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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catelli (梵天明王),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头发(8)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May  7 09:28:17 1999), 转信

第八部 看来是死亡其实是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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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又道:“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去!我再参详那四个人
的话和那领导人的话,发现如果要回去,我要摒弃我们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我们的身体!”
    我感染到柏莱的兴奋,因为柏莱本来已经是红棕色的脸,这时几乎变成了紫色,他站了
起来:“血在流,细胞在活动,空气在循坏,新陈代谢在进行,这些都不是生命:这些能维
持多久?以地球上的时间来说,一百年?在我们家乡的时间来说,可能是眨一眨眼!这不是
生命,真正的生命是永恒的,不受肉体的束缚!”
    他停了一停:“当辛尼回来之后,我和他简略他讲了那第二个梦,辛尼争着要比我先回
去,他当然争不过我,于是他在我心脏部位刺了一刀……哈哈,白痴一样被送到地球上来的
人,多么重视这个以为可以维持到一百年之久的心脏,哈哈哈……”
    我敢发誓,柏莱这时的笑绝不是做作,而且真正感到可笑。不过我和白素却笑不出来。
白素道:“那一刀进去之后,你……怎么了?”
    柏菜道:“真是奇妙之极。那时,那仪器就在我的身边,我先是一阵眩,眼前一片漆
黑,接着就起了一种极微妙的感觉。”
    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头:“这时,从人类医学的观点来说,你已经死了,可是你还有
感觉?”
    柏莱有点不耐烦,挥着手:别向我谈什么人类的医学!我就是学医的,知道所谓医学是
怎么一回事,我真后悔在这上面浪费了这许多年!是的,我有感觉,我虽然死了,可是有感
觉!”
    白素在这时候,也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每一个人的死亡都是一样的!在死
亡之后还可以有感觉?”
    柏莱对这个问题想了一想:“我不能肯定。我只是说,我在那时有感觉。我可以肯定的
是,我之所以会有这种特殊的感觉,完全是由于有那仪器在旁的缘故!”
    他讲到这里,打了一个“哈哈”:“所以,如果你没有这种仪器,我不鼓励你轻试!”
白素口唇掀动了一下,没有人知道她想讲什么,因为她井没有出声。
    柏莱又道:“这种感觉什分奇特我感到和那仪器之间有了联系。而我的生命,正通过许
多通道——是许多许多通道,不是一条,在奔向外面,离开我的肉体。在那个过程中,一切
漆黑;接着,眼前就是一片光明,那是一种极其柔和的光芒,但我可以看到一切,看到了我
自己!”
    柏莱说到这里,不断地作着手势:“我看到,可是我不知道我用什么东西来看,那只是
一种感觉。我看到自己倒在地上,心口插着一柄刀,也看到辛尼用一种十分奇特的神情望
我,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什么,而那仪器,就在身边我曾叫辛尼将那仪器放在我的身子
之下,而这时一看到那仪器,我突然有一种熟悉之感,我看着其中的一个小小按钮……”
    柏莱咽下了一口口水,侧着头,象是想如何措词才更恰当,他静默了相当久,才道:
“我真不知该如何对你说明才好,本来我一看到了那按钮,就想按它。可是这时我什么也没
有,我没有身体,当然没有手指,我应该什么去按那个钮掣呢?而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突
然之间,我觉出我想按的那个钮掣,已经发生了作用!”
    我想了一想:“就象是无线电波遥控一样!”
    柏莱一扬手,手指相叩,发出“拍”地声响:“一点不错,那是我精神的控制。我不知
道我出了什么差错,我的愿望,极其强烈的愿望是回去。回到家乡去!你该知道我所谓家乡
是什么意思。我只感到一片光芒,一片又一片的光芒不断地闪耀,那只是一个极短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我想到了父亲,想到了我自小长大的南美丛林——差错或者就在这里,当我
眼前又一黑,接着又睁开眼来时——”
    柏莱说到这,现出了一个十分苦涩的笑容来。
    即使他不说,我也可以知道了!当他又有了正常的知觉之际,他的精神(灵魂),已经
进入了一个印第安人黑军族土人的身体之中!
