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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ir (骗子), 信区: SFworld
标  题: 蜂云(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Dec 19 14:42:40 1999), 转信

第二部:卷入肮脏特务纠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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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甚么呢?为甚么出动杰克中校还不够,另外还要出动一个上校呢?我被指为“对方的
主要工作人员”,这“对方”又是何所指呢?
    我正在想着,只听得“砰”地一声响,车身震了一下,车门已关上了。
    接着,便听得杰克的一下怪叫,车子又向前驶去,随即又停了下来。我听到前面司机位
置处有开门关门的声音,那显然是司机将车子开到了车房之后又走了。
    我感到狂喜,如此顺利地便脱出了杰克的纠缠,这真是我意想不到的事,我连忙顶开坐
垫,钻了出来,几乎想要哈哈大笑。
    我才一钻出来,便不禁呆了一呆。车厢中一片漆黑,我立即想到,我虽然瞒过了杰克,
但是我却自己将自己关在车厢中了。
    这车厢是打不开门的,我如何能出去呢?
    我要高声呼叫,让杰克中校像提小鸡似地将我从车厢中提出来么?
    我当然极之不愿,要不然,我那么辛苦躲起来作甚么?我扳开鞋子的后跟。在我来说,
鞋跟是杂物的储藏箱。这时,我取出一支小电筒,按亮了之后,仔细地审视车厢中的情形。
    不到三分钟,我就熄了电筒,以免浪费用电,因为我发现是没有法子打开那道门的。
    我试用拆下来的弹簧去撬前面司机的位置,希望可以爬出去。但是隔绝我和驾驶位的,
是极其坚硬的合金,根本没有希望。
    过了半小时,在满身大汗之后,我喘着气,我发现我的呼吸,越来越是困难,那当然是
这个密封的车厢中的氧气快要用尽了。
    如果我再不出声的话,我一定会窒息而死的!
    我的心头不禁狂跳了起来,正在拚命地想着,如何才能不要太难堪地召人来打开车门之
际,忽然听得车外传来了杰克中校的声音,道:“你已经试过了许多办法,打不开车门,是
不是?”
    我呆了一呆,才知道原来杰克中校早已站在车子之外了!
    那当然是我开始用弹簧去撬门时,发出了声响,有人去报告他的。
    我不出声,在开始,我是觉得无话可说,但接着,我抑觉得,如果我不说话,却是一个
好办法。
    杰克不迟不早,在我呼吸困难的时候出声,那当然是他也知道车厢内的空气,不可能供
我永远呼吸下去的。他是绝不肯让我窒息在车厢中的,因为我是他提到的“对方的主要工作
人员”!
    我决定不出声,会使杰克以为我已昏了过去。他显然是想我哀哀恳求他打开车门,以免
窒息而死,但我却料定了他绝不愿令我死在车中,所以可以不出声。
    这在我如今的情形来说,实在是“精神胜利”之极,因为不论是我出声求杰克打开车
门,还是杰克怕我死去而打开车门,我都将落在杰克的手中,逃不出去。
    杰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卫斯理,你想逃脱,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了,你可知道
车厢中的空气,  能供你呼吸多久?你如今已接近昏死的边缘了。”
    杰克估错了,如果是常人,这时可能已昏了过去。而我则不同。这并不是说我是甚么超
人而是我受过严格的中国武术训练之故。
    中国武术中的“内功”,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学习如何控制呼吸,如何在几乎不呼吸的
情形之下,使得生命不受威胁。
    当然,人总是要呼吸的,但是我常可以比常人更多忍耐些时候。这时,我估计我还可以
挺半小时左右,而不昏过去。
    杰克在车外,不断地冷嘲热讽,他显然是要我出声,可是又过了三四分钟,杰克却停止
了说话,道:“快拿钥匙来,快!”
    从他急促的声音之中,我可以看到,他是以为我已经昏过去的了,一个因缺乏氧气而昏
过去的人,如果不立即获得氧气,是很快就会死亡的,这就是杰克的声音,变得如此焦急的
原因。
    我将身子略挪了挪,使自己靠近车门,将头靠在垫背上,闭上了眼睛,十足是昏了过去
的样子。
    我才摆好了这一个姿势,车门便被打了开来,我听到了杰克的咀咒声,同时,我双眼打
开了一道缝,只见杰克一面探头进车厢,一面粗暴地伸进手来,想将我拖出去!
