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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catelli (怒天明王), 信区: SFworld
标  题: 贝壳(3)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12 15:34:39 1999), 转信

第三部∶神秘歌声

    那年轻水手道∶「我大声叫著,他们三个人都出来了,问我是不是在发神经?我说
我听到了万先生的唱歌声,他们全当我神经病,我也没有说甚麽,可是第二天晚上,炳
哥和勤叔全听到了!」

    他说著,指著另外两个水手。

    那两个水手,神色苍白地点著头∶「是,我们都听到的。」

    另一个则道∶「我是在第三晚才听到的,从那一晚起,我们就不敢在船上住了,只
是在日间,四个人一起,才敢到船上去打理一下。」

    我皱著眉∶「歌声是从甚麽地方传出来的,你们难道没有听到,万先生可能还在船
上,因此仔细地去找一找他?」

    四个水手一起苦笑著,道∶「我们当然想到过,可是我们对『快乐号』十分熟悉,
实在没有可能有人躲在船上而不被我们发现。」

    我再问道∶「那麽,歌声究竟从何处传出来?」

    我已经看出,小郭脸上的神情,证明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最大限度,果然,他立时
大声道∶「声音好像自四面八方传来,捉摸不定!」

    那四个水手立时现出十分惊讶的神色来,齐声道∶「郭先生,你怎麽知道?你也听
到过?」

    小郭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怎麽不知道?这根本是你们的幻觉,在幻觉
之中,所有的声音,全是那样的!」

    四个水手现出十分尴尬的神色来,小郭催我道∶「他们不肯上船,我们是不是改变
计划?」

    我道∶「当然不改变,万良生一个人都可以驾船出海,我们两个人,为甚麽不行?


    我向那四个水手道∶「你们可以留在岸上,船上还有甚麽别的古怪事情?」

    四人一起摇头,表示没有别的事。我的想法和小郭虽然有点不同,但是所谓万良生
的唱歌声。只是他们四人的幻觉,这一点,我倒也同意!

    看著他们四人的神色如此紧张,我用轻松的语气道∶「现在是白天,请你们带我到
船上去走一遭,你们总不致於不敢吧?」

    我们一起走下码头的石级,上了小艇,驶到了「快乐号」的旁边。

    到了「快乐号」的身边,才知道那真正是一艘非凡的游艇。

    这艘船的一切结构,毫无疑问全是最新型的,金光闪闪,整艘船,就像是黄金琢成
的一样。

    如果说,我来到了它的身边,就觉得它是一艘了不起的船的话,那麽,在我登上了
「快乐号」之後,简直就认为它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一艘船了。

    它一共有五个舱房,每一个房间,都采用悬挂平衡系统。也就是说,在巨大的风浪
中,不论船身倾侧得多麽厉害,在房间中的人,都可能绝没有感觉,因为房舱是悬挂著
的。

    这五间房舱之中,包括了驾驶舱、客厅、饭厅和卧室在内。

    驾驶舱中,有著船上发动机的出品厂家的一块铜牌,上面刻著的几行字,证明这船
上的三副强力引擎,几乎无懈可击。机器在任何情形之下,都有可能发生意料不到的故
障,但是,只要在一般的保养情形之下,这三副引擎,决不会同时损坏。

    这也就是说,就算在最坏的情形下,两副引擎坏了,另一副引擎,仍然可以维持正
常的速度航行。而当它三副引擎一起开动的时候,普通的海岸巡逻艇,无论如何追不上
它。

    而它的驾驶过程,却又简化得如同驾驶汽车一样简单,几乎任何人只要一学就可以
学会。

    船舱中的一切装饰,自然不必细表,我也看到了那缸海水鱼,这一大缸海水鱼。也
令我大开眼界,它被放置在客厅中、几乎占了整幅墙那麽大,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布置,
宛若将海底搬了上来。

