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Fworld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ocatelli (不动明王), 信区: SFworld
标  题: 神仙(2)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12 15:48:43 1999), 转信


第二部∶被掳上了太空船

    我觉得极其讶异,因为我知道、秃头并不是疾病,而是一种生理现象,一直到现在
,某几种病理脱发,痊愈後,头发会重新生长出来,还没有甚麽办法可以使生理的秃发
,重新长出头发来。世界上所有的「生发水」,全都是噱头。唯一的方法,就是一根一
根头发的「种植」,那是一项十分复杂的手术。贾玉珍虽然花得起这个钱,可是看起来
,他绝不会去做这种手术。

    我揪著他的头发,心中奇怪不已,贾玉珍现出很气恼的神情来。

    他一生气,我更进一步注意到,贾玉珍看来,比实际年龄轻了,我的意思是,比我
上次见他的时候,他看起来年轻了,而且,涵养功夫,也没有以前那麽好。我继续取笑
他∶「咦,你看起来年轻多了,是用甚麽方法保养的?找整容医生拉过脸皮?」

    贾玉珍气恼更甚,但是又不敢发作,他瞪了我一眼∶「是拣阴补阳,你的好奇心满
足了吧?」

    我不再说下去,只是打量著他,心中仍然不免奇怪。

    贾玉珍苦笑了一下∶「我想托你找两件玉器,大约是汉朝时的物品,它的形制是—
—」

    我不等他讲究,就叫了起来∶「你疯了!汉朝的玉器,有几十几万件,有的埋在地
下,可能不知道握在甚麽死人手里,或是含在甚麽死人口里,就算流传下来,出了土的
,也不知多少,光凭它的形状,谁能找得到?神仙也找不到!」

    贾玉珍听我嚷叫著,叹了一声∶「神仙?神仙一定找得到的。」

    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那你就去找神仙,别来找我。」

    贾玉珍一副苦恼的样子,又在头上摸了摸——那是他秃头时候的习惯,现在头上虽
然已经长了头发,但是习惯还没有改。我真想伸手过去,再在他头上狠狠抓一下,看看
他那些头发是不是移植上去的。

    他叹了一声∶「是的,我知道很难,汉玉,留传的极多,我一生见过的不知多少,
那两件东西┅┅唉,听说,曾在康亲王的府中,有人看到过——」

    我笑道∶「那你就该自己去找,康亲王府上的古董流到哪里去了,你最明白。」

    贾玉珍站了起来∶「你以为这一年来我在干甚麽?就是在找那两块汉玉。可是那真
比大海捞针还难。」

    我道∶「比在沙漠中找一粒指定的沙子更难。」

    贾玉珍望著我∶「我想你神通广大,或者可以,唉,算了吧,别再提了。」

    他一面说,一面挥著手,由於他动作幅度大了些,一挥手间,把我书桌上的一叠书
、文件,挥得倒了下来,跌在地上。

    我摇头,他也连连道歉,马上俯身,替我去拾,他拾起了几本书,放好,再弯下身
去,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得他发出了一下惊天动地的惊呼声。

    说他的那下呼叫声「惊天动地」,实在并不算过分,首先,我陡地震呆,足有三秒
钟之久,不知道如何反应。

    这对我来说,极其罕有,我经历过无数凶险,全靠反应敏捷,才能在极恶劣的处境
之中,化险为夷。若是经常震呆达三秒钟,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可是一来由於贾玉珍的那一下叫声,实在惊人,二来,随便我怎麽想,我也无法想
得出贾玉珍有甚麽理由,要发出惊叫声来。

    紧接著,书房门「砰」地被推开,白素像旋风一样,卷了进来。

    她来得快,停得也快,立时望著我,疾声问∶「甚麽事情?」

    甚麽事?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坐在书桌之後,贾玉珍本来隔著桌子,坐在我的对面
,他站起来,碰跌了书,弯下身子去拾,我和他之间,就有桌子阻隔了视线,所以我不
知道发生了甚麽事。

