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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catelli (不动明王), 信区: SFworld
标 题: 神仙(5)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12 15:49:58 1999), 转信
第五部∶值得用生命去交换
我早已打定了主意,跟著胡士一起出去,那是打量这幢建筑物周遭环境的大好机会
,弄清楚了环境,逃起来就有利得多。
可是胡士看来像是早已知道了我有这个意图,脸上始终挂著冷笑。而我虽然表面上
看来若无其事,心中也禁不住暗暗咒骂。
整幢建筑物,就是为了方便防卫而设计的,我在出房门之後,还不知道自己是在哪
一层,看到的,是一个「十」字走廊,中心部分是一个圆形的空间,有著一间玻璃房间
,里面有很多仪器,一望而知是监视用的,在那玻璃房间中有六个人,两个人负责监视
,还有四个人,坐在椅子上,在他们的面前,是一种很罕见的武器。
那是连续发射的小型火箭发射器,对准了「十」字形走廊。而在走廊中,除了有很
多武装守卫之外,在装饰得颇为华丽的墙上,都有机枪的枪口露出来,在作六十度角的
不断摆动。
我相信这些机枪,全由玻璃房间,另外那两个人遥远控制。
「十」字形走廊的尽头,都是一扇看来相当厚实的钢门,不要说这种门很难打开,
事实上,连一苹苍蝇,也没有机会到达门前而不被发觉,更没有机会可以逃得过守卫的
射击。
难怪胡士中校带著那样充满了自信的冷笑,在这里,的确逃不出去。
可是胡士实在笑得太早了,他没有想到一个最简单的离开这里的方法,就是要他带
我离开,而这时,他正带著我离开!
胡士中校经过,守卫全部向他行敬礼,他也现出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这个人,对
於权力的欲望一定十分强烈,看来「当元帅」的引诱方法很对。
我们一直向中央部分的玻璃房间走著,来到中央部分之後,可以看到有四座升降机
,门都关著,胡士举手,向玻璃房间中那几个人作了一下手势,其中一架升降机的门打
开。
升降机中,没有身在几楼,和到达了哪一层的指示灯号,停下,门打开,一辆车子
,停在电梯口,胡士向我作了一个手势,请我上车。
那辆车子,是一辆中型的货车,车厢的门又厚又重,车厢的空间不大,因为车厢四
壁,十分厚实,看起来,那像是装运冻肉的车子。
我忍著恼怒∶「你们没有像样点的车子了吗?」
胡士冷冷地回答∶「这车子对你最适合。」
我没有再说甚麽,反正我的目的是要见鲁尔,其馀的账,可以慢慢算。
我走进了车厢,在车厢中唯一的一张帆布椅上,坐了下来,门立时关上,车厢中有
一盏灯,自然也有著监视的设备。
胡士还真看得起我,当车子到了监狱,车厢门打开,我看到的「欢迎者」,包括了
一百名以上的狱警,和超过一百名的正式军人。
我一下车,胡士就问∶「你要在哪里见鲁尔?」
我立时道∶「在典狱长的办公室。」
胡士瞪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他陪著我,一起走进了监狱的建筑物,有两个军官,
指挥著警卫,分散开来,以防止我有异动。
典狱长面目阴森,他的办公室很简陋,我无法确定在这两分钟之中,胡士是不是已
经作好了偷听的装置,我在办公室等著,不一会,门打开,两个狱警,押著一个二十来
岁,浓眉大眼、大手大脚的德国青年,走了进来。