    他说:“那一片又一片的光芒,为时十分短暂。”可是那究竟短暂到什么程度呢?在这
段时间,他至少从尼泊尔到了南美,就算以直线进行,也有好几万里。当然,如果以电波的
速度来进行,那只要十几分之一秒的时间就足够了!
    柏莱苦笑着:“我睁开眼来,立即觉得不对!首先我觉得又有了身体,而我是不要身体
的,只有不要身体,才能回去,怎么我又会有了身体呢?接着,我看到周围有很多人在围着
我跳舞,一个黑白羽饰的土人,在用羽毛造成的指帚,扫我的身于。我大叫一声,坐了起身
来。”
    柏莱居然出现了一个顽皮的笑容来:“当我坐起来之后,当场所发生的混乱,你们可以
想象得到。”他拍着自己的心口,“我这个身体,是一个才死的人,忽然复活了!当时我的
错愕,也绝不在在我身边的那些土人之下,我讲了几句话,显然没有人听得懂。我定了定
神,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形,我立时肯定,我是在一个印第安人的部落之中。我会说不少印
第安人部落的语言,我忙试着一种又一种,可是满面惊愕、围住我的那些人,却没有一个听
得懂我的话。我在这时,已经想到自己可能是在黑军族的地方;黑军族不和外人来往,当然
我说的其他部落的话,他们不会明白。我只听到他们在争论,五色羽的我猜是酋长,和黑白
羽饰的祭师在,我竭力想使他们明白我的处境,但是没有可能。”
    柏莱这时的处境,可想而知。他就算处在一个文明的社会中,也骇人听闻,何况他处身
在一个半开化的印第安人部落之中,自然更加夹缠不清了。
    柏菜又道:“他们听了很久,才有一个很老的土人被几个人带了来,来到我的面前。一
开口,原来这个老土人是早十几年被黑军族人俘虏来,破例没有杀死的。这个土人会听我懂
得的一种印第安语,他又会说黑军族的话,所以我能够藉他的翻译,来表达我的意思。”
    柏莱以后的遭遇,可以用“长话短说”的来表达,因为那只是我要讲述的主要事件之外
的一个插曲。
    当柏莱知道了他真的是在黑军族部落之中时,他立想到他父亲的实验室并不远,他就向
土人表示了自己的身份。土人当然不相信他的话,但是祭师却比较相信。祭师宣布他是天上
的神派来的使者,要为他举行一项极其庞大的仪式,并且认为用天神派来的使者来当全族的
领袖,是理所当然的事。
    原来的酋长,自然反对,于是整个黑军族,分成了两派,经过了多日的争论,柏莱在这
些日子中,真是啼笑皆非,他又找不到道路出山去和他父亲会合,只好说服了祭师去找利达
教授。祭师是带着那个老人一起去的。
    利达教授一听到祭师的话,说他的儿子已化为一个黑军族的土人,当然不知所措。他自
然而想到,这种怪异莫名的事,可以帮他的,当然只有我,于是,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我。
    而那时候,我不在家中,在尼泊尔。白素接听了这个电话。
    白素一听到了利达教授的转述,事非寻常,而且教授一定需要帮助,所以她立时赶来。
并且留言要我快点赶来。
    当白素和利达教授会面之后,黑军族内部的争论更加激烈,已经有小规模的冲突。柏莱
知道自己要和文明世界有所接触,必须利用祭师,于是又要求祭师去接他父亲来与他相会。
    当祭师答应了这一点之后,酋长却也同进派人去对付利达教授。幸好祭师派去的人先到
一步,将利达和白素接到山中,酋长的人就放火将教授的实验室,饶成了平地。白素和利达
教授到了山中,和柏莱会了面,黑军族内部争吵激烈,还是白素有办法,声称另外有一个天
神的使者要前来,这个天神的使者叫卫斯理。
    她花了几天时间,教会不少土人能读我的名字来。我首先遇到的那六个土人,就是白素
的“学生”,所以一见我就能叫出我的名字来。
    就在我还未曾到达他们聚居的山谷之前,酋长感到有了一个“天神使者”,他的地位已
经受到了威协,如果再来一个,岂不更加糟糕?所以率先进攻,内战开始。这些骁勇善战,
强悍凶猛的土人,一开始了内战,激烈程度可想而知。白素见势不好,带着教授和柏莱逃
走,躲进了这个山洞之中。
    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那样,我听他们讲完,忙问道:“教授呢?”
