的事。”
我特意在“伤害人的事”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以反驳白素的论点。
白素笑了起来:“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他们的心地,十分平和……”
我挥着手:“好了,谁暴戾,你?我?”
白素叹了一口气:“我们。”
我不想再争论下去:“不必浪费时间了,快和警方联络,将这四个家伙……”
白素对他们,显然十分维护,一听得我称他们为“家伙”,就瞪了我一眼:“别这样称
呼他们。”
我大笑了起来:“是你自己说的,他们不是人,我称他们甚么才适当?”
白素道:“好,和警方联络。”
我走向一个角落,拿起电话来,才拿起电话,还没有拨警局的号码,就听到一阵警车的
警号声,自远而近,迅速传了过来。
我怔了一怔,就在一怔之间,已经看到至少有三辆车,着亮了车头灯,疾驰而来,最前
面的那一辆,甚至撞在围墙上。
紧接着,自车子中,跳下许多人,奔进来。其中带头的一个,正是处长。
处长看到了我和白素,也是陡地一怔:“你们在这里干甚么?”
我道:“你来干甚么?”
处长并不立即回答我的问题,指挥着手下:“守住每一个角落,仔细搜查!”
等到他带来的人全都散了开去之后,他才又向我们瞪来,我忙道:“我是来找达宝
的。”
处长失声道:“他不在?”
这是一个极简单的问题,在,或是不在。可是一时之间,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我怎么说?说见到达宝,昏了过去,然后,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推开门,他已不见了。
这过程太复杂,说也说不明白。
就在我考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之际,白素道:“是的,达宝不在。”
处长一听,立时现出了十分愤怒和焦急的神情来,向他身边的一个高级警官喝道:“立
即下通缉令,通缉他归案。”
我吃了一惊:“他犯了甚么事?”
处长恨恨地道:“我们拘捕了一个人,参与劫走马基,他供出了出钱主使他们做这件事
的人,绘图专家画出了这个人,你看。”
他说着,自口袋中取出了一张纸来,打开,上面画着一个人脸部的速写,任何认识达宝
的人,一看就可以知道那是达宝。
我忙道:“据我调查所得,达宝、文斯、连能和白辽士,全是同党,你不该只下令通缉
一个,应该将他们四个人全缉拿归案。”
处长眨着眼,望着我,我道:“立即派人到他们的住所搜寻!”
处长“嗯”地一声:“我会这样做。”
本来我准备和警方联络,如今自然不必再多此一举。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一起向外走
去。
我们离开了达宝的屋子,我道:“你看他是不是还会回来?”
白素道:“不会了。”
我向那个巨大的温室望了一眼:“如果他不回来,温室中植物没人照料,岂不全要死
亡?”
白素皱着眉,不出声,我说道:“旁的植物,我倒全不放在心上,那苗圃中的几株怪植
物……”
白素向我望来,我摊开手,表示没有恶意:“我只是好奇,想弄回去,继续培植,看看
那究竟是甚么怪物。”
白素深深吸了一口气:“好的。”
我立时大踏步向温室走去,到了温室的门口,发现门打开着,有好几个探员,在温室内
搜索着,我迳自走向那株大羊齿,拨开了大羊齿长满了孢子的叶子,可是那苗圃的盖打开
着,那四株奇形怪状的植物不见了,只留下了四个深洞。
我不禁大怒起来,转身向在温室中的警员喝:“谁拔走了这里的三株植物?”
那几个警员向我望来,莫名其妙。这三株怪植物当然是被达宝他们弄走了。我绝不认为
他们“消失”时还有时间做手脚,那是我和白素昏迷不醒时所发生的事事。
我怒气冲冲走出了温室,恰处长自屋子的后门走了出来,我立时道:“处长,马基在
这四个人的手中,据我所知,这四个人,会将他带到一个地方去,我建议你通知一切机场、
港口,海陆空封锁,别让这四个人带着马基逃离你们的国家。”
处长闷哼了一声:“早已传达了这样的命令。请问两位是不是准备离境?”