    哈哈!杰克上当了!就在杰克的手,碰到我的手腕之际,我突然一翻手,已经将他的手
腕抓住,紧接着,我猛地一扭,杰克无法不顺着我转扭的势子转过身来,而他的手臂,也已
被我扭到了背后。
    我的左手一探,已将他腹际的佩枪取了过来。
    杰克中校发出一连串可怕的詈骂声,那是我从来也未曾听到过的“外国粗言”。我用枪
指住了他的背部,将他推出了一步,我也跨出了车厢。
    那是一间车房,还停着别的几辆车子。几乎在每一辆车子的后面,都有武装人员持枪在
瞄准着我出来的那辆车子。那当然是杰克中校的布置,可是这时候,那些武装人员看到了他
们上司被我扭转手臂,以枪顶背的情形,个个都呆若木鸡。
    我自觉得意地笑了一笑,道:“对不起得很,我只能用这个方法来对付你。”
    杰克咆哮道:“你逃不出去的,全世界的警务人员、秘密工作人员都将通缉你。
    我摇了摇头,道:“你太糊涂了,我完全是一个无辜的人,你却要将我逮捕,当我是谋
杀者,我除了自卫之外,还有甚么法子?”
    杰克试图说服我,道:“那么,你为甚么不等待公正的审判?”
    我冷笑了一声,道:“照如今的情形看来,我似乎被你们当作特工人员了,我还能得到
公正的审判么?你快召一个听命令的司机来,我要你陪着我离开这里,别试图反抗。”
    杰克的面色发青,他还没有下命令,一个身子十分矮,面目普通之极的中年人,已经匆
匆地走进车房来,他直来到我的面前,道:“久仰久仰,是卫先生么?”他一面伸出手来,
似乎想和我握手。
    从他的声音上,我便认出,他正是来自情报总部的高级人员,那个曾毫不留情地申斥杰
克的上校。我望着他伸出来的手,道:“对不起,上校,我一手要执住你的同事,另一手要
握枪,没有第三只手来和你相握了!”
    他“噢”地一声,收回手去,道:“听说国际警方的纳尔逊先生是你的好朋友,是不
是?”
    我点了点头,心中不禁黯然。纳尔逊的确是我的好朋友,但是他却已经死了。那位上校
道:“我想,我们也可以成为好朋友的,因为纳尔逊先生也正是我的好友。”
    我冷冷地道:“或者可能,但不是现在,我想离去了,你不会阻拦我吧?”
    那位上校,不愧是一位老练之极的秘密工作者,他不动声色,身子让开了半步,道:
“当然可以,希望我们能再见。”
    我道:“我们当然会再见的,因为我必须向你们指出,你们是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那位上校声色不动,道:“欢迎,欢迎。”
    他挥手道:“朗弗生,你来驾车,使这位先生可以舒服地离开这里。”
    一个年轻人应声而出,走到了一辆汽车面前,打开了车门。我仍然抓着杰克,将他推到
了那辆汽车前,两人一齐进了车厢。
    那叫作朗弗生的年轻人上了前面的汽车,车子驶了出去,我看到那是一幢十分宏伟的花
园洋房,驶出了花园,我立即认出那是郊外的甚么地方,我也知道,在驶上了公路之后,约
莫廿分钟,便可以到达市区了。
    朗弗生转过头来问我:“到哪儿去,先生?”
    我道:“到最热闹的市区去,我要在那里下车。”
    杰克喃喃地道:“你走不了的,你绝走不了的!”
    我懒得再去理睬他,车子迅速地向市区驶去,比我预期的还快,已到了市区最繁盛的地
方。
    我是在清早被杰克弄醒的,如今回到市区,已是九时左右。
    我吩咐朗弗生在一条最热闹的马路上停了下来,然后,我打开车门,窜出车厢,迅即消
失在一条横街之中。当然,我知道我们的车子一定是受着跟踪的,但至少,他们不知我将在
何处下车,等他们跟着追上来时,我已可以逃脱了。
    我穿过了两条横街,在一个食物摊前,坐了下来,喝了一杯咖啡,察看着我周围的人,
似乎没有人在注意我,我喝了咖啡之后,又去挤公共汽车,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来到了公
园中。
    我该到甚么地方去呢?在我平时所到的地方,一定已挤满了密探。我不能回家,也不能
到那个别墅中去,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如何进行我的侦查工作呢?我不进行侦查,又如何使
我自己,恢复清白呢?
