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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catelli (不动明王), 信区: SFworld
标 题: 神仙(8)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12 15:51:02 1999), 转信
第八部∶寻找第三册秘
由於我不断在胡思乱想,所以开门也开了半天,贾玉珍道∶「怎麽啦,你的动作那
麽不俐落。」
我只好道∶「对不起,我老了。」
等我把门打开,我先让他进去,不等他坐下,我就道∶「快!快!这些日子来,又
发生了一些甚麽事,从头到尾讲给我听,不,拣重要的说,唉,还是由头讲起的好,那
两片玉简——」
贾玉珍望著我,翻著眼,神情倒和以前一样,他道∶「你不停地说话,叫我怎麽讲
。」
我忙道∶「好,我不说,你请吧。」
贾玉珍叹了一声,我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年轻人处听到那种老气横秋、历尽沧桑的叹
息声,所以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光望著他。
贾玉珍避开了我的眼光∶「别这样看我!我已经无法在熟人面前露面,你知道吗?
我现在的身分,是贾玉珍老先生的孙儿。我还逼得化钱去买了一份南美小国的护照,在
处理财务时,要写委托书给我的孙儿,其实那就是我自己,你想想,那多麽麻烦。」
我一点也不同情他的抱怨。他的那些麻烦,算得了是甚麽。
我大声道∶「这些全是小事!贾玉珍,你突破了人类生命衰老的规律,告诉我,你
是不是已经可以长生不死?你┅┅现在已经┅┅是神仙了?」
我在这样问他的时候,绝对没有半点讥嘲的意思,我把他当作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
的一个人,神态恭敬,只怕世上任何人未曾使我这样恭敬地对待过。想想看,他可以从
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变成一个二十岁的少年。
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把整个人类生命的规律推翻了。
可是贾玉珍又叹了一声,看起来并不伟大,反而充满烦恼,望了我一下,想说甚麽
,可是又没有说出口来。我耐著性子等他开口,等了好一会,他才道∶「我现在,当然
不是神仙。」
我「哦」地一声,多少有点失望。贾玉珍若是成了仙,未必对我有甚麽好处,但是
想想看,我曾见过一个神仙,而且,他的成仙过程,在某种程度上,我曾经参与,这多
麽刺激!我问∶「是不是你未能悟透那两片玉简上的玄机?」
贾玉珍却又摇了摇头。
我再追问∶「根本没有玉真仙 的下册?」
贾玉珍再长叹了一声。我给他弄得又是疑惑,又是冒火,他老是唉声叹气,一个七
十岁的老人,返老还童到这种地步,他还有甚麽不满足的?对一般年老的富翁来说,只
要能维持健康,不再衰老下去,只怕他们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再提高声音∶「你来找我干甚麽?」
贾玉珍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十分无可奈何∶「我想来碰碰运气,明知我的运气不可
能好到那种程度,但是还是忍不住想来碰碰运气。」
我怔了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这样讲法,是甚麽意思。
贾玉珍摸了摸头∶「我在你这里,碰上了两次好运气,你记得?」
我「嗯」地一声∶「第一次,在我这里得到了那扇屏风;第二次,得到了那两片玉
简?」
贾玉珍道∶「是的。」
我又好气又好笑∶「那你现在,又想得到甚麽?」
贾玉珍欲语又止几次,可是始终未曾讲出甚麽来,只是有点贼眉贼眼地四下看著。
我道∶「你悟透玄机,自然已得到玉真仙 的下卷了?」
贾玉珍苦笑了一下∶「中卷。」
我呆了一下,「哈哈」大笑了起来∶「中卷,那你现在,还要继续寻找下卷了?」
贾玉珍点著头,无可奈何地道∶「是,找不到下卷,我就成不了仙。」
我仍然笑著,这是一种很难解释的情形,实在事情并不是那麽好笑,可是又无法令
人不笑。贾玉珍先是得了那册仙 的上卷,以为有下卷,他就可以成仙,费尽心机,却
又冒出一个中卷来,还是要找下卷!
