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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catelli (不动明王), 信区: SFworld
标  题: 神仙(4)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12 15:49:20 1999), 转信


第四部∶回复青春的奇迹

    我握紧了拳头,准备贾玉珍一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请他尝我一下老拳再说,
可是拳头才一扬起来,我就陡地呆住了。

    站在我前面的人,是贾玉珍吗?

    我和他分手,不过一个来月,可是他看起来又年轻了不少,不论怎麽看,都不像是
一个七十岁的老人。

    就在我拳头将扬未扬,一个犹豫间,贾玉珍高兴莫名,向我走来∶「你来了,你真
的来了!你来了,事情就好办了。」

    我没有继续挥拳,但是用极生气而厌恶的语气道∶你这是甚麽意思?向他们说我可
以令你变得年轻?」

    贾玉珍现出十分忸怩的神情,向我连连作揖,他看来年轻,行这种旧式的礼,有点
古怪。

    他一面打躬作揖,一面说道∶「真是抱歉,如果不是我胡说八道的话,不能使你来
这里,而你不来,我就死定了,只有靠你来带我出去。」

    一听得他这样说,我又好气,又好笑,再也想不到,贾玉珍会那麽看得起我,他落
在东德特务手里,以为我一来,就可以带他逃走,所以他才向胡士说谎!

    我瞪著他,一时之间,半句话也讲不出来。贾玉珍却满怀希望地凑过来∶「怎麽样
?你是不是立刻可以把我弄出去?」

    我一伸手,推开了他,用的力量大了些,推得他一个踉跄,跌倒在一张沙发上。我
想骂他,可是对著这样的笨人,骂又有甚麽用?然而不骂,一口气又难出,这种感受,
真不是滋味。

    我伸手指著他,过了半天,才道∶「你┅┅我没有见过比你更笨的人。」

    贾玉珍给我骂得眨著眼睛,伸手摸头。

    我知道,就算是我自己,要离开东德特务的控制,也不容易,何况带著他一起走,
眼前的情形,只有叫他说老实话,才是办法。

    我又道∶「你可知道你已惹了祸?」

    贾玉珍哭丧著脸∶「全是那个鲁尔不好,他要是迟两天到东柏林来爬围墙,就甚麽
事也没有了。」

    我道∶「你为了要得到那两件玉器,竟不惜以身犯险,值得麽?」

    贾玉珍的口唇掀动了两下,没有发出甚麽声音来。

    我道∶「现在,东德的特务,硬说你有防止衰老、恢复青春的妙方,如果你真有这
种方法的话,我劝你还是告诉他们。」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当然还是讽刺性质居多的,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贾玉珍会有甚
麽「防止衰老、恢复青春」的办法。

    谁知我这样一说,贾玉珍却双手乱摇,神情万分紧张∶「那万万不能,万万不能。


    一时之间,我不知说甚麽才好。贾玉珍紧抿著嘴,神情坚决∶「我绝不会对任何人
说。」他顿了一顿,又很认真地道∶「如果你能带我出去,又帮我找到鲁尔,使我得到
那两件玉器,我┅┅答应告诉你。」

    我又呆了一呆,才冷笑道∶「好像你真的有青春不老的方法。」

    贾玉珍望定了我,忽然叹了一声∶「哎,你怎麽比东德特务还要笨?」

    他这句话,我不知道是甚麽意思,但是他接著向他自己指了一指,我陡然一震,明
白他这样说是甚麽意思了。

    他是说,他身上的变化,东德特务都看出来了,我怎麽还不相信?