    白素叹了一口气:“在我们逃到山来的时候,一队忠于酋长的土人向我们攻击,教授中
了一支毒箭立刻死亡。”
    我吸了一口气,向柏莱望去。柏菜一点也没有悲伤的神情。当然,那是他对于“死亡”
这个概念已不相同的缘故。我沉默了片刻,才道:“柏莱,照你想来,教授死了,他的精神
是不是象你一样,通过了许多通道,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
    柏莱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不能肯定。我们在地球上的生命,实在太不足道,
永生是最重要的。假设有一种生物只有三秒钟的生命,当这种生物活了一秒钟就死了,我们
不会感到有甚么难过。因为相差实在太少。一百年,和五十年,二十五,其实差不多!”
    我又呆了片刻,没有再问甚么。因为我发觉析柏莱对生命的观念之特别,我很难接受,
我向洞口走去,到了洞口,杀声仍持续着,但是战斗看来已经结束。白素来到了我的身边:
“糟糕,忠于酋长的人得到了胜利,我们是祸首,要设法逃走!”
    我向柏莱望去:“和他一起?”
    柏莱叫了起来:“当然和我一起,我要到尼泊尔去,再去找那仪器,我要回去,不要在
地球,我一点罪恶的念头也没有,完全有资格回去!”
    我望他半晌:“象你现在的样子,如果去搭飞机的话——。”
    柏莱不等我讲完,就怒道:“不必靠你,我自己也可以到尼泊尔去!”
    我在这时,极其自然地道:“你还说你全然没有罪恶的念头,愤怒就是恶念之一!”
    柏莱陡地一呆,他是真正震惊,刹那之间,简直呆若木鸡,而且,现出了极悲哀的神情
来。他的那种神情,倒使我很不忍:“你别难过,你已经有了这样奇异的经历,你可能是地
球上唯一的再生人,如果地球上有人可以回去,你一定是第一个最有资格的人!
    柏莱叹了一口气:“最怕我一直顶着地球人的躯体!”
    我想使气氛轻松些:“至少那也十分有趣1”
    柏莱一点也不欣赏我的幽默:“有趣?有甚么趣?如果我忽然变成了一个婴儿,还得花
一年的时间去学习走路,那一点也没有趣!”
    我心中陡地一动,想起柏莱所说的那第二个梦,那四个人,由不知何处,带着使命,来
到地球,那个领导人曾说:“你们前去的方式已经定下了,你们将和他们一起生活,一起来
长大……”
    这四人前来的方式,是不是和柏莱一样,是进了一个婴儿的体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
么他们的确和地球上的人没有分别,他们的能力在长大之后才逐渐恢复,有了神通,这四个
人——
    想到这里,我震动了一下,向白素望去。白素也现出一种十分怪异的神情来,低声道:
“卫,那四个人之中,那个领导人的独生子——”
    我不等她再讲下去,便点头道:“就是那个在马廊中出世的婴儿!”
    白素又道:“那个激昂、坚决的A——”
    我望向柏莱,柏莱哺哺地道:“一手持剑,一手持他所宣扬的真理!”
    我的喉际,不由自主发出了咯地一声,道:“那个B。他要求人放下一切,首先不要头
发,要将地球上持续的生命当做空幻——”
    柏莱和白素两人一起摊了摊手,白素又道:“那个感叹能和地球人讲的道理决不会是真
正道理的D——”
    我失声叫了起来,道:“太奇怪了!国王向我问过一个怪问题,这问题我当时听了就觉
得怪,现在想来,更是怪得可以!”
    白素和柏莱都听我讲过我在尼泊尔的遭遇。其中,我和国王的一段谈话,我因为觉得
怪,所以也转述得十分详细。这时经我一提,他们也现出奇怪的神情来柏莱道:“国王怎么
会有这样的想法?国王问:‘他们四个人是不以前相识的?他们当然是相识的,他们就是那
四个志愿工作者!’”