    我看到许多以前只有在图片上才见到过的,色彩极其艳丽的鱼,也看到了小的章鱼
,活的海葵和珊瑚,以及许多活的软体动物。

    我看到其中有一枚奇形怪状的螺,正在一块岩石上,缓缓移动著。

    这个海螺的形状,真是奇特极了,使我忍不住看了又看。小郭站在我的身边,指著
那奇形怪状的螺∶「这就是在毛巾中的那枚贝壳。」

    我呆了一呆∶「小郭,你一直只说那是一枚贝壳,没有说那是一枚螺。」

    小郭说∶「那有甚麽不同?」

    我不禁笑了起来∶「当然不同,贝壳只是贝壳,而螺却是有生命的。」

    小郭耸了耸肩,自然,看他的神情,他仍然认为两者之间,并没有甚麽不同,他道
∶「当我抬起它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有生命,後来,我到了船上,就顺手将之
抛进了缸中,谁知道它是活的!」

    我再仔细审视那枚螺,它移动得很缓慢,壳质好像很薄,洁白可爱。这种形状古怪
,颜色浅白的螺,大多数是深海生活的种类。我自己也难以解释我对这苹我还叫不出它
名字来的螺,如此注意,或许是因为它曾出现在万良生的毛巾之中的缘故!

    那四个水手,带著我们,在全船走了一遍,然後,他们上了岸。

    我和小却在驾驶舱中,由我看著海图,他负责驾驶,我们先用无线电话,向有关方
面报告了出海的情形,「快乐号」就渐渐离开了码头,半小时之後,它已经在一望无际
的海洋之中了。

    在舱中,稳得就像是坐在自己的家中一样,小郭叹了一声∶「万良生真可以说拥有
世界上的一切了,真懂得享受。」

    我笑道∶「他的太太,十分可怕,但是我也不相信,那会构成他带著另一个女人藏
匿起来的原因。事实上,像他那样的大亨,只要略伸伸手,就不知会有多少出名的美女
投怀送抱了,他怎会再去守著一个女人!」

    小郭道∶「那也难说得很,你不记得杰克,伦敦的小说中的人物,『毒日头』不是
放弃了一切,去和一个女孩子谈恋爱了麽?」

    我伸了一个懒腰,道∶「那究竟只是小说!」

    「快乐号」在驶出了大海之後,真令人心旷神怡,小郭一个人已是可以应付驾驶,
我离开了驾驶舱,在甲板上坐了一会。

    当我坐在甲板上的时候,我想起小郭说,当他第一次从水上飞机上,用望远镜看到
「快乐号」的时候,看到桌上放著一杯「蚱蜢」。

    「蚱蜢」是一种鸡尾酒,原料是碧绿的薄荷酒,以及杜松子酒,这种甜腻的酒,通
常是女人喝的,要是小郭没有看错的话,这倒是一件很值得注意的事。我连忙起身,走
回驾驶舱,向小郭问了这个问题。

    小郭立时道∶「我怎麽会弄错?或许万良生不敢喝烈酒,所以才喝这种酒!」

    我转身走进了客厅,在一角,是一个酒吧,酒橱中的酒真多。万良生看来懂得享受
,在酒橱中的全是第一流的好酒。

    来到了酒吧之前,我再想起,小郭说,有一瓶酒曾倒泻了,照说,在平衡舱中,是
不会有倾侧的现象的,一瓶酒跌倒,而又没有及时扶起,一定有意外发生,才会有这样
的情形。

    自然,我决无法想像得到,当时发生了甚麽情形,看看瓶上的年份,都是葡萄大收
年份酿制的七星级佳酿。香槟酒之上,是红酒和白酒,再上,是威士忌,混合的和纯的
,名牌琳琅满目。

    酒橱最高的一格,是白兰地,其中有两瓶,陈旧得连瓶上的招纸都残缺不全了,可
能是在拍卖百年以上陈酿时,以高价买来的。

    然而,没有杜松子酒,也没有薄荷酒。

    我呆了一呆,走进酒吧去,打开旁边的几个小柜和一个冰箱,里面也没有这两种酒
。没有杜松子酒,就不能调制鸡尾酒,而没有薄荷酒,自然更不会有「蚱蜢」!

