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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catelli (怒天明王), 信区: SFworld
标 题: 错变(10)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12 10:51:44 1999), 转信
第十部:小镇上的灵媒
那个刘翠英似乎知道我和白素在就什么事交谈似的,她再次端起酒来。
“二位在打什么哑谜?”她说道:“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到我们这个小镇
上,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事,只管问我。不过,现在的任务是喝酒,来,我们干。”
这个女人想干什么?她该不是成心要将我和白素灌醉吧。我知道山里人能喝酒,
但如果她以为我和白素不能酒力,轻易就能将我们制服,那也未免太小看我们了。
最初,我们还心存着警惕,但渐渐地,似乎就入了她的毂,竟是大醉了。这里
面有一个原因,就是那酒入口极平,这便给了我们一种假象,认为是没有多少酒力
的,岂知其后劲力大得惊人,等酒意一上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是烂醉如泥。
后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我是一点都不知道,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我们竟醉了差不多二十小时。
龙昌的女人在我们的身边照顾着,看到我们醒了过来,脸上顿时露出惊喜。
我头痛欲裂,又似乎想不起是怎么回事,便问龙昌的女人。
她说:“你们被二婶灌醉了,睡了差不多二十个钟头。”
我一听,猛吃了一惊,然后将一切都想了起来,便问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
二婶了吗?她为什么要这样灌我们的酒?”
龙昌的女人说:“这也不能怪二婶,我们这里有这样的规矩,招待客人的时候,
如果没有喝醉,就说明是我们的酒不好,菜不丰。所以,初次来的客人,我们这里
的人就会拚着与他喝酒,一直到双方至少有一个醉了为止。但是,我们当家的是在
县城读过书的,也在外面跑过一些码头,所以他不讲这些。这也怪我们不好,我们
没有先告诉你们,那种酒不能多喝的,后劲太足。”
她说得十分诚恳,我便也不好多说,便问道:“那个二婶是什么人?好酒量。”
“她是我们镇上的仙姑。”她说:“一年四季,总是这家请来那家请去,整个
人就在酒里泡着,没点酒量,早是醉都给醉死了。”
她提到仙姑这个字眼,我多少也猜得了一点,但还不能肯定,就问她:“她是
仙姑?她成仙了吗?”
女人想了想,答:“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这里的人很迷信,有一种人是专门替
人家捉鬼禳灾的,我们就叫做仙姑。”
果如我所料,原来刘翠英是小镇上的一个灵媒。
我想起内地前些年搞的破四旧立四新,是早便将这些给砸烂了的,便道:“这
都是些迷信的东西,你们也肯相信?你们不怕上面说你们是搞封建迷信吗?”
女人说:“现在已经没有人管了,大家都顾着去赚钱,谁还有闲心管这些?谁
要信就让谁去信。其实,也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信这些,有很多大官,他们不一样
也进庙烧香拜佛?”
现在这个话题当然是我所感兴趣的,正要再问下去,白素也已经醒了过来,或
许她已经听我们说了一会话了。
这时,白素便插言问:“那个二婶有些法力没有呢?”
女人见我们如此问,顿时大惊失色,道:“这不能说的,说了就不灵了。”
看情形,女人是极相信她的,因此才会对此大为紧张。
白素又问:“她从小就能通灵吗?”
女人还是那一脸的惊悸,然后对我们说:“等中午喝酒的时候,你们自己问她
好了,我是不能说的。”
我一脸的疑惑:“中午喝酒?喝什么酒?我们的酒还没有醒呢?”
