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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ir (骗子), 信区: SFworld
标 题: [转寄] 双程-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an 12 15:01:59 2000), 转信
双 程
四、今天、昨天、前天
我伸手在他的後颈之上,用力拍了一下,他才发出了「哦」的一
声,我道∶
「小朋友,你那鲁莽冲动的习惯,要改一改了,不然,死了还不知自
己是怎麽死
的。」
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话来。黄堂大声下命令。过来两个
警官,挟著
他走了出去。
白素这时已走向那巨人,她居然伸出手来,那巨人也伸手,握住
了她的手。
白素向黄堂道∶「黄主任,他没有恶意,一点恶意也没有。」
这时,机场大堂中反倒乱了起来,不知从哪里冒出了许多人来,
围住了黄堂
、白素和巨人,一个看来是机场主管,正大声吼叫∶「快通知各部门
,照常运作
。」
白素沉声道∶「不行,机场在明日凌晨之前,要停止一切操作。
」
那主管和好几个人齐声反问∶「为甚麽?」
我听得白素这样说,心中也讶异之极,还在心中问著「为甚麽」
,所以也急
於听白素的回答。
怎知白素却没有回答,神色为难,向我望来,分明是向我求助,
要我来代她
回答这些人。
我不禁叫苦不迭——如何知道为甚麽?
这时,那些人更是声势汹汹,那主管更是大声叱喝∶「别理她,
全是疯子。
」
他一骂白素是「疯子」,这已激怒了我,我向著他冷冷地道∶「
你不是疯子
,你不肯听我们的忠告,是不是因此有了任何意外,你都负责?」
我这样说,其实也只是虚惊一招,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会有甚麽意
外。但是我
却知道这一类主管人员的习性,最怕的就是对甚麽事负责。这一点,
只要看看有
甚麽事发生之後,一切主管者都例必想尽方法推卸责任,就可以知道
了。
果然,我这样一说,那主管就一怔,但仍然声色俱厉∶「会有甚
麽意外?」
我连声冷笑,虚张声势∶「先别问甚麽意外,总之,你已接收警
告,只是你
一意孤行,这里许多人都可以证明。任何意外,你是不是负责?」
这一次逼问,令得他脸色难看之至,声调也缓和了下来∶「没有
具体的事实
,只是虚言恫吓,我不能因此停止机场的运作。」
被我一轮毫没来由的进攻,对方分明已经退了一大步,我要是举
不出具体的
事实来,确然,他做为机场的主管,难以使机场运作停顿。
可是,叫我举出具体的事实,我哪里举得出来,只好向白素望去
。由於我刚
才接过了她的「棒」,她已有机会思考如何应付的方法,所以这时,
她的神态,
看来很是从容,她向那巨人一指∶「这位先生说,会有航机失事,自
空而堕,爆
炸,事故重大,举世震惊!」
操作机场的人,自然忌听这样的话,所以自那主管以下,几个高
层人员尽皆
变色。
那主管道∶「他┅┅这位先生,如何知道?」
白素悠然道∶「推想,或者是他放了炸弹——或许不是,只是推
想。」
那主管又惊又急向黄堂大声问∶「警方怎麽说?」
看黄堂的神情,一望而知,他的心中也是疑惑之至,不明白白素
何以要如此
。
可是他却也从经验知道,我有时还会胡来一气,但白素决计不会
,她提出这
样的要求,一定有原因,只是一时说不明白而已。
由於他对白素有信心,所以他吸了一口气∶「警方同意,为了安
全,机场全
部运作停止二十四小时,等候警方作紧急调查。」
在我们和主管交涉期间,我一直在留意那巨人的动静,只见他的
神色,一直
很是紧张,双手紧捏著拳,令得粗大的指骨不时发出「格格」声来。
直到这时,黄堂这样说了,白素也立即向他作了说明,那巨人才
长长地呼了
一口气,脸上的神情,也陡然松弛了下来。
看来,机场停止运作,对他来说,极其重要。
我这时心中想,这巨人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是一个「古代
人」——我
的意思是,他是一个和现代社会脱了节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和飞机这种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应该不发生甚麽
关系,他为
甚麽如此关切一个机场是否运作,还要如此大阵仗、大动作来达到目
的?
