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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catelli (怒天明王),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天外金球(11)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12 14:20:39 1999), 转信

第十一部:最後的争斗

    老蔡热烈地欢迎我们,回到了久别的家中,我们的心情应该是十分愉快的。但是我
们两个人却笑不出来。

    我本来认为白素的主张,十分可笑,因为我们既然爱莫能助,自然应该心安理得的
,但是如今的情形,却是大不相同。

    如今,我们知道那些高级生物,在大约半年的时间内,要全部死亡了。

    那一种难以形容的不舒服的感觉,压在我们两人的心头,使我们几乎没有法子欢乐


    我们尽量避免提起这件事来,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我们拚命寻找游乐,但是在那几
天中,我们却从来未曾开怀地笑过一次。

    到了第五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叹了一口气:「我看我们要面对现实,我们
来讨论讨论怎麽办吧。」

    白素幽怨地望了我一眼:「我早就想提出来了,但是又怕你不听我。」

    我摇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是绝不会有这个力量的,我们不妨向大国
政府求助,看看是不是会有结果。」

    白素喜道:「这就是我所提出来的办法。」

    我又道:「首先,我们还要和他们通一次话,看看他们可有甚麽别的国家急需要的
科学知识,作为交换帮助他们的条件。」

    白素点了点头,我们两人,都一本正经地盘住了腿,静坐了起来。

    我们都期望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

    但是,一小时很快过去了,我们甚麽也未曾听到。

    我和白素面面相觑,我们只当自己的心绪,还未真正的宁静下来,所以我们的脑电
波,便不能和那种高级生物所发出的声音,发生感应。

    所以我们继续静坐下来。

    然而,又过了两小时,仍然是一点感应也没有。

    我们明知愈是急躁,便愈是难以和这些高级生物通话,但是我和白素两人,却都不
由自主地焦急起来,我们决定今晚放弃这个企图了。

    我们自己对自己解释,那些小生物如今一定是在不知甚麽地方,未能知道我们和他
们通话的意图,所以才会一无结果的。

    所以,我在放弃了静坐之後,当即向印度方面,通了一个长途电话,一则,我的行
动,可能使那些「人」知道我的所在!二则那天外金球????星际人的奇妙的太空船????
我还未曾归还给章摩,我告诉了章摩的秘书,金球的所在,并抱歉我不能亲手归还。

    同时,我还附带问了一下,章摩是不是在这几天有特别的感应?我得到的回答是不


    有二天天黝黑,我和白素便开始静坐,可是一直到午夜,我们仍是一无所获。

    我们两人都觉得十分沮丧,我首先站了起来,白素望了我一眼:「你别心急????」

    她一句话未曾讲完,突然停了下来,而我的心神,也突然紧张了起来。我居住的地
方,本就十分寂静,而且这时又是午夜了,可以说有任何一点声音,都瞒不过我们的耳
朵的。

    就在白素的话讲到一半之际,我们两人,都听到楼下的大门上,发出了轻微的「格
勒」一声响。

    有人在用钥匙开门!

    这屋子中只住了叁个人。我、白素、还有老蔡。

    我可以肯定老蔡是早已在他的房间中睡着了,我和白素都在这里,那麽,开门的是
甚麽人?

    我连忙向白素作了一个手势,将房门慢慢地拉开了一线。

    我们静坐的所在是我的书房,我们是早已熄了灯的,楼下的客听中也没有灯,但由
於我的眼睛已习惯於黑暗的缘故,所以我向通道走廊的栏杆一望下去,就看到大门的门
把在缓缓地转动。

    过了不到半分钟,大门便被人轻轻地推开了叁寸。大门被推开了叁寸之後,一条铁
??,便使得门不能继续打开,於是,我又看到一柄钳子从门缝中伸了进来,去夹那条铁
??。

    我趁这个机会,向白素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留在书房中。而我自己,则推开了房
门,冲出了一步,来到了楼梯口子上。

    我不是由楼梯走下去的,因为那不但慢,而且容易发出声响来。我是跨上了楼梯的
扶手,疾滑了下去的。那本是小孩子最喜欢的游戏,但却也是无声而迅疾地下楼梯的最
好方法。

    我滑下了楼梯,刚在一张沙发後面躲了起来,便又听到了「得」地一声,那根铁??
被夹断,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本来以为,打开门来的不速之客,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偷。

    可是,当那人一推进门来时,我自沙发背後,探出小半个头看去,一看之下,我突
然吃了一惊,那偷进来的人,身形相当矮小。

    我没有看清那人的面貌,事实上,我根本不必看清那人的面貌,便可以知道那是钱
万人!