女人说:“你们不知道?昨天,你们不是已经答应了二婶的吗?答应了二婶的
事,你们可不能反悔,不然是要倒霉的。”
我转头去看白素,意思是问她记不记得有这回事,她显然跟我一样不明所已,
因而摆了摆头。我也是一头的雾水,暗想,大概是昨天喝醉的时候,答应了二婶什
么,但现在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但就算是答应了,大不了再醉一次而已,女人
也没有必要如此紧张。
我问道:“我们有过答应二婶吗?我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女人便说:“昨天,你跟二婶喝酒,你们两个人互相说对方的好话,什么酒中
英雄,什么女中豪杰什么的,我也一点都不懂。后来,二婶就拍着你的肩说:明天
中午我请客,请你们两位到我家里再去喝个痛快。你也拍着二婶的肩膀说:好,一
言为定。那时候,我和我那当家的真是为你捏了一把汗,在我们这里,绝对没有人
敢这样跟仙姑说话的,更没有人敢拍仙姑的肩膀,我们以为那是要……要……”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我已经知道,那是要倒霉的。但我这个人,如果说
要倒霉的话,这一生之中,大概也可说倒了够多的霉了,不怕再倒一次,如果说幸
运,那我也确然是够幸运,任何一次大风大浪,也都闯过来了,倒实在没有什么再
好怕的。
当时,我们问了与二婶约定的时间,女人说:“山里人家,有什么时间不时间
的?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你们去就是了。”
虽然我知道我能够找到二婶的家,因为她的家在多多的讲述中已经多次提到了,
我相信,不论她真是多多的前世,或者这是一个什么阴谋,那个家与多多所述一样,
这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
中午的这餐酒,我们当然是要去喝的,别说是再醉一回,就是去闯一闯刀山火
海,我们也定不会皱一皱眉头。眼前的事实在是怪异奇特,大大地激起了我们的好
奇心,我们怎么都要想办法将这件事搞清楚。但到底怎样进行这件调查,我们没有
方向,除了眼前的这个二婶,我实在不知道再从哪里进行。既然有一个线索,我们
当然就要紧紧地抓住。
我和白素起来,洗了洗,龙昌的女人给我们煮了些鸡蛋,我们吃了,便向镇东
的二婶家走去。
龙昌的家在镇西头,我们昨天来的时候,只是经过几户人家就到了,所以对这
个小镇没有什么印象,现在,我和白素沿着那条小街向前走,街两边的情形就看得
一清二楚。
我们正在走着的这条路不是太宽,而且比两边都要低,如果要进入任何一家人
家,都要走上一个斜坡,也有的是十几级石级,两边一律的平房,盖着古董似的黑
瓦,房子也不是排齐的,前后错落着,有的人家前面是一个很大的空场,有的又是
临街,没有一定的格局。除了这街边的两排之外,后面偶尔也有几户人家,但那已
经是在半坡上,地势就更高了。果然与多多告诉白素的一丝不差。
这个镇本来就很小,一分钟不到,我们就从西头走到了东头。我们原以为,在
这个偏僻的地方,对于出现一两个陌生人,一定会大惊小怪,说不定就像发现什么
史前动物似的,跑出来围着看。显然,我低估了他们的见识,甚至连孩子,对我们
的出现也没有表现任何的奇怪,这似乎说明他们还不能算是完全没有见过世面。
二婶的房子确然是很好找,因为我们看到一家门前围了几个人,坐在几条木凳
上,一动也不动地向房内看。那房间临街的一整面墙是敞开的,像是一个铺面,前
面有一小块空场,空场上面由门前伸出一个凉篷,正可以供人在门口纳凉。这种有
铺面的房子,在整个镇上独此一户。
我们走过去,见那里果然是一间杂货店,店中有一台十八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正
开着,正在播放的似乎是一部电视剧,门外那几个人坐在木凳上,正一边抽着烟,
一边看着电视。在他们的面前,有一个小方桌,桌上摆了些茶水,分别装在玻璃杯
中,上面有一块四方形的玻璃片盖着,在茶杯的旁边是一只陶瓷的水壶。
门楣上有几个鲜红的字:昆华商店。这显然就是多多多次提到的那家杂货店了。
