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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ampaign (原野), 信区: SFworld
标  题: 极刑八、召灵之后的可怕经历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Dec  1 19:42:19 1999), 转信

八、召灵之后的可怕经历
    阿尼密在午夜之前十分钟来到,走进来时,一言不发,极其疲乏,好像
在和我们分手之后,他根本未休息过。
    阿尼密一进来就问甚么地方比较适合,我把他带进书房,关上门,书房
中只有我、白素和他三个人,他呆了片刻,才道:“对不起,这三天之中,
我做的事是:请别的灵魂,代我去告诉那些灵魂,你们要和它们接触。”
    阿尼密的话,乍一听不容易听明白,但明白前因的自然一听就懂,他苦
笑一下:“因为我真的没有勇气再和它们接触一次。”
    他一下提及自己没有勇气,这令得我和白素一方面十分同情他,一方面
,也感到事态的严重。
    阿尼密续道:“我虽然一生研究灵魂,但却也从来不知道灵魂是用一个
甚么方式存在着的,更不知道灵魂和灵魂之间,是不是像人和人之间,可以
通过某种形式而使对方知道一些事,我只不过试着这样做。”
    我感到有点骇然,因为阿尼密的这种企图,只怕是任何灵煤都未曾试过

    我道:“要……那么久?”
    阿尼密道:“我预算三天,若是三天不成,那就是说再也不会成功了。
”我和白素齐声道:“那……你成功了?”
    阿厄密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忙道:“请恕我好奇,其间的经过情形怎样
?”
    阿尼密似是早已料到我有此一问一样,想都不想就道:“我说过了,我
和别的灵媒不一样,我只是凭我的直觉,而直觉,没有法子用语言表达解释
得清楚。”
    我无法反驳他的话,他引用了“道可道非常道”的逻辑,谁能驳得倒他
?我只好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阿尼密道:“那些灵魂,已答应邀请,和你们沟通,不过我在最后关头
,再对你们说一次,那实在不是有趣的事,现在决定放弃,还来得及。”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摇了摇头,阿尼密深深吸了一口气:“好,请
闭上眼睛。”
    我们立时闭上了眼睛,阿尼密熄了灯,发出一阵又一阵模模糊糊的声音
,那种单调的声音,使人听了之后昏昏欲睡。我刚在想:他在干甚么,在对
我们进行催眠?
    我一面想着,一面略为挪动了一下,碰到了白素也正在挪动的手,我和
白素两人之间的默契,真是世间罕见,我们轻轻握住了手。我心中想,我对
于催眠的抗拒力极强,阿厄密不可能将我催眠,然而,正在想着,思路却已
浑浑噩噩,已经进入了一种十分奇妙的境界。
    然后,我们陡然被一下惨叫声,震得整个人直弹了起来。
    (事后,交换经历,我和白素在那一段时间,所看到所听到所感受到的
,完全一样,所以我叙述时,有时用“我”,但更多用“我们”)
    眼前一片黑暗,由于那一下惨叫声实在太骇人,像是在地狱深处直冒出
来一样,冲破了厚厚的地壳,无边的黑暗,充满痛苦的惨叫声冒出来。听到
的人,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去想一想自己原来是在甚么地方,如今又是在甚么
地方,只是震惊于那一下如此尖厉,如此把人类整颗心都要挖出来一样的惨
叫声!
    眼前一片黑暗:我明明感到是一片黑暗,可是随着那一下惨叫声,我却
可以看到情景。是那些情景自己在发光,还是根本就有光亮,由于震惊,根
本无暇去分别,而事后追想,也没有答案。
    我看到的情景,和在米端的蜡像馆中看到的一样,可是,陈列室中是静
态的,如今出现在我眼前的情景,却是动态的,我看了肌肉因忍受刺心的痛
楚而在可怕的颤抖,我看到上眼皮被利刀割下来,挂在眼角上摇摆着,而更
令人几乎整个人迸裂的,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发自受难人的口,也像
是本来就充满在大地之间,实在超过人所能忍受的极限。
    几乎在一开始,我就想大叫:“行了,行了,要们不想再看到甚么了。