这自然只是我心中的疑问之一,事实上,我心中的疑问极多,不
能一一列举
。
因为我把发生的事平铺直叙,看了我叙述的人,和我一样,都会
产生同样的
疑问。
机场的几个主管,悻然离去,只有一个年纪较轻的,留了下来,
自我介绍∶
「我叫鲁健,是机场控制室的副主任,我想留下来,和各位一起了解
事情的进展
,不知道是不是可以?」
我对他这种态度,很是欣赏,忙道∶「可以,当然可以,而且必
须!」
要一个机场停止运作,而不让机场的管理人员参与其事,那自然
说不过去。
我又补充∶「事情可能很怪,我的意思是,发生的事,可能不能
以常理去理
解。」
鲁健摸了摸他留的平顶头∶「我早有此心理准备——有卫斯理参
与的事,当
然都不能以常理去理解。」
我笑∶「你且别忙捧场,究竟是甚麽事,我到现在为止还一点头
绪都没有。
」
鲁健很是机伶∶「看来,卫夫人大有头绪?」
白素道∶「我也没有!」
这时,在黄堂的带领之下,一众人向驻机场的警方办公室走去。
那巨人紧随在白素的身边,别看他如此高大,而且,毫无疑间,
武功绝顶,
可是动作神情,对白素的那种依赖的眼神,十足像一个小孩子——虽
然我估计他
的年龄至少在五十以上。
像那巨人这一类型的人,最难从他的外型去估计他的年龄,但他
是一个成年
人,这一点,殆无疑问。
到了警方的办公室,人人不约而同望定了那巨人,虽然每一个人
的心中,都
充满了疑问,但是却又每一个人都不知如何发问才好。
办公室并不大,人又颇多,很是挤迫,可是良辰美景偏有本事像
蝴蝶一般,
在陈设和人与人之间,穿来插去,令人眼花撩乱。
好几次,她们在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都伸手想把她们抓住,可
是总差那麽
一点,她们的身法,实在太快,难以如愿。
还是鲁健先开口∶「是不是可以让我先知道,这位先生,为甚麽
要机场停止
运作?」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望著白素,显然是他知道,白素是唯一能
和那巨人沟
通的人。
白素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各位,事情有些不可理喻,我只是
照实说。」
大家都没有异议,良辰美景也停了下来。
白素道∶「这位大哥说,因这个机场起飞的飞机之中,有一架会
在空中爆炸
,导致好几百人丧生,所以他要机场停止运作,以防止惨剧发生。」
白素不说明原因,人人莫名其妙,可是她一说明了原因,大家更
是莫名其妙
,至少我是如此。
在办公室中,不超过十个人,但一听了白素的话,个个反应相同
,都发出了
表示不明白、不满意,和觉得很怪诞莫名的声音。而且接下来,几乎
人人都张口
发问,一时之间,甚麽也听不到。
白素高举双手∶「一个个发问,我会代问这位大哥。」
她一面说,一面又用那古怪之极的手语,向那巨人「说话」,想
来是在徵询
巨人的意见,是不是肯回答她转达的问题。
在这时候,我实在忍不住,先爆出了一个问题∶「奶怎麽会这种
古怪手语的
?」
白素立即回答∶「这问题,可以迟一步再说。」
那巨人也立时有了回应,白素又叹了一口气∶「谁先问?」
鲁健和良辰美景齐声道∶「我。」
说了之後,他们互相又让了起来,「你先说」,「你们先说」,
我大喝一声
∶「都不说,我先说!」
我立刻把问题提了出来∶「这人有预知能力?」
这个问题,自然也是别人想提,而没有提出来的。所以,我的话
一出口,立
时有一片响应之声。
而且,我也相信,其他人和我一样,都预期白素会有肯定的答案
——在我的
经历之中,曾经有过遇到有预知能力的人的经过,就算眼前这个巨人
有预知能力
,对我来说,也不是甚麽新鲜的事。
可是,白素摇头∶「不,不能说他有预知能力,不能。」
她强调了「不能」,也就是说,那巨人并不是有预知的能力。
这样的回答,对我来说,虽是意外,但也不是极其不解,因为我
还有第二个
问题。
但对鲁健来说,却是惊讶之至,当我提及「预知能力」时,他已
瞪大了眼。
及至白素否定了我的问题,他的神情更是怪不可言,立即问∶「他没
有预知能力
,怎知飞机会有失事?」
他在急忙之中,把「会有飞机失事」说成了「飞机会有失事」,