    我连忙站起,去看贾玉珍,白素也向贾玉珍望去。

    只见贾玉珍弯著身,手中拿著一张照片,盯著在看,两苹眼睛,像是要裂了开来,
他的一生之中,只怕再也没有一次可能把眼睛睁得更大。

    从他的姿势来看,他刚才发出一下那麽惊人的呼叫声,由於看到了他手中的照片所
发出来,而那照片,是夹在书和文件之中,刚才在他一挥手时,一起碰跌下来的。

    那张照片,是甚麽照片呢?就是鲁尔寄给我的那封信中,附来的两张照片之

    我一看到这种情形,不禁陡地一呆,立时自己告诉自己∶不可能吧?不会那麽巧吧
,难道贾玉珍所要找的那两件玉器,就是这两件?

    我直到这时,才注意地看了一下那张照片,那东西看来形状的确有点怪,像是一件
玉符,形状不规则,边缘有著参差不齐的锯齿,在照片上,看不出它的大小,照片拍得
相当模糊,依稀可以看出,上面有一些文字刻著,隔得远,我也看不清。

    白素也看到了贾玉珍怪异的姿势,她向前踏出一步∶「贾先生,你怎麽啦?」

    这家伙,真不是东西,白素好意去问他,他陡然站了起来,动作快到了极点,几乎
将白素撞倒,他竟连理都不理白素,人像是疯了,指著我,尖声叫著∶「卫斯理,你┅
┅你┅┅你┅┅」

    他的脸胀得血红,如果他血压偏高,只怕一定会有三组以上的血管,就此爆裂。

    我本来想骂他对白素无礼,但一看他如今这样的情形,知道还是先让他安静下来的
好,我一面做著手势,一面道∶「你如果告诉我,你要找的┅┅玉器,就是这两件,我
决不会相信。」

    贾玉珍的声音变得嘶哑∶「真是这两件,我也不相信,可是,真是┅┅这两件。」

    他说到後来,不但声音嘶哑,而且哽咽,由此可知他的心情,真是激动到了极点。
白素来到了我的身边,我把经过简单地和她讲了几句,又把另一张鲁尔寄来的照片,找
了出来,推到了贾玉珍的面前∶「这是它们的另一面。」

    贾玉珍拿著相片,手发著抖,好半天,他才说道∶「好,你开价吧。」

    我仍然不能相信∶「这┅┅真是你要找的东西?怎麽那麽巧?」

    贾玉珍喘著气∶「这有甚麽稀奇,仙缘一定巧合。」

    我和白素都只当他在胡说八道,白素的心肠比较好,她先作了一个手势,令贾玉珍
镇定,才道∶「贾先生,你看看清楚,是不是真是你要找的东西。」

    贾玉珍吸了一口气,吞了一口口水,又不经我许可,拿起了我的茶来,大口喝了两
口,再把那照片看了片刻,看起来,他的激动已经过去了,他才点头道∶「我可以肯定
,实物在哪里?」