    这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

    钱万人似乎还有同伴,但是和他一齐来的人并没有进屋。我之所以作如此判断,乃
是因为他进屋之後,向前看了一眼,立时又向外面作了一个手势的缘故。

    我看到钱万人向前跨出了一步之後,已掏出了手枪,套上灭声管。

    看到他的手中有武器,我又改变了我的计画。

    本来,我准备站起来大声喝阻,然而此际我已明白,他夤夜前来,目的大有可能是
实行极其卑鄙的暗杀,那我又何必跟他客气?

    我的双手,按在沙发的臂上,看着他的蹑手蹑足,一步步地向楼梯口走去。

    等到他来到了离沙发只有五六??之际,我用力推出了沙发,整张沙发,带着极大的
力道,向前撞了过去!钱万人虽然立即发觉,转过身来,「扑」、「扑」连射了两枪,
但是,他的身子仍然被沙发撞跌在地。

    我在推出了沙发之後,身子便一直蹲着,钱万人的两枪,都射进了沙发中,我一看
到钱万人被撞倒,双手抓住了地毡的边缘,将地毡猛地向上抖了起来。钱万人跌倒在地
,一骨碌爬了起来,可是他却防不到脚下的地毡在刹那之间会抖了起来,是以身子一滑
,再度跌倒。

    当钱万人再度跌倒之际,我身子,已经向前扑了过去。而由於他手中有枪的缘故,
我是拉着地毡,一齐向前扑出去的。

    钱万人放了两枪,他射出的枪弹穿透了地毡,我侥幸未被射中。

    但是,我已不给他有机会发射第叁枪。因为我已连人带地毡,一齐压到了他的身上
,我顺手拉起了一只用整个树根雕成的小几,重重地向下,敲了下去。

    虽然隔着地毡,但是仍然可以知道钱万人的头部在甚麽地方,我那一击的力道十分
大,击下去了之後,钱万人的身子便不动了。

    我为了可靠起见,再补击了一下。

    那第二下敲击的力道,却不是十分大,因为我怕将他的脑壳敲碎了。

    我不想令他死亡,只是要他吃多些苦头,好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敲过了第二下
之後,我站了起来,先到门口,将门打开了一道缝,向外看了一看。

    我们在客厅中的打斗,虽然激烈,而且钱万人还发了四枪,但是由於枪是配有灭音
器的缘故,声音并不十分大。

    当我拉开门向外看去之际,只见门外人影闪闪,足有七八人在外,监视着我的房子
。而这些人,显然不知道他们的头子已经出了毛病了。

    我再回到了地毡之旁,掀起了地毡,我发现我那两击中,有一击是击在钱万人的脸
上的,因为他正可怕地流着鼻血,几乎连鼻骨都断了。

    我将他拖着,上了楼梯。

    白素在书房内问我:「甚麽人?」

    我低声回答道:「钱万人!」

    白素吃了一惊,低呼了一声:「是他?」

    我笑道:「怕甚麽,你看他,十足像一条死鱼!」

    白素呆了一呆,她随即低头一看,看到了钱万人的那种样子,她也不禁笑了起来:
「怎麽一回事?他何以如此不济?」

    我拍了拍胸口:「不是他不济事,是我的神通广大,知道麽?」

    白素笑道:「老鼠跌在天平上。」

    我将钱万人拖了过来,取出了两副手铐,将他的双手,和我的书桌的不??钢脚,锁
在一起。然後,我用一盆冻水,向他的头上淋去。

    几乎是冻水一淋到了他的头上,他就醒过来了。

    他睁大了眼,我将一盏极强烈的灯光,对准了他照射。在那样强烈的光线的照射下
,他除了眩目的光芒之外,看不到任何物事。他的头左右地摆着,显然是他绝不知道自
己来到了甚麽地方。他的面上,也现出了焦急无匹的神情来,口角牵动着,大声道:「
甚麽地方?我在甚麽地方?有人麽?」