我和白素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齐向坡上走去。
我们刚刚走到凉篷下面,就有一个坐在门前矮凳上的男人站了起来,很热情地
对我们说:“二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吧?快请坐。”
这个男人先是坐在一张矮凳上,所以不太能引起我们的注意,现在他主动打起
招呼来,我们立即便知道,他应该是这家的男主人,正是多多的前夫龙昆华。我们
打量这个男人,约莫四十五岁上下的年纪,生得还算高大,很壮实,似乎要比龙昌
和他那个山中的亲戚活泛得多,这样的一个男人身上,应该充满着力量。
(此段中“活泛得多”一句原文如此,可能有误。)
龙昆华让我们坐下,给我递上一种劣质的香烟,然后冲着屋内喊:“翠英,翠
英,贵客来了。”
接着,就见刘翠英从屋内跑了出来。
这个小镇的房屋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厨房全都在屋子的后面,有的是在屋子的
后半部分,也有的是在屋后搭起一个偏厦做厨房,多半在那个附近还有一间茅坑。
刘翠英从屋内跑出来,我看到她的胸前竟围着围布,右手上提着一把明晃晃的
刀,乍一看,让人心中直发毛。
当时,我和白素心中都是一凛,因为据我们看来,既然这个刘翠英是小镇上的
仙姑,她无论如何是不会亲自下厨的,既然她不是亲自下厨,那么,她面前围着围
布,而手上又拿着一把刀,那一定是有什么古怪了。是以,我们两个人相互对望了
一眼,全都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但事实上,我们想错了,刘翠英向我们说了几句话,然后告诉说,她正在做菜,
马上就好,不能多陪我们,要我们坐在门前先看一会电视,然后便一阵风似的刮进
了厨房。后来我们当然是弄清楚了,她确然是不下厨房的,但因为今天来了我们这
样两个贵宾,她不相信别人弄的菜会合我们的口味,所以才会亲自掌厨。
刘翠英做出的一桌菜确然要比龙昌的女人做出的好味,也要更丰盛,刘翠英介
绍说,这是因为她见得多,所以也就学了几手,一直都没有露过,今天才是第一次。
我们在一起吃饭是在后面的偏厦中,几个人围着一张八仙桌。一边吃饭的时候,
龙昆华还一边照顾着前面的生意,所以总在不停地跑来跑去,后来他干脆下了桌,
就再没有进来。他们家原是请了一个人的,这个人是一个乡下的亲戚,今天刚好回
家了。他们的三个孩子只有最小的一个女孩在家,另外两个进县城读书去了。她见
家中有客人来,便没有上桌,夹了菜端着饭便去了前面看电视,吃过饭后便打了声
招呼,上学了。
实际上,坐在桌前的,就只有我们三个人。
我和白素开始还有些担心,怕刘翠英会再一次灌我们喝酒,但实际上这次喝得
非常随意,她虽然也不断劝酒,却也不再像昨天那般带有强迫性,每次都是整碗地
干,我们要喝多少,完全随我们的意。因此,整个喝酒的过程并无值得特别记述的,
所以不谈。
当然,其间也有非常重要的一些事,这些事主要是刘翠英的介绍。
在龙昆华吃完饭离开桌子以后,刘翠英便对我们说:“天神告诉我,说是这几
天有两个贵客要来,要我好好招待你们。我原以为你们还要迟几天才到,没想到你
们来得这样快。”
她这话一说,我和白素全都大吃了一惊,虽然我也想到她可能是在故弄玄虚,
以这样的话让我们先相信她是有法力的,然后再达到她的什么目的,但如果将昨天
她忽然出现在龙昌家,且与我们的谈话前后一想,就觉得这里大有可疑。
昨天,她显然不是偶然碰上的,我当时就有一种感觉,她是专门为我们而去,
并且,在喝酒时,她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别有深意,这又似乎证明她刚才所说是千
真万确。
难道说这个女人真的可以通灵?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定然是有着什么人在我
们的背后,密切注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那么,这注意着我们的人是谁?有着什么
样的目的?他们将我们弄到这个穷山沟里来,又有着什么特别的意图?