我挥手示意那两个警卫退出去,他们关上了门,我打量著这个青年,他看来十分纯
朴,愁眉苦脸。我心想,由於我开玩笑的一封信,令得他真的想爬过柏林围墙,以致现
在要在监狱里受苦,心中多少有点内咎。
鲁尔显然不知道我是谁,他用一种十分疑惧的眼光,打量著我。我低叹了一声∶「
鲁尔,我叫卫斯理,就是你曾写信给我的那个人。」
鲁尔眨著眼,我又道∶「在那封信中,你附来了两张照片,说是你祖父从中国带来
的玉器。」
鲁尔连连点头∶「能令你从那麽远路来到,那两件东西很珍贵?」
我想不到他一开口就会这样问我,我其实也不知道那是甚麽,但既然贾玉珍那麽识
货的人,这样急於得到它们,那它们一定是非同小可的稀世奇珍,所以我点了点头∶「
是,相当值钱。」
鲁尔现出兴奋的神情来,我忍不住道∶「其实,你先要考虑你的自由,金钱对你,
现在是没有意义的。」
鲁尔吸了一口气∶「是,我如果能翻过围墙,那就好了。」
我道∶「我可以帮助你,使你获得自由,也可以给你一笔相当数量的金钱。那两件
玉器,现在在甚麽地方?」
鲁尔的神情,陡然警惕起来,看来他纯朴的外貌靠不住,或许这世上早已根本没有
了纯朴的人,他眨著眼∶「等一等,现在我不会说给你听。」
我不禁有点恼怒∶「甚麽意思?」
鲁尔道∶「我先要获得自由,和金钱。」
看看他这种笨人却自以为聪明的神情——这是世界上最可厌的神情之一——我真恨
不得重重打他两个耳光。我重复道∶「那两件玉器在甚麽地方,告诉我,我会实行我的
承诺。」
鲁尔却自以为精明得天下第一∶「不,你先使我获得自由和——」
我不等他讲究,就怒吼了一声∶「照我的话做。」
鲁尔仍然摇著头,态度看来十分坚决,我怒极反笑,整件事情,本来已够麻烦的了
,偏偏又遇上了这个其蠢如豕的鲁尔。
我实在失去了耐性,不想多和这种笨人纠缠下去,将他交给胡士来处理,或者还好
得多,我宁愿和胡士去打交道了。
我「哼」地一声冷笑,站了起来∶「好,你不说,胡士中校或者有更好的方法,令
你说出来。」
我也没有想到胡士的名字,有那麽大的威力,鲁尔一听,立时面色惨变,身子也不
由自主发抖,可怜巴巴地望著我。
我心中不忍,压低了声音∶「告诉我。」
我一面说,一面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把他拉了过来,就在这时候,我发现他,身
上所穿的囚衣的三颗钮子太新了。而且在习惯上,囚衣不用钮子,是用带子的。
接下来不到一秒钟,我已经发现那三颗钮子,是三具小型的窃听器。
我不禁暗骂了自己一下笨蛋,我要选择监狱的任何地方和鲁尔见面,是为了避免我
和鲁尔的谈话被胡士知道。但胡士实在不必理会我选择甚麽地方,他只要把窃听器放在
鲁尔的身上就行了。
我们刚才的对话,胡士自然全听到了,还好在最紧要关头,我发现了胡士的狡计。
我松了松手,指了指那三颗钮扣,向鲁尔作了一个手势,鲁尔立时明白,神情惊疑
。
我取出笔来,交给鲁尔,示意他不要再开口,一面我又说道∶「那两件玉器,是古
董,我可以代你出售,得到的利益,全部归你,是我不好,叫你翻过围墙,所以我要替
你做妥这件事。」
这几句话,自然是说给胡士听的,好混淆他的注意力,使他以为那两件玉器,只不
过是比较值钱的古董。至於这样做,能不能骗过精明能干的胡士,在这时候,我也无法
详细考虑了。可是鲁尔这头蠢猪,却还在眨著眼、很认真地在考虑我的话,那真恨得我
咬牙切齿。
他想了一会,才在手掌心写著字,我看他写的是∶「在围墙附近,我被追捕,把东
西藏在一幢房子墙角的一块砖头後。」
他接著,又画了简单的地图,然後在衣服上擦去了在手心上的字。