    他竭力地挣扎着,蹬着腿,想要弯身坐起来,但由於他双手被制,所以不论他怎样
挣扎,都没有用处。

    白素好几次要出声告诉他,他是落在我们的手中了,但是却都被我阻止。

    我自己也有过这种经验的,那便是在自己不知道落在甚麽样的敌人手中之际,心中
最是惊惶、恐惧。那种滋味自然是十分不好受的。

    而因为钱万人这家伙太可恶了,所以我就是要使他尝尝这种不好受的滋味。

    足足过了十分钟,钱万人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了,我才冷冷地道:「钱先生,你太
激动了,一个半夜偷进别人家中来的人,怎可以大叫大嚷?」

    一听到我的声音,钱万人立时静了下来。

    这家伙也真厉害,他当然看不到我的,但是他的头部,却立即向我所站立的地方转
来,这证明他的神经仍然保持着镇定。

    我轻轻地跨出了两步,不再出声。过了好一会,钱万人终於沉不住气了,他道:「
你们想将我怎样?」

    我冷笑了一声:「这是我正要问你的问题。」

    钱万人闭上了眼睛:「我已中了暗算,还有甚麽好说的?」

    我道:「如果不是你想暗算人,你又怎会中了我的暗算。我不妨告诉你,你想要那
金球,是不可能的事,因为金球已经不存在了。」

    那天外金球当然不是不存在了,但我故意如此说法,目的就是为了使钱万人死了这
条心。我当然不会怕他,但如果他一直和我纠缠不休,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却
也是极其麻烦的事情。

    钱万人「哼」地一声,也不表示惊异,更不表示他不信我的话。

    我继续道:「所以,你是白走一趟了,如今准备通知当地警方人员,将你带走。」

    钱万人强充镇定不再存在了,他的面上,出现了肌肉的可怕的扭曲。他的面色,也
变得可怕地苍白。他是一个特务????而且不是普通的特务,而是一个大特务。一个大特
务而被当着小偷一样地落到了当地警方的手中,只怕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尴尬一点的事情
了。

    我的那句话,显然是击中了他的要害。

    过了好一会,我又开口道:「怎麽样,我现在就拨电话了,你还有甚麽话要说?」

    钱万人突然叫了起来:「不!」

    我「哈哈」大笑:「你当然不会同意我的作法的。问题是你以甚麽来作为我不那样
做的交换条件?」

    钱万人喘息着:「你要怎麽样?」

    我想了一想。钱万人是不顾信义的人,我当然不能凭他口头上的答应,便自轻信他
的话。

    那麽,最好的方法,便是要他写下字据来。他如今隶属的军队,是世界上对自己人
猜忌最甚的军队,整肃的阴影,时时笼罩在每一个军队成员的头上????包括士兵,以至
将军。

    如果他有一封信,表示他有??露秘密的意愿,那麽他是绝不敢再来麻烦我的了。

    这个办法显然卑鄙一些,但是对付像他这样的人,却也恰好用得上。

    我打定了主意:「好的,你写一封信,收信人是我,在信中,你表示有很多重要的
情报,要找我出卖,这封信写好了,你可以安然离去。」

    钱万人咬牙切齿:「你是个卑鄙的老鼠!」

    我冷笑一声,道:「这个头衔留给你自己用,再恰当也没有。」

    钱万人的口角牵搐着,他沉默了五分钟,终於咬牙道:「好,我写。」

    我准备好了纸与笔,俯下身,「卡」地一声,将他右手的手铐,打了开来。

    我不能不说我自己太大意了。

    因为我以为钱万人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是没有机会反抗的。我解开了他的一只
手,他还有一只被制,而退一步而言,即使他制服了我,还有白素在一旁,他又有甚麽
办法?