我和白素都感到惊讶,是以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刘翠英却不管不顾,续道:“天神告诉我了,你们是来了解什么事的。这个镇
上的事,没有我不清楚的,你们想了解什么,问我就行。”
我们又是暗吃了一惊,不过,从她的话中,我们也知道她对我们非常友好,而
且似乎极愿与我们配合。既然如此,也就省了我们许多手续,何不直接将我们想知
道的事提出来?
我刚想到这里,白素已经开了口:“我听说你法力无边,你能不能给我们说一
说,你是怎么得到这种法力的?”
刘翠英极爽快:“听说的东西都是不准的,并不是我法力无边,法力无边的是
天神,我只不过是天神的女仆,替天神传话的,我自己也没有任何法力。”
白素想了想,又问:“那么,你是什么时候成为天神的女仆的?”
“这是天机,我不能说的。”她说过这句话后,过了片刻又道:“不过,你们
是天神特别关照过的客人,或者天神愿意让你们知道。你们先等一下,我去问一问
天神。”
她的言行古古怪怪,说是去问天神,便走出偏厦去。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便也一齐走了出去,探出头向外一看,见她走进了一间
房,那间房有窗户,但窗上贴着窗纸,而房间的四周也贴着一些黄纸绿纸,纸上写
着一些古古怪怪的字,我们只能说那是鬼画符,根本就看不出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走近那扇窗,我伸过头去,用舌头将窗纸弄湿,然后用一根小树枝将窗纸捅了
一个孔,从孔中看过去,见刘翠英只不过盘脚坐在房中,闭着双眼,双手自然下垂
放在双膝上,整个人像是一尊木雕,动都不动。
白素也上来看了看,然后是一脸疑惑地转过头来望我。
我向白素摆了摆手,我们便离开了那扇窗,一起回到了饭桌前。
白素对我说:“你刚才注意到她坐着的姿势没有?那姿势和多多的坐法是一模
一样的。”
我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这非常的不可解。而且,我此时也已经打消了是有
什么人弄阴谋的设想,因为那种设想如果成立,只有一种可能,弄阴谋的是李宣宣
的主人。虽然我对一二三号并无好感,但我也相信他们并不会弄出这样的阴谋来骗
我。如果弄阴谋的不是他们,那么,其他的什么人或者什么力量如果想骗过他们的
思想仪,那就是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没过多久,刘翠英走进来,对我们说:“让你们等久了。”然后在我们面前坐
下,不说她向天神请示的结果,而是开始介绍她成为天神的女仆的经过,显然是天
神对我们特别恩顾,同意她将天机告诉我们。
事情发生在九年前,那时候,她最小的孩子才四岁。
那一天,刘翠英正在给孩子喂奶,忽然觉得天旋地转,接着双眼一黑,便昏倒
过去。当时,她的丈夫就在她身边,连忙将她扶起来,让人叫来镇上的中医,替她
进行了一些处理,她就醒过来了。
那个中医以为她的病好了,所以也就没有计较。在他们这种地方,某个人忽然
发了什么急症,昏倒过去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只要是最终醒过来了,就一定不会有
人去深究,就是想深究,也不一定能究出名堂来。
但是,当天晚上,她就开始发高烧,龙昆华将她送到了县医院,县医院怎么检
查都查不出病因,用尽了办法,也不能将她的体温降下来。后来,县医院的医生便
对龙昆华说,他们无能为力,叫他最好是送到省城的大医院去。
龙昆华因为做着一点小生意,家中还有几个钱,于是就将她送到了省城的大医
院。然而,先后转了三家医院,住了十几天,也没有一家医院查出了她得的是什么
病。这些医院原想,不管能不能查出病因,先设法将病人的体温降下来再说。他们
可以说用尽了办法,也让体温多少降了一些,那只不过是由摄氏四十二度降到了三
十九度而已,高烧仍然还是高烧。那些医生也觉得大是怪异,任何一个人,连续高
烧十几二十天,定然没有还能活下去的可能,体内的零部件早就被烧坏了。
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下,龙昆华只好又将她背了回来。
背回来只有一个想法,等死。那时,龙昆华确然是彻底绝望了,更惨的是,为
了给她治病,他已经欠了一大堆债务,一个原本富裕的家,就这样完了。