    而且,我在酒吧中,找不到调制鸡尾酒用的任何器具。像万良生这样讲究享受的人
,自然不会在喝鸡尾酒时,随便将两种酒倒在一苹酒杯中就算数的。

    我在酒吧中呆立了好一会,心中紊乱得很,我越来越觉得,在甲板的桌子上,出现
了一杯「蚱蜢」,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小郭又说得千真万确!

    我又回到了驾驶舱,当我再向他提起那杯酒来的时候,他的神情,多少有点古怪了
。我将客厅酒吧中的情形,对他说了一遍,他道∶「那麽,一苹鸡尾酒的杯子中,有著
碧绿的液体,你以为那是甚麽?」

    我道∶「小郭,那可能是任何东西,你看到的酒,还有多少!」小郭道∶「大约小
半杯!」

    我知道问来是没有结果的,但是我还是要问,我道∶「这小半杯酒呢?」

    小郭摇头道∶「谁知道,当然是倒掉了!」

    我叹了一声∶「怎麽没有人想到,这小半杯酒,可能是一个极大的关键?」

    小郭又再摇头道∶「别说没有人想到,就算是现在,我也认为你完全是在无事找事
做。」

    看来,小郭和我之间,意见相差太远,我真有点後悔邀请他一起出来!

    或许他现在已是一个大侦探了,我不应该再用以前的态度对付他,那会引起他的反
感。但是有话如果不说,那不是我的性格,是以我还是道∶「小郭,你在这件事上所以
失败,就是因为你对於应该注意的事,根本没有加以注意的缘故。」

    小郭呆了半晌,望著驾驶舱的窗外,然後,徐徐地道∶「也许是,我自始至终,都
将这件事,当作一件正常的失踪案来处理,而没有将之和别的神秘不可思议的事,连在
一起。」

    我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头∶「那你就错了,万良生失踪,本身就是一件神秘之
极的事!」

    小郭喃喃地道∶「或许——」

    他在讲了两个字之後,略顿了一顿,然後,伸手指著前面∶「看,就是这个岛。」


    我向前看了一看,立时又俯下身,将眼凑在望远镜上。那真是一个小得可怜的荒岛
,兀立在大洋之中,静僻得不能再静。

    像万良生那样的人,就算是和别的女人幽会,在大都市中,也有的是地方,他偏偏
会拣这样的地方,也的确有点不可思议。

    在「快乐号」渐渐接近那个小岛的时候,速度减慢,十分钟之後,船停了下来,离
那一小片沙滩只不过十来码远近,海水清可见底,游鱼历历可数,我们一起到了甲板上


    小郭问道∶「到了,你准备如何开始侦查?」

    我望著那片沙滩,海水不断涌上去,喷著洁白的泡沫,又退回来,我道∶「先上去
看看。照说,在这样的情形下,不会有甚麽意外发生的。」

    小郭道∶「那很难说,海中可以有任何古怪的事情,足以令得一个人,在忽然之间
,变得无影无踪,像万良生那样!」

    我并不打算游泳,所以放下了一艘小艇,和小郭一起踏上了沙滩,小郭在沙滩上走
了几步,用脚踏著一处地方,道∶「毛巾在这里,当时,我拾起毛巾,那枚贝壳——那
苹螺就跌了出来。」

    我轻轻地踏著细而洁白的沙。思绪仍然很乱,不过,那苹螺,是人拾起来,放在毛
巾中的,这一点,应该不会有甚麽疑问了。

    我又望著海面,海面极之平静,万良生在这个沙滩上时,情形一定也是一样,因为
在这十几天来,天气一直都那麽好,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我倒真希望这时,突然有一条海蛇,或是甚麽海怪,窜上沙滩来,那麽,万良生失
踪之迷,自然也可以立时解决了!