    可是我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紧接着,连起这样的念头的机会都没有
,惨叫声一下接一下,各种各样的痛苦的呼号,配合着眼的一幕一幕的惨景
,人头落地的声音,没有了头的颈子在冒血的咕咕声,是那种惨叫声的伴奏

    我唯一的知觉是,我紧握着白素的手,紧紧握着,这一点感觉,可以使
我肯定白素在我的身分——极其重要,若不是这一点,我们极有可能,再也
支持不下去。
    本来,我还天真地以为和那些灵魂沟通过程,可以和他们有问有答,而
实际上,当时除了发颤和冒汗之外,还能作些甚么?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
给看到的和听到的悲惨和痛苦所占据了。
    那种感受之可怕,不是文字言语所能形容,而且,不但是感受上的痛苦
,简直就是实实在在的痛苦:利刀割在肉上的痛楚,烧红了铁棒插进眼中的
痛楚,闪亮的大刀断开身躯的痛苦,硬木棍一下又一下,重重打断骨头的痛
楚……再加上心中感到的无比的冤屈悲愤:做了甚么,要受那样的极刑,做
了甚么啊!
    忽然之间,一下又一下的“冤枉啊”叫声音传来,我的身子,已在不由
自主之间,紧紧地缩成了一团,像是自己要用尽力道把自己榨成肉浆。
    眼睛早已闭上,可是睁开或闭上,结果一样,种种景像,仍然清情楚楚
地在眼前,脑部受到了刺激,就看到了东西。
    不但看得到,而且一切都是那么实在,鞭子抽在受难者的身上,皮开肉
绽,鲜血四溅,血珠子洒开来,就可闻到那股血腥味,和感到血珠子溅到了
身上的那种温热和湿腻。那是真正的人血(拿出化验,不知道是甚么型?)
本来应该在人的身体内运行的血,这时却离开了它应该在的地方,四下飞溅
着,用它闪耀的鲜红色,诉说着人间的悲苦。
    我几乎已处在半昏迷的状态,除了紧握着白素的手,我只能在心中声嘶
力竭地叫:“够了够了!我早知道自古至今,人间充满了悲苦,早知道的,
不必再让我有更深一层的认识!”
    可是一切仍然持续着,哀号呼哭声,像钝锯一样地锯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我想,我已经不由自主,跟着那些号声,一起大叫,我隐约可以听到自己
的呼叫声,夹杂在其他人的叫声中,一样充满了痛苦,而且虽然那是我的呼
叫声,可是连自己听来,也一点都不像,只知道那是发自一个人的口中的声
音,人体的结构,竟然使人可以发出那么充满绝望、无告的哀号声,这真叫
人吃惊无助得全身发抖。
    我真的无法再支持下去了,我心中十分明白,我无法支持下去了!可是
,一切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当一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陡然趋近我
,张开了他的口,他口中的牙齿,显然因为被重物敲击而全部脱落,血还在
从牙根中涌出来,我知道这个人会在近距离发出呼叫声。我也知道,这是我
可以支持的最后极限。
    就在这时,那张脸,虽然已张大了口,可是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来。
    所有的声音全静止了。
    景像还在,但是所有的声音全静止了。
    景像虽然仍是可怕,也令人震撼,可是那种可怕的号叫声陡然静止,我
心灵上所能支持的极限,便大大推向前,我立即可以感到自己居然还在呼吸
——在呼气和吸气,胸口一阵闷痛,刚才屏住了气息一定已经很久,要不是
声音陡然静止,只怕就会在不知不觉中窒息而亡。
    声音突然静止的时候,正是白奇伟听到那神秘女郎说她下定决心,要去
做一件事的时候。
    这一点,相当重要,如果那神秘女郎迟几分钟作个决定,我和白素,恐
怕因为精神上再也难以支持得住,而变得神经错乱,当成了不可救药的疯子