    我在公园的木椅中坐了许久,才决定了如下的步骤:我决定先去访问陈天远教授,他在
大学中任教,我可以到大学中去找着他!
    一小时后,我已在大学的会客室中了。我在会客室中等了五分钟,陈教授没有来,进来
的是他的女助手殷嘉丽!
    殷嘉丽一见到我,便怔了一怔,道:“原来是你,你来作甚么?”
    我竭力想使自己的态度表示得友善些,我站起身来,道:“殷小姐,我有重要的事情,
要见陈教授,请你转达我的请求。”
    殷嘉丽摇了摇头,道:“我怕你不能见到他了。”
    我陡地吃了一惊,道:“你……你这是甚么意思?”
    殷嘉丽皱起了她的两道秀眉,道:“陈教授失踪了!”
    我本来已准备又坐下去的了,可是一听得殷嘉丽那种说法,我又陡地站了起来,道:
“他遇到了甚么意外?他可是    “
    我本来想说“他可是也被神  的凶手所杀了么”,但是我却没有讲出口来,因为我越来
越感到其间事情的复杂和神秘。
    殷嘉丽道:“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陈教授是一个脾气十分古怪的人,他对于他所从
事的实验,十分重视,可是昨天晚上,实验室却遭到了破坏,他可能受了极大的刺激,便不
知去做甚么去了。”
    我连忙道:“警方不知道么?”
    殷嘉丽道:“知道,我早上到陈教授住宅去,才知道发生了变故,而且发现陈教授不
在,所以我立即通知了警方,他们已在调查了。”
    警方要调查陈天违失踪一事,当然会到这间大学中来的,我觉得我不适宜再在这里逗留
下去了,我起身告辞,殷嘉丽和我一起走出会客室,在走廊中,殷嘉丽和我分手,道:“再
见了,杨先生。”
    我猛地一呆,道:“我不姓杨。”殷嘉丽忽然一笑,竟不理会我的否认,转身走了开
去,我望着她婀娜窈窕的背影,不禁呆了半晌,杨先生,她叫我杨先生,那是甚么意思呢?
    我想了一会,想不出甚么道理,便向大学门口走去,出了大学,我变得更茫无头绪,更
加无从着手了。陈天远到甚么地方去了呢?希望他还在人间,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是这一
连串神秘事件的中心人物!
    我漫无目的向前踱去,一路上想着陈天远失踪之谜,然而,我的耳际,却总像是仍响着
殷嘉丽对我的称呼一样。
    “杨先生”,她叫我“杨先生”,那究竟是甚么意思呢?她在这样叫我的时候,面上还
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来,这又是为甚么呢?
    会不会这个称呼,是一个暗号,是一种联络的信号呢?我当时是怎样回答的?我说:我
不姓杨。那当然不是殷嘉丽预期中的答案,所以她立即不再和我说甚么了。
    如此说来,殷嘉丽在这一连串神秘的事件中,又担任着甚么角色呢?
    我在街角处站了下来,呆想了许久,又以手敲了敲自己的额角,觉得去怀疑殷嘉丽那样
美丽、年轻而有学问的少女,简直是一种罪过。
    可是,我的心中尽管这样想,我人却又向着大学走去,我先打了一个电话到大学中去找
她,等她来听电话时,我只是浓重地咳嗽了一声,并不出声。她也沉默了一会,然后,我听
得她以十分低,而且听来十分诡秘(那也有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的声音问:“杨先生
么?”
    又是“杨先生”!
    我没有作任何回答,便放下了电话。
    我在大学门口对街的一株大榕树旁等着,约莫过了半小时,我看到殷嘉丽走出来,有一
个年轻的绅士送着她,那位年轻的绅士可能是她大学中的同事。
    他们两人并肩向前走着,我则远远地吊在后面。
    直到这时候为止,我还不知道我自己为甚么要跟踪殷嘉丽。然而,我却觉得事有蹊跷
这可能是直觉,但在茫无头绪的情形下,些微的蹊跷,便可能是一个大线索的开端。
    我一直跟在两人的后面,过了几条马路,殷嘉丽和那年轻绅士分手了,独自一人向前而
去,又过了十几分钟,她走进了公园,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取出书来观看。
    我离她廿  左右,站在树下,又等了近半小时,殷嘉丽仍在看书。
    我正觉得无聊,要起步离去之际,突然我看到了一个人,向前走来。
    我连忙转过身去,不让那人看到。那人自然是认识我的,我也认识他,他有上十个化
名,但是最适宜他使用的名字,该是无耻之徒。
    他是一个印度人,身形矮小,面目可憎,只要有利可图,贩毒、走私、出卖真假情报、
做买凶杀人的经纪,一句话,无论甚么事,他都做。
    而这时候,他穿着十分整齐的衣服,推着一辆婴儿车,车上有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以
致他看来像是退休的老祖父!