    在那一霎间,我真是迷糊了。

    青春不老,这是不可能的事!可是眼前的贾玉珍,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在一年多的
时间之内,变得年轻了三十年,或者更多,却又是活生生的事实。

    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从最简单的思考方法来说,唯一的答案应该是他掌握了防止衰老、恢复青春的办法


    我满腹疑惑,盯著贾玉珍,讲不出话来。虽然我明知胡士中校一定在监听,但由於
我心中的疑惑实在太甚,我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你┅┅有了长春不老的方法?」

    贾玉珍一面摸著头∶「你再仔细看看我,仔细看看,还有甚麽可以怀疑的?」

    他说著,站起来,来到我的面前,用力拉著他自己脸上的肌肉∶「你看看,你仔细
看看,我像是七十岁的人吗?」

    我不得不承认,他不像是七十岁的人。七十岁的人,保养得再好,即使从五十岁开
始,每天在脸上涂抹维他命E,或者每年去进行一次脸部的紧皮外科手术,脸上的皮肤
都不免松弛,毛孔也不免变粗,绝不可能像他现在这样子。然而,贾玉珍不是科学家,
他只不过是一个古董商人。忽然之间掌握了举世科学家都研究不出的一种方法,可以使
老人变得年轻,这实在无法令人相信。

    贾玉珍又拉著自己的头发∶「你再看,看我的头发,我认识你的时候,我是秃子,
你看,不到一年,我长出了头发,全是黑发,一根白发也没有。」

    我实在想不通,只好叹了一声∶「方法是甚麽,你告诉我。」

    贾玉珍摇头∶「现在我不说,等你帮了我,我自然会报答。」

    我怒道∶「这里是东柏林,我们落在东德和苏联特务手里,你以为那麽容易离去?


    贾玉珍道∶「我当然不行,你有办法,所以才要你来!」

    我又握紧了拳,扬了起来,但是一转念间,我又只好长叹一声,放下手∶「真可惜
,如果苏联国家安全局局长,是我表弟,就有办法了。」

    贾玉珍却还在一个劲儿地道∶「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的。告诉你,事情极玄
妙。你帮了我,我把事情讲给你听,你一定不会後悔,事情奇妙到了极点。」

    贾玉珍越说越是兴奋,可是他说来说去,只是「奇妙」,至於奇妙在甚麽地方,他
始终是老奸巨猾,一点也不透露。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皱著眉,思索著。想了好几个脱身的办法,但是都
未必可行。突然之间,我心中一亮,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这办法十分好,虽然我不是很愿意这样做,但是看起来只好用这个办法。

    我又吸了一口气,大声道∶「胡士中校,请你把贾先生带走,我有话和你说。」

    贾玉珍一听,立时现出惊惶的神色来,我立时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用十分低的声音
,并且用中国北方话道∶「一切全听我安排,好不好?」

    贾玉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在我大声说话之後不到一分钟,门拉开,那两个持枪的男人,又出现在门口∶「贾
先生,请你出来。」

    贾玉珍走一步,向我望了一眼,老大不愿意地走了出去。他才一出去,胡士就闪身
走了进来。我作了一个手势,请胡士坐下。

    我沉默了片刻,胡士也不说话。过了一会,我才道∶「刚才我和贾玉珍的对话,你
全听到了?」

    胡士点了点头,仍然不说话。

    我说道∶「你应该知道,对於抗衰老,我一无所知。」

    胡士想了一想道∶「好像是这样。」

    我怒道∶「甚麽好像是这样,贾玉珍天真到以为我一来,就可以救他出去。」

    胡士现出了一个奸诈的笑容来∶「不会让他离开,他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克服了
衰老的人,他对整个人类太有价值。」

    我沉声道∶「可是就算你们把他分割成一片一片,只怕也找不出原因来。」

    胡士闷停了一声,我道∶「坦白说,我对於越活越年轻,也有极度的兴趣。」

    胡士阴阴一笑∶「谁会没有兴趣?」

    我望著他道∶「你听过他刚才怎麽说的了?如果你肯和我合作——」

    我讲到这里,顿了一顿。胡士十分聪明,他立时明白了我的意思,身子向前俯了一
下∶「你是说,等他把秘密告诉了你,你再转告我们?」

    我点了点头,等他的反应。

    胡士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才道∶「我们怎麽知道你可以信任?贾玉珍现在在我
们手里,这是我们的王牌。」

    我冷冷地道∶「那是一张假王牌,他要是不说,你们能对他怎样?严刑拷打?一不
小心弄死了他,就甚麽都完了。」

    胡士面肉抽搐著,但立时又阴森森地道∶「我们有许多方法令他吐出真话。」

    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自然,他们有许多方法令得一个人讲话,包括催眠、注射药
物等等,那些方法,可以令得最好的间谍也难以保守秘密,别说贾玉珍了。

