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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catelli (怒天明王),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废墟(6)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12 10:56:07 1999), 转信
第六部 一个态度暧昧的少年
白素笑了起来——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当两天之後,我搭乘著一艘陈旧的,显然是超载的,秩序混乱不堪的渡船。船上的
人都在大呼小叫,而且即使海风相当强劲,船上也弥漫著一股中人欲呕的臭味。渡船是
驶向比利伦岛南岸的,自莱雅特岛的北岸看过去,游水也可以游得到,可是那残旧的渡
船却足足花了一小时,而且在靠了岸之後,由於争先恐後,反倒更令疏散的时间延长。
望著这种乱糟糟的情形,由於我只是过客,自然漠不关心,我到过许多更落後的地
方,例如亚马逊河附近的印第安人部落之类,深知人类的文明和落後可以相去多远,所
以见怪不怪,只是当几个身上发著恶臭的流氓靠近我,像是想在我身上打甚麽主意之际
,我毫不留情,用最直接的方法打发了他们。
上岸之後,我看到沿海不远处像是有一个小镇,一大群少年和儿童,向著看来不像
是当地人的人——例如我,围了上来,用各种行乞的方法开始乞讨。
由於人数是这样多,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如何打发他们才好,而就在这时,我听
到有人在高叫∶「卫先生,卫斯理先生。」我循高叫声看去,看到一个身形高瘦的少年
人,距离我大约有二十公尺,被隔在人丛之外,正以一种十分奇特的姿势,一面叫著,
一面向上跳著。
他是直上直下在跳著的,每一下都跳得相当高,一般来说,直上直下的跳跃,很难
跳得那麽高的。他跳一下,叫一下,方向也不固定,显然他并没有看到我,也不知我在
哪里,只是叫著吸引我的注意。我看了他片刻,肯定他一定是胡明打发来的人,我就应
了他一声。海边杂乱之极,那高瘦少年的耳目相当灵敏,我应了一声,他就向我望来,
我向他挥著手,他不再向上跳,一矮身,挤进了人丛之中,转眼之间,就来到了我的身
前。
他有著相当丑陋的脸容,骨架很大,因此格外大手大脚大口,他嘻著大口∶「我早
料到就是你,可是不敢肯定,所以才叫你几下的。」
我皱了皱眉∶「胡博士叫你来的?」
少年点头∶「对,每天有一班渡船到,胡博士吩咐我一见渡船靠岸就叫你的名字,
见了你之後,就带你去见他。」他说到这里,侧头想了一想,忽然加上了一句∶「不得
有误。」
这最後四个字,加在他的话中,自然是不伦不类之至,可是对方只是一个这种荒僻
岛上的少年,谁会和他多做计较?而且,看得出他相当热心,一面说著,一面伸手来拉
我的手,想带我挤出人丛去。
我婉拒了他的好意,只是跟在他的後面,好不容易离开了海边,走在那市镇的「衢
道」上。
我对这种狭窄凌乱的街道,自然不会有兴趣,只是仰头望著岛上的主峰——在渡船
上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岛上最高的山峰,形势极险,别说上面有传说中的「妖魔」
,就算没有,要登上那样孤拔的一座高峰,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那少年一面带著路,一面十分留意我的行动,他看到我在看山峰,就指著∶「这是
岛上最高的山峰,名字是皇帝峰。」
我不禁愣了一愣,这是一个相当怪的山峰名字。名字本身并不怪,怪是怪在∶在这
样的一个岛上,会有这样的名字。
地名的由来,大多数可以上溯到许多年之前,算是一百年或是两百年前吧,这种岛
上,住的人只怕离开茹毛饮血的状况不会太远,怎会把一个山峰取名叫「皇帝峰」,士
人怎知道皇帝是甚麽东西?