我道:“我想逗留几天,我想知道警方在他们四人的住所中能搜查到一点甚么。”
处长的神态缓和了一点:“好,只要有特殊的发现,一定会通知你。”
我回头向温室望了一眼,整个温室,仍然有一种神秘的气氛,但是究竟神秘在甚么地
方,却又一点也说不出来。
回到了酒店之后,我在接下来的两三天,几乎足不出户,只是苦苦思索,白素比我忙
碌,仍然到处奔走,去搜集文斯四人的资料。
报纸刊登着文斯、连能、达宝和白辽士的照片,电视上,每隔一小时,也播出四人的照
片一次,说明是“警方急欲会晤”这四个人。
警方也通过了种种调查,得到了文斯等四人的全部资料,但是所谓资料,不是很多,不
会比白素调查所得的更多。
文斯等四人的住所,经过了严密的搜查,可是没有特别发现。
更奇怪的是,文斯、白辽士、连能和达宝四个人,连同马基,完全消失。警方呼吁任何
人,只要在最近三天内看到过他们,就立即报告,但是没有任何人曾见过他们。到了第四
天,连白素也不得不放弃,她叹了一口气:“我们回去吧。”
这本来是一句极普通的话,可是我一听就觉得厌烦。并不是我不想回家,而是文斯他
们,在达宝的书房中,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我咕哝着道:“回去!去!我们回去,自然是回家去。达宝他们回去,回到哪里?”
这几天来,我们研究讨论这个问题,至少有十七八次,每一次都一点结果也没有,无法
猜测。
白素同情地望了我一下,安慰我道:“并不是每一件事都一定会有答案,这件事,就只
怕永远是一个谜。”
我苦笑道:“心里有个谜,就像喉咙中有一根鱼骨一样,不知怎么才好。”
白素摇了摇头,一面已打电话,向航空公司订机位。三小时后,我们在机场等候上机。
就在机场大堂中,等着上机之际,忽然看到几个人簇拥着一个看来傲然的中年人,走了过
来。这个中年人,我认得他是航空公司的副总裁奥昆。
奥昆也看到了我们,可是他一看到我们之后,立时转过头去,装成看不见。我心里不禁
有气,走向前去,大声道:“祁士域死了,你很高兴吧!”
奥昆的神情极恼怒:“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甚么。”
我还想再出言讥剌他几句,白素已在我身后用力拉我的衣服,我生奥昆的气,其实全无
来由,只不过我不喜欢他,我还是大声道:“小心点,你们航空公司中有古怪的人,这些古
怪的人,有一个特点,他们的住所后面,都有一个温室。”
我这样说,其实也没有意义,可是奥昆的脸色,在刹那之间,难看到极。我一看到激怒
了他,像是做了一个成功的恶作剧之后的顽童,心里感到十分高兴。
奥昆不理会我,迳自向前走去,那班职员,纷纷向我怒视,跟向前去。我怕白素怪我,
不敢转过头去,只听得白素在我身后低呼了一声:“天,他的脸色。”
我一听得白素这样讲,不禁陡地一怔。
奥昆的脸色:我提及他航空公司中有一些古怪的人,这些人都有一个温室,奥昆的脸色
难看之极,那是一种异样的暗绿色。
人的脸色,绝少难看到这种程度,但是我对这样难看的脸色绝不陌生,我曾在几个人的
脸上,看到过这样难看的颜色,连能、达宝。
我立时抬头看去,奥昆已走出了十几步,我大叫一声:“奥昆!”
一面叫,一面我向他奔过去,奥昆站走了身子,但并没有转过身来,他身边的几个职
员,却声势汹汹地望着我,我不想多惹事,一面向前奔去,一面道:“奥昆先生,问你几个
问题。”
奥昆闷哼了一声,转过身来,他的脸色还是十分难看,但是却已没有了那种暗绿色,两
个职员过来,拦在我的面前,我又道:“奥昆先生也有一个温室?”
奥昆怔了一怔,没有立时回答,我提高了声响:“你在孤儿院中长大!你和连能他们一
样!”
他没有回答我的任何问题,但是从他的行动之中,已经可以肯定,我的猜测,完全是事
实,奥昆根本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他要走,我追上去,也就在这时,两个身形高大的职员,一边一个,向我挥拳击来,我
双臂一振,架开了攻过来的两拳,同时老实不客气地起脚,在那两人的脚背上,重重踏了一
下。
当那两个职员在怪叫之际,我已冲到了奥昆的背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回来!奥
昆先生,有太多的谜团要靠你来解答,你不能走!”