    我道:“国王和巴因之间,有着一种十分奇妙的关系,巴因明明杀了人,反而可以成为
国王的上宾,而且国王说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而巴因,就是拥有那个仪器的人!这其中一
定有联系!”
    白素并不注意我说话,只是在哺哺自语,而陡地提高了声音:“这四个人的能力,超乎
一切地球人,是毫无疑问的了。而他们也的确受了不少苦楚,不过,他们坚持着他们的工
作,他们现在已回去了?为什么不再来?难道因为这里的人,根本不值得救?”
    柏莱道:“当然!那位已不是被他认为可信的人出卖而受尽苦楚么?幸而他是永生的,
不会死亡,死了也能够复活!”
    白素向我望了一眼:“那个D,结果‘化为胡’,变了另一个人,情形是不是和如今的
柏莱一样?”
    我听得他们这样讲,实在忍不住,大声道:“我们不必再用A、B、C、D的代号,简
直可以称呼他们在地球上的名字!他们真是来自另一个星球,为了拯救地球人而来?”
    白素道:“我相信。”
    柏莱也道:“我也相信!”
    我挥着手:“好了!这四个人,有四种不同的理论,你们相信的是哪一种?”
    柏莱道:“哪一种都是一样,他们四个人性格不同,方法不同,但是殊途同归,目的一
样:使能回去的人回去!”
    白素简直完全站在柏莱的这一边:“事实是柏莱证明了人的肉体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
精神,精神不灭,生命永存!”
    我无法辩驳,因为在我面前活生生的事实地柏莱的精神飘洋过海,从尼泊尔喜马拉雅山
麓,来到南美洲来马逊河上游!
    我道:“柏莱的情形有点特别,他的身边有那东西。”
    白素立即道:“所以我们要立即到尼泊尔去,再找到那东西,我们可以回去!”
    我吃了一惊,望着白素。当白素说:“我们可以回去”之际,神情和语气都极其自然,
象是回去就是回到地球上的住所一样!
    我的声音也因为吃惊而变得有点尖锐:“你可知道你刚才所说的回去的意义?”
    白素笑道:“当然知道,我的回去,在地球人的心目中,就是死亡。他们看来我死了,
其实,我得到了永生,永恒的生命!”
    我心中极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片刻,尽量使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才道:“如果你回
去了,而又回不去,难道你就自己一个人走了,对我,对地球上的一切,一点留恋都没
有?”白素笑道:“你当然和我一起去!”
    我道:“如果,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能回去,我不能,你将会怎样。别将问题忿开去,就
回答我这个问题!”
    白素现出了极其为难的神情来,望着我,口唇掀动,欲言又上。我知道白素是一个极有
决断力的人,平时不论多么因难的事,她都可以一言而决,但这时,她的心中一定在激烈交
战:应该怎么回答呢?过了好一会,她才叹了一口气,将手按在我的手背之上。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行动已经作了回答,她放不下我!
    我吸了一口气:“放1下的人,是很难回去的,那四个工作者之中的一个,对这一点,
早就有极透彻的解释!”
    白素点头道:“对!或是柏莱无牵无挂,我们两个人也有机会可以一起走,我们还是要
到尼泊尔去,继续找寻这个秘密!”
    各位,别以为刚才我和白素之间的那一番话,只是夫妇之间的打情骂悄。事实上,我问
了问题,白素作出了回答,她的回答,对以后发生的事,有着极其重大的影响。可以说,我
今天还能在地球上,执笔将这件事记述出来,全和这一节谈话有关。各位看下去就会明白
了!