我道∶「你还是不肯说?其实,那两件玉器也不是太值钱,可能你对它们寄存的希
望太大了,好,我们会面既然没有结果,那就算了吧!」
鲁尔这次,居然聪明了起来,他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口气∶「好吧,那两件玉器,我
在被守卫追捕的时候,抛在街角上,根本已经找不到了。」
他非但这样说,而且还补充道∶「真倒霉,没有它们,我还是好好的在家乡,怎麽
会在监狱里,你不必再向我提起它们┅┅刚才我是想┅┅骗你的钱,所以才坚持要你先
实现承诺,其实,我根本没有甚麽东西可以给你。」
这家伙,忽然之间开了窍,虽然仍未必可以骗得过胡士,但总是好的,我也叹了一
声∶「那没有法子了,我还是会尽力帮助你。」
我说著,就走到门口,打开门来,迎面的守卫,突然之间看到我出现,都紧张起来
,一起举枪对准了我,胡士也急急奔了过来。
我向胡士示意我要离开,在离开监狱时,胡士和我一起进了车厢。
我已知道了那两件玉器的所在,倒并不急於去把它们取回来,我知道胡士一定急於
想和我说话,所以我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
胡士终於忍不住了,他陡然开口∶「那┅┅鲁尔所有的玉器是很有价值的古董?」
我假装又惊又怒∶「你┅┅还是偷听了去。」
胡士十分狡猾地笑了一下,从他那自满狡猾的笑容之中,我知道他已经上了当。人
最容易上当的时候,就是他自以为骗过了别人之际。胡士忍不住笑∶「对付你,总得要
有点特殊的方法。那两件玉器很值钱吗?老实告诉我,我们有办法把它们找出来。」
我叹了一声∶「岂止是值钱,简直是中国的国宝。那是中国第一个有历史记载的领
袖,轩辕黄帝时代的制品,是他用来号令天下各族的信符,是中国流传下来的玉器之中
,最有价值的一件。」
我信口开河,胡上用心听著。我心中暗暗好笑∶「你以为贾玉珍是为甚麽来你们这
里开中国古物展览的?目的就在於引出那两件玉器来。」
胡士想了一会,摇头道∶「那麽,发生在贾玉珍身上的怪现象,又是怎麽一回事?
」
我知道在这一点上,很难自圆其说,只好道∶「或许,那只是凑巧,在他身上有这
种现象罢了,事实上,中国的健身法,气功很有功效,也不是甚麽秘密。你硬要以为那
是甚麽防止衰老的科学新法,我有甚麽办法?」
胡士在想了片刻之後,陡然怒容满面,厉声道∶「可是你说过,如果知道了贾玉珍
青春不老的秘密,我┅┅可以立一件大功。」
我作无可奈何状,摊开手∶「我也是给你弄糊涂了,才会以为贾玉珍真的有甚麽长
生不老之力。事实上,贾玉珍是收了一大笔钱,又受了某方面的重托,要他把那国宝弄
到手。」
胡士面色阴晴不定,显然他对我的话,怀疑多於相信,但是却又驳不倒。而且,至
少他最不明白的一点,鲁尔和我、贾玉珍之间的关系,他弄明白了。
这时候,车子已停了下来,在下车之前,我在他的耳际低声道∶「中校,当不成元
帅,你也并非一无所得,譬如说,瑞士银行一千万美元的存款,怎麽样?」
胡士转过头来望著我,神色很难看。
我又低声道∶「你一定可以得到这笔钱,只要你找到了那玉器,回复贾玉珍的自由
,当然,还要把我当贵宾一样送出境。」
胡士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起身去开门。
我跟在他的身边∶「有一千万美元,在西方生活,可比当这里的元帅舒服多了。」
胡士陡然转过身来,用手指著我的鼻尖,恶狠狠地道∶「你引诱国家情报军官变节
,可以判你终生监禁。」
我冷冷地道∶「你手里的热山芋抛不出去,终生监禁的不知道是甚麽人。将军那里
,要靠你的口才了。」