    我不禁苦笑,实物在东德一个小地方的农民手中。他看来那麽心急想得到这东西,
所以我道∶「你别心急,听我慢慢告诉你。」

    贾玉珍陡地一拍桌子,用近乎吼叫的声音向我道∶「你不用吊我胃口,你一定知道
我在找这东西,先我一步找到了,好来敲我竹杠,你只管开价钱好了,我最多倾家荡产
。」

    本来,贾玉珍对我说这种话,我一定生气之极,立刻把他拉出去了。

    可是我听得他竟然愿意倾家荡产,得到那两件东西,我也不禁怔呆。

    我也顾不得发怒,取过照片来,仔细看看。在照片上看来,那实在不是甚麽了不起
的东西,鲁尔的信中说它可能是玉的,就算是最好的玉,价值也不会太高。

    可是,贾玉珍却说出了那样的话来。

    在我思疑之际,贾玉珍已催道∶「怎麽样,你只要开得出价钱来,我就答应。」

    我叹了一声∶「老贾,我不想骗你,我一点也不知道你在找这两件东西,而这两件
东西,是一个德国人寄了照片来给我,请我告诉他那是甚麽。」

    贾玉珍现出一副绝不相信的神情来,我在桌面找著,找出了鲁尔给我的那封信∶「
你自己看。」

    信是用德文写的,贾玉珍看不懂,瞪著眼,我道∶「你可以请白素翻译,我会骗你
,她绝不会骗你。」

    贾玉珍果然把信交给了白素,这封信,由於在收到的时候,全然是无关紧要的一件
小事,所以我也不曾向白素提起过,白素也是第一次看到。

    白素一面看,一面就翻译给贾玉珍听,贾玉珍听了之後,气咻咻地问∶「地址呢?
那个┅┅鲁尔的地址呢?」

    白素把信上角的地址指给他看,贾玉珍的行动,真出乎人意料之外,他竟然立时一
伸手,自白素的手中,把那封信抢了过去,紧紧捏在手中,同时,向後退了两步,来到
了门口。

    他的神情紧张之极,看来,如果我去抢回这封信的话,他会和我拚命。

    他到了门口之後,尖著声道∶「卫斯理,我不会忘了给你好处,一定会好好谢你。


    他话才一说完,转身向外便奔,几乎从楼梯上直滚下去。本来,我要截下他,不让
他逃走,轻而易举。

    但是我身形才一动,白素便已作了一个拦阻的手势∶「由得他去吧。」

    我皱眉道∶「你老是同情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白素淡然一笑∶「事情本来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对他来说,可能极其重要
,那就与人方便算了。」

    我大声道∶「对这家伙?哼,他连告诉我一下,那扇屏风的夹层之中有甚麽都不肯
。」

    白素的心地极好,总是替他人著想∶「或许,他有他的困难。」

    这时,贾玉珍早已离开,追也追不上了,我一半恼怒,一半无可奈何∶「或许,屏
风夹层之中,是一张治秃头的药方。你看他,本来头顶光得发亮,一年不见,就长了一
头头发出来。」

    白素笑道∶「那也只好由得他,他是花了三百万美金买的。」

    我愤然道∶「三百万美金?真要有那样一张包治秃头的药方,可以赚三万万美金。


    白素笑著∶「你想,真可能有吗?」

    我也不禁笑了起来,那当然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没有这可能。

    贾玉珍就这样,拿著鲁尔的信逃走了,第二天,我打电话到玉珍斋去找他,答覆是
∶贾先生昨天连夜离开了。

    我放下电话,心想,难道贾玉珍到东德去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我有便,曾把那两张照片,给懂得中国古代玉器的人看过,他
们的意见,综合起来,大抵如下∶

    看起来,像是一种玉符。中国旧玉器的形制十分复杂,像这种形状不规则的东西,
多半是玉符,用来作调兵遣将的信符,汉以前和汉代,都有使用。

    只有一个人看了半天之後,发表他独特的意见∶「我看这两件玉器是『珑』,虽然
形状奇怪一点,但可能是。这种玉器,是一种祀天的玉器,祭祀者握了这种玉器在手,
据说,就可以和上天通消息,把自己的要求告诉上天,例如用来求雨。」

    闹了半天,没有一个专家可以说得出那东西真正是甚麽。

    我自然不会专门去研究那是甚麽,只是奇怪於贾玉珍那样对古物有知识的人,会那
麽急切於得到它。想来想去,想不出答案,自然也算了。

    其後,我因为其他的事忙著,早把鲁尔、贾玉珍忘记了。大约两个月之後,那天晚
上,晚饭之後,白素拿著报纸,来到我身边,说道∶「看,有一则消息,你可能有兴趣
。」

    我那时正在看书,所以并没有接过报纸来,只是歪过头去,看了一下,标题是∶「
大量罕见中国古物,首次在东柏林作盛大展出」。内文是∶「总店设於英国伦敦的玉珍
斋,是经营中国珍罕古物的权威,主人贾玉珍先生,对鉴定中国古物,有极高的超卓知
识。此次展品超过两百件,由他本人主持。据贾氏称,希望他鉴定中国古物价值者,他
可以免费代为鉴定。」