我笑了好一会,看到贾玉珍的神情懊丧,才止住了笑声∶「你在那仙 的中卷之中
,得了一些甚麽好处?」
贾玉珍道∶「进一步的静坐和修炼之法,我开始减少食物,现在,我可以在呼吸之
间,就度过十多天,不必进食,而且体力极好,容颜和少年人一样。」
贾玉珍的话,令我心头怦怦乱跳,这一切,全是各种各样有关神仙的记载之中,修
仙的必经过程,而贾玉珍一一在经历著。
我问道∶「这大半年来,你是在——」
贾玉珍道∶「在青城出的一个人迹不到的小山坳。」
我又怔了一下∶「青城山?中国四川省境内的青城山?」
贾玉珍道∶「是。」
青城山在传说之中,出了不少神仙,是道家四十九洞天之一,倒是一个「盛产神仙
」的地方。可是贾玉珍是怎麽会跑到那里去的呢?既然是「人迹不到」的一个小山坳,
他又怎能找得到?
我一面想著,一面已经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贾玉珍道∶「地点,是记载在上卷最
末一页,还有详细的地图,并不难找,那两片玉钥——」
他讲到这里,我陡地截住了他的话头∶「你说甚麽?甚麽玉钥?」
贾玉珍现出十分忸怩和尴尬的神色,但是立即又回复了常态∶「就是那两片玉器。
」
我盯著他问∶「你不是说那东西是玉简麽?怎麽忽然又改了名称?」
贾玉珍咂著舌∶「名称┅┅并不重要,那两片玉,是玉钥。」
我道∶「要来开启甚麽用的?」
贾玉珍又迟疑了片刻,我越来越感到冒火∶「你早已知道那两片玉有甚麽用途,可
是你却一句也没有对我说过。」
贾玉珍不敢看我∶「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真是无法忍得住心头的怒火,当日,他在东德,落入了特务组织的手中,几乎没
将他活生生解剖来研究,他用计把我弄到东德去,令我也吃足了苦头,可是他妈的「防
人之心不可无」。
我一声冷笑∶「贾玉珍,像你这种卑鄙小人,有今天这样的奇遇,可以说是你祖宗
八百六十七代积下来的德,你该心满意足!你还想成仙?问问你自己的心,你配不配?
」
贾玉珍只是眨著眼,我指著他痛骂,他一点也不觉得甚麽,真好本事。等我骂完,
他才道∶「只要我能得到仙 的下卷,我就能成仙。」
我懒得再理他,可是我又舍不得赶他走,因为他有那样的奇遇,其中的详细经过,
我还不知道,他要是走了,再找他可不容易。
我们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还是他先开口,看来他说甚麽「碰运气」之类,也
是鬼话,一定他早已打好了算盘,有事情来求我,所以才会任我痛骂了之後,又对我低
声下气。
他先开口∶「你不是要知道经过吗?」
我闷哼了一声,摆出一副你爱说不说的神气。对付贾玉珍这样的老奸巨猾,非这样
不可。
贾玉珍得不到我的反应,只好自顾自说下去∶「我离开瑞士,到了青城山,入山第
三天,就找到了那个小山坳,三面峭壁耸天,我也找到了山壁上的那扇石门,就用那两
枚玉钥,打开了那道门——」
我用心听著,贾玉珍的遭遇,越来越传奇,不过,总有点不很对劲的感觉,我在他
讲到这里时,问∶「用玉钥来打开那座石门,那也是你早就知道的事?」
贾玉珍神情尴尬地点了点头,我冷笑一声∶「你也太笨了,要打开一道石门,在二
千年之前或者唯一的办法是用玉钥,但现在,办法多得很,你何必那麽辛苦,非得到那
两件玉不可?」
贾玉珍现出一副不屑的神色来∶「你以为我没有考虑过用炸药?可是那是仙洞,你
用炸药去炸,第一未必炸得开,第二,你连这点诚意都没有。就算炸开了洞门,仙 还
会在吗?会留给你吗?」
我答不上来,我从现代观点来看这件事,贾玉珍在「仙遇」观点上,说起来,自然
格格不入。
我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甚麽,贾玉珍又道∶「打开了石门——」
我又道∶「等一等,怎麽打开的?那石门上,有著锁孔?那两片玉,是钥匙?」
贾玉珍说道∶「不是,没有锁孔。」
我盯著他,等他进一步的解释。他道∶「那石门┅┅根本是一块相当大的玉,玉质
和两枚玉钥一样,在门上,有两个凹槽,大小形状,和两枚玉钥,一模一样,一将两片
玉贴上去,石门就自动打开。」
我听得有点发呆。这种经过的情形,我相信是真的。不然,凭贾玉珍,只怕把他倒
吊起来,他也编不出这样的经过。
我所想到的是∶这种开门的方式,十分现代,现代最新的磁性锁,就用类似的方式
。
我又竭力在记忆中搜寻那两枚「玉钥」的形状,上面好像有点条纹刻著,这些条纹
,是不是起著开启石门的作用?