胡士的面肉抽动了几下,也压低声音道∶「要是我找不到那东西呢?」
他当然找不到那东西,只有我和鲁尔,知道玉器是被藏在一个墙洞之中,我立时道
∶「我想,贾玉珍肯用一百万美元来换取他的自由。」
胡士吞了一口口水,在门上拍了两下,门由外面打开,他和我下了车,我仍然被送
回了那间房间。
接下来的三天,十分令人沉闷,胡士没有来,我得到上佳的食物供应,可是事情的
发展究竟怎样了,我却一无所知。
到了第四天早上,我还在睡著,就有两个大汉闯了进来,粗暴地把我从床上拉了起
来,看那阵仗,像是要把我拉出去枪毙,我一翻手,正要把那两个大漠重重摔出去之际
,胡士走了进来。
胡士厉声道∶「别反抗,快起来,跟我走。」我想要反唇相讥,忽然看到他向我,
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立时又回复了原状。
我怔了一怔,装成愤然地穿衣服,心中也不禁忐忑不安,因为我不知道胡士究竟想
干甚麽,也不知道是吉是因。我穿好了衣服,就被胡士指挥著那两个人,押了出去,一
直到了那建筑物的底层,我看到了贾玉珍。
贾玉珍愁眉苦脸,看到了我,想叫,但在他身後的两个人,立时抬膝在他身後顶了
顶,令得他不敢出声。贾玉珍的处境虽然狠狠,可是气色却相当好,看起来,至多不过
是四十岁左右,要说他已经七十岁了,那不会有人相信。
我和贾玉珍,在监视下,又上了那辆车子,门还未关上,贾玉珍就急不及待地问∶
「他们┅┅把我们┅┅弄到甚麽地方去?」
我心中正自不安,立时没好气地道∶「拉我们去枪毙!」
贾玉珍陡地一震,我以为他听得我这样说,一定会急得哭出来的了,谁知道他忽然
说了一句令我再也想不到的话。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枪毙?不知道子弹是不是打得死我?」
他说得十分低声,可是我和他一起局处在小小的车厢中,他说的话,我听得清楚。
一时之间,我真是不知道他这样说是甚麽意思。
我只好望著他,看他的那种样子,既不像是白痴,也不像是神经病,也不见得会在
发高烧,可是他竟然讲出这种不知所云的话来。
我叹了一声,不去理睬他,他忽然捉住了我的手道∶「我太贪心了,我其实应该满
足的——」
我不知道他还想胡言乱语甚麽,立时打断了他的话头∶「闭嘴,你在这里讲的每一
个字,人家都可以听到,少说一句吧。」
贾玉珍哭丧著脸,不再出声。我其实有很多事要问他,至少要弄明白他是不是在修
习气功,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显然不是询问的好时候。
大约在十五分钟之後,车子在一下猛烈的震动之後停下来。
贾玉珍更是脸色灰败,失声道∶「怎麽啦?」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甚麽事,已经作出了应付最坏情形的准备。
车子停下之後,足足过了三分钟,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的手心,也禁不住在冒汗,
贾玉珍一直拉著我的衣袖,我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说子弹也可能打不死你吗?怕成这
样干吗?」
贾玉珍苦笑道∶「我想想不对,一阵乱枪,要是将我脑袋轰去了一大半,我活著也
没意思。」
在这样的情形下,听到了这样的回答,真不知道叫人是笑好,还是哭好。