    我不禁有点暗自後悔自己的失策,胡士没有理由相信我,事实上,就算贾玉珍真的
把秘密告诉了我,我也根本不准备告诉胡士。

    可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不得不继续和胡士尔虞我诈一番,我装出一副十分
可惜的样子来∶「中校,你应该选择一个最妥善的方法,因为现在,你只许成功,不许
失败,你想想,老布已经七十多岁了,他多麽希望能年轻三十年,要是令得他失望的话
——」

    我顿了一顿,伸手令自己的掌缘在颈上划过,又伸了伸舌头。

    胡士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在恐吓了他之後,又继之以利诱∶「中校,如果你成功了,我看,你有希望成为
德意志共和国的元帅,托甸将军,当然也可以进入苏联共产党的政治局。」

    威逼利诱,本来是十分卑鄙的行为,但是对付东德特务,倒也只好这样。

    胡士吸了一口气∶「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宁愿相信自己的办法,不愿意和你合作。


    我心中暗骂了一声「好厉害的家伙」,再说下去,他反倒要疑心我的真正用意了,
所以我淡然道∶「你既然有自己的方法,而且,也肯定了我和整件事无关,请问,我可
以离去了?」

    胡士侧著头,没有反应,我恼怒道∶「怎麽,你们准备扣留我?」

    胡士冷冷地道∶「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这是一个高度的秘密,不能 漏出去。」

    我隐隐感到一股寒意,也觉得事态严重,这种没有人性的特务,甚麽事做不出来?
刹那之间,我考虑到把他抓起来,逼他们放我,可是我想,托甸一定会牺牲胡士,那我
应该怎麽办呢?

    我心中虽然焦急,但外表看来,仍然相当镇定,我道∶「如果我要长期留在这里,
我须要和家里通一个电话。」

    胡士摇头道∶「不必了,你就在这里讲几句话好了,录影带会用最快的方法,送到
你妻子的手中。」

    我忍著心中的愤怒,沉声道∶「素,我很好,我被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所牵累,落
在——」

    胡士大声喝阻∶「不能告诉她你在哪里。」

    我冷笑了一下,继续说下去∶「你放心,我经过比这个更恶劣的环境,别为我担心
。」

    胡士站了起来∶「你逃走成功的机会只有亿分之一,不值得试。」

    胡士的笑声听来有一种恐怖感,我注意到他的手伸向胸口,按了一下,多半是按动
了甚麽控制器,通知外面开门。

    门拉开,我坐在原地不动,向外看,门外有不少人。这间房间没有窗子,门外又有
那麽多守卫,看来逃走的机会,连亿分之一都没有。

    胡士离开,门关上。我知道胡士会逼不及待地用他的方法,去逼贾玉珍讲话,看来
贾玉珍不免要吃点苦头,那是他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我尽量使自己静下来,把整件事情,好好地想一想。

    我仍然觉得,贾玉珍掌握了克服人体衰老的方法不可思议。人体为甚麽会衰老,众
说纷纭,一般医学界的说法是,人体细胞的繁殖,有限制,大约繁殖到了五十代左右,
就丧失了再繁殖的能力而死亡。人体细胞死亡,活动停止,生命自然也不能再维持下去
了。而在人体细胞的繁殖过程之中,细胞在逐渐衰老,形成了人体的衰老。

    医学界也知道,人体本身可以分泌「抗衰老素」,如果这种分泌不正常,人体就会
出现过早的衰老现象。但是绝未听说过「抗衰老素」已被控制,可以使衰老的过程减慢


    我所想到的是∶在理论上,青春常驻,可以实现。因为既然「抗衰老素」向负的一
方面不正常,人体就会过早衰老,那麽,反过来说,如果是向正的一方面不正常,那麽
,衰老的现象就会被推迟了。

    细胞的生长过程,十分奇妙,科学家近来又发现,正常的人体细胞,寿命有一定的
限制,即使是在实验室中刻意培养,在五十代之後,也就死亡,但是癌化了的细胞,却
可以无休无止地繁殖下去,不会死亡。然而,细胞如何会癌化,科学家至今为止,还是
莫名其妙。总之,如何使人类的寿命延长,牵涉到不知多少种科学的研究课题,贾玉珍
怎麽有可能知道?

