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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yq (毛毛),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尸变19(卫斯理)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Mar 16 12:47:23 1999), 转信

    我笑着,向她握握手,向屋后走去。那一条路并不很宽,但是路两旁,都种满了花草,
十分美丽,山坡斜向上,一直向上去,都有屋子,井然排列。
    可是,当我来到了山坡最高处,向下望去之际,我却呆住了。
    山坡的另一面,一所房子也没有,全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在草地上,杂生着美丽得难
以形容的花朵,在山坡下,是一道小河,小河的河坡上,满是灌木丛,灌木的根部伸到了河
水之中,那的确是钓鱼的好地方,在这样的河流中的鱼儿,一定都极其肥美。
    我看到在河岸上,有不少人在钓鱼,他们都坐着,一动也不动,除了河面上不时映起粼
粼的水波之外,一切几乎部是静止的。
    我刚从两番被人袭击的惊心动魄的遭遇中脱身出来,突然置身在这样一个静态的环境
中,就如同像是在梦中一样。
    我呆立了好一会,才向山坡下走去。在我快要来到岸边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男孩子正在
用手挖着泥,用手指掏出一条蚯蚓来。
    我来到他身前:“孩子,你愿意告诉我,哪一位是费格医生?”
    那孩子仰起头来,疑惑地望着我,似乎不肯回答我的问题。我一本正经地道:“你要是
不告诉我,那我就大声叫费格医生的名字,我一叫,所有的蚯蚓就会向地下钻去,你就再也
捉不到他们了!”
    那男孩又考虑了一会,他终于向我的威胁投降了,他伸手向远处一指:“那一位就是费
格医生,他的鱼篓最大,是红色的。”
    我循他所指看去,只看到一个在河边静坐的人,当然我根本就看不清那人的脸面,但我
却可以看出,那人身边一只很大的鱼篓,有一半浸在水中,露出在水面的那一半,的确是红
色的。
    我拍了拍那男孩子的头:“谢谢你,希望你捉到你全身口袋都放不下那么多的蚯蚓。”
    男孩子对我的祝福很感与趣,他咧着嘴笑了起来,我则向费格医生走去。在快要接近他
的时候,看到他是那样地静坐着不动,我也不由自主,将脚步放得十分轻。
    但是,当我来到了他身后五六米之际,他还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
    费格医生转过了头,向我望来,我低声道:“费格医生?”
    他点了点头,却并不出声,我又走出了两步,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真对不起,我不
得不来打扰你,因为我有一件事,非要你帮忙不可。”
    费格医生的头发全白了,白得和银丝一样,但是他的精神看来还十分好,他打量了我一
会,才道:“小伙子,我好像不认识你。”
    “是的,你不认识我,可是……”
    我的话还未讲完,他已笑了起来:“那也不要紧,小伙子,你有勇气向一个陌生人求
助,那你一定是一个值得受人帮助的小伙子,好吧,你说一个数字我听听。”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当真不明白他那样讲法,是甚么意思。
    但是,我却随即明白了,他那样说法,显然是以为我是向他来借钱的了,难得世上还有
如此慷慨之人,竟肯借钱给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我忙道:“你弄错了,我并不是向你来借钱的。”
    他讶异道:“咦,不是你自己说的么?你有一件事要我帮助。”
    “是的,但不是借钱,只是想请你告诉我一些事。”
    “是甚么事?”他将钩搁在树枝上,望定了我。
    我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你还没有退休,是一位着名的医生,你有一次,
曾受邀请,替一位中国富翁叫郑天禄的出诊,是不是?”
    我的话才一讲完,费格医生的脸色就变了,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他的样子,像是
随时可以跌倒一样,我连忙将他扶住。
    他苦笑了一下:“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你……你提起这件事……这件可怕的事情
来。究竟是甚么意思?”
    费格医生竟然将那次出诊,形容为“可怕的事情”,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是以,我又急急地道:“我想知道你替这个叫郑天禄的人诊治的经过……我知道你并没
有诊治完毕,就离开了他的家。”
    “是的,”费格医生的呼吸有些急促:“我非走不可,因为那实在太可怕,真的太可怕
了。”
    他重复说着“可怕”这个字眼。而且,这件事已然相隔了好多年,但是此际,当他提起
这件事的时候,他脸上仍不免有恐惧的神色。
    我忙问道:“请问,那究竟是甚么样可怕的事?”
    “很难说,真的很难说,我从来也未曾对任何人说起过,我就像是做了一场恶梦一样,
我至今仍然不能肯定我那天所遭遇的一切,是不是事实;因为那天,我恰好喝了相当分量的
酒!”
    费格医生说到这里,又颇有自疚的神情。
    我连忙安慰他:“不要紧的,不论你的遭遇多么骇人,都请说出来。”
    “好的,”费格医生抬头望着天:“我一进房,病人处在半昏迷状态之中的,我很奇怪
没有人陪着他,后来我才从郑太太的口中,知道他坚决拒绝医生的诊治,请我去是郑太太的
主意。而且,他不要任何人在旁边陪着他,说他自己会好的。”
    费格医生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叹了一声续道:“我第一件事,便是伸手在他的额
角上按了一按,我发觉他的额角,烫得骇人,我连忙取出了体温计,塞进了他的口中,然
后,我像一切医生那样,一面伸指按住他的手腕,数着他的脉搏!”