而就在这时,胡士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那是通过播音器传来的,他的声音,听
来十分急促∶「卫斯理,一百万美元的承诺,是不是有效?」
我一听之下,又惊又喜,忙向贾玉珍道∶「一百万美元,我们可以自由,你答应不
答应?」
贾玉珍怔了一怔,没口道∶「答应!答应!」
胡士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们能给我甚麽保证?」
我叹了一声∶「中校,我看你现在的处境,不适宜要太多的保证,相信我们的诺言
吧。」
贾玉珍几乎要哭了出来∶「一定给,一定给!」他一发急,连北方土话也冒出来了
∶「不给的,四苹脚,一条尾,不是人。」
我仍然不能确知胡士想干甚麽,只是知道他有意要妥协,在贾玉珍一再保证之下,
隔了不多久,车厢的门突然打开,胡士在打开门後,後退了两步,脸色十分难看,尖著
声∶「快下来。」
我先让贾玉珍下车,然後自己一跃而下,胡士神情看来极紧张,疾声道∶「这里离
围墙不远,我想你要带著贾先生越过围墙,并不是难事,我会和你联络。告诉你,我已
经给你们害得无路可走,那笔钱,不给我,会和你们拚命。」
在他急急说著的时候,我四面看了一下,也著实吃了一篇,在车旁,有一具尸体,
车头可能还有一具,那两个守卫,显然是被胡士杀死的。而车子是停在一个建筑地盘的
附近,相当冷僻。
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胡士自己也要开始逃亡,不能多耽搁时间了,所以我立时点头
道∶「好,後会有期,希望你也能安全越过围墙。」
胡士苦笑了一下,把尸体推进了车厢,跳上车子,把车子开走之前,抛了一个纸袋
下来给我。
贾玉珍还不知道发生了甚麽事,拉著我,神情紧张地问∶「怎麽了?怎麽了?」
我沉声道∶「我们只要越过柏林围墙,就可以到西柏林,自由了。」打开胡士的纸
袋,里面有钱,和一些文件。
贾玉珍一听,大是高与∶「我早知道,你来了之後,我就有救。」可是他只高兴了
极短的时间,立时道∶「不行,我还没有见到鲁尔,那┅┅我要的那两件┅┅玉器,我
还没有到手。」
我一面和他向前走去,一面没好气地道∶「那两件玉器再珍贵,值得用生命去换吗
?」
贾玉珍的回答,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在呆了半晌之後,才叹了一口气∶「值得
的。」
我真正呆住了。
世界上真有值得用生命去交换的东西?这话,如果出自一个革命家之口,那麽他肯
用生命去交换的是理想;如果出自大情人之口,那麽他肯用生命去交换爱情。
可是贾玉珍只是一个古董商人,肯用生命去交换一件古董,这未免是天方夜谭了。
我盯著贾玉珍,贾玉珍还在喃喃地道∶「值得的,真是值得的。」
我苦笑了一下,只好先假定他的神经不正常。我不把已经有了那两件玉器的下落一
事说出来,因为他还有秘密未曾告诉我。
我带著他走过了几条街道,离围墙远一点,在围墙附近,防守相当严,虽然胡士给
了我两份空白文件,使我们容易过关,但是还要费点手脚,例如贴上相片甚麽的。何况
我还要去把那两件玉器取出来。
胡士放我们走,何是幸运之极,要不然,我实在没有法子逃出那幢防守如此严密的
建筑物。
事後,我才知道胡士临走时所说「我给你们害得无路可走」这句话的意思。胡士的
上司和苏联国家安全局,坚决相信贾玉珍和我,和发明抗衰老素有关,把我们当作超级
科学家,限令胡士在最短期限内,在我们的口中,套出这个人类史上最伟大发明的秘密
。
胡士明知道自己做不到,也知道做不到的後果。所以,胡士无路可走!