    可是,沙滩上却平静得出奇,平静得任何意外,都不可想像!

    然後,我一个人开始跋涉全岛,小郭留在沙滩上,一小时後,我又回到了沙滩,一
点收获也没有。

    我道∶「要明白万良生到这里之後,有些甚麽活动,应该问以前曾和他一起出海的
女人。」

    小郭苦笑了一下∶「我碰了三次钉子!」

    我笑道∶「你去找过她们?」

    小郭道∶「自然,我有确凿的证据,找到三个女人,曾和万良生单独出海,可是当
我在她们面前提及这件事时,她们的态度,全是一样的,其中的一个,还声言要控告我
破坏名誉!」

    我听了之後,呆了半晌,小郭望著我,他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在看著一个人的时
候,总喜欢揣测对方的心意,是以小郭望了我一会之後,看到我不说话,他就道∶「你
准备放弃了,是不是?」

    我摇了摇头∶「不,正好相反,我在想,我应该从头开始。」

    小郭像是受了冤枉一样地叫了起来∶「从头开始?那是甚麽意思?这件事,已经有
了结论!」

    我仍然摇著头∶「我不认为有任何结论,我们对於万良生的一切,知道得太少,你
是从一开始就参加调查工作的,可是你就说不出,万良生驾著游艇出海之後,通常做些
甚麽事!」

    小郭的神情有点恼怒∶「驾游艇出海,游艇中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漂亮女人,还
有甚麽事可做?」

    我冷冷地道∶「可是这一次,游艇上只有他一个人,而且,他神秘失踪了!」

    小郭摊著手∶「好了,我们不必为这些小问题而争论——」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才又道∶「总之,这件事,我放弃了,那胖女人既然又委
托了你,我——」

    他又摇了摇头,我不禁笑了起来∶「小郭,你做人不够坦白,既然你早已对这件事
没有兴趣了,何必跟我出海来?」

    小郭道∶「是你叫我出来的啊!」

    我道∶「那你也可以拒绝,我从来不勉强别人做他不愿做的事,你可以坦然告诉我
,你对这件事情,已同意了警方的结论!」

    小郭呆了片刻,才道∶「好的,我回意了警方的结论,现在,我要回去了!」

    我望著平静的海水,缓缓地道∶「好的,我们先回去,然後我单独再来!」

    小郭没再说甚麽,我从他的神情上,看出他对我好像有一份歉意,我拍了拍他的肩
头∶「你不必感到对我有甚麽抱歉,这件事,可能追查下去,一点结果也没有,或许你
是对的!」

    小郭苦笑了一下,我们两人都没有再说甚麽,由小郭驾驶著游艇,我因为打定了主
意,在船一近码头之後,我立即单独再来,在那荒岛旁边过夜,像万良生神秘失踪之前
一样,所以我需要休息,因为夜来究竟会有甚麽事发生,是谁也不能预料的。

    我到了客厅中,在柔软的沙发躺了下来,将灯光调节得十分暗淡,闭上了眼睛。

    我完全不感到自己是在一艘船上,但是思潮起伏,却使我睡不著。

    我睁著眼躺著,不可避免地,我要看到那苹巨大的海水鱼缸,我看到一条颜色极其
鲜艳的鹬嘴鳗,自一大块珊瑚之後,蜿蜒游了出来,对著一条躺在海葵上的小丑鱼,好
像很有兴趣。

    我又看到一条石头鱼在抖动著身子,本来它的身子是半埋在沙中的,一抖动,沙就
扬了起来,它丑陋的身子,大半现了出来。

    我渐渐觉得疲倦,每一个人,有一个想不通的问题横亘在心头的时候,是特别容易
感到疲倦的,我瞌上了眼睛,快蒙 睡著了。

    也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有人唱歌的声音。

    那是极其拙劣的歌声,声音像是有人捏住了喉咙逼出来一样,唱的是流行歌曲,我
心中在想∶小郭怎麽那麽好兴致?这样的歌,还是不要唱了吧!