    “在那时候,我已经吓了一大跳!”
    “他的脉搏快到了极点,快得难以想像,一秒钟内有十几下跳动,快得我根本来不及
数。我大吃了一惊,心想我自己一定是喝醉了。”
    “我放下了他的手,定了定神,为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喝了半杯,然后,我自他的口
中,取出了体温计来,他的体温究竟多么高,我至今仍不知道。”
    我听到这里,不禁奇道:“为甚么?”
    费格医生苦笑着,道:“体温计的最高温度指示,是到一百一十度为止的,而当我那
时,去看体温计之际,水银线超过了最高的限度,顶在温度计的一端,那已是到了尽头,水
银线还可以再向上升,究竟可以升到多少度,我也不知道。”
    我问道:“人可以在那么高的体温下仍然生存么?”
    费格医生道:“这是一个我没有想通的问题,当时我以为他是患着罕见的病症,于是我
开始替他听诊,可是当我的听诊器放在他胸前的时候,我发现他有着极其异样的肋骨……”
    我插口道:“是木板一样的扁平块,是不是?”
    费格医生望着我,呆了半晌,才喃喃地道:“那是真的了!那是真的!我并不是喝醉
了!你讲对了!”
    我有点后悔多此一问,是以我连忙将我的话岔了开去:“你还有甚么发现?”
    费格医生道:“接着,最骇人的事来了,我去按他的腹部,但是,我却按到了骨骼,在
他的腹腔上,有骨骼保护着的。我惊骇得提起我的药箱,奔了出来,不敢对任何人提起这件
事。”
    我在他讲完之后,呆了半晌,拾起了几块小石子来,向河中抛去,然后,我尽量使我的
声音,听来柔和。我问道:“费格医生,那么,你认为,他是甚么呢?”
    我和费格医生是用英语在交谈着的,所以我那句“他是甚么”,在文法上是绝对不能成
立的,因为我用的是“他”而不是“它”,那样的问句,如果出现在小学生的练习簿上,教
师一定会打上一个大交叉的。
    但是此际我却只好那样发问,而费格医生也没有纠正我的话。他双手按在地上,过了好
一会,才道:“他不是人,不是人类。先生,或者我可以充满幻想地说,他不是地球上的人
类!”
    我深深地吸进了一口气,费格医生是一个十分知名的医生,他有了那样的结论,那实在
是很不寻常的,我此行已经有收获了!
    我缓缓地站了起来,准备告辞。
    费格医生也跟着站了起来,道:“后来有一个时期,我十分后悔当时我没有再进一步与
他作详细的检查,就离开了。”
    我向外跨出了一步,忽然想起一件事,道:“你是一个着名的医生,他是一个成功的商
人,你们在社交场合中,是会遇到的,在这以后,你没有见过他?”
    “见过。”费格医生回答:“在一次宴会中,我见到了他,他还对我说了几句话。”
    “他对你说甚么?”我连忙问。
    “他说,他知道我为他诊过病,他很高兴我没有将我的诊治所得声张出去,他很感激
我。他说,他无可奈何,他现在生活得很好;他说,我再也不会知道他的身份。而且他还
说,他将来一定会死,他希望我为他签署死亡证,他曾恳求我,叫我切切不可将他的事向任
何人说起!”
    费格医生叹了一声:“后来,他真的死了,我连看也没有向他的遗体多看一眼,就签了
死亡证!”
    我本来想将以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向费格医生作一个说明的。
    但是我随即改变了我的主意,我不想用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来扰及一个老年人平静的晚
年生活。我只是说道:“谢谢你,我告辞了!”
    费格医生忽然问道:“年轻人,你是怎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又怎知道他的肋骨……”
    我装出一副不在乎的神情:“我和他的儿子打赌,他儿子说他父亲的肋骨是板状的,我
说不可能,他说你为他父亲诊治过,应该知道,所以我才特地来问你。”
    我的谎撒得十分好,费格医生相信了,我也急急地离开了他。因为我怕他还有别的问题
时,我便不能回答得如此之好了。
    我大步地走上了山坡,心中十分乱。
    因为我知道,越是证明郑天禄不是地球上的人类,我的处境便越是危险!
    我现在只好希望郑保云在检查他父亲遗物方面,得不到甚么成绩,那么,他或者会不再
坚信他父亲并不是地球人,那么,他对我的杀机也会消退。
    要不然,他在这地方,财雄势大,可以雇用许多凶手,明的、暗的来对付我,我实在是
不胜其扰。而不论怎样,最好的方法,自然就是尽快离开这里。
    我已然决定,我立即驾车到机场去,利用我和国际警方的一小点关系,尽快地回家去,
将这一切,当作梦一样地忘记它!
    可是,当我翻过山坡顶的时候,我却知道,我要忘却这场“梦”,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在山坡顶上,我可以看到费格医生的房子,自然也可以看到停在房子之前,郑保云借给
我的那辆跑车。当然我也可以看到跑车旁边,站着四个凶神恶煞也似,一望而知不是善类的
男子。
    而且,我还看到,在费格医生的屋子转角处,还有两个人隐伏着,一共是六个人。
    而我,只有一个人,他们六个人,还可能都有着致命的武器,而我并没有,我也不能用
车子去对付他们,因为不等我接近车子,他们先接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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