    当时,我们一直在山洞中等到大黑,鼓声已渐渐静了下来,我们三人一起离开了山洞。
那六个土人带我前来的山路,我还依稀记得。连夜出了山,到第二天清早,就到达了利达教
授的实验室。
    到了利达教授的实验室,我才知道祁高中尉为人的忠厚,他竟在我离去厂之后,一直等
在那里。当他见到我们三人的时候,一再揉着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们在前来之时,已经商量好了别人见到了柏莱之后的应付方法。
    我们决定不将实情讲出来,因为那极之骇人听闻,而且也不会有什么人相信。
    尽管我明知中尉是十分忠厚的好人,还是骗了他。告诉他我们在黑军族中历险,教授己
死,我们带了一个黑军族的土人出来,这个土人愿意向我们提供黑军族的情形。
    祁高毫无疑问地相信了我们的话。当他向柏莱仔细的打量时,柏莱甚至做出十分凶恶的
样子来,吓得祁高中尉连连后退。
    我们借用了祁高的车子,离开了丛林,来到了一个镇市。我来的时候,那架军用印度
机,就是停在这个镇市的。由于我有一份国际警方发出,由数十个警察首长签署的文件,所
以要使柏莱出境,并不是难事。
    我们先回到家里。老蔡看到我们回来,高兴得奔进奔出,不住讲着毫无条理的话。柏莱
的样子虽然怪一点,但当他换了普通人的衣服之后,也不算十分碍眼,并没有人对他特别注
意。
    当晚,我们详细的商量如何前往尼泊尔的细节。我对于我再要回去,感到十分抱歉,那
是我又一次对国王的失信。
    但即使我再失信,也是非去不可,为了柏莱,为了自己,为了解决这一切谜团。就算为
了被我骗进神经病院中的辛尼,我也必须回去。
    我们商量下来,白素用正常的方法入境,我和柏莱,采取我第二次到尼泊尔的路线。
    第二天,我们就上了飞机,到了大吉岭,白素继续飞往加德满者。我要她一到加德满都
就到那家精神病院去解救辛尼。我和柏莱在大吉岭停了一天有了上次的经验,对于嬉皮士的
生活已经十分熟悉。而柏莱,本来就是一个瘪皮士。。
    在正常人的眼中看来,所有嘻皮士全是一样的,管他是白皮肤、红皮肤,白种人或印地
安人!所以当柏莱披上了毛毯,留长了头发之后,根本没有人去注意他。
    我们和一群嘻皮十一起,步行进入尼泊尔国境。然后租了一辆车,直驶加德满都,到的
时候,正是傍晚时分,直驱和白素约定的酒店。
    照我们的计划,我们一到,白素和辛尼,就应该在洒店中迎接我们了。可是酒店大堂中
却看不到他们两人。我到柜台上去一问,职员看我这一身打扮,爱理不理,直到我给了丰厚
的小贴,职员才变得十分客气。可是情形却出乎意料之外,白素在四夭之前,就应该到达的
了,可她井没有来。她根本没有到过这间酒店!
    我并不十分担心,因为我知道白素应付非常事故的能力在我之L。连在黑军族中都能履
险如夷,别说其了了,应该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难得倒她。我首先想到的,倒是辛尼。
    所以,我和柏莱一进入酒店的房间,立时就打电话到那家医院中,几经转折,又找到了
那位医生,我道:“医生,我是卫斯理,你可还记得我,我送过一个病人进你的医院。”
    那医生立时道:“记得,关于那病人——”
    我忙道:“我不知怎么说才好!真的抱歉之极,他不是一个疯子,是一个极其正常的
人!”
    医生在电话那边叫了起来:“什么?”
    我道:“这是一个可怕的误会,我会马上就来接他走,一切全是我不好!”
    医生呆了半晌:“只怕迟了!”
    我呆了一呆:“迟了?是什么意思?这次你们办事那么快,已经将他送回家乡去了?”
    医生道:“不是,在你走后,我们就将他关进了危险病人的病房,第二天早上,管理员
就发现他已经自杀了!”
    我陡地一震,这震动是如此之甚,以致连手中的电话听筒,也落了下来。
    在那一刹那,我心中的悔恨,真是难以形容,我想起辛尼在被拖进去的时候的那种愤怒
的神情和他所说的那些话。
    我以乎紧握着拳,心中感到一阵绞痛。落在地上的电话听筒之中传来“喂喂”声,而我
的脑中一片“嗡嗡”声,全然不知如何才好。
    柏莱吃惊望着我:“辛尼怎么了?”
    真的,在我一生之中,我从来也没有那么悔恨,难过。我害了辛尼,辛尼不知是带着多
大的仇恨自杀的!