    但是我却忽略了一点,那便是白素是深爱我的人,在我一受到危险之际,她会慌了
手脚,只想到怎样令我安全,而不会想及其他的。

    於是,我遭到了失败????那可以说是我一生中所遭到的最可耻的失败。因为我是在
几乎绝对优势的情形之下,反胜为败的。

    我解开了钱万人的右手,由於我要解开他右手的手铐,我就必须离得他很近,这样
,我自己也到了强光照射的范围之内,其馀地方的情形,我是看不到的。

    就在我刚一解开他的右手之际,我陡地觉得,似乎有两条黑影,在我的头上疾压了
下来。

    等到我要想逃避时,已经迟了!

    那是钱万人的两条腿,他猛地抖起双腿,挟住了我的头颈,将我的身子硬拖了过来


    在那样的情形下,我只来得及重重地送出了一拳。

    那一拳的力道,着实不轻,是送在钱万人的肋骨上的。但是,那一拳却不能挽救我
的败势,钱万人右手猛地一挥,像是变魔术一样,他的手中,又多了一柄小巧的手枪。

    他的手腕还戴着手铐,但是那却并不妨碍他的动作,他将那柄手枪的枪口,压住了
我颈旁的大动脉,然後喝道:「将灯移开!」

    那一切变故,全是在电光石火、极短的时间之内发生的,白素完全被惊呆了。白素
是在几秒钟之内,便恢复了镇定。但你当她恢复了镇定的时候,对我不利的局面已经形
成了。钱万人再度喝道:「将灯移开。」

    我估计钱万人在眼前陡然一黑之际,是会有一个短暂时时间视而不见的。

    但是我却绝没有法子利用这短暂的时间来做些甚麽。

    我的颈际被枪口紧紧地压着,在那样的情形下,我怎麽能乱动。

    白素移开了灯,慌忙地道:「你放开他,有话可以慢慢地说。」

    白素的这句话,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听来,若是我可以笑出声来的话,一定放声
大笑了。因为那是极其可笑的事,钱万人怎肯放手?

    钱万人冷笑了一声,「听我的吩咐去做!」

    白素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忙道:「好,你说,你说。」

    我在突然被钱万人制住之後,脑中也是一片慌乱,直到这时候,我才略略定下神来
,我勉力挣扎着道:「别听他指使!」

    我讲了那句话的结果,是使得钱万人更用力将枪口压在我的颈上。

    如果这时用枪压住了我颈部大动脉的是一个平常人的话,我可能还有挣扎的馀地。
但是如今这个人,却也是深通中国武术的钱万人!钱万人在中国武术上的造诣,还在我
之上!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我当然没有挣扎的馀地。

    我看不见钱万人手部的动作,但是我想白素一定是看到了他的手指,紧了一紧,是
以白素立时尖叫了起来:「卫,别再动了。」

    我吸了一口气,不敢再动。

    钱万人冷笑了一声:「听着,先将我左手的手铐解开来。」

    这实是奇耻大辱,钱万人的一只手还被铐着,可是他却制服了我!

    白素连忙答应着,将他左手的手铐松了开来。

    这一来,我挣脱的希望更减少了。

    钱万人狞笑着:「在门外,我有八个同伴在,你去带他们进来。」

    这八个人若是一进来,我可以说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但是如今,我却没有法子可以不让白素去做这件事。白素站了起来:「我去,但是
你绝不可以伤害他,绝不能!」

    钱万人狞笑着:「你放心好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问他哩!」

    白素叹了一口气,急急地走了开去,钱万人等她出了门,才道:「卫斯理,六十年
风水轮流转,你也有落在我手中的一天?」

    我心中拚命地在思索着,如何去扭转劣势,但是我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我听得钱万人得意地笑了笑,然後道:「第一件你要回答我的事是:那金球在甚麽
地方?」

    我的回答显然使他十分愤怒,因为我道:「你得不到它了。这金球是甚麽东西,你
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它已经被我毁去了。」