奥昆被我抓住了之后,用力挣扎着,但是挣扎不脱,他发出愤怒之极的吼叫声,在他身
边的几个职员,也一起怒喝了起来,两个机场的保安人员,急步奔过来。他们显然认得奥
昆,是以一见到他受制于我,其中一个,竟不分青红皂白,立时拔出枪来,抵住了我的腰
眼,喝道:“放手!”
我大声道:“不放。白素,快去通知处长。”
那该死的保安人员却扳下了手的保险掣:“你再不放手,我开了。”
在吵闹中,更多的保安人员奔了过来,我看到白素已经奔向电话亭,知道处长很快会
来,我松开了手,指着奥昆,对那些保安人员道:“别让他走,他和许多严重的案子有
关。”
奥昆的神情愤怒之极,连声道:“疯子!从哪里跑出来的疯子!”
几个保安人员并没有听我的话,只是围着我。我的处境看来十分不妙,但是我的心情,
却极其轻快,我哈哈笑着:“或许,是从孤儿院中跑出来的。”
一个穿着高级警官制服的警官,也急急走了过来,我看到白素已走了回来,她隔老远就
道:“处长立刻就到,一到就可以解释一切。”
那高级警官瞪着我,我们指着奥昆:“我对这位先生,要提出十分严重的控诉,你们不
要管他是甚么地位,先将他看紧!”
我不相信那些保安人员会听我的话,所以我站得离他十分近,白素也知道我的心意,和
我一左一右,监视着奥昆。
那高级警官神情有点犹豫,像是不知道怎么才好,四周围已围了许多人在看着,他考虑
了一下:“请到我的办公室,好不好?”
奥昆怒道:“我为甚么要去?这疯子,他指责我甚么?”他直视着我:“你指责我甚
么?”
我悠然道:“一次航机失事,马基机长自拘留所逃脱和被绑架,以及祁士域先生的死
亡,都和你有关系。”
我说得相当慢,但是语气很坚定,在那一刹那,奥昆的脸上,又现出了那种暗绿色,虽
然只是一闪即逝,但我更可以肯定他和文斯、白辽士他们是一夥的。
那高级警官听得我这样指责奥昆,显然他事先绝未曾料到事态会如此严重,吓了一大
跳,立时道:“奥昆先生,请你……”
奥昆闷哼了一声:“你听这疯子的话,你要负一切后果!”
我立即道:“你不听我的话,也要负一切后果。”
那高级警官问奥昆道:“奥昆先生,请你……”
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奥昆可能也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所以神情十分难
看地点了点头,由几个职员簇拥着向前走去,我和白素唯恐他逃脱,不离左右地跟在他的身
边。
到了保安主任的办公室之后不久,警务处长就冲了进来,一进来就嚷叫道:“在哪
里?”
我向奥昆一指:“就是他。在他身上,我相信可以解决一切谜团。”警务处长向奥昆望
了一眼,呆了一呆,他认得奥昆:“开甚么玩笑?他是……”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别理他的身份,他和白辽士等四人是一夥。”
处长道:“有甚么证据?”
我一怔,“有甚么证据”?的确,我有甚么证据?总不能凭一个人在生气的时候,脸上
会出现一种奇异的暗绿色,而断定这个人是一个罪犯,或者做过甚么怪异事情。
我一时之间,答不上来,忙向白素望去,只见她也是一脸无可奈何的神色。我道:“先
把他扣起来,慢慢问,他一定会说出来的。”
处长在刹那之间,变得怒不可遏,冲着我吼叫道:“你以为我们是野蛮人?是在乌干
达?”