我便顺口问了一句∶「胡明是在——」
那少年忙道∶「对,是在山峰上,胡博士吩咐,接了你之後,先请你在镇上休息一
下——」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镇∶「不必了,如果你方便,请你带路,我想,山上至少空气会
乾净一点。」
那少年低头想了一想∶「现在就走,最後一段路会是夜路——」
我「哦」地一声∶「夜路会有危险?」
那少年笑了一下——不知道为甚麽,我总觉得这少年在咧著大嘴笑的时候,神情十
分暧昧和古怪,一路行来,这种感觉已不止一次了,这次他笑的时候,就使人感到有「
到那时你就知道」之意在内。
而且,我又感到,这少年处处在故意表示自己的笨拙∶一个人本来就笨,和努力要
装著笨,是全然不同的两回事,一下就可以察觉出来。
他为甚麽要装成很蠢笨呢?如果说那是为了使我对他疏於防范,那麽,这证明他是
不怀好意的了。
我心中这样想著,未免向他多打量了几眼,当我的眼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之时,他
分明有点紧张,但是却装出若无其事的神情来。
我心中暗笑了一下,心忖∶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也认为鬼
头鬼脑就可以骗倒我,真是别再混下去了。
我让他走在前面,顺口问∶「你叫甚麽名字?」
那少年立时道∶「李,李规范。」
他在报出自己的名字时,使用的是发音十分标准的中国北方话。而他本来一直是用
著当地人的那种蹩脚英语在和我交谈的。
这一点,颇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嗯」地一声∶「华人?」
李规范在我面前,一面走,一面点头∶「是,菲律宾有许多华人,但是绝大多数住
下来之後,和当地人成婚,久而久之,也成了土人。」
我笑了起来∶「你家的上代——」
李规范挺了挺身子,像是十分骄傲∶「我们家,一直没有外地人,全是中国人。」
很少少年人这样重视民族血统的纯正的,这又使我感到意外。追求民族血统的纯正
是最没有意义的事,事实上,也根本无从追求起,历史上,汉民族遭受过无数次劫难,
每一次劫难,都是一次民族血统的大融合,哪里还有甚麽纯粹的汉人?
李规范居然像是知道我在想甚麽一样,他又补充道∶「我是说,我们家,来到菲律
宾之後,未曾和外族人通过婚。」
我问∶「你们家来了多久了?」
他却有点支吾其词∶「我也不很清楚。」
我越来越觉得他怪,可是又不能具体指出甚麽来,只好尽量在言词上试探。
可是李规范十分精明,竟然问不出甚麽来。我们边说边走,不一会,来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有一片平地,乍一看,平地上堆著许多垃圾,仔细看去,才看到那是许多倒塌
了、废弃了的棚子,和许多残旧不堪的箱子、桌椅等物,是一片奇特的废墟。
一看到这样的一片废墟,我立时联想起那个「故事」中,那小女孩的居住环境。若
干年前,这里当然全是密密的、各种材料搭成的棚子,住著许多女人和小孩,而男人,
则全在山上当强盗!
这样说来,那「故事」的真实性,又增加了几分了?