这些,全是我在若干时日之後,再见到了胡士,双方在没有压力、拘束的情形下谈
话,他告诉我的。当时,我带著贾玉珍走出了几条街,把他安置在一家小旅馆,吩咐他
绝不能离开房间,等我回来。
我向鲁尔所说的柏林围墙附近出发。那一带,是一列一列相当残旧的房子。我的心
中,不禁十分紧张,鲁尔把玉器放在一个墙洞之中,要是被人发现,取走了,那我就甚
麽也得不到了。
我贴墙走著,有几个途人向我投以好奇的眼光,但总算没有引起甚麽麻烦。我来到
鲁尔所说的那个墙角,背靠著墙,反手摸索,摸到了一块略为凸出来的砖头,拉了出来
,伸手进去,一下子就摸到了一包东西。
我大是兴奋,用力抛开了那块砖头,将墙洞中的东西,取了出来,急急走过了两条
街,把那包东西,解了开来。一点也不错,是照片上的那两件玉器,还有一卷相当旧的
纸张,看来是从日记簿上撕下来的,写著不少字。我也不及去看那些文字,先看那两件
玉器。
那两件玉器,除了雕刻的花纹,看来十分奇特,不像是常见的龙纹、虎纹、饕餮纹
或鸟纹。看来是一些十分凌乱的线条,但又看得出,那不是随便列成,而是精细地雕刻
上去的。
玉质是白玉,但是绝非极上乘,我真不明白何以贾玉珍对这两件玉器,如此著迷,
甚至不惜以生命代价来取得它。
看了一会,看不出名堂,我把玉器收好,再去随意翻了一下那几张纸,上面写的东
西,却吸引了我,那是几天日记,写日记的人,是鲁尔的祖父老鲁尔,日记的历史相当
悠久,本身倒也是一件古物,因为那是公元一九○○年,八国联军攻破北京时的记载,
一共是三天,日子是八月十五日到十七日。
老鲁尔那时,是德国军队中的一名少尉军官。
八国联军攻进北京城,是公元一九○○年八月十五日的事,从老鲁尔的日记看来,
德国军队在当时,进城之後,得到其他各国军队的「承让」,把北京城中王公亲贵聚居
的那一区,让给了他们去抢掠。
老鲁尔在日记中,极羡慕跟随八国联军司令瓦德西的一队亲兵,因为那队亲兵,先
进入皇宫去「搜集珍宝」,而他们,只好在皇宫之外,进行掠夺。
八月十五、十六日的日记,是记著他们专拣贵金属物品,到八月十七日那一天,才
提到了这两件玉器,记载得到那两件玉器的经过,记得相当详细,倒可以看一看∶
「北京城真是富庶极了,这两天,每个人得到的黄金,都叫人担心怎麽带回去,沉
重的黄金,会妨碍人的行动的啊。
「昨天晚上,有人告诉我,黄金其实不是最值钱的,各种宝石、翠玉、珍珠,又轻
巧,又比黄金有价值,还有字书,听说也很值钱,可惜我们都不懂。
「今天一早就出动,在这样充满宝物的城市,浪费时间来睡觉,真是多馀,但可惜
表面上,还要遵守军令,夜间巡逻本来是苦差,但是一到了这里,人人都自愿踊跃申请
参加。
「早上,经过了几条街道,看起来,家家门户都东倒西歪,分明已经有军队进去过
,不值得再浪费时间,我穿过了一条小巷子,看到了有两扇紧闭著的门,门上居然贴著
一张联军司令部发出的告示,要士兵不要去骚扰这户人家。在这种混乱的情形下,以为
一张告示就能保得平安,那真是太天真了。不过看来,这户人家还未曾被侵入过,我扯
下了那告示,用手枪轰开了门,走了进去。
「我不知道那户人家的主人是甚麽人,但猜想一定十分有来头,我一进去,就看到
一个中年人,穿著可笑的服装——中国的盛装,见了我,就指著一盘金元宝,像是知道
我的来意。
「一大盘金元宝,如果是在前两天,那足以令我大喜过望了,可是现在,黄金已太
多了,我要些值钱而便於携带的东西。我呼喝著,又放了两枪,吓得那本来看来很威严
的中年人,身子簌簌发著抖,我叫他拿出贵重的东西来,可是他完全听不懂我的话,我
也不会说中国话。
「正在我无法可施的时候,有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小孩,奔了出来,那小孩的衣著十
分华丽,我灵机一动,一把抓住了那小孩,用手枪指著那小孩的头,同时,向那中年人
示意,要他拿出他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来,换那小孩的安全。为了表示我不要黄金,我把
那一盘黄金,推跌在地上。我真想不到,我会有一天,连黄金都不要!