    贾玉珍在一年之内,年轻了三十岁。他确确实实在变。我相信胡士所说的「详细的
检查」,一定包括把贾玉珍的身体细胞作仔细的观察在内。

    这件事,在开始的时候,十分平凡,我被绑架来到东柏林,又近乎滑稽,但是仔细
想起来,却实在是我一生之中遇到的奇事之最∶人可以不老,可以回复青春,若是人的
寿命可以无限制延长,那麽,人类历史以後的发展,就全然不同了。

    秦始皇找不到的方法,科学家找不到的方法,贾玉珍是怎麽找到的呢?

    我越想越是紊乱,乾脆努力使自己睡著。

    这一觉,倒睡得十分畅美。

    醒来之後,一跃而起,舒展了一下拳脚,又听到开门的声音,胡士愁眉苦脸走了进
来。

    看到那种情形,我大是高兴。我不知道他为甚麽苦恼,但是对头苦恼,那我一定值
得高兴。

    我向客厅走去,和他大声打著招呼∶「中校,你好。我肚子又有点饿了,请你叫他
们送食物来。」

    胡士向著一个摄像管,作了一个手势。然後,他坐了下来,装出若无其事,可是我
却看得出他心中十分懊丧。我故意逗他∶「中校,贾玉珍一定把他所知的秘密,全都告
诉你了?」

    胡士闷哼了一声,不出声。

    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试试用催眠术,你们有一流的催眠专家。」

    胡士紧握著拳,重重在沙发的扶手上敲了一下,仍然不出声。

    这倒引起了我的好奇∶「怎麽?试过了,不发生作用?」

    胡士瞪了我一眼,又叹了一声∶「三个一流的催眠大师,如今正陷入被催眠状态,
不知道甚麽时候才醒来。」

    我陡地吃了一惊,半晌讲不出话。

    催眠术,是一种十分奇异的精神控制,施术者的精神力量,在绝大多数的情形之下
,都强过被施术者。一般来说,施术者向被施术者进行了各种暗示影响之後,被施术者
就会进入被催眠状态,在下意识中,开始听从施术者的指挥。

    催眠术是一门十分复杂的学问,我曾经下过很多功夫去研究,虽然关於催眠术的学
说很多,也没有一种学说得到公认,但是我始终认为,精神力量的强弱,是决定性的因
素。

    所以,在施术者和被催眠者之间,在绝少的情形下,会有相反的情形出现。如果被
催眠者的精神力量,远较施术者强,那麽,施术者所作的一切暗示影响,全会回到他自
己的身上来。非但不能使对方被催眠,而且,他自己会进入被催眠状态。

    这种情形,对於施术者来说,是极危险的事。因为一切暗示影响,全是他自己发出
来的,没有人知道,也就没有人可以解除这些暗示影响,那也就是说,他有可能一辈子
在被催眠状态之下,直至死亡。

    我也知道,胡士口中的「一流催眠大师」,那一定是真正的催眠大师,要做到催眠
大师,不但要有过人的本领使自己的精神力量集中,而且还有许多心理学上的技巧,来
进行他的暗示影响,别说贾玉珍这样的一个古董商人,连我也未必可以抗拒他们的催眠


    (直到很久以後,胡士才告诉我,在我第一次醒来之前,已经有催眠大师向我施术
,我在被催眠的情形下,一样说甚麽也不知道,所以胡士相信我。)

    我绝对相信贾玉珍根本不懂催眠术,如果说他只是凭自然而然的精神力量,就可以
抗拒三个一流催眠大师的暗示影响,这实在不可思议。

    这个古董商人,在他身上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似乎越来越多。我迅速地转著念,
想不出究竟来,只好道∶「看来,贾玉珍是一个催眠术的大行家。」