在废墟之中,有一条直通向前的小径,虽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比猫还大的老鼠竟公
然出没。有一头老鼠在废墟上,一下子窜到了小路上,却停了下来不动,而对著我们,
目光灼灼,成了真正的「鼠辈当道」,我一时兴起,足尖一挑,挑起了一块小石子来,
扣在手中,一运劲,疾弹了出去。
石去如电,那老鼠想躲,已经来不及,「吱」地一声未曾叫出来,就翻了肚,四肢
挣扎了一阵,就不动了。
李规范回头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说甚麽。我看得出,他在望我的一眼之中,欲言又
止,似乎想问甚麽而没有问。我也不心急,我知道,一般来说,少年人的心中,若是起
了疑问,很难不问出来,只是时间迟早而已。
果然,两小时之後,我们已在上山的路上,在一道清溪之旁,李规范提议休息一下
,我也十分喜欢这幽静的环境。在溪边的大石上坐下来之後,李规范先自溪水中扯起一
只竹篮子来,篮中有许多不知名的山果子,他请我吃,大都清甜可口,我也不客气的吃
了个痛快。
吃到一半,他就问∶「卫先生,你是武术名家——胡博士说的,你是哪一派的?刚
才你弹小石子打鼠,准头是很好了,可是劲道像是不足?」
李规范的问题,前一半,听了只令人觉得好笑,可是後一半,听了却令人著实吃惊
。
我那随随便便的一弹,若是看在外行人的眼中,只觉得劲道强、准头准而已,可是
李规范却看出了「劲道不足」的情形来。
的确,那一弹,劲道是不足的,为了弹一头老鼠,何必使十足的劲道,我使的力道
,连一成都不到,若说胡明介绍过我是武术名家,那少年留了意,那除非这少年,也是
武学名家。
在那一霎间,我自然而然想起,我们讨论「山顶上那夥人」之际,曾设想过的「武
林高手」。
我装著全然不经意,但心中著实紧张得可以。我随口嚼吃著果子,一副不在意的神
气∶「我的武功很杂,最初是跟杭州疯丐学的,他的武功来自浙江东天目的一个支派。
後来又学了不少别的,对了,你的武功是甚麽门派?倒不容易看得出来。」
我完全是随口讲下来的,李规范其实一点也没有在我面前显露过甚麽武功,可是我
却先肯定了他会武功,又把自己的武功来历说了一轮再顺口问他,这是一种十分有效的
谈话方式,对方如是不加防范的话,就会自然把答案说出来的。
果然,李规范显然没有甚麽生活经验,他几乎连想也没有想,就道∶「我也很杂,
有华山、浙江,还有云南——」
他话说到了一半就突然住口,刹那之间,一张丑脸胀得通红,再加上我毫不客气地
注视著他,更令他手足无措,一时之间,连鼻尖都冒出了汗珠来,显然他知道自己一不
小心,说了绝不应该说的话。
可是我却一点也不感到满足,因为他所说的那半句话,实在不能说明甚麽,至多不
过是说明他的确曾学过中国武术而已。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收获了,「武林高手」的假设,竟然一下子就得到了证实。
这实在是极出乎意科之外的事,所以也令我望向李规范的眼光,显然有点突兀和不
礼貌。李规范在开始的时候,神情有点不知所措,但是接著,反倒有了一股倔强之色,
再接下去,简直有点跃跃欲试了。他双手贴身放著,身子凝立不动,可是手指却在不断
伸屈著。
这本来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动作,任何人都可以做得到的,可是他在连续了超过一百
次之後,手指在伸屈之际,已发出轻微的「啪啪」声来。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指间所发出的声响,也越来越响,不过几分钟,竟然像是爆豆
子一样,辟辟啪啪,响之不已,他的丑脸之上也现了一种异样的光辉来。
就算刚才我对他是一个武学高手还有点怀疑的话,这时,自然再无怀疑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向他笑了一笑,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先出手
。他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再做一个坚决的神情,要他出手,他咧嘴再笑了一下,