    我看了这则消息之後,想了一想,奇道∶「怪,看起来,他没有得到他要的东西。


    白素道∶「是啊,如果已到了手,就不用那样做了。如今他显然是要藉这个展览会
,把鲁尔引出来,奇怪,他不是拿了鲁尔的地址,立即去找他了麽?」

    我在这时,做梦也想不到贾玉珍找不到鲁尔的原因是甚麽,只是奇怪∶「是啊,照
说,他一到东德,就可以依址找到鲁尔,我看,只要他肯出一千美金,那东德人就高兴
莫名了。」

    白素道∶「显然他进行得并不顺利,要不然他何必这样劳师动众。看起来,他对那
块玉,倒真是志在必得。」

    我心中对这件事,一直存疑∶「实在没有道理,任何人都说,古玉器,即使上溯到
三代,也不是甚麽名贵的东西。」

    白素吸了一口气∶「贾玉珍这个人,有点像是传说中的『觅宝人』,他能看出人家
看来很普通的东西原来是宝物,我看那东西一定另有来历和特别的意义。」

    我用手指敲著报纸∶「那恐怕只有贾玉珍才知道。」

    这一晚的对话,到此为止。不过我知道白素的脾气,她如果对一件事有兴趣。一定
也会去查根究底。白素显然在留意这件玉器的来历,可是也没有结果。

    在那天晚上谈论过贾玉珍之後的半个月左右,也是晚上,电话响,拿起来一听,是
来自东柏林的长途电话。我不禁怔了一怔,在德国,我有不少朋友,但是记忆之中,没
有熟人在东柏林。

    在和接线生讲过了话之後,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卫斯理吗?我是贾玉珍。


    贾玉珍!这更使我感到意外,我道∶「你好,你在开展览会?东德政府给你麻烦了
?」

    东德是铁幕国家,对去自伦敦的一个古董商人,未必会有甚麽礼遇,所以我才这样
问他。

    贾玉珍的声音听来很苦涩∶「不是,他们对我很好。卫斯理,你能不能到东柏林来
一次?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请你帮忙。」

    我在一时之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我和他的那种交情而论,他竟然敢提
出来要我万里迢迢到东柏林去一次的要求!

    我真不知道贾玉珍这个人打的是甚麽主意,我也懒得跟他生气,我只是冷冷地回答
∶「对不起,绝无可能。」

    贾玉珍叫了起来∶「你要多少代价,随便你说,我都可以答应。」

    他这个人,就有这种本事,我明明不屑和他生气,可是他非要弄得我生气不可,我
也提高了声音∶「去你妈的代价,多少钱都不行。」

    贾玉珍急速的喘著气,听来十分惊人,他道∶「或许我说错了,卫先生——我可以
保证,你来东柏林的话,一定可以遇到你一生之中,从来未曾遇到过的奇事。」

    我「嘿嘿」冷笑著∶「别把奇事来引诱我,我遇到的奇事已经够多了。」

    当我说了这一句话之後,我已经准备放下电话了,可是还是听得他在叫嚷∶「你来
,我把那屏风中有甚麽讲给你听。」

    我连回答都懒得回答,「拍」地就放下了电话。他要我先答应到东柏林,然後再把
屏风夹层中有甚麽告诉我,这是他犯的大错误。

    就算我再想知道那个秘密,也不会被他要胁。如果他甚麽条件也不提,在电话里,
就把那个秘密告诉了我,或者对他的要求,还有考虑的馀地。

    在那个长途电话之後,一直没有贾玉珍的信息,又过了十来天,那天晚上,我一和
白素分别参加了两个不同的宴会,我参加的那个,是一群天文学家的聚会,邀请我去的
,就是那个托我卖屏风的朋友。

    聚会很愉快,听一群天文学家讲关於天体的秘奥、宇宙的幽深,真是十分快乐的事
。所以等我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