    我心中想在叫小郭不要再唱,如果我那时,是在清醒状态之下,我一定已经大声叫
出来了。可是那时,我在半蒙 状态之中,所以我只是心中在想,并没有讲出声来,我
只是更进一步,步入睡乡。

    然而,也就在这时候,我陡地想了起来,我在上船之前,那四个水手告诉过我,他
们在船上,听到过万良生唱歌!

    当我∶一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睡意,陡地消失,几乎在十分之一秒钟之间,我
睁大眼,直起身,坐了起来。

    不管小郭在事後,用怎样嘲弄的眼光望著我,但是我可以发誓,即使在我坐起身子
的刹那间,我仍然可以听到那种难听的歌声的一个尾音。

    当时,我睁大了眼,在客厅中没有人,当然没有人,因为小郭在驾驶舱中,而船上
只有我们两个人。

    在最初的几秒钟之中,我实在分不清那歌声是我自己的梦,还是真的有那种声音。
但是我自己肯定了真的有那种歌声,而不是我的幻觉,因为那种难听的歌声,我以前绝
未听过。

    虽然,我曾听到那四个水手说起听到「万良生唱歌」这回事,那足以构成我在梦中
听到歌声,但是何以找听到的声音,是如此之难听,如此之不堪入耳呢?

    我呆坐了半晌,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和歌声相类的声音,才站了起来,到了驾驶舱中


    这时,我的神情,多少有点古怪,是以我一进驾驶舱,当小郭向我望来之际,他立
时就问∶「怎麽啦,发生了甚麽事?」

    我道∶「刚才,大约是三五分钟之前,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唱歌?」

    小郭道∶「有。」

    我的神经登时紧张了起来,可是小郭立时道∶「我刚才在听收音机,收音机中,在
播送法兰辛那屈拉的白色圣诞,你指的是这个?」

    我摇头道∶「不是,我指的是一个根本不会唱歌的人,在唱流行曲!」

    小郭的神情,是同情和嘲弄参半的,他道∶「你不见得是听了万良生的唱歌声吧!


    我苦笑了一下,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又道∶「你刚才在干甚麽?」

    我有点无可奈何的道∶「我在睡觉,快睡著了!」

    他的话,意思实在再明白也没有了,他既然指我已经睡著了,那麽,他也一定以为
,我所谓听到歌声,一定是在做梦了!

    我来回踱了几步∶「小郭,你听到过万良生的声音没有?」

    小郭望了我片刻,道∶「听到过,我和警方人员,一起听过一卷录音带,是记录万
良生主持一个董事会议时候的发言。」

    我立时道∶「你能形容他的声音?」

    小郭道∶「当然可以,他的声音,就像是雄鸭子的叫声,好像被人握住了喉咙,又
像是喉咙处永远有一口痰哽著一样,听来极不舒服,真奇怪,这种声音的人,居然也能
成为富豪!」小郭一路说,我的心一路跳著,小郭形容得十分好,我在睡意蒙 之中,
听到的歌声,正是那样子的声音!

    我从来也未曾听过万良生的声音,如果说,我会在幻觉中听到歌声,那自然是可以
解释的,但是,如果说我在幻觉中听到万良生的声音,那是不可解释的。

    由此可以证明,我是真正听到了万良生在唱歌——和那四个水手一样!

    但是,接著,有更不可解释的问题来了,我何以会听到万良生的唱歌声?万良生明
明不在船上,他已经失踪了,我何由而听到他的歌声?

    小郭在形容了万良生的歌声之後,一直在等我的答覆,但是我却甚麽也没有说。

    因为我知道,我就算说了,他也不会相信的,那又何必多费唇舌?