听来有点像
是洋人在说中国话。不过在那样的情形下,并没有人理会他。
白素并没有理会鲁健的这一问,只是向我望来,她自然知道,我
会有第二个
问题提出来。
我的第二个问题是∶「这巨人,他有在时间中旅行的本领?」
「在时间中旅行」这样的事,连听起来都觉得很是拗耳,但在我
的经历中,
也曾遇到过有此能力的人,王居风和我的表妹高彩虹,就有这个本领
。他们两人
,志同道合,一直在时间中旅行,颇有些惊心动魄的经历。虽然我已
很久没有他
们的讯息了,但是我深知他们必然在不知何年何月之中,享受人生—
—最後一次
,他们向我提供了骇人之极的录影带,发展成一个在中国金沙江上游
发生的传奇
,我已把它记述在《黄金故事》之中,那是卫斯理故事之中很突出的
一个,印象
深刻。
鲁健听到了「在时间中旅行」,更是神情怪异莫名。
白素想了一想,仍然摇头∶「也不能说他有在时间中旅行的本领
!」
白素竟然又一次否定了我的问题,那确然令我意外,一时之间,
我也不知道
说甚麽才好。
良辰美景也嚷了起来∶「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怎麽一回
事!」
鲁健忽然也叫了起来∶「我知道了!」
他的呼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白素的眼神之中,更充满了鼓
励之意,请
他说出来。
可是他一开口,却令人大失所望,引起了一片嘘声。
他竟然道∶「各位,这是『三条毛虫的故事』——」
看他的神情,像是接下来还想问大家,有没有听说过「三条毛虫
的故事」,
但未等他开口,嘘声已然四起。
良辰美景更是大声道∶「这是老掉牙的故事了,卫大哥的故事里
,就提到过
好多次。」
黄堂却道∶「他的意思是,这位巨人先生在胡说八道,我倒也有
此感。」
白素道∶「他是不是胡说八道,我也不能肯定,我早已声明过,
他说的一些
事,不可理喻之至。」
究竟如何「不可理喻」,白素始终没有说出来,我们自然不知道
。
良辰美景道∶「不猜了,白姐奶说。」
白素吸了一口气∶「我再肯定一下。」
她说著,面对著那巨人,又「交谈」起来。
两人的动作都怪异之至,有的动作,四肢身体的摆动幅度相当大
,以致黄堂
、鲁健、良辰美景和我,要不断搬开桌子椅子文具柜甚麽的,以给他
们可以有发
挥的馀地。
在这过程之中,我们甚麽也看不懂,只看到白素的神情,充满了
疑惑。那巨
人则有好几次咬牙切齿,表示他说的是实话。
由此可知,那巨人所说的话,一定古怪之至,那更令人焦急。
好不容易,白素和那巨人的「交谈」告一段落,白素最後向那巨
人做了一个
手势,示意他坐下来。那巨人在坐下之前,走到放蒸馏水的架子之前
,一伸手,
抓起那一大瓶蒸馏水来,举瓶便喝,只听得「咕嘟咕嘟」一阵响,一
大瓶水已去
了一半。
白素双手按在一张桌子上,开始叙述那巨人的话,她在转述之前
,声明∶「
这巨人两次的说法一样,我也找不出甚麽破绽来,可是信与不信,只
好全凭己意
了!」
她说著,略一停顿,才转入正题,可是第一句话,就听得人莫名
其妙。
她道∶「他在十岁那年,有一个奇遇,从此,他的生命就与众不
同,变成了
双程生命。」
不但我不明,看来大家都不明,因为各人面面相觑,无人出声。
白素做了一个手势,阻止了我的发问,继续道∶「人的生命,是
单程生命,
自出生到死亡,就那麽一程,走完了,也就完了。就算再生,也是另
一次单程,
而不是双程。」
我仍然不明白甚麽是「双程生命」——那不是由於我的想像力不
够丰富,而
是这个词、这种说法,我生平第一次听到,自然难於理解。
白素又道∶「双程生命,就是有回程的生命!」
我忽然感到极度滑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有回程,那是甚麽
意思,像是
买了来回票一样,到了目的地之後,还能回来?」
白素竟然回答∶「可以说是如此!」
我扬起手来∶「生命的单程,是出生——死亡。回程是甚麽?是
死亡——出
生?」
若说有双程生命,自然就是这样子。
这也是我哄笑的原因,试想,一个人若是有回程的生命,也就是
说,他会愈
活愈年轻,最後,回到他母亲的子宫中去,成为一颗受精卵子。这不
是黑色的滑
稽麽?