像是下定了决心,身形突然一矮,「呼」地一掌,已向我当胸击到。
这一掌的来势不快,可是力道却雄浑之至,由於力道大,所以掌风飒然,那是人体
的功能带动了附近空气的流动,而空气流动就变成了风的缘故,十分科学,一点也不神
秘。
我看出李规范这一掌,一半是试探,一半是客气,绝未使出全力;我也看出,李规
范的性格十分沉毅,绝不蠢笨。我笑了一下,立时也一掌迎了上去。
双掌相交的结果,全然和我预计的一样,我当然也不会全力以赴,但是也足够把李
规范震得向後跌退了一步,令他丑脸之上现出了十分旺盛的斗志来,而我又在这时,再
向他做了一个请只管出手的手势。
他笑了起来,在笑容中,有少年人的自尊和自信,一扬眉,就开始了他的进攻。
我一直没有低估他,可是当他一开始了狂风骤雨一样的进攻之後,在开始的二十招
之中,我著实有点手忙脚乱,穷於应付。不过总算还好,未曾出丑,一一应付了过去,
而且开始了反攻。
在那道溪涧之旁,我们两人拳来脚往,越打越快,渐渐跳跃如飞,超过三公尺宽的
溪涧,我和他跳过来跳过去,像是在玩游戏一样,等到我们双方发现,就算再持续下去
,也不可能在实际上分出胜负,而且,更主要的是,双方都不愿意真有胜负之分时,各
自发了一声喊,自合而分,同时倒跃了开去。
李规范神情极兴奋,挥著手∶「真是,从来没有和外人拆过招,你是让著我吧。」
我笑了一下∶「我让你?我可不敢让你,虽然你不至於想伤我,可我也不敢怠慢。
」
这几句话,我倒是由衷的,回想起刚才动手的情形,真是过瘾之至,其中稍有差池
,只怕就要受伤,惊险刺激,兼而有之,我也很久没在武术上得到这样酣畅淋漓的发
,所以,我们自然而然地互相接近。可是,才走近了几步,李规范突然站定,面色变得
十分紧张,视线停驻在我的身後。
我立时觉察到事情有点不对劲,缓缓吸了一口气,感到在我的身後不远处,至少有
三五个人在,而且,那些人一定是早已在那里,只不过现在才现身出来而已。至於他们
甚麽时候来的,惭愧得很,我竟然说不上来。推测起来,自然是我和李规范动手相当激
烈的时候。
而且,从李规范的神情看来,他像是处於一种十分不安的情形之下,这又使我有点
紧张。我想到,如果是有一群人,长期隐居山顶,过著与世隔绝的生活,采取一种神秘
的生活方式——那「故事」之中的高个子母亲,甚至是服毒自尽的,可知规矩之严。那
麽,李规范和我动手,是不是会受到甚麽处罚呢?
我和李规范见面不久,但是对他极有好感,这时,我一来要为自己解围,二来也要
为他解围。所以,我「哈哈」一笑,并不立即转过身去,但故意朗声道∶「原来有观众
在,真是献丑了。」
我话一出口,疾转过身去,就看到有四个人,两男两女,年纪都在三十岁左右。其
中一个向我拱了拱手,并不说甚麽,李规范在这时,从我身边走过,到了那四个人身前
,他开始和那四个人急速地交谈著,语声又低,讲得又快。
自然,我如果走近一点,是可以知道他们在说些甚麽的,但公然走过去听人家说话
,未免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反倒走开了些。
而看样子,李规范不至於会受到甚麽谴责,非但不会,那四个人对李规范的态度还
相当恭敬,我只听得李规范突然提高了声音∶「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样下去,我们简直
就是死人,活死人。」
那四个人中,一个身形魁伟的大汉则沉著声,可以听出,他正在努力压制著自己∶
「一定要这样,这是先帝的旨意——」
李规范突然用更高的声音叫了起来∶「甚麽先帝,别自己骗自己了,我可不要——
」
他说到这里,两个汉子一起向他做手势,他也立时住了口,可是神情仍是悻然,有
点不好意思地向我望了一眼,我假装甚麽也没有听懂,可是心中的疑惑却也达到极点。
如果我没有听错,我听到了他们在交谈之中,提到了两次「先帝」。
「先帝」,就是已经死了的皇帝,不会再有别的解释。这种名词,是早已成了历史
,绝难在现代人的交谈之中听得到的了,因为虽然死去了的皇帝叫「先帝」,但是若不
是和这个皇帝有十分密切的关系,还是不能称死了的皇帝叫「先帝」的。
那大汉不但提及「先帝」,而且还提及「先帝的旨意」,李规范虽表示了极度的反