    胡士愤然道∶「甚麽大行家,他根本不懂,不过┅┅他有一股天然的抗拒力量。」

    这和我的想法一样,我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又道∶「你们不是有一种药物,可以使
接受注射的人讲实话?怎麽不试一试?」

    胡士没有直接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喃喃地道∶「这个人┅┅不是科学怪人,就是
超人。」

    我摇头道∶「都不是,只不过在他的身上,一定有一些极怪异的事在发生著。如果
他是超人,他不用把我骗来帮他逃走。」

    我不自觉地和胡士讨论贾玉珍,忘记了他是我的对头。看来药物注射也失败了。

    胡士叹了一声∶「你是知道那种药物的功效的?」

    我点了点头∶「麻醉人体的神经系统,刺激脑部的记忆组织,会使得接受了注射的
人,不断地说话,把他储存在记亿系统中的一切,全都通过语言表达出来。」

    胡士闷哼一声,我问∶「结果怎样?」

    胡士又用力在沙发的扶手上,敲了一下∶「结果他甚麽也没有说,用一种很长的呼
吸方法,抗拒了药物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议。」

    我有点不明白∶「甚麽叫很长的呼吸方法?」

    胡士望了我一眼,然後站了起来。他在站了起来之後,立即又盘起腿,坐在沙发上
,把双手放在近膝盖的部分,然後,徐徐地吸气,又慢慢地呼气∶「就是这样子,不过
他呼吸的过程,比我现在在做的,要慢得多。他的肺活量一定十分惊人,因为我算过时
间,他最长的一次呼吸,一呼一吸之间,竟然达到三分零四十七秒!」

    我看到胡士用这样的一个姿势,坐到沙发上,模仿著贾玉珍的动作,已经傻掉了。

    西方人对这样的姿势,可能不是很熟悉,但是中国人对这样的坐姿,却绝不陌生,
道家练气时的「双盘膝式」就是这样子的。

    而接下来,胡士所说的话,更证明了贾玉珍是在练气。所谓练气,倒也没有甚麽特
别玄妙之处,那只是一种特殊的呼吸方法,一直相传,可以延年益寿,健体强身。长远
以来,都被应用在治疗某些疾病方面,情况和西医的「物理疗法」,大致相类,称为气
功疗法。

    由於练气是由道家或释家修仙的过程中传下来的,所以附有不少神秘的色彩,所用
的名词,也十分古怪,甚麽「小周天」、「大周天」、「气纳丹田」、「顺脉而行」、
「内息流转」、「打通任督二脉」之类,还有甚麽「阴阳」、「坎离」、「乾坤」、「
水火」、「龙虎」、「婴儿」、「姹女」、「龟兔」等种种古怪的名称。

    所有气功的锻链,最重要的是维持呼吸的深长。我受过严格的中国武术训练。中国
武术之中有一个专门的学问,就是由练气开始的,统称叫「内功」,可以使人的潜在体
力,得到尽量的发挥。

    这种练气的方法,也称为「吐纳」,是自古以来的一种却病延年的方法。我在学习
中国武术的过程中,也曾学过,的确有它一定的功效。在开始几天之後,丹田就会有发
热的感觉,而且感到有一股热意向下移,通向尾闾穴,通过尾闾穴後,这种温热的感觉
会沿脊骨向上升,可以通「天柱」(那是人体背後、颈背与胸有之间的地方),再通向
「玉枕」(仰卧时後脑和枕头接触之处),再向上,就到「泥丸」(又叫「百汇穴」,
在头顶中央,是人体最重要的部分)。等到练到可以通「泥丸」时,功力已经相当深了


    再进一步,热的感觉(气的流转)就经过「神庭」(就是印堂)、「鹊桥」(那是
舌和上颚之间的一处地方)、「重楼」(又叫「璇玑穴」,在胸锁骨)、「绛宫」(又
叫「膻中穴」,在两乳之间),然後,下达「气海」(在脐下),再归纳至丹田。

    这样的一个周转,在气功上,称为一个「小周天」。我在这里,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气功的基本法则,是想说明一点∶气功、吐纳,并不是武侠小说中幻想的事,而是实有
其事的一种锻链方法,而且,确实有强身益体的功效。