    我转过身,到了甲板上,缓缓地踱著步,那四个水手并不是神经过敏,因为我也听
到了万良生在唱歌,那真是不可解释的,他的歌声从何而来?

    我一直在想著,等到船靠了码头,小郭上了岸,在岸上,那四个水手,一起奔了过
来,我向他们招著手,他们一起来到码头边。

    小郭明知道我要和四个水手说话,可是他对这件事情,既然没有兴趣了,所以,他
并不停留,迳自登上车子,疾驰而去。

    我对著那四个水手,略想了一想∶「你们说,曾听到万先生唱歌,他唱的是甚麽?


    那四个水手互望著,神情很尴尬,我忙道∶「不必有顾忌,只管说!」

    一个最年轻的水手道∶「是流行歌曲,歌词是你欠了我的爱情甚麽的。」

    我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这首歌的调子怎样,你能哼几句我听听?」

    那水手神情古怪地哼了几句,哼完之後,又道∶「这是一首很流行的的歌,几乎连
小孩子都会的。」

    我没有再说甚麽,在听了那水手哼出了这个调子之後,我心中更产生了一种异样的
感觉,因为我听到的,正是这个调子。

    现在,已经有好几个证明,可以确证我听到过万良生的歌声。

    但是,万良生人已经失踪了,他的歌声,何以还能使人听到?我呆呆地站在船边上
,那年轻水手又补充了一句,道∶「卫先生,我们真是听到的!」

    我点头道∶「我决不是说你们在撒谎,因为——」

    我略顿了一顿,才道∶「因为我也听到了!」

    那四个水手,都现出极其骇然的神色来,你望我,我望你,我道∶「真的,我听到
了,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时候,声音很清楚!」

    年老的一个水手,十分诚恳地道∶「卫先生,我劝你算了,别再留在这艘船上,这
船上┅┅有古怪!」

    我点头道∶「我知道有古怪,这也正是我要留在船上的原因。」

    那年老的水手道∶「何必?万先生出了事,你何必和┅┅和┅┅和┅┅」

    他说不出万良生这时的代名词来,我接了上去,道∶「你的意思是,我何必去和鬼
打交道?」

    那水手连连点头,我又立时又问道∶「你认为万先生已经死了?」

    那水手停了片刻,才道∶「当然是死了,不然,那麽多天了,他为甚麽不回来?」


    这时,四个水手脸上的神情,都是极其惊骇的,我道∶「你们不必怕,就算万良生
已经死了,他变成了鬼,一定也是一个快乐的鬼。」

    四个水手异口同声地反问∶「快乐的鬼?」

    我笑道∶「当然是,你们不是说,万先生在快乐的时候,才会哼歌曲的麽?现在,
我们不断听到他的歌声,他不是很快乐麽?」

    虽然我说来很轻松,但是我的话,却绝未消除这四个水手的紧张,我又和他们说了
几句话,才回到了船舱中,驾著船又离开了岸。

    等到「快乐号」再度泊在那个荒岛的海湾中时,已是斜阳西下了。

    夕阳的馀晖,映在海面上,泛起一片金光,景色美丽之极,我停好了船,坐在甲板
上。对於眼前的美景,却无心情欣赏。

    我心中正在想,想的是我自己对那四个水手说的话。我们(我和那四个水手)假定
万良主已经死了,死了之後有鬼,我称之为「快乐的鬼。」。关於「鬼」,我有我独特
的假设,在以前好几个故事中,都曾经提到过,现在不妨再来重覆一遍。

    我的假设是∶人在活著的时候,脑部活动,不断发射出微弱的电波——脑电波。这
种脑电波,有时可能成为游离状态而存在,不因为一个人的生命是否已经结束而消失。
当这种游离电波和另一个活人的脑部活动发生作用时,那另一个人就看到了「鬼」。

--
      宁    淡
      静    泊
      致    明
      远    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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