我后退一步:“处长,你……”
处长已不再理我:“如果你要离开,请快走,你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他在恶狠狠骂了我这几句之后,又已转过身去,向奥昆连连道歉。保安主任的神色,也
尴尬到极,道歉不迭,奥昆傲然走了出去。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也一起离开,我低声道:“我们不走了。”
白素点头,表示同意。我们本来在极度无可奈何的情形之下离去,可是在无意中,发现
奥昆和白辽士他们是一夥,这是一个极其重大的发现,当然不肯就此离去,一定要在奥昆的
身上,发掘出更多的东西来。
我们又回到了酒店,白素立时出去,搜集奥昆的资料,我则在奥昆办公大楼的门口,徘
徊着。
到了傍晚时分,看到奥昆驾着车离开,我忙也驾车跟着,一直跟到奥昆的住所,奥昆将
车驶进车房,在奥昆的住所之后,一样有一个巨大的温室。
这更证明了奥昆和白辽士他们一夥,有着共同嗜好。这种嗜好本来不是很奇特,可是和
他们的行为一配合,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秘气氛。
我知道这时候,如果去找奥昆,一定会被他赶出来,还是先回酒店和白素商量一下的
好,看看她找到了甚么资料。
我看着奥昆住所内的灯光亮起,才上了车,回到酒店,过不多久,白素兴奋得两颊发
红,一进房门就道:“奥昆在孤儿院长大。”
我抢着道:“他住所后面,是一间大温室。”
白素道:“那还等甚么,我们去找他。”
我挥着手:“他如果不欢迎,我们就……”
我做了一个手势,白素笑了起来,我们立时离开酒店,可是在大堂门口,就遇上了满面
怒容的警务处长,他一见我,就大喝一声:“如果你再跟踪奥昆先生,我就可以拘捕你。”
我笑道:“罪名是甚么?”
处长道:“用行动威胁他人安全。”
我摊开双手:“我一点没有威胁他的安全,甚至连话也没有说过。”
我一面说,一面拍着处长的肩头:“如果你和我们一起去拜访奥昆先生,我担保你有意
料不到的发现。”
处长的神情仍然十分愤怒,白素说道。“我也可以作同样的保证。”
处长对白素的保证,显然比较信任。他想了一想:“我始终不明白,你们想在他的身
上,找到些甚么资料。”
白素道:“直到目前为止,我也不知道,但只要和他交谈,一定会有发现。”
处长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地点了点头。
我唯恐他改变主意,押着他上车,在驶往奥昆住所的途中,我道:“白辽士他们四个
人,和奥昆有许多共通点,他们的行为十分怪异……”
接着,我就举出了几件例子来,可是处长听了,却瞪大了眼:“卫先生,如果你举出来
的例子,可以证明一个人有罪,全世界都是罪人了。”
我道:“你别心急,我至少知道他们有一个巨大的秘密,和他们的身份有关的。马基机
长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才失去自由。”
处长闷哼了一声,道:“马基为甚么不对警方说出他们的秘密?”
我只好道:“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明白,我相信奥昆也可以解答这个谜团。”
处长没有再说甚么,只是他的神情,流露着显着的不信任。
车到了奥昆住所的门口,屋中灯火通明,屋后的温室,也大放光明,白素停好车,我已
逼不及待冲下车去,用力按着门铃。
门铃响了又响,还是没有人应门。我觉出事情有点不妙,用力踢着门,旋转着门柄,门
应手而开。
我回头向处长望了一眼,处长一步跨了进去,大声道:“奥昆先生。”
屋内虽然亮着灯,可是没有人回答。白素吸了一口气:“我们来迟了。”
我用力踢着一张沙发,吼叫道:“奥昆,出来。”
处长忙道:“你别乱来,奥昆先生可能出去了。”
我直跳了起来:“温室!他们的奇怪行为之一,是在温室中进行日光浴。”
我一面说,一面已冲向屋子的后面,来到了温室的门口,可是温室的门,却自外锁着。
处长道:“他可能临时有事出去,我们可以在门口等他。”
白素摇着头,道:“他不会回来了。”她在讲了这一句话之后,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
句:“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心中知道白素的推测是对的,可是不明其中情由的警务处长,却以十分疑惑的神情望
着白素,不知道白素何所据而云然。
奥昆是一间大规模航空公司的副总裁,事业成功,在社会上有杰出的地位,他为甚么要
突然离去,永不回来?这实在不合情理。
可是,事实证明白素的推测是对的。
航空公司副总裁神秘失踪,在第三天,就成了大新闻,警方用尽了人力,想追查他究竟
去了何处,却一点没有结果。
奥昆和白辽士他们四个人一样,就这样突然消失不见了。我和白素,在奥昆失踪之后第
十天,才启程回家,在这十天之中,我们尽一切可能,想把奥昆找出来。
这,当然也包括搜集奥昆的资料在内。可是奥昆的资料,也和白辽士他们四个人相仿,
少得可怜。
资料显示,他在孤儿院门口被发现,长大之后就在中学念书,后来念大学。奥昆的年纪
比白辽士他们大,一直单身。资料说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下落不明,到大战结束之
后,才又出现。
奥昆的私生活,简直不为人所知,只知道他喜欢栽种植物,拥有一间巨大的温室,他的
邻居,经常看到他在温室中工作,有时一连几小时不出来。
从资料看来,他们五个人都有极其相同的地方。可是那些相同点,却甚么也说明不了。
譬如他们都在孤儿院中长大,这又说明甚么呢?又譬如他们都拥有一个温室,这又说明甚么
呢?又譬如,他们住在北欧,而他们的住所之中的火炉,又显然未曾使用过,这又说明甚么
呢?