    这家伙,我们姑且称之为阿星,他正向着殷嘉丽坐的长椅走来。
    他一出现,我便知道这一个多小时来,我并不是白等的了。
    我将身子藏得更严密些,阿星慢慢地走着,向着车中的婴儿微笑,殷嘉丽俯首看书,绝
不抬起头来。
    如果殷嘉丽是约定了和他在这里相会的话,那么殷嘉丽已经可算是老手了!
    阿星来到了殷嘉丽所坐的长椅之前,停了一停,他像老鼠一样的眼睛四面打量着,足足
有两分钟之久,他并不坐下来。
    我的心中暗叫糟糕,我想,那一定是我已经给他发现了,他们可能临时中止这次联络。
    但阿星在张望了两分钟之后,终于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了下来,我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声,
但我看到他们在交谈,这已经够了,他们交谈了只不过两分钟,殷嘉丽便站起身来,走了。
    阿星在长椅上伸懒腰,看情形他是准备在殷嘉丽走远之后才离去的。
    我轻轻地向前走去,直到来到了长椅后,他仍然没有发觉,我绕过了长椅,来到了长椅
的前面,俯身去看车中的婴儿,然后道:“多可爱的孩子啊,阿星,你和这纯洁的孩子在一
起,不觉得太肮脏么?”
    阿星僵在长椅上,鼠眼突出,一时之间,不知说甚么才好。
    好一会,他才结结巴巴地道:“卫斯理,我……是有同伴一起来的。”
    我冷笑了一声,道:“你的同伴可能在我的背后,但是,我不怕,你又有甚么办法
呢?”
    阿里翻着眼,道:“好了,我不欠你甚么。”
    我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道:“阿星,你欠每一个人的债,你是一个肮脏的畜牲,居然
以人的形状活在世上,这就使你对每一个人欠情。”
    阿星的面肉抽动着,他几乎如同在呻吟一样,道:“你要甚么?”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进入上衣的襟中,我由得他伸进手去,但是当他想拔出手来之际,
我却将他的手腕抓住,拉了出来。
    他手中握的并不是枪,而是一只如同打火机也似的东西,由于我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腕,以致他的五指不得不伸直,而那打火机也似的物事,也“拍”地一声,跌到了地上。
    那东西一跌到地上,“的”地一声,便有一根尖刺,突了出来,不消说,那一定是含有
剧毒的杀人利器了。
    我仍然握着阿星的手腕,一手又将那东西拾了起来,向阿星扬了一扬,道:“被这尖针
刺中,死的形状是甚么样的?”
    阿里面色发青,道:“不……不……这里面储有足可杀死数百人的南美响尾蛇毒液,
我……送给你,送给你,你将它拿开些。”
    我哈哈一笑,道:“是毒蛇的毒液么?”
    阿星道:“是的,一点也不假。”
    我道:“那太好了,像你这种畜牲,正应该死在毒蛇的毒液之下!”
    我将那尖刺渐渐地移近他,他的头向后仰,直到仰无可仰,他面上的每一丝肌肉,都在
跳舞,他口中“咯咯”作响,也听不出他要讲些甚么。
    远处有人走了过来,我将毒针收了起来,一手搭在他的肩头上,和他作老友状,道:
“你听着,我问甚么,你答甚么。”
    阿星颈部的肌肉大概已经因为恐惧而变得僵硬了。他竟不知道点头来表示应承。
    我问道:“殷嘉丽是甚么人,你和她联络,又是为了甚么?”
    过了好久,阿星的头部,才回复了正常的姿势,他的声音,变得极其尖利,像鸭子叫一
样,道:“不关我事,我只不过受人委托,每隔三天,和她见面一次,看她是不是有东西交
给我,我便转交给委托我的人,如此而已。”
    我冷笑了一声,道:“委托你的人是谁?”
    阿星瞪着眼,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收了钱,便替人服务。”
    “你倒很忠诚啊,那么你同委托人怎样见面呢?”