    各门各户的气功方法极多,这时我所想到的只是∶贾玉珍在练气功。

    一想到这一点,我不禁哑然失笑。他因为练气功,健康的情形得到了改善,使得他
看起来年轻了,不料这种情形,却使西方人误认他掌握了甚麽「抗衰老素」的秘密。这
真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了。

    我想了一会,正想笑出声来,可是一转念间,我却又笑不出来。固然,练吐纳之法
,可以使人身体强健,但是贾玉珍的情形太特别了。

    气功锻链,循序渐进。通常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三年五载,才能约略见到一点功效
,但是贾玉珍却在一年之间,就判若两人!

    自然,由於气功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各种各样的练气方法又多,或许有一种
特殊的方法比较速成,但那也决不是容易的事。

    为了更容易明白「气功」的一些情形」我们可以看看小说大师金庸在他的小说《天
龙八部》中的一些描述。

    在《天龙八部》之中,一个叫游坦之的人,无意之中得到了达摩老祖传下的一本锻
链内功的书本,叫《易筋经》,他完全不懂练气法门,但有了《易筋经》上的图形指导
,当他摆出了一个和图形中一样的怪异姿态之後,就「依式而为,要依循怪字中的红色
小箭头心中存想,隐隐觉得有一股极冷的冰线,在四肢百骸中行走┅┅站起┅┅便即消
失。」

    这是一种比较快成功的方法,但是也不是任何人得了《易筋经》都有用的∶「┅┅
只是修习的法门颇为不易,须得勘破『我相、人相』┅┅」

    好了,甚麽叫「勘破我相、人相」,只怕就很费神解释,绝大多数人,一辈子怕都
勘不破,我就不信唯利是图的古董商人贾玉珍能勘得破我相、人相。

    我心中依然存著疑惑,但是总算在绝无解释之中,找到了一个。

    胡士瞪著我∶「你想到甚麽?」

    一听得他这样问,我不禁一怔。我想到的是,贾玉珍住过去的一年之中,一定在练
气功,但是,这怎麽向一个洋鬼子解释呢?甚麽是「姹女」,甚麽是「婴儿」;(黄帝
内经)中说过「精、神、气」,老子(道德经)中说「虚其心、实其腹」;要用腹脐来
呼吸,称为「胎息」,要把任、督二脉打通,才能算是初步成功┅┅这一切,把一个洋
人的脑袋切下来,细细剁成臊子,他还是一样不会明白。

    然而料不到的是,我小看了胡士,我在想了一想之後∶「我想到的是,贾玉珍曾学
过一种中国传统的锻链身体的方法,这种方法,从控制呼吸入手,可以达到使人比实际
年龄年轻的目的。」

    我这样说,用最简单的、使洋人明白的语言来解释「气功」。

    谁知道胡士一听就道∶「我知道,你说的是『气功』。」

    我怔了一怔,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胡士又道∶「气功确然有一定的功用.但是我绝
不相信学会了呼吸的方法,就可以使一个人的人体细胞变得年轻三十年,我们曾详细检
查过他的身体,他一定有著秘密,可以使老年人变年轻。」

    我没有法子继续说下去,气功的确只能使老年人看起来年轻,健康状况年轻,真要
是返老还童,那已经超出了气功的范围,是从人变成神仙的初步了,如果说人真能靠某
种方法的修行而变成神仙,我想,那末免太诙谐了,连我自己也不信的事,我自然无法
向胡士解说。

    我想了一会∶「那麽,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要他吐露秘密了。」

    我讲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後一本正经地问他∶「试过『炮烙』没有?」

    这一下,胡士不懂了,他瞪大了眼睛,反问∶「甚麽叫作『炮烙』?」

    我还没有开始解释给他听,就已经「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後,把甚麽叫「炮烙」
,解释给他听。这次真把胡士激怒了,他霍地站了起来,厉声道∶「我想在你身上试试
『炮烙』!」