贾玉珍又道∶「仙家妙法,不可思议,门一打开,我还想把那两片玉钥取下来,可
是根本无法取得下,那两片玉,嵌进了凹槽之中,连一点缝也没有留下,俨然一体,再
小心看,也看不出嵌进去的痕迹。」
我苦笑,我又只好相信那是事实,不是贾玉珍编出来骗我的。
贾玉珍继续说他的「仙遇」∶「山洞不大,有一个石制的架子,我一进去,就看到
架上,有一苹小玉盒,和三片极薄的玉片,玉片之中有著字,那字,不是在玉片之上,
而是在玉片之中,向著光一看,就可以看得到,我当然大喜过望,先跪下来拜了九拜—
—」
我叽咕了一句∶「你应该长跪不起!」
贾玉珍没有听清我在说甚麽,续道∶「我又打开那小玉盒,里面是六颗金丹——」
我吞下了一口口水,贾玉珍道∶「丹药是金色的,简直像金子打成,玉盒内刻著金
丹的名称,是『太清金液神丹』,每八十一天,服食一颗,玉片中记载的是服食了金丹
之後,打坐静修的方法,我依言而为,开始十天还觉得肚子饿,采些山中的野果子充饥
——」
我叹了一声∶「有没有遇上会跑会跳的万年芝仙、芝马?」
贾玉珍摇头∶「没有。」
我道∶「可惜,要不然,只怕你已经成仙了。」
贾玉珍现出十分懊恼的神情来,指著自己∶「我现在变成了这样子,你还不相信麽
?」
贾玉珍的话是无可辩驳的,因为他就是证明,我只好放弃和他辩驳。他又道∶「我
一直在那山洞之中,等到三个八十一天过去,我才离开——」
我作了一个手势,道∶「对不起,这一次,我要将每一个细节,弄得清清楚楚,你
在那小山洞中,耽了两百四十三天?」
贾玉珍道∶「是。」
我又道∶「那玉片的字迹——」
贾玉珍道∶「在我依法修炼成功之後,它就自动消失,到最後那天,全部消失。」
我道∶「那你凭甚麽知道这只是中册,又凭甚麽去寻找下册?」
贾玉珍叹了一声,半晌不语。我知道这老奸巨猾,说话不尽不实,他一定有未曾说
出来的经过。他有求於我,我不趁机把他的话全逼出来,以後就没有机会了。
过了一会,贾玉珍才缓缓地说道∶「到了最後一天,我只觉得神清气爽,又知道自
己已可以餐风饮露——」
我忙道∶「你用词不当了,餐风饮露,多半是用来形容孤魂野鬼的。」
贾玉珍恼怒地道∶「你少打岔好不好?」
我怕他真的生气,就笑道∶「别生气,你应该学学你的前辈,成了仙的东方朔,就
十分幽默。」
把「幽默」这样的名词,和东方朔连在一起,我自己想想,也觉得好笑,所以,忍
不住又笑了起来。贾玉珍不理我∶「那时,玉片之中,突然发出光芒,有字迹闪动,我
一看之下,才知道这些日子来,我修炼的,只是中册,那三颗『太清金液神丹』的功效
极大,但也不能使我成仙,要成仙,还要求得玉真仙 的下册才行。」
我「哼」地一声∶「上哪儿去找?」
贾玉珍却只是盯著我,神情很古怪,我忙摇手说道∶「我可没有甚麽仙 下册,有
,也留著自己用。」
贾玉珍叹了一声∶「卫斯理,仙 不能强求,不要因为我有仙 ,你就妒嫉。」
我不断讥嘲他,甚至不顾他变得如此年轻的事实,可能是下意识对他有这样的遭遇
,十分欣羡,这时给他一说,不禁有点惭愧。
贾玉珍又道∶「强求是求不来的,秦始皇为了求长生之药,费了多少心机得不到,
而与他同时代的人,却往往於无意之中得道长生,升天成仙。」
我说道∶「好了,我没有想变神仙,只是不明白你来找我干甚麽。」
贾玉珍再次用那种古怪的神情望著我,我叹了一声∶「你别这样看我,我真的不知
道仙 的下卷在甚麽地方,一丝一毫的印象也没有,甚至,我根本不知道有下卷的仙
这回事。」
我一再声明,是因为他望著我的那种神情,分明是又要我替他去找仙 ,所以我拒
绝在先,免得他再开口。」
贾玉珍苦笑了一下∶「现在我的情形∶不上不下,尴尬透顶了。我已经无法再过普
通人的生活。原来我的生活很好,可是我生活圈子里的所有人,没有一个再会接受我。
我不能向他们说我因为有了仙遇,所以变年轻了。」
我翻著眼∶「为甚麽不能?」
贾玉珍苦笑∶「谁不想变年轻?我一讲出来,人人追问我变年轻的方法,我怎麽应
付?」
我闷哼一声∶「那你就教他们练气功好了。」
贾玉珍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没有仙丹,光是练气,有甚麽用?当他们发现他们