当我们回家之后,这些谜团,一直困扰着我,到了令我坐立不安的地步。
我和白素也曾作出推测。我们的推测是,他们在交谈之中,既然提到过“回去”,那
么,他们一定在消失了之后,是到某一处去了。
那是甚么地方!既然用了“回去”这样的字眼,一定是他们来的地方,可是神秘就神秘
在这里,他们全是从孤儿院来的。
我们设想,他们五个人,来自一个十分神秘的地区,或者说,是由一个十分神秘地区派
出来的。派他们来的人,将他们放在孤儿院的门口,使孤儿院有收养的纪录。那时,他们全
是婴儿。
要作这样的假设,就必须进一步假定。白辽士他们那一夥,还有很多人,有一个“根据
地”。
如果从这方面来推想,他们倒很像是苏联特务,苏联的特务机构,惯用类似伎俩。但
是,从婴儿起就实行的方法,似乎没有听说过。难道等他们长大了之后,再派人和他们去接
触,说他们是俄国人?
这似乎很不可能白素就推翻了我的假设。
白素在推翻我假设的同时,又举出了一些不可解释的事例,例如他们会“化身”,又例
如他们“消失”得极为迅速。
白素的推测是,他们是外星人,不是地球人。这也更合乎马基的那句话:“他们不是
人!”如果不是这样,马基的话,根本没有解释。
而马基坚决不肯讲话,白素的推测是因为当时在机舱中发生的事,可能太怪诞了,以致
马基认为他讲了也没有用,绝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话,只当他是喝醉了酒,所以不如不说。
白素的推测,也不能说没有理由,当我问她:“你以为在机舱中可能发生甚么事?”之
际,白素道:“谁知道,可能是这些外星人忽然露出了原来的形状。”
我闷哼了一声:“对,八双脚,六十四只眼睛,身体是九角形的!”
白素瞪了我一眼:“可能比你形容的,更要怪异得多。”
我叹了一口气,摊开了双手,白素也叹了一声:“我们其实有不少机会可以解开那些谜
团的,至少我就曾经有过一个机会。”
我望着她,不知她何所指,白素道:“那次,我从黄堂的家里出来,遇到了白辽士,他
胁逼我上车,好像要对我说明些甚么,要带我到一处地方去,可是忽然之间,他改变了主
意。”
我叹了一声:“我也错过了一个机会,在机场,我应该将奥昆的手臂扭断。”
白素不理会我,喃喃自语:“如果他们是外星人,到地球来的目的是甚么?”我也不去
理会她,外星人!我根本不同意她的分析。
在讨论、推测,一无结果之后,大约半个月光景,由于事情一点进展也没有,我心中尽
避不舒服至于极点,也只好放弃不再去想它。那天下午,我才从外面回来,一进客厅,就看
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坐在我新买的白丝绒沙发之上。
那人不但衣着破烂,而且全身污泥,连脸上的泥也没有抹干净,以致我一进去,他向我
望来之际,我只看到他两只在转动的眼睛。
他一看到了我,就直跳了起来:“啊炳,终于等到你了。”
我呆了一呆,虽然他一叫,我已经认出了他是甚么人,但我还是道:“对不起,在你脸
上的泥污没有洗干净之前,我认不出你是甚么人来。”
那家伙向我走过来,一拳打在我的肩头上:“等我洗干净了脸,你才认不出我是谁
了。”
我苦笑了一下,无可奈何。这家伙讲的,倒是实情,我认识他很久,从来也没有一次,
看到他的脸上、手上是干净的。
这个人,性单,名相。我认识他的第一次,听到了他的名字,就忍不住笑道:“好名
字,为甚么不干脆叫单相思?”