    我悠然回答∶「你不会,因为你还要靠我,才能知道贾玉珍的秘密是甚麽。」

    胡士气恼之极,可是无法可想,又愤然坐了下来,我道∶「中校,我的办法,是最
好的办法。你不妨再试你的办法,我尽可以在这里等。」

    胡士望了我一下,欲语又止,我又道∶「或者,我们可以一起进行。」

    胡士问∶「怎麽一起进行?」

    我道∶「我们同时展开活动,你再去逼问贾玉珍,我去做我的事,等你再失败时,
就可以节省很多时间,由我接下去进行。」

    胡士闷哼了一声∶「还是那个老问题,我凭甚麽相信你?」

    我摊著手∶「没有凭据,只好打赌博,事实上,你非进行这场赌博不可。赌,还有
赢的希望,不赌,输定了。」

    胡士的口角抽搐了几下,隔了半晌,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第一步准备如何
进行?」

    这时候,我对於我要做些甚麽,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方案。

    贾玉珍的秘密,可能和练气功有关,这是我的假设,要进一步求证,自然非他自己
亲口讲出来不可。贾玉珍虽然说,只要我帮他,他就把秘密告诉我,不过我看这个老奸
巨猾,说话未必靠得住,他有求於我,自然这样说,这情形,就像我如今在骗胡士中校
。事移境迁,嘴脸可能就大不相同。

    所以我要有办法令得他非对我说不可,那办法就是我先把鲁尔的那两件玉器弄到手


    贾玉珍是这样急切地想得到这两件玉器,程度远远超过一个古董商人为了赚钱而作
的行为,就算他本身对古董有过人的爱好,也不应该这样,对他来说,一定有极其特殊
的原因。是甚麽原因,我还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如果我有那两件玉器在手,我确定
可以令得他多少吐露一点秘密。

    所以,我向胡士道∶「第一步,我要去见鲁尔,请你安排。」

    胡士怔了一怔∶「鲁尔真和整件事有关?你为甚麽要去见他?」

    我自然不能把真相告诉他,一告诉了他,那两件玉器就到他的手中了。我道∶「我
可以十分老实地告诉你,鲁尔和整件事无关,但是我一定要见他。」

    胡士十分精明,他摇头道∶「不行。你不说出要去见他的确切原因,我不会安排。


    我冷笑一声∶「好,那就别讨论下去了,你去接受你的失败吧。」

    胡士显得恼怒之极,显然他从事特务工作以来,从来也没有这样缚手缚脚过,他盯
著我∶「你知道,我可以随便安上一个罪名,使你在监狱度过二十年。」

    我「哈哈」大笑起来∶「我从来也没有听过那麽低能的恫吓,对於自己明知做不到
的事,最好别老是挂在口上。」

    胡士变得极愤怒,我只是冷冷地望著他,僵持了足有十分钟之久,他才道∶「好,
你可以去见他。」

    我道∶「我与鲁尔会面的地方,不能有任何监视系统,也不能有旁人,如果他是在
监狱中,我到了监狱之後,有权选择任何地方和他会面。」

    胡士的脸色铁青,我笑说道∶「想想当元帅的滋味,那对你有好处。」

    胡士的神色渐渐转为缓和∶「你的资料只说你难对付,真是大错特错。」

    我笑了一下∶「那我是甚麽?」

    胡士大声道∶「你甚麽也不是,根本不是人,是一个魔鬼。不是难对付,简直是无
法对付。」

    我更乐了∶「把这两句话留给你自己吧。」

    说到这里,门推开,一架餐车推进来,我忙道∶「我要吃饭了,吃完就去看鲁尔,
你快去安排吧。」

    胡士闷哼一声,走了出去。打开餐车,看到丰富美味的食物,我又老实不客气地大
吃了一顿,地道的德国风味,真是不错。

    等我吃完之後不多久,胡士走进来,道∶「我们可以走了。」

    我道∶「我们?」

    胡士道∶「我和你一起去,你单独去见鲁尔。」

    我笑了起来∶「我明白,见了鲁尔,你再押我回来。」

    胡士不置可否,一副默认的模样。我倒也拿他无可奈何的,我们两人,各有所长,
谁也奈何不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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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    淡
      静    泊
      致    明
      远    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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