    阿里眨着眼,我又取出了那毒计,在他的面前,扬了一下,他连眼也不敢眨了,忙道:
“每次不同,这一次是在今天下午三时,在一个停车场中,他是一个皮肤白皙的胖子,是欧
洲人,穿极其名贵的西装,戴着钻石戒指。”“好,那么殷嘉丽今天有没有东西交给你?”
    阿星哀求道:“卫斯理,我如果甚么都说了出来,我一样活不了的!”
    我对这家伙绝不怜悯,因为他早该远离人世的了。我冷笑道:“贵客自理,我以为将所
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你至少可以多活上几小时,是不是?”
    阿里叹了一口气,道:“有……这便是她交给我的东西。”
    他的手哆嗦着,从衣袋中,摸出了一样东西。一时之间,我几乎以为那又是一件特种的
杀人利器,因为那并不是我预料中的文件、纸张或照片菲林,竟是一粒女装大花钮子!
    我瞪着眼,道:“阿里,你想早几小时入地狱么?”
    阿星的双手按在那粒大花钮子上,旋了一旋,大花钮子旋开,成了两半,在钮子当中,
藏着一卷和手表的游丝差不多的东西。
    我一看便知道那不是缩影菲林,而是超小型的录音带。
    这种录音带,放在特殊设备的录音机上,便会播出声音来,用来传递消息,当然是十分
妥当的。但如今我得到了这卷录音带,可说一点用处也没有。
    本来,我希望在殷嘉丽交给阿星的东西上,立即明白殷嘉丽所从事的勾当。
    但如今这个愿望是没有法子达到的,因为这种超小型的录音带,只有特种录音放音的设
备,才能将上面的声音播出来。
    这种设备,除了特务机构、情报机构之外,民间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如今,我是一个
“黑人”,必须为我自己的安全,四处躲避,如何还能够去找一套这样的设备?
    但是我还是将这东西接了过来,放入袋中。我站了起来,道:“阿星,你听着,今天下
午是我去和那个胖子见面,不是你!如果我见到你的影子,那便是你进地狱的时候了。”
    阿星连连地点着头,像是巴不得我有这种话讲出来一样。
    这又使我警惕起来:那个胖子可能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家伙,我和胖子相会或有危险,所
以阿星才那么高兴的。
    我不再理阿星,绕到了阿星的背后,面对着阿星,向后退去,然后,迅速地离开了公
园。
    我知道我这时在做的,是违背我一贯信条的事,那便是:卷入了肮脏的国际特务纠纷之
中。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有甚么法子不继续下去呢?
    我出了公园,买了信封、邮票,将钮子中的超小型录音带寄到了我租用的邮箱中,杰克
中校可以搜遍我的住所,但这只邮箱是我用我的商行经理人的名义租用的,十分秘密,他一
定无法知道的。
    我断定这卷录音带十分重要,但由于我目前无法知道录音带中的内容,所以我便将之放
在一个妥善的地方。
    我又和那位学人种学的朋友通了一个电话,这家伙,他在听我说了我抓住在背后向我偷
袭的人之后,手上黏上几根金黄色的硬毛一事之后,竟哈哈大笑了起来,说我一定是喝醉
了,宿醉未醒!
    我气恼地挂上了电话,在街头游荡着,直到三时左右,我才来到阿星所说的那个停车场
中。
    我的行动十分小心,因为阿星可能已将一切全都告诉那胖子了,那么,我来到停车场
中,无疑是在走进一个圈套。
    而且,阿星也充任警方的线人,他当然知道警方也在找我,他也可能通知警方。
    阿星这人是甚么都做得出来的,但我也知道他怕死,这时候,他多半已经收拾细软,离
开了本地了。
    我到停车场的时候,是二时五十八分,恰好在三时正,一辆名贵的房车,由一个口衔雪
茄,身穿名贵服装的欧洲胖子驾着,驶了进来。
    那胖子专心驾车,目不斜视,在他和停车场职员打交道的时候,彷佛他此来只是为了停
车,绝无其他任务一样。
    我以前未曾见过这个胖子,但是我的观察如果没有错的话,这个胖子是属于冷酷无清,
思想灵敏的那一种人。他停好了车子,绝不停留,便向外走去,我连忙跟了上去。
    在停车场口,我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那胖子冷冷地回头来看我,我连忙道:“阿星有要紧事不能来,派我来做代表。”
    那胖子从鼻子中,发出了“哼”一声,道:“谁是阿星?滚开!”