    详细的情形,在下一章叙述。
    我不但感到了自己有了呼吸,也可以听到白素的呼吸声,当一切可怕的
声音消失,我们精神上所受的压力,大大减轻。
    我甚至已可以思索,明白这时眼前所见的情景,是一些曾经受过无比苦
难的人灵魂,在和我们接触,它们要我们知道它们生前受苦难的情形,这种
现象,看来和米端的陈列室目的一样。
    目的是甚么?是想我们知道它们生前的苦难,仅仅是这样?
    我勉力集中精神,想向它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问一些问题,可是当我想
要发问、我却发现,根本问不出问题来。
    真的,我问甚么才好呢?难道问“你们好吗?”又难道问:“你们那么
痛苦,我能帮助你们吗?”
    面对着那些痛苦的一群,所有的一切,都多余无助,我该说甚么好呢?
    我不知如何把我的想法传达出去,突然所有景像全部消失,眼前一片黑
暗,再接着,黑暗不再如此之浓,在朦胧之中,又可以看到一些东西,而且
所看到的东西,都是我所熟悉的:我在自己的书房!
    当然,我也立刻看到了白素。我们的手仍然紧握着。和白素在一起,我
们经历过不知多少凶险,可是我从来也未曾见过白素像现在这个样子过!
    她全身都水淋淋的,像是才被大雨淋过,脸色苍白,连口唇都一点血色
也没有,有几络头发,因为湿了而贴在脸上,发梢还有水珠在滴下来。我望
着她,她也望着我,这时。我才感到,我自己也湿透了,鼻尖上有水珠在滴
下来。我不自觉地伸出舌头来舔了舔,那不是水珠子,是汗珠,是我们体内
流出来的汗!
    接着,我们喘着气,而且动作一致,突然紧紧抱在一起,都不必说甚么
,都因为刚才的经历而心有余悸,都知道在刚才那可怕经历中,如果不是和
对方在一起,只是自己一个人,那决计支持不到底!
    这时,我们的思绪,完全恢复了正常,同时想起,难怪阿尼密再也不肯
有一次相同的经历,就算我们两人在一起,真的,也不敢再试一次了!
    我们分开来,看到阿尼密拉开了门,正准备向外走去,我忙叫住了他,
他站在门口,并不转过身来:“你们经历过了!”
    阿厄密仍然背对着我:“我不知道,没有机会问,我相信你也没有机会
!”
    我苦笑了一下,阿尼密道:“是不是要再使他们和你接触一次,使你有
机会可以问?”
    我和白素震动了一下,齐声道:“不!不!”
    白素又补充了一句:“唉,阴阳幽明的阻隔,还是不要硬去突破的好!

    阿尼密发出一下长叹声,没有说甚么,过了片刻,他才道:“两位,应
该可以知道为甚么在那个晚上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夜探蜡像馆的勇气了吧。

    我叹了一声:“别说夜深了,连白天的事有兴趣,这些灵魂,多过蜡像
馆中所见的不知多少倍,可以肯定,全受尽了苦难……它们难道一直在这样
的痛苦状况下存在?这实在……大可怕了……,这……是一种怎样的刑罚?
真是……”
    阿尼密的声音有点颤,这真是一想起来就使人不寒而怵的事。
    白素问:“那位陈先生,后来你没有见过?”
    阿尼密道:“没有,不过他曾说过蜡像馆一定有古怪,他非去探索明白
不可,至于他会用甚么方法去探索,我就不清楚了。”
    (陈长青用的方法,后来证明完全错误,不过在他探索的过程,却另有
奇遇。与这故事无关,是另外个故事。)
    阿尼密讲完了之后,又长叹了一声:“告辞了。”
    他向门外走走,我们望着他又高又瘦的背影下了楼,由他自己打开门,
走了。
    我实在想留他下来,可是又想不出我们之间还有甚么可以讨论,阿尼密
也没有再停留的意思,向外走去,看着他瘦长的身形下了楼,走了。
    我和白素又互望了一眼,白素叹了一声:“先喝点水吧,我们……”
    她一面说,一面仲手在我脸上抹了一下,抹下了不少汗珠来。
    我们花了大约半小时,使自己的身体补充水分,换了衣服,然后,又各
自喝了一点酒,等到思绪和身体,都恢复了正常,才一起坐下。
    回想起刚才的经历,自然犹有余悸,我先开口:“我们刚才的经历……
为甚么它们,那些曾受苦难,悲愤绝望的灵魂,要我们经历这些?”
    白素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或许,它们的目的,和米端之设立蜡像馆
一样?把景像呈现在我们面前?”
    我也曾想到过这一点,可是,那样做,究竟是为了甚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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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是一个难以驯服的野马
    理智却是一个严厉的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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