    我的车子停在离聚会处有一条街道的一个横街上,我一面想著刚才的交谈,一面不
断地抬头,看著星空,很有点神驰天外的感觉。

    来到了车子前,才用车匙打开了车门,就听到车子里传出了一个人的语声来∶「卫
先生,维持姿势,别乱动,有四个神射手,正用足以令一头大象毙命的武器指著你。」

    我怔了一怔,看到驾驶盘上,放著一架小型的录音机,声音由那架录音机发出来。

    我呆了半秒锺,根本不听警告,伸手将录音机取了过来,头也不回,将之抛了开去


    同时,我也进了车子,去发动车子,当作完全是没有这回事。

    车子驶了不到三公尺,车身陡地震动,我听到了几下轻微的爆炸声,整辆车子就无
法再前驶了。

    毫无疑问,有人射穿了我车子的四苹轮子。

    我十分镇定地坐在车中,等候对方进一步的行动。我相信对方如果要在黑暗中监视
我,一定配备有红外线望远镜,我绝不能让对方看到有惊惶的神色。

    所以,我不但镇定,而且还好整以暇,取出了烟来,点著,徐徐地喷了一口。

    我喷出了第二口烟,对方出现了,一共是四个人,行动十分快捷,从横街的阴暗角
落处,像老鼠一样窜出来。

    我已经盘算好了如何对付那四个人,其中有一个,向著我身边的车门冲过来,只要
他一到近前,我用力打开车门,就可以把他撞倒,然後,我就可以侧著身子滚开去,避
开另外三个人的攻击。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在我左首奔过来的那人,突然「拍」地一声响,车头玻璃,
陡然碎裂,一枚烟幕弹射了进来。

    我只好先打开车门,著地滚出,那人陡然停步,我已经横腿一扫,扫中那人的小腿


    那人腿骨的断折声,在黑夜中听来,十分清脆悦耳,他立时向下倒去,令我惊讶的
是,腿骨断折的痛楚,不是普通人所能忍受,那人竟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我待要一跃而起,奔向阴暗角落,可是另外三个人,已经奔了过来,我看得出他们
的手中,全都持著手枪。

    这时,我犯了一个错误,我认定他们不会杀我,所以我向上弹跳起来。那一下弹跳
,使我从趴在地上的姿势,一变而为人在半空之中,离地至少有五十公分。

    可是就在我一跃而起之间,那三个向前奔来的人,却毫不犹豫地扳动了枪机。

    我听到了枪机扳动的声音,身子又在半空之中,三个人自不同的方向冲过来,任何
人都没有法子可以避得过丢。

    我看到几丝亮光闪动,还未曾落地,觉得身上各处,至少有七八下刺痛,我张口想
大叫,但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接著,连是怎样跌下地来的都不知道了。

    一个人,跃起五十公分高,再落下来,所需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之一秒,而我就在
那时间中,丧失了知觉。

    白素在一小时之後赶到我失踪的现场。有两个参加聚会的天文学家,迟我一步离开
,发现了我的车子,立刻通知警方,警方人员看到车子的四苹轮胎,不知道被甚麽力量
炸去了一小半,感到事态严重,便通知我的家人。

    所以,白素和高级警官黄堂,同时来到。警方的探射灯,集中在我的车子上,军火
专家在仔细察看著我的车子。

    白素一声不响,来到了车旁,黄堂过来和她握了握手∶「卫先生的车子受到了一种
小型火箭的袭击。这一种小型火箭,通过一种有高度灭声装置的发射器发射。」

    白素的脸有点苍白,视线又移到破碎的车头玻璃上。黄堂苦笑道∶「有一枚充满了
麻醉气体的小炸弹,射进了他的车子,令得车厢中充满了麻醉气体。」

    他一面说著,一面又指著地上∶「警方人员至少已发现了三枚构造十分特殊的针,
那种针是空心的,里面储藏著一种液体,虽然化验报告还没有来,但可以相信那是一种
强烈的麻醉剂。」