    我取出了那只大衣钮扣,在他面前扬了一扬,道:“这个,是阿星叫我转交给你的。”
    那胖子连望也不向钮扣望一下!
    那钮扣分明是他所要的东西,但他竟表示了如此漠不关心的态度,这使我不能不佩服
他。他怒道:“你如果继续骚扰我,我要报警了!”
    我见那胖子坚持不认,倒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呆了一呆,以退为进,忙连声道歉,
道:“对不起,先生,我认错人了!”一面我即喃喃自语:“阿星真是该死,也不告诉我那
胖子叫什么名字!”
    那胖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我也装着不再注意他,只是在停车场的门口,东张西望。
对每一辆驶进来的车子,都加以注意。过了十分钟,我看到那个胖子向我走了过来。
    他站在我的面前,我知道他忍不住了,要来上钩了,我仍然装作抱歉地向他笑了一笑。
    他的面上,绝无表情,只是低声问我:“杨先生?”
    我一听得那胖子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来,便不禁陡地呆了一呆。
    这句听来极其普通的话,我已经在殷嘉丽那里,听到过两次了。这当然是他们集团中的
暗话,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当我逼问阿星的时候,我未曾想到对方会如此老练,甚至会向我提出这样的暗号来。
    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除了装出傻头傻脑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所以我翻了翻眼
睛,道:“杨先生?我不姓杨,你弄错了,先生,你刚才自己已经说过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阿星说,我这粒钮扣,交给了一个胖子,就可以得到十元钱的赏银,你不要使我失了赚十元
钱的机会!”
    胖子的面上,仍是一点表情也没有,但是我却可以知道,他心中正在迅速地转念头:这
小子是不是真傻呢?阿星为甚么自己不来呢?阿星为甚么派这样的一个人来呢?是不是因为
他是个傻瓜,所以阿星才派他来呢?我们两人,对望了一分钟之久,他才道:“那不错了,
你说十元钱,是不是?”
    我忙道:“是,你……愿意出十元钱来换这粒钮扣么?”
    那胖子总算笑了一笑,道:“我愿意。”
    他取出了皮夹子,拿出一张十元的钞票来,我连忙抢过钞票,将那位钮扣交给了他,他
转过身就走,等他走过了街角,我才开始跟踪。
    那胖子走得并不快,使我有足够的时间,在一间百货公司中,以最快的速度,买了一件
外套,将我原来的外套换上去。
    我跟着那胖子,一直到了下午四时,才看到那胖子进了一家十分高贵的咖啡室,我也跟
了进去,远远地坐着。那胖子坐了半个小时,若无其事地看着报纸,然后,又走了出来。
    我仍然跟在他的后面,胖子是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的,他要去取回车子。如果他驾车而
行,那我是没有法子可以继续跟踪他的了,因为如今我并没有交通工具可供使用。我决定走
在他的前面。
    我可以断定他是回停车场去的,而他的步伐又是十分慢,所以,我要走在他的前面,并
不是难事,我进了停车场,逃过了职员的注意,来到了他那辆房车旁边,用百合钥匙,打开
了行李箱。
    当我为了避免给停车场职员觉察,而轻轻地揭开行李箱盖的时候,我心中暗忖:这是在
这次事情中,我第二次躲进车子中了。
    第一次,我躲进车厢中,结果被杰克中校包围,虽然事后仍能脱身,但却已是十分狠
狈,这一次,会不会又是那样呢?
    我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因为就算真是那样的话,我也只好躲进去!
    我闪身进了行李箱中,就用一个硬币将行李箱盖顶开一道缝,那样,我就既不至于闷
死,又可以不被人发觉行李箱盖有异。
    夜光表的表面,在黑暗中使我清晰地知道现在是四时十二分。
    在四时十五分,我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那胖子的驾驶技术显然十分好,车子几乎没
有经过任何震荡,便向前滑了开去。
    车子驶了十五分钟,我可以觉察到是向山上驶去的,当车子第一次停了下来的时候,我
听到了一个人在发问:“杨先生?”
    而那个胖子则在车厢中答道:“杨先生的姐姐    她妈的,你连我也不认识么?”
    我意识到车子一定是停在一扇门前,而看门的在向那胖子查问暗号。原来那暗号的回
答,是“杨先生的姐姐”,我心中不禁暗暗高兴。
    可是,我高兴未已,便听得那先发问的声音道:“那不能怪我,谁知道谁是否仍被信
任?如果你不被信任,那你自然也答不出今天的暗号了!”