不能像我一样,我会被他们撕碎。我也不能老在山洞打坐,长年累月地坐在山洞中,这
日子怎麽过。」
我望著他,由於他的神情真是那麽愁苦,我倒很同情他∶「是啊,你不必吃东西,
只怕人家会将你当作怪物来研究。」
贾玉珍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所以,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找到下卷,修炼成仙
,这种不上不下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我怔呆著,好一会说不出话来。照说,像贾玉珍,有了这样的际遇,应该高兴莫名
。可是他却真的感到十分痛苦,他一定要严守秘密,不能让人家知道,他要完全脱离原
来的生活圈子,而他又不能做到在深山之中过一生——他的一生,可能是好几百年,真
令人想起来都会害怕。他说得有道理,他唯一的路,是继续向前走。继续向前走的目的
,看来是摆脱目前的处境,大於修炼成仙的欲望。
可是继续向前走,如何走呢?
他完全无法得到指点。那册下卷的仙 ,根本不知道在甚麽地方。
我想了片刻∶「我看,你试图让自己回复到五六十岁的样子,又健康,又长寿,人
家也不会把你当怪物,这不是十分幸福快乐麽?」
贾玉珍长叹了一声∶「要是能由我作主,那倒好了。我离开青城山之後,一照镜子
,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贾玉珍又长叹一声∶「真是糟糕透顶了。唉,早知道,还是不要找那中卷仙 的好
,千方百计找了来,弄得现在不上不下。」
我道∶「你现在想找下卷,或许,有了之後,修炼之下,情形更糟糕。」
贾玉珍道∶「那怎麽会,修炼成仙,就不同了。」
我也无话可说,只好道∶「那麽祝你成功。」
贾玉珍又一次用那种古怪的眼光向我望来,我道∶「你要说甚麽,只管说吧,别望
得我心中发毛。」
贾玉珍道∶「下卷仙 ,一定也著落在你的身上。」
我怒道∶「你放甚麽屁,我告诉过你了,我甚麽也不知道。」
贾玉珍急急道∶「玉片之中,最後显露出来的,是四句偈语。」
我双手乱摇∶「千万则告诉我偈语之中有我的名字,我不会相信。」
贾玉珍苦笑著∶「你的名字倒没有,不过,说的十足是你。偈语说∶『初遇得上,
再遇得中,三遇得下,仙业有望』。我参出了它的意思,是与你打三次交道,三卷仙
,都因你而得,下卷仙 ,自然也在你身上得到。」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摊开了双手∶「你就算将我拆成丝,我也交不出给你。」
贾玉珍说道∶「不是说在你这里,是说我一定要通过你,才能得到。」
我实在不想解释,可是看他的情形,说不定无日无夜泡上我。他现在精神又好,甚
至不必进食,真是要缠上了我,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我只好不嫌其烦,道∶「唉,在我身上,怎麽能得到仙 的下册呢?不像上
次,还有一点因头,有两片玉钥,现在,天下之大,连个著手之处也没有!」
贾玉珍闷哼著∶「不上不下的日子,我没有法子过下去。」
我只好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也没有法子帮你。」
贾玉珍却固执地道∶「你可以的。」
我只好道∶「好,我能怎麽帮你,你说。」
贾玉珍舐了舐唇,道∶「你┅┅到那个藏有中卷仙 的山洞中去一次,或许,会有
甚麽发现,可以使仙 下卷出现。」
我一听得他这样说,要十分努力,才能忍住了不破口大骂,可是却忍不住转过了身
去,看也不去看他。真是太岂有此理了,为了毫无希望的一件事,他要我到那种鬼地方
去。贾玉珍却还在说道∶「求求你,去一次,耽搁不了你多少时间。」
我大声道∶「我不像你,你有无穷无尽的时间,花上两百四五十天去打坐,一点关
系也没有,我生命有限,决计不想浪费。」
贾玉珍瞪著我,半晌,才叹了一声∶「你好像也练过气功?可是方法不很对,我可