    白素「嘿」地一声∶「敌人还真看得起他。」

    黄堂「嗯」了一下∶「要绑架卫斯理,那可不是简单的事。对方至少出动了三辆车
子,超过六个人。」

    白素扬了扬眉∶「绑架?」

    黄堂镇定地回答∶「肯定是绑架,如果是杀害的话,那几枚小型火箭,不会射向轮
胎,我们还在附近,找到了一架小型录音机——」

    黄堂自一个警官手中,接过一架小型录音机来,放出录音来给白素听。白素听了,
同意黄堂的看法∶「不错,是绑架。」

    黄堂忙问∶「他近日来,生活可有甚麽不正常的地方?你可知道有甚麽人想绑架他
?」

    白素叹了一声,作了一个很忠实的,但是在旁人听来,可能会以为她是胡说的回答
。白素说道∶「不正常?他的生活从来也没有正常过!据我看,想绑架他的人,不单是
地球人,还有外星人。」

    黄堂皱著眉,他和我,和白素,曾经打过交道,虽然听来刺耳,但也立时可以知道
,白素所说的是实情。他只好无可奈何地说道∶「不过看起来,绑架者使用的,是地球
上最先进的武器,不像是外星人。」

    白素道∶「也不是普通的地球人,是不是?」

    黄堂苦笑了一下∶「是,而且我可以肯定,对方行事有组织,久经训练。」

    白素摊了摊手∶「我是不是要回家去,等对方打电话和我联络?」

    黄堂苦笑著,不知道说甚麽才好,白素自顾自去车子附近,仔细察看,希望可以发
现一些我在紧急情形下留下来的线索。

    我当时太托大,我是有足够的时间,留下一点线索,譬如说,我不好整以暇地点烟
来吸,就有足够的时间了(吸烟真是有害的!)但是我想不到对方的阵仗如此之甚,所
以到後来,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人事不省了。

    白素察看了一会,找不到甚麽,黄堂还在不断向她问问题,白素确实不知道我是为
甚麽会被人绑架的,当然没有法子回答他。

    事实上,不但白素不知道我为甚麽会被人掳走,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甚麽。

    我又有了知觉之後,立刻就知道,自己是中了强力的麻醉剂而失去了知觉的,我第
一件要肯定的是我的活动能力如何。我试著伸了伸手指,手指还可以活动。

    其次,我要弄清楚自己是在甚麽地方。

    我慢慢睁开眼来,看清我眼前的情形,首先看到的是银灰色的墙,我处身在一个小
房间,那小房间有银灰的墙,有柔和的灯光,同时我也感到了有轻微的震荡。令我吃惊
的是,我看到了一些我不知是甚麽用途的装置,各种各样的仪表,以及一些超时代线条
的椅子、架子之类。

    而真正令我吃惊的是,那小房间有一扇圆形的窗子,像是船舱中的窗子。

    从窗子看出去,是一片深蓝色,那还不奇,奇的是在那一片深蓝色之中,我看到了
一大一小的两个球形体,正在一片深蓝中悬浮著。

    就算是小学生,一看到了那个大的球形体和它上面深浅不同的花纹,也可以知道那
是地球。至於那个小的球形体,自然是月亮!

    这真是使我骇异绝伦∶我在甚麽地方?竟然可以看到整个地球和月球!

    地球和月亮之间的距离是二百八十万公里,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几何算式,两者之
间相距二百八十万公里,我要能同时看到这两个物体,必须┅┅

    我和这两个物体之间联上直线,成为一个三角形,我所在的这一点的那个角,一定
要是锐角,那也就是说,我距离地球或月球,都已远超过三百八十万公里。

    那麽我在甚麽地方呢?

    我在一艘太空船中!不可能再有另一个答案。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舐著焦渴的口唇,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我躺在一张相当舒适
的床上,床很小,我才坐起来,还未曾出声,在我面前的椅上,却「刷」地一声响,现
出了一个焚光屏来。

    我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心中十分乱,和外星人打交道倒不是第一次了,害怕惊惶全
都没有用,所以我只是盯著那焚光屏。

    焚光屏上,先是现出了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接著,就出现了一个亮圆点,只有手
指甲那麽大小,再接著,那圆形的亮点就开始变形,变成一团不断在变幻著的、乱丝一
样的杂乱线条,变了将近一分钟,又成为一个亮圆点。