    今天的暗号!我好不容易得知了暗号的回答,但那暗号却只是在今天有用,到明天暗号
又换了!
    只不过这两人的对答,即可以使我肯定,这个集团一定是一个国际特务机构。因为除了
特务机构之外,还有甚么机构是每一天都对属下人员决定应否继续信任的呢?
    我又听到了铁门打开的声音,车子继续驶了极短的路程,又停了下来。
    我仍然蛰伏在行李箱中不动,直到七时半,我估计天色已经黑了,而且,那胖子也定然
发觉我所交给他的扣子当中,是没有东西的,他们可能正在集中力量,寻找阿星和我的下落
之际,我才慢慢地顶开了行李箱的盖来。
    深秋,七时的确已很黑了。我看到车子是停在一座花园洋房的花园之中。在花园的铁门
口,有一个人正在来回踱步,我要动作十分迅速,才能出行李箱,而又不被他看到我。
    我轻而易举地做到了这一点,当我从行李箱出来之后,我隐身在车子的一面,打量着花
园洋房的正门。正门处灯火辉煌,不是混进去的好地方。
    在二楼,大多数的窗口都有灯光,但也有几个窗口是黑暗的。
    我打量了不多久,便决定在其中的一个窗口中爬进去,因为这个窗口外有着水管,而且
它的所在,又恰好可以不为大铁门处的人所看到。
    我俯伏着身子,快步地向前,奔出七八步,到了墙下,那守在铁门前的人,显然未曾发
现我。我抓住了水管,迅速地攀援而上,叫我手上的戒指,在玻璃上划出了一个小圆圈,伸
手进去,将窗子打开,然后一耸身,跳了进去。
    房间中十分黑暗,我在一时之间,辨不清这是一间什么房间,我只听得在对面的房间
中,有人讲话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声音道:“来了,来了,他已经爬进了房间,身手十分敏捷,他正在东张西望,想弄
清楚房间中的情形    “
    我听到这里,不禁猛地一忙,这是在说我么?
    难道我的行动,已早被人发现,而我还在自作聪明么?我觉出不妙,连忙一个转身,想
从爬进来的窗口中穿出去。
    但是也就在此际,房间中陡地亮起了灯光,我看到了一枝电视摄影管正对准着我,而那
摄像管上,是有着红外线装置的。
    可以说,我一爬进这间房间,甚至我未曾爬进这间房间之际,我的行动已被人觉察了,
但这仍不表示我已然绝望。
    我继续向窗前冲去,我已准备节省时间,穿窗跃出,而不是爬下墙头。
    但是,当我一冲到窗前的时候,“刷”地一声,自窗上落下了一块铜板来,将窗子盖
住。我狠狠地在铜扳上击了一拳,铜板动都不动。我连忙转过身来,但另外的几扇窗上,也
一样被铜板遮住了。
    我向门口冲去,门锁着,我向门踢了几脚,那门十分之坚固,我已经被困在这间房间中
了。
    我在门前,呆立了极短的时间,立即转过身来,先将那枝电视摄像管用力拉了下来,那
样,他们虽然将我困住,却不知道我在做甚么。
    当然,这无补于事,但我至少可以作逃走的活动。我化了两小时来从事这种活动,但是
却一点结果也没有。
    我放弃了逃走的打算,我取出了得自阿星处的那储满毒蛇毒液的杀人利器,准备一有人
进来,便硬杀硬拚地闯出去。
    我等了许久,才听得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外站住。接着,便听到叩门声,一
个十分动听的女性声音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那是殷嘉丽!
    她的话,不禁使我啼笑皆非,我没好气地应道:“你当然可以进来!”
    门柄轻轻一旋,发出“格”地一声,便被推了开来,像是根本没有锁上一样。
    门一打开,殷嘉丽便走了进来。
    她向我笑了一笑,走到了窗前,将封住窗子的铜板,向上一托,铜版便“刷”地缩了上
去。
    这件事,将我看得目瞪口呆,因为我刚才,的确是用尽了心机,铜板也不动分毫的!
    我仍然坐在椅上不动,本来,我准备一有人进来,我便立即以毒针杀人的。可是,我却
未曾料到进来的会是殷嘉丽!
    殷嘉丽并不是什么女学者,她是一个两面人,那是已经可以肯定的事,但无论如何,她
总是一个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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