以指点你一下┅┅」
我不等他讲完,就道∶「谢谢,免了,老实讲,我对於我的现状很满足,也不想摆
脱生老病死的规律。像你那样,自己当自己的孙子,滋味的确不是很好,而且,你可能
还会年轻下去,到了你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时候,那时真是童颜了,可是怎麽生活,除
了在深山静修之外,一出来,就被人当怪物。」
贾玉珍给我说得哭丧著脸∶「所以,我才非得到那册下卷不可。」
我一个动地摇头∶「帮不到你,没有办法!」
贾玉珍双手互扭著,来回打著转,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之内,他许了我不知多少诺
言,包括了把世界各地的玉真斋,全都送给我。我越听越烦,忽然起了一个十分顽皮的
念头∶「如果你一定要我到青城山的那个山洞中去,我有一个条件。」
贾玉珍大喜过望∶「说,甚麽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我道∶「在你身上发生的变化,十分值得研究,我想用现代的方法弄明白这种变化
。」
贾玉珍摸著头,一时之间,还不明白我这样说,是甚麽意思。
我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你要跟我到一家设备十分完善的医院去,让对人体有研
究的专家,对你作一次极其彻底的检查。」
我的话才一出口,贾玉珍的脸色变得极难看,他还未曾来得及回答,突然,白素的
声音传了过来∶「这种要求,太过分了。」
我陡然转头,由於刚才贾玉珍一直在烦我,我背对著门,所以白素是甚麽时候进来
的,我也不知道。白素的心肠好,她知道那种彻底的检查,一定会把贾玉珍当作科学怪
人一样地来作种种检查和测试,所以才说我太过分了。
我转身向白素望去,贾玉珍也转过了身去,和白素打了一个照面,白素看清楚贾玉
珍如今的样貌,现出了惊讶之极的神情。这是一定的∶以前见过他的,现在再见到,如
果不感到惊讶,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我趁机道∶「你看看他是不是有必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找出他生理上发生了如
此巨大变化的真正原因?」
白素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盯著贾玉珍∶「天!贾先生,你看起来┅┅像是二十岁
。」
我道∶「这是他得了仙 中卷的结果,还服了甚麽『太清金液神丹』。」
白素慢慢向前走著,一直来到了贾玉珍的面前,才又道∶「恭喜你,贾先生,你┅
┅真的┅┅成了一个奇迹。」
贾玉珍苦笑了一下,我又道∶「俗语说∶快活似神仙。这种说法,看起来不是很靠
得住,因为贾先生看来并不快乐。」
贾玉珍喃喃地道∶「那是因为我还不是神仙。」
我哼地一声∶「你怎麽知道做了神仙之後,一定快乐?现在,在你的身上,发生了
奇迹的变化,如果能把这种变化的原因找出来,造福人群,不必人人都像你,只要能够
抵抗疾病,防止衰老,你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一个人。」
贾玉珍只是眨著眼,摸著头。
我继续著∶「检查,不会化你多少时间,也不会把你剖开两半,大不了是抽点血,
照照X光,你可以相信我的保证。」
贾玉珍有点意动,他犹豫地望向白素∶「刚才你说太过分了,那┅┅是甚麽意思?
」
白素沉声道∶「刚才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的变化,如此之甚┅┅贾先生,我想去
接受一下检查,对你可能有点不方便,但如果真能找出原因,那的确是人类史上一件最
伟大的事。」
连白素也赞成了,我真是十分高兴。当我起这个念头之初,不过是一个顽皮的想法
,故意令贾玉珍为难,现在,看来有实现的希望。
如果真能由此查出原因来——这实在是想想就令人感到兴奋的事!