白素却一点也不感到好笑,她神情严肃∶「最後会怎样,还不知
道。如今,
他的回程生命,最特别的一点是,时间的转移,与我们完全不同。」
白素的话,愈来愈玄妙了,不过我可以明白。鲁健问∶「甚麽叫
『时间的转
移』?」
我哼了一声∶「就是过了一天又一天。」
鲁健又问∶「他怎麽不同?」
白素道∶「他也是过了一天又一天,可是和我们正好相反。」
我陡然明白白素想说甚麽了,但却一时之间,由於过度的惊讶,
竟得张大了
口,说不出话来。
白素也知道我想到了甚麽,她只向我点了点头,才道∶『我们,
过了今天是
明天,过了明天是後天。他在走回程,所以和我们不同——」
白素说到这里,我已叫了起来∶「天!他过了今天是昨天,过了
昨天是前天
!」
白素点了点头,良辰美景听了,跳起老高,在半空中翻了一个浸
斗,落在一
张桌子上。黄堂瞪大了眼睛,鲁健身子像陀螺一样,团团乱转,而且
,不断用力
拍打著头顶,显得有点不正常——事实上,那是正常的,任何人听了
我刚才所说
的话,都应该有些不正常的反应,那才正常。因为我的话,太不正常
了!
黄堂先叫了起来∶「卫斯理,你在说甚麽啊?甚麽过了今天是昨
天,过了昨
天是後天?」
我自己也在不由自主喘著气∶「那就是说,他过的日子,是倒过
回去的┅┅
不对,也不是倒过,是走回头的,就像你从甲地到乙地,再走回头,
由乙地回到
甲地一样,回头路——」
黄堂不等我说完,就大叫一声∶「更不明白,你愈说我愈糊涂了
。」
我苦笑∶「事实上,确然,我也糊涂了。」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也苦笑∶「我也无法作进一步的解释,而且
,我的思绪
也很紊乱。还不能了解整个情形是怎样,不过,他说到一点,倒是有
助於了解他
的生命历程,与我们的不同之处。」
这时,各人都已大致定下神来,等白素作进一步的说明。
白素道∶「他告诉我,能遇见我们,实在太高兴了。他想不到能
有这样的巧
台,遇到了一个可以倾诉他的遭遇的人,这机会太难得了。」
我扬眉∶「确然,在这世上,要找懂得四巧堂手语的人,太少太
难了。」
白素知道我因为弄不明白她如何会懂四巧堂手语,所以心中疑惑
。她仍不解
释,只是一笑∶「不是指这一点,而是说,他和我们相遇的机缘,太
难得了。」
我摊了摊手∶「人与人之间相遇,尤其是偶遇,本来就是难得的
事,算起或
然率来,几乎等於零。」
白素摇头∶「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他和我们相遇,
就只限於今
天,这十二个时辰——」
我不满∶「请说二十四个小时。」
白素改口∶「就只有这二十四个小时,我们正好相遇,过後,就
永远没有机
会见面了。」
良辰美景早已自桌上跳了下来,停在白素的身边,她们问∶「为
甚麽,他要
死了?」
白素道∶「不是,过了今天,我们去到明天,他走向昨天,就再
也没有机会
相遇了。」
白素这句话一出口,各人又静了片刻,我要求∶「能不能说具体
一些?」
白素点头∶「好,今天是乙亥年——」
我忙道∶「请用公元纪年!」
白素叹了一声∶「因为事情很怪,我用了他的说法,听起来反倒
顺耳一些。
」
我只好说∶「那就随便吧!」
白素道∶「今天,是乙亥年七月初四。过了今天,我们进入明天
,是乙亥年
七月初五。而他,则走回到七月初三。」
白素说得再具体也没有了,可是听了她的话,各人仍是面面相觑
。
白素又道∶「我们向一个方向走,他向相反的方向走。今天,七
月初四,恰
好是一个交会点,就像两条直线,只可能有一个交点一样,过了今天
,我们和他
愈离愈远,再也没有机会相遇了。」
白素这一次,说得更明白了。
但是办公室中也更静了,只有那巨人的大口呼吸声。我们都向他
望去,他也
望著我们。
良辰美景先开口∶「可是┅┅过了今天,他到了昨天,总还能遇
到别人的!
」
白素道∶「那当然,不过,那是另一批人,除非,他也遇到一个
也在走回程
生命的人,那才能有机会天天在一起。」
我忽然问∶「他遇到过没有?」
白素道∶「我也问过,他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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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dir 于 Jan 12 15:01:58 修改本文.[FROM: lichengyu.hi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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