这个人一本正经地道:“舍弟叫单思。”
单家十分富有,祖上创业,两兄弟各有所好,单相好的是种花,单思的嗜好十分惊人,
而且世界上有他同样嗜好的,据他自己说,只有三个人。单思的嗜好和这个故事无关,提起
来太费笔墨,所以略过就算。
单相种花的本领极大,他是植物学家,在植物学上,有几篇论文,是世所公认的权威。
尤其是关于植物的遗传,植物的感情方面,更有心得。
我看到了他之后,虽然不知道他来找我干甚么,也忍不住在自己的头上,重重拍打了一
下。
我在回来之后,曾花了两三天时间,到图书馆去查资料,想找寻在达宝温室苗圃中的那
种植物,叫甚么名字,我这时怪自己何以未曾想到单相!问问他,比自己去查一年更有效。
单相看到我忽然自己打自己,不禁呆了一呆:“有甚么不对头?”
我一把拉住了他,按着他坐了下来,一面叫老蔡冲好茶,一面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
你。”
单相皱眉,他一皱眉,眉上就有一些干了的泥料,随着他的动作落下来,他也不加理
会,道:“除了植物之外,我不懂甚么。”
我道:“正是和植物有关的。”
我将那种东西的形状,和我摘下了其中一块之后的情形。详细说给他听,单相不断眨着
眼,也不断皱着眉,泥粒也不断落下来。
等我讲完,他摇头道:“我从来也不知道有这样的植物,你在和我开玩笑?”
我答道:“王八蛋才和你开玩笑。”
单相叹了一口气:“我应该去进修一下了,你是在甚么鬼地方看到这种植物的?”
我道:“在北欧……”
我才讲了三个字,单相就直跳了起来,握着拳,在我面前晃着,凶神恶煞。我知道他为
甚么突然会这样,因为我所形容的植物,是多肉植物,而北欧绝对不会有热带多肉植物。所
以我忙道:“的一个温室之中。”
单相一听了下半句,凶相敛去:“拜托,你别一句话分成两截来说好不好。”
我笑道:“是你自己心急,只听了一半,就要杀人。”
单相道:“那温室,是一个植物学家的?”
我摇头道:“不是,是一个航机上的飞行工程师……”
这一次,又是我才讲了一半,单相便打断了我的话头:“啊炳,我知道这个人,这个
人……有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他的名字是……是……”
我绝未料到单相会认识达宝的,我看他一时之间想不起名字来,便道:“他的名字是达
宝。”
单相手指相叩,发出“得”的一声来:“对,叫达宝。”
在他手指相叩之际,有一小块泥块,向我直飞了过来,还好我眼明手快,一伸手,将之
拍了开去。我忙问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单相道:“这个人对植物极有兴趣,三年前,我发表了植物感情那篇论文,证明了植物
受到不同的待遇,有不同的电波测试反应,他来看我,和我讨论这方面的问题。”
我听了不禁大为奇怪:“一个飞行工程师,怎么会有这方面的常识?”
单相叫了起来:“常识?他知识极为丰富!他甚至向我提出了一个问题,说植物的感
应,来自植物的神经系统,我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说植物有神经系统他和我的对
话,我有录音,十分精采。你要不要听?”
我知道单相所谓“十分精采”,可能只是一连串冗长的专门名词,令人闷到抽筋,可是
事情和达宝有关,我倒很想听一听。
所以我道:“好,现在?”
单相又站了起来:“我倒忘了,我要你到我那里去一次,我是细胞培植兰花的发现人,
你知道,已经有几十种新种兰花,用我的名字命名。”
我点头,表示知道。
单相又道:“最近我又培养出了一种新种,你去看看,如果你喜欢那种浅黄色的花,我
可以用你的名字来命名。”
我大摇其手:“不必了,我不想将自己的名字和兰花这种娇滴滴的东西联在一起。”
单相现出十分失望的神情来:“这是一种十分难得的荣誉。”
我道:“我知道,除了你们有数几个花痴之外,谁也不会知道我享有这项荣誉。”
单相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人各有志,我也不来勉强你……”他还是不肯死心,忽然
又道:“或许尊夫人有兴趣,白素兰,这名字多好听。”
我挽着他,向外走去:“这可以慢慢商量,你先带我去听你和达宝的对话。”
单相被我拉了出去,上了车,直驶他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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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 淡
静 泊
致 明
远 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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