    在我呆若木鸡之际,柏莱抬起了电话来,讲了一些话,我也没有听清楚他在讲些什么,
直到柏莱将电话听筒放在我的耳际,我才听得那医生道,“奇怪得很,辛尼一进了病房,就
十分平静,反倒不时笑着,所以管理员才疏忽了他。而他在自杀之前,在墙上留下了四个大
字,真是怪不可言。”
    我直到这时,才哑着声道:“四个什么字?”
    那医生道:“他写着,我回去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柏莱,柏莱点着头:“他回去了。”
    我放下电话:“他没有那个仪器,如何回去?”
    柏莱摇头道:“不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大多了!辛尼既是在心情极平静的状态之
下,是在极具信心的情形之下放弃了肉体,他可能真的回去了!”
    我苦笑着:“你是在安慰我。不过你的话,也提醒我有一个责任,不论辛尼去了何处,
我都一定要尽我的能力使他回去!”
    柏莱将手按在我的肩头上,看他的神情,他的好友出了事,他一点也不悲戚。这难怪,
他本来就是个叫人用利刀刺进他的心脏的人,要他这种人对死亡表示哀切,莫非缘木求鱼?
    我一直极难过,勉强休息了一夜,简直没有合过眼。第二天一开始,我们就在大街小
巷,寻找巴因。
    可是这个出售假古董的巴因,就像是在空气中消失了。我们分别问过很多人,都说在四
天之前遇到过巴因,自从那时候起,就未曾见过他。
    一直到傍晚,才遇到了一个老人,当我们问到巴因,我形容巴因的样子和他的行为时,
只讲到一半,老人就叫了起来:“我知道,那是巴因!我四天前见过他——”
    又是“四天前见过他”,我正感到失望之际,老人又道:“那时,我看到他和一个很美
丽的女子在一起。那女子好象是日本人。”
    我连忙问道:“那女子的样子——”
    老人形容出那女子的样子来,我和柏莱互望了一眼,一听就知道那是白素!白素正应该
是四天之前到达加德满都的,她可能一到就遇上了巴因,但是她和巴因一起到了什么地方去
了呢?
    柏莱打发走了那老人:“照我的推测,巴因的所谓古物,一定是你曾经到过的那上层石
室得来的,我们可以到那里去,顺便到已因的那个村子里去找他,看他是不是在!”
    我点头表示同意,在我所主中,另有别的想法,白素找到了巴囚,事情一定有意料之外
的变化,不然她不会不照预定的计划等我们。
    我又租了一辆吉普车,和柏莱向前直驶,经过柏莱和辛尼曾经栖身的古庙,继续向前
驶,到了我记忆之中那七间石室的所在地附近,我停了车:“应该就在这里附近了。”
    柏莱站起来,四周看看。这时夜已很深了,月色黯淡。虽然有雪山上的反光,视野也不
是很远,柏莱看了一会,转过头来;“我看不到什么建筑物!”
    我也站了起来,向记忆中那石屋所在的方向望去。眼前的影象全在我的记忆之中,那座
古怪的石屋,应该就在左边·一百公尺左右处。可是这时望过去,却是一片平地,什么也没
有:
    柏莱以疑惑的眼光望青我:“你真的记得,就在这里?”
    我没有回答柏莱的问题,跳下车,向前走去。柏莱跟在我的后面。我向前走出了百来
步,尽量回忆当日的情景,那古怪的石屋,应该就在我的面前,可是现在我面前却空无一
物!
    我望看地下,在尼泊尔,所谓平地,其实也是在山上,只不过地形平坦而已。地上全是
大大小小的石块,散发着一种贫瘠而凄凉的味道,我慢慢向前走着,兜着圈子。心中在想,
那石屋既然这样占怪,是不是因为什么特别原因而经人拆除了呢?但是,石屋露出在地面上
的建筑可以拆去,在地下的那七层,又怎能拆动去呢?而且就算拆除了,多少也应该有点痕
迹才是,何以一点痕迹也找不到?
    这时,我算是想到了石屋己被人拆去这一杠。因为我对于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我知
道:石屋一定在这里,既不见了,那就一定有人拆了它。可是,我却没有想到拆除石屋的是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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