刘翠英高烧了七七四十九天(这是一个非常神秘的数字)之后,竟忽然就自动
退了烧,醒了过来,醒过来就喊龙昆华,说她好饿,要吃饭。龙昆华听到她的喊声,
跑进来一看,她果然像好人一样,什么事没有。
当然,这些都是龙昆华事后告诉她的。
而她自己的经历则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她说她这些天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
非常的特别,像是一间很大很大的房子里,那房子大得她根本就看不过来,仿佛无
边无际似的,房子中摆着很多东西,那些东西她全都不认识,只是觉得像她曾经见
过的变电站,又比变电站要大得多也复杂得多。
在那间大房子中,有一个高台,台上坐着一个极老的老人。那个老人的头发全
都白了,胡子很长,也都全是白的。最初,她并没有看到这个老人,因为老人坐在
高台上,她没有太注意,只是非常奇怪,自己怎么会到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后来,那个老人叫她:“翠英,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这时候,她才看到了那个老人。当时的情形虽然古巴,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听到老人叫她,便向那高台走去。
高台很高,有很多的梯级,按她的说法,怕有好几百级。
她走上去,就看到那老人坐在高台上,是双腿交叉坐着的,两只手放在膝盖上,
双目紧闭,神态极其安详。
她看到那老人,便觉得非常的熟悉,却又不知道何时何地见过她。
老人也没有睁开眼,却知道她到了面前,对她说:“翠英,你回来了,坐下。”
她本来心情极平静,但听了老人的话,却也暗自打了个突。他为什么说我回来
了?这里难道是我的家?不然,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一瞬间,她心中冒出了这
样的想法,但在恍惚间,她似乎觉得,这里确然是自己的家,自己正是回家来了。
那时的想法真是怪异莫名,她根本就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虽然觉得怪异,但她还是听了老人的话,隐约中,她知道老人的话是不可违背
的,所以就坐了下来,同老人一样盘着腿,双手放在膝上,闭着目,与老人相对。
在她坐着的时间里,老人再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只是相对坐着。
那时,刘翠英似乎觉得自己是在睡觉,但又觉得异常的清醒,她渐渐想了起来,
那个老人是个天仙,而自己是他的女仆,他似乎是派自己去办一件什么事,现在,
这件事已经办完了,所以她就回来了。
她曾非常努力地想知道天仙派她去办的是一件什么事,但是她怎么想都想不出
来;她也想知道天仙派她去办事是什么时候的事,可是仍然是想不起来。
再后来,她似乎觉得,天仙伸出了他的手,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摸,然后便拉起
她的手来,这时候,她便觉得自己像是没有重量似的,随着天仙一起飞了起来。
她记得自己的确是飞着的,那个天仙在前面,她在后面,她的手被天仙牵着,
从那个高台上飞起,飞出了那间大房子。
飞出了那间大房子,他们就到了外面,外面有山有水,有房子有人,那些人在
做着各种各样的事,那些人似乎没有看到他们,如果看到的话,有这样两个人在天
上飞,他们定会叫起来的。这就是她当时的想法。
飞了一段距离之后,天仙第二次开始说话,他问她:“翠英,你看到了什么?”
她于是将看到的说了出来。有四个人在路上跑,其中两个人抬着一副靠椅,靠
椅上躺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似乎是病了,这四个人送她去治病。他们四个人轮换
着抬那靠椅,在路上跑得很快也很急。
天仙对她说:“他们抬着的那个人就是你。”
刘翠英诧异莫名,不知道天仙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们抬着的怎么会是我呢?
我不是在这里吗?我又何时得了什么病呢?