感,但是又不愿说得太多,真是神秘之极。
这时,我的设想是,这一群武林高手,可能和历史上的一个甚麽皇帝有关系。和皇
帝有亲密关系的人,多年来却要在化外之地这样神秘地生活,这个皇帝一定也是失败的
皇帝了。
我没有再去深一步想,李规范已来到我的身前,像是甚麽事也未曾发生过一样,道
∶「卫先生,我们还要赶路。继续上山去见胡博士——」
他又挑战似地道∶「太阳快下山了,山路可不容易走,要小心一点才好。」
我笑了一下,看到那两男两女身形闪动,已经转过山角去,看不见了。我道∶「那
几位朋友怎麽不见了?你还没有介绍。」
李规范叹了一声,低著头,向前疾行,我紧随著他,他又叹了一声∶「他们┅┅他
们┅┅躲起来太久了,不想见陌生人,也不会见陌生人了。」
我笑了一下∶「躲在山顶的怪房子中?」
在那个「故事」中,山顶的那房子是有著窄小的、六角形的房间的。有那种房间的
屋子,自然可以被称为怪屋子了。
可是李规范并不理会我说的话,一下子跃上了好几块大石,才叫嚷似地喊叫著∶「
活在梦里,活在一个恶梦里。」
我只是隐约有点明白他那样说是甚麽意思,我可以肯定,这群隐居者,一定有他们
自己的故事,而且故事必然和中国历史上的某些事件有关。只不过这时我所得的资料太
少,说不出所以然来而已。
他在这样叫了两句之後,像是故意在躲避我的追问一样,身形极快,专拣看来无法
攀登的陡峭之处,用极快的速度,向上攀升著。
他对登山的途径,一定熟得不能再熟,从这块石头跳到另一块,眼看无处可供行动
,会忽然抓住一棵藤向上翻出去。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他动作迅捷依然,我不得不全神贯注跟著他,不敢怠慢,才能
跟得上去,自然,我无法越过他,也不能向他问甚麽问题了。
自黄昏起,到接近午夜,足足有五小时,我们没有停过,只是在登山的崎岖道路上
追逐著。
如果不是我和李规范都有著深厚的武术根柢,绝不可能在五小时之後,就接近山顶
了。
越近山顶,就越是陡峭,怪石连连,就算是一流的登山专家,循普通的登山方法,
我估计至少也要三天,才能抵得上我们五小时的努力。
在翻过了一大片几乎是倒突出来的悬崖之後,李规范站定了身子,我也站定了身子
——就算李规范不站住,我也会停下来。
到山顶了。
山顶是相当广宽的一幅平地,想不到山顶会有那麽大幅的平地,在山顶的中央,是
一座巨大的建筑物,那建筑物的面积相当大,可是却只有一层,很矮,所以看来,整座
建筑物像是贴在地面上的一个甚麽怪物一样。
在午夜的星月微光之下,整座建筑物都是漆黑的,没有一点灯火,要仔细看,方可
以感到,整个建筑物多半也是六边形的,是一个相当大的六边形。
我一面看著,一面缓缓地向前走,来到了李规范的身後。李规范声音相当苦涩∶「
你见过这样的建筑物没有?」他的语调之中充满了对这个建筑物的不满,这一点我并没
有同感,我道∶「看来很伟大,有点像美国的国防部,不过一个是五角大厦,一个是六
角大厦而已。」
李规范乾笑了一下∶「你真会说话。」
我发现到山顶之後,李规范的神态颇有变化,好像成熟了许多,也有点老气横秋。
我正想问他胡明是不是在里面,突然看到建筑物的大门向两边移开,大门大得出乎意料
之外,移开之後,里面一片漆黑,而就在黑暗之中,有两列人,悄没声息地列队走了出
来。建筑物内黑暗一片,山顶上也暗得可以,那两列人的行动,又一点声息也没有,气
氛诡秘之极,看起来就像是忽然有两列幽灵自亘古以来的黑暗之中冒了出来一样,令人
遍体生寒。
这时,我已和李规范并肩而立,我感到他的身子,像是在微微发抖,我偏头一看,
看到他的神情又惊又怒,我压低了声音问∶「甚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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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 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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