    钱万人冷笑着:「你将金球毁去了?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金球究竟在甚麽地方,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去考虑这件事。」

    我仍然坚持:「是已经毁去了,你能逼我讲出甚麽第二个答案来?」

    钱万人冷笑道:「一分钟,如果你不说的话,我便将你带走,将你带到我们工作的
单位去,将你当作特务,受军法审判!」

    我听了他的话,身子不禁抖动了一下。

    这是一件可怕之极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我宁愿他如今就一枪将我射死
了。

    我没有回答,钱万人冷冷地道:「还剩四十五秒。」

    我仍然不出声,时问过得实在太快,他又道:「还有叁十秒!」

    就在这时候,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显然是有许多人走上了楼梯,接着,
白素便推门而入,道:「他们来了。」

    钱万人先道:「只有十五秒钟了!」然後才道:「进来两个人。」

    两人应声而入,我看不到他们的人,但是却可以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那两个人走到
了近前,又听得钱万人吩寸道:「扭住他的手臂,枪要紧紧地抵住他的背脊,千万小心
。」

    我的身子,随即被两个人提了起来,钱万人的手枪,离开了我的颈际。

    而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一切全变了。

    白素飞快地掠了上来,一掌反砍,砍在钱万人的手臂上,钱万人料不到白素忽然之
间,会有这样的一着,一掌正被砍中,手中的枪,「拍」地一声,跌了下来。

    在那一瞬间,我也莫名其妙,不明白何以白素在忽然之间,竟不再顾及我的生死安
危了。

    紧接着,拉住我的两个人,也突然一松手,两人一齐向前跳了过去,钱万人的双臂
,已被他们两人紧紧地执住了。

    在那片刻间,我只看到,那两个人中的一个,身形高大,单看他的背影,便已令人
生出一股肃然起敬的感觉。

    我一张口,刚要叫出那人的名字来,但是钱万人却已先我一步叫道:「白老大!」

    那人是白老大,白素的父亲!

    他是在法国研究如何使新酒变陈的,竟会突然之间来到了这里,那实在是我所绝对
想不到的。白老大一到,事情当然已解决了。

    白老大身上这时所穿的,是一套不十分合身的西装,我相信那一定是他在屋外,制
服了钱万人带来的人之後所穿上的,这也是为甚麽他跟着白素进来之後,钱万人一时之
间,竟未觉察的原因。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扑进了我的怀中。我和白素一齐来到了白老大的面前。和白老
大一齐来的,是另一个精神奕奕的老年人。

    钱万人这时,已颓然地倒在一张沙发上,面如死灰,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发着抖。

    白老人目光炯炯地望着他:「听说你现在当了大官了,是不是?」

    钱万人并没有回答。

    白老大又缓缓地道:「我们这些人,可能已经落伍了,不适合时代的潮流了,但不
论怎样,我们总是草莽中人,怎可以和官府在一齐?更不可以自己去做官,你难道不明
白?」

    白老大顿了一顿:「这一番话,早在你替日本人当汉奸的时候,我已经说过的了。


    钱万人的面色,更变得像死人一样,他的身子一滑,从沙发上滑了下来,「扑」地
跪在地上,颤声道:「老大,别说了!别说了!」

    白老大冷笑道:「本来,我是答应过你,绝不将这件往事讲给任何人听。只要你肯
利用你如今的职位,多为老百姓想想,我也依然遵守诺言,可是如果你为虎作伥的话,
我却也只有不顾信义了。」