天仙便告诉她:“他们以为你病了,要送你去治病,其实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他们不知道你回到了我的身边。”
她连忙对天仙说:“那我们快点去告诉他们,别去了。”
天仙说:“这一切都是气数,我们劝也是劝不了的,他们定然要去,就让他们
去好了。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
她虽然很想去劝劝他们,但也知道天仙的话是不可违抗的,便跟着他去了其他
地方,很快便将那四个送她去看病的人忘记了,也不再想起自己曾经生病这回事。
就这样,那个天仙带着她到处游,她也不知游了多长时间,仿佛根本就没有白
天黑夜之分,也不需吃任何东西。那段时间中,他们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到处飞。
后来,天仙带着她又回到了那间大房子,停在了高台上,仍然像最初那样面对面坐
着。
那段时间,对于她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时间概念,而且,也完全没有自己的主
意,一切都是听从天仙的安排。她心里很清楚,她是天仙的女仆,作为一个女仆的
责任当然是尽可能地按照主人的意愿去做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仙便对她说:“翠英,现在,你可以走了。”
她听了这话,大大地吃了一惊:“你不再要我了?”
天仙说:“我无时不在你身边。”
她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接着便又问了一句:“我能不能再来见你?”
天仙又说:“你随时都可以见我。”
说过这句话后,天仙挥了挥手,她顿时觉得有一股大力将自己掀得向后猛地翻
滚,也不知滚了多长时间,更不知道滚了多远,她就醒了过来,醒过来后就觉得肚
子特别饿。这时候,她想起了是在自己的家里,自己是有丈夫有孩子的。
在醒来之初,她还是翠英,而不是天仙的女仆,因为她对那段似梦似幻的经历
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在当天的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有几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来找她。
那时候,翠英就像是醒着的一样,她是睡在床上的,然后又从床上坐起来,结
果就看到有两个人坐在她的床前,她大吃了一惊,连忙问:“你们是谁?你们是怎
么进来的?”
那两个人对她说:“你的门是开着的。”
她这才知道,她的话问得实在是没有道理,因为这里民风古朴,根本就没有发
生过入室盗窃现象,所以从来都是夜不闭户,这两个人要进来,当然是非常的容易
了。
半夜中,家里闯进了两个陌生人,这两个人的来意便大可值得怀疑了。翠英于
是伸手去推睡在身边的丈夫,但龙昆华只是哼了一哼,翻了个身,根本就没有醒来。
那两个人说:“你不用叫醒他了,是天仙派我们来找你的。”
最初听到天仙这个字眼,翠英确然是愣了一愣,想不起谁是天仙。但这只不过
是一瞬间的事,她几乎是立即便想起了自己的那段似梦似幻的遭遇,也想起了那个
白头发白胡子的老人带着她四处游历的过程。
翠英于是问他们:“天仙在哪里?他是不是让你们带我去见他?”
那两个人说:“如果你想见他,随时都可以见。”
她不相信:“可是,我怎么去见他呢?我又不会飞。”
来人说:“只要你像他一样坐着,心中想着他,我们就会来带你去见他。”
翠英不肯相信他们的话,便立即在地上坐了下来,这时,她果然觉得那两个人
一人夹着她的一边膀子,飞了起来。他们飞得非常之快,快得翠英无法想像。片刻
之间,她就到了那个高台上。
她只知道,她停止飞行时,是坐在那个高台上的,那两个人是怎么走开的,她
不知道,而天仙是怎么来的,她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刚刚在那高台上坐下,天仙
便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以一种非常温和的语音问她:“翠英,你回来了?你找我
有什么事?”
翠英找他确然没有什么事,所以直话直说:“我没有事,只是想回来看看你。”
停了片刻,天仙对她说:“现在,你可以回去了,以后,没有事不要回来。”
翠英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便问了一句:“是不是我有了任何不能解决的事,都
可以回来找你?”