    在焚光屏上出现这样的线条,我倒并不陌生,在双线示波的示波仪上,X—Y的横
直标混合显示,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形,那是表示有声音在发出来。可是我却听不到有声
音。

    这种线条的变幻、停止,持续了好几次,我不明白作用何在,只是心中在猜测∶是
不是操纵这艘太空船的外星人,正在选择一种可以适合与我交谈的语言?如果是这样的
话,那我实在不必傻等下去。我吸了一口气,用英语道∶「我现在讲的这种语言,你们
一定可以运用的。」

    在我讲了这句话之後,不到一分钟,就听到了声音,声音从房间的四个角落处一起
传出来,是一个听来生硬而又标准的英语∶「是,可以运用。」

    在声音传出来的时候,荣光屏上那一团线条的变化,和声音的高低相配合。

    我松了一口气,可以用语言交谈,那麽,情形自然好得多了,我道∶「你们想干甚
麽?」

    从房角传出来的声音道∶「卫先生,以下,是我们发问,你回答,如果你合作,我
们会送你回去,要不然,你可以看到,现在你离开家乡多麽远,不论你本领多大,也回
不去。」

    向窗外看了一下,地球和月亮看来正在迅速变小,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如果要我
就此向他们屈服,我也不会,闷哼了一声∶「不错,我离开家乡很远,但是我相信,你
们离开家乡更远。」

    那声音道∶「那又怎样?」

    我笑了起来∶「或许,我进行一些甚麽破坏,可以令我们大家都回不了家乡。」

    那声音听来冰冷∶「卫先生,说点有意义的话。」

    我也知道我这样说,不会有甚麽作用,在一艘异星人操纵的太空船上,我能有甚麽
作为?可是在任何情形下,我都不服气,这是我的脾气,所以还是道∶「或许,为了使
我的话变得有意义,我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事?」

    一面说著,一面我已一跃而前,来到了一组仪表之前,一副不怀好意的神情。

    那声音道∶「如果你破坏了那些仪器,就是破坏了你生存的条件,那种你生存必需
的气体,由这组仪器操纵供应。」

    我本来确然有破坏之心,但是一听得这样说,倒也不敢妄动,只好愤然道∶「我生
存,不是单靠那种气体的,我还需要两个氢原子和一个氧原子结合的那种液体。」

    我的话才一出口,一块活板「刷」地移开,在活板之後,是一大瓶蒸馏水。

    何以我一看到那苹大瓶,就肯定那是蒸馏水呢?因为在地球上,这种大瓶,是专门
用来装蒸馏水的,大瓶倒放在一个装置之上,那种装置,使得要用水的人,按下一个按
钮,水就会从这个大瓶之中流出来。

    看我的形容,好像很复杂,其实这种装置,极其普通,几乎在大小城市中,随处可
见。

    我立时走过去,按了那个按钮,还下意识地去看一下,是不是有可以供我用来盛水
的纸杯。

    在那个装置上,的确有著一个槽,用来放纸杯用的。不过这时,槽中并没有纸杯,
所以我就只好俯下身,仰起头来,用口对准了流出来的水,大口吞著。

    我不厌其烦地说喝水的经过,因为由於我用那种古怪的姿势在喝水,所以我才看到
了如果我直立时,绝看不到的一个方位。在那个灰色金属的装置上,我看到有一条长方
形,金属的颜色,比整个装置来得新,颜色要深许多。

    一看到这样的情形,我心中不禁呆了一呆,一面仍然大口地喝著水,一面在想∶何
以这里会有一个小长方形的颜色特别新?一定是曾经被甚麽东西长期遮盖过。从形状大
小来看,那是甚麽呢?对了∶一定是制造这个装置的工厂的一个商标,本来是在上面的
,最近才被拆了下来,所以留下了比较新的痕迹。

    想到这里,问题应该已经解决了?可是却相反,我更觉得思绪杂乱得可以,觉得其
中有一个十分矛盾之处,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抓不住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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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匡科幻屋扫描、校对 http://reptile.webj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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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    淡
      静    泊
      致    明
      远    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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