    钱万人汗如雨下:「是,老大教训的是,我一定尽力而为。」

    白老大来回踱了几步,向我望来。我看得出白老大的意思,是在向我徵询处理钱万
人的意见。

    我想了一想:「如果钱先生肯多为老百姓着想,那麽以他如今位居高官的情形来看
,倒未始不是老百姓的福气,只是不知他肯不肯。」

    钱万人连声道:「我肯,肯,肯!」

    白老大来回地走了几步:「口说无凭。」

    钱万人哭丧着脸:「你要怎样呢?」

    钱万人并不是不勇敢和一击就败的人,他能够在我完全处於上风的情形之下,扭转
劣势。如果不是白老大突然来到的话,那麽我的处境,实是不堪设想。

    但是,钱万人在白老大的面前,却是一点反抗的行动也拿不出来。

    他和白老大两人,原来都是帮会中的人,而白老大的地位极高,他是素知的,当一
个人看到了敌人而感到心怯的时候,就绝对不可能再和敌人周旋下去。

    白老大站定了身子:「每隔半年,你便要做一件使我们知道的大事,要不然,我就
将你的底细,送给你的上司。」

    钱万人忙道:「这样……我很快就会被他们视作异己分子。」

    白老大冷冷地道:「我看不会,你有足够的机智可以去应付他们。」钱万人叹了一
口气,道:「好吧!」

    白老大道:「当然,只要你肯答应的话,我们也不会太难为你的。你的几个手下全
在外面。」

    一听到这句话,钱万人的面上,才算有了一点生气。

    白老大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你还得向你的手下准备一个英勇的脱险故事才行。


    钱万人苦笑了一下:「别再拿我取笑了。」

    白老大挥了挥手,钱万人狼狈地向外走去,到了门口,站了一站,看他的样子,似
乎还想说些甚麽,但是他最後却仍然未曾开口,只是叹了一口气,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直到这时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幸而你们及时赶到,要不然,真是不堪设
想了。」

    白素笑道:「我也是万万料不到的,我一出门,就看到爹,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
梦!」

    白老大道:「我是乘夜班飞机来的,我想给你们一个意外的惊喜,所以未曾打电话
来,却不料到了门口,见到七八个人鬼鬼祟祟,分明是要对你们不利,将他们全都制服
了之後,他们道出了钱万人在里面,所以我们就准备改了装摸进来。」

    我们大家都说笑了一阵,全然没有人觉得疲倦,我打开了酒柜,取出了酒来。等到
我一杯在手之际,我才陡地想了起来:「你不是在研究如何使白兰地变陈的办法麽?」

    白老大站了起来:「是的,而且,我已成功了。」

    我「啊」地一声:「你成功了,你一定可以成为全世界酒徒心目中的救世主,这是
多少科学家研究不成功的问题,关键在甚麽地方?」

    白老大来回踱了几步,扬起手来:「很简单,将新酿成的白兰地,放在木桶中,置
於阴暗之处,过上五十年到一百年,酒便香醇无比了。」

    我和白素都呆了一呆,但是接着,我们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白老大和他同来的人,也一起大笑了起来。

    白老大所讲的办法,是多年来的老办法。事实上白老大是失败了,除了这个方法之
外,是绝没有别的方法,可以使白兰地变得香醇的!

    我笑了好半晌:「那麽,我们的婚礼,该饮甚麽酒呢?」

    白老大道:「我们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却在一个古堡之中,发现了一批陈酒,那可
能是世界上最陈的白兰地,所以你们的婚礼,仍然有最好的酒。」

    我们又笑了起来,白素才道:「爹,我将一件最奇的奇事讲给你听。」

    她将有关金球的事,全部讲给了白老大听。她讲得十分之详细,有许多细节,根本
是我也忘记了的。

    白老大静静地听着。

    等到白素讲完,天已经亮了!

    白老大一拍手掌:「你们没有再继续麽?我们应该做这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小卫
,尽量设法,再和他们联络。」

    白老大的话,我是不敢不从的,於是,我像是苦行僧也似的独自在静室中过了七天
之久。然而这七天我却一无所获。

    在那七天之後的半年中,我和白素时时希望听到「他们」的声音,但我们一直失望
,这些奇妙的高级生物,已到何处去了,为甚麽不和我们联络了,那没有人知道。我们
所知道的只是:他们在半年之後,已经没有了他们所需要的气体,他们一定全数死亡。

    这是极使我怅然,但是又是无可耐何的一件事,别以为我不关心他们,我和白素的
结婚礼,是在半年之後,确知他们已不可能再有音讯之後才举行的。

                                  (全文完) 


--
      宁    淡
      静    泊
      致    明
      远    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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