「那中年人终於明白了我的意思,他面色灰败,连连摇著手,大声吆喝著,我听到
在一扇巨大的屏风之後,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了不多久,一个中年妇女,发著
颤,捧著一苹盒子,走了出来,她抖得那麽厉害,我似乎可以听到她全身骨头都在发出
声响。
「那中年人伸手接住了盒子,从他望著那盒子的眼光,我知道盒子中的东西,一定
是价值连城的非凡宝物,我十分高兴,一脚踢开了那小孩,走过去,把盒子取了过来,
那中年人双手发抖,还想把盒子抢回来,但是被我向天开了一枪,吓得他跌倒在地,我
取了盒子,扬长而去,出了门,才打开盒子来看,那是两片玉,看来不像是很有价值。
」
关於他得到那两块玉的经过如上,还有段记载,是後来补上去的∶
「回到德国之後,到收购古物的店铺去求售。这一类店铺,在对中国的战争之後十
分多,走了很多家,但是对那两块玉,都没兴趣。
「他们出的价钱很低,倒是那苹镶满了宝石的盒子,卖了好价钱。我坚决相信那两
块玉有价值。那些人全不识货,因为当时,玉块的主人用来交换他儿子或是孙子的生命
。
「所以,我的後代,如果要出售这两块玉片,必须请识货的人,鉴定它们真正的价
值。」
老鲁尔的记载,看得我啼笑皆非,那两块玉,原来是一个曾参加八国联军之役的低
级军官的「战利品」。老鲁尔一直不知道玉器的原来主人是甚麽人,但从他的记载来看
,一定不是等闲人物,甚至可以和八国联军的司令部打交道,当然是满清王朝中十分显
赫的人物。
但即使是显赫人物,在城破之时,也只好任由一个低级军官横行,真是可哀得很。
在老鲁尔的记载之中,也可以知道,有不少古董商人,都认为那不是甚麽珍贵的东
西,它们究竟珍贵在甚麽地方,怕只有玉器原来的主人,和贾玉珍才知道了。
而鲁尔之所以会写信来给我,当然是遵照他祖父的遗训,要先弄清楚玉器的价值,
才能出售。
只不过我逃走了,胡士也逃走了,都无法再帮鲁尔,而只怕苏联和东德的情报机构
,还不肯放过他,会认为他和抗衰老素有关,鲁尔以後的遭遇不知会如何?这倒是令人
介怀的事。
我一面想著,一面到了那小旅馆中,我在离开的时候,为了怕贾玉珍乱走,将他反
锁在房间里的,所以我回去的时候,不必敲门,迳自用钥匙开了门,一打开门,我就一
呆。
我看到贾玉珍正在「打坐」,他用的是「双盘膝式」,神情十分祥和,闭著眼。
我已听胡士说起过,也知道贾玉珍会练气功,所以一怔之後,我就关上了门,也不
去打扰,只是仔细观察著他。
不到十分钟之後,我心中越来越是讶异,我本身对气功不是外行,可是我从来也未
曾见过有人在一呼一吸之间,时间可以隔得如此之长。当然,在传说之中有这种情形,
但是亲眼见到,却还是第一次。贾玉珍缓慢地吸了一口气,隔了十分钟,还没有把气呼
出来,在这样的情形下,根据气功的理论,他吸进去的那口气,已经成为「内息」,在
他全身的穴道之中游走。
「气功」所用的「内息」一词,十分玄妙,西方科学绝对无法接受,人体解剖学证
明,人体的呼吸器官在人体之内,自成一个系统。但是「内息」却是说,气可以在体内
到处游走,离开呼吸器官的限制。看贾玉珍这时的情形,谁也不会怀疑他的健康情形,
可是他的呼吸状况,是如此之怪异。
我把手慢慢伸到他鼻孔之前,完全没有空气进入和呼出,他如此入神,全然不知我
已回来。
我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我忽然在他身前,发出一下巨响,或是在他身上打
上一下,他就会十分危险,甚至立时死亡,而就算没有外来的干扰,他自己的思绪,如
果不能保持极度的宁静,而忽然之间,想起了足以令他焦虑的事情,那也极危险。重则
内脏受伤,吐血而亡;轻则神经系统受损,引致全身瘫痪。
这种情形,在气功上也有专门名词,叫做∶「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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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 淡
静 泊
致 明
远 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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