贾玉珍又团团转著,白素来到了我的身边,用疑惑的眼光望著我,我低声道∶「他
相信可以通过我,得到一本仙 的下册,要我到青城山去。」
白素神情更疑惑,我示意她暂时不要问,先看贾玉珍的决定。
贾玉珍站定了身子∶「如果那些专家,知道了我实际上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一
定会把我切碎了来研究。」
贾玉珍的这种忧虑,倒也有他的道理,我还没有想出该如何应付,白素已经道∶「
贾先生,我们保证不 露这一点。」
贾玉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那口气吸得悠远绵长,足有一分钟之久,才道∶「好
,我在接受了检查之後,不论结果如何,卫斯理,你都要和我一起到青城山去。」
我道∶「一言为定。但是到了青城山,能不能找到那份仙 ,我不保证。」
贾玉珍倒很讲道理∶「当然,那要看我自己的仙遇如何,不关你的事。」
他说著,伸出手来,和我紧紧地握著,算是双方都准备遵守诺言。
我请贾玉珍留在家里,和白素分别以电话,联络几个我们相熟的医生、专家,告诉
他们,要请他们对一个人作生理结构上彻底的检查。
由於那几位了不起的科学家,以往都和我有过交往,知道如果我这样郑重地提出这
样的要求,一定有十分重大的原因。所以,他们一口答应,而且一致推荐美国威斯康辛
州一家大学的医学院附属医院作为检查的地方。
和他们约好之後,又等了四天,因为我邀请的专家之中,有两个是在那家医院工作
,一个是院长,一个是医学院的教授。但其馀几个人,要从世界各地赶去,需要时间。
在这四天之中,我留贾玉珍在家里住,而且仔细观察著他。贾玉珍也明白他的一切
,我全都知道,所以对我并不避忌。
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晚上更是整晚打坐,一坐下去,呼吸缓慢,整个人如
同泥塑木雕。而且,四天来,他除了偶然喝喝水之外,未曾进食任何食品。
人变得年轻了,这还可以解释、假设,但是不进食,人体所需的营养,自何而来?
难道真的可以在空气之中,摄取人体所需要的一切元素、物质?空气中当然有这些物质
存在,但是通过甚麽方法来摄取呢?
我和白素商讨著,一点结论也没有,甚至无法提出像样的假设。
四天之後,我和贾玉珍一起启程,到了美国,贾玉珍显得十分不安。他不住喃喃自
语∶「他们会不会把我割开来检查?要是这样,我恐怕也活不了。」
我有点恼怒∶「当然不会,你死了,我有甚麽好处?」
贾玉珍不住眨著眼,摸著头∶「我感到我只要一进入那家医院,我就像是一头┅┅
白老鼠,要随那些洋医生┅┅摆布了。」
我叹了一声,我自然知道,贾玉珍将要接受的彻底检查,会令得他的肉体,受到相
当程度的痛苦,决不止抽点血来验验那麽简单。可是这时看来,他精神上的困扰,似乎
更甚。
我只好再一次向他保证∶「你放心,没有人知道你的秘密。」
贾玉珍苦著脸∶「我的秘密能保持多久?就算完全没有人说甚麽,难道我一直不吃
东西,也不会引起人家的怀疑?」
我皱了皱眉,这倒的确是一个大问题,我提议∶「你不能假装吃点东西?」
贾玉珍大摇其头∶「不行,一来,我根本不想吃,吃了也要吐出来。二来,再让人
间烟火进入我的肚子,浊气生长,会影响我的修行,我已经练到可以辟谷了,何必再退
回去?」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早已感到,「辟谷」——不需要进食,最不可思议。任何
生物,包括植物在内,都需要通过摄取营养来维持生命。我绝不以为贾玉珍如今可以不
需要营养,我只是假定他用另一种方式,不是传统的进食方式,来得到营养。我甚至滑
稽地想到,他体内的整个消化系统,是不是还有存在的价值?看来,就算将他的整个消
化系统所属的器官,自他的身体内切除,也不会影响他生命。
我越想越远,想到人摄取营养,用注射的方法也可以,不过贾玉珍如今所使用的,
是比注射、进食先进了不知多少倍的方法。
我又想到,消化系统器官,占据了人体相当大的体积,从食道开始,胃、大量的肠
,是人体最累赘部分。人的身体如果不需要笨重的消化系统器官,一定可以轻盈很多,
行动会更灵便,生活也会更愉快。或许,可以利用省下来的体力,使脑部的活动更精密
,从而使人类的文明发展更快速。
当然,人的外形,也会起彻底的变化,身子会变得小,样子怪异,但如果人人都是
这样子的话,自然也会习以为常。
将来人类的进化,是不是会朝这一方面发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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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 淡
静 泊
致 明
远 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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