天仙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于是,她便像上次一样,向后翻了无数的滚,
清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原来坐在家中的地下。
这时,龙昆华已经醒了过来,见她竟坐在地上,诧异莫名,问道:“你怎么回
事?怎么一个人坐在地上?”
她说:“我去见天仙了。”
自此以后,她就能记起与天仙见面的一切经过,同时她也知道,这是一件秘密,
不能向任何人提起。
龙昆华哪里肯信这话?当时以为她疯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并不是疯子,而是有了一次特别的遇合,但在那时,她也还不
知道自己从此便有了特别的能力。直到不久以后,她遇到了另外一件事,这种能力
才为她所知。
那一次,她忽然觉得心中发慌,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一整天,她都是
魂不守舍,总有一种大祸即将来临的感觉。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她的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她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
要死了吗?就在这个念头冒出时,她忽然想到了自己是天仙的女仆,天仙也曾告诉
过她,只要是有事,就可以去找他。
想到这里,她便将自己关在一间屋子里,盘腿打坐,再次在那个高台上见到了
天仙,将自己的感觉告诉了她。
天仙仍然是没有睁开眼睛,却对她说:“你的二儿子明天回学校去,但是,他
坐的那辆车要出事。”
翠英一听,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一下跪在天仙脚前,真正是磕头如捣蒜,求天
仙救她的儿子。
天仙仿佛没有看见,只是非常平淡地说:“你回去吧,叫你的儿子明天不要走,
后天走。”
翠英醒过神来,发现自己仍然是在那间房里,但刚才经历的一切,历历在目。
她似乎还不能相信这会是真的,因为现在已经近晚了,她的在县城读书的两个儿子
并没有回来,小镇通县城一天只有上下午两班车,下午的班车来过后早就走了,她
的儿子今天根本就不可能回来,如果说明天回的话,又似乎不可能,因为他们弟兄
两个上星期已经回过一次,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根本就不会赶得如此匆忙。
她正这样想时,却听到外面一阵拖拉机的声音,一直到了她家门口才停下来,
紧接着,果然就听到二儿子叫她的声音。她顿时吓得大惊失色,脸上是豆大的汗珠
滚落。
儿子一见到她便对她说,刚好有一部拖拉机,他顺便就回来了,明天坐下午的
班车再赶回学校去。
第二天,她要将儿子留下来,可是,儿子怎么都不肯留,说明天上午有很重要
的课,无论如何要今天赶回学校去。
孩子大了,自己有了主张,竟不听她的劝告,背起一只包,便要去坐班车。
因为她的家就在车站旁边,车来了,他们当然知道。她见儿子已经走近了车门,
便不顾一切冲上去,将他抱住,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走。
龙昆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从家中冲过来,对着她吼:“你干什么?你不让
他走,他赶不上明天的课怎么办?”
孩子非常固执,几下就挣脱了他,向车上走去。
翠英急得没法,便对龙昆华说:“快将他拖下来,要不然,你就永远都见不到
他了。”
龙昆华知道翠英这段时间有些疯疯颠颠,根本就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事也凑巧,翠英的哥哥听到外面的叫嚷声,便从家中走了出来。她便求哥将儿
子拖下来。
其兄问:“什么事?你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翠英说:“总之,你一定要将他拉下来,不然,比天塌下来更惨。”
其兄觉得翠英是非常认真的,便听了她的话,死拉硬扯,将孩子弄了下来。
孩子被拉下车后,跟翠英大吵了一架,她也不以为然,只要他今天不走就行。
第二天早晨头班车到时,便有消息传来,昨天的那辆车滚下了山坡,死了二十多个
人。
翠英拉她的儿子不让他走的事,全镇人都知道,这毕竟是一个小镇,谁在镇东
说一句话,不消一分钟,镇西就定然知道了。当那辆车出事的消息传来时,翠英通
灵的消息也同时在镇上传开了,而且传播的速度极快,当天就有一个住在山里的女
人找上门来,请翠英去给她的媳妇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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