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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转寄] 双程-1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an 12 15:09:05 2000), 转信
卫斯理科幻系列
双 程
十、过一天退两天
那巨人吃饱了之後,站起身来,向各人团团行了一礼,又对白素行了一个很
古怪的礼,白素连忙还礼。温宝裕忙道∶「好了,抓紧时间,我先间!」
那巨人正捧起一大瓶水,咕噜噜地喝。白素也当真一刻不停,向他打手语,
打的当然是温宝裕的第一个问题。
温宝裕的第一个问题是∶「请问他,他在今天之前的那一天,在干甚麽?在
哪里?」
「今天之前的一天」,对我们来说,是昨天,但是对那巨人来说,是明天—
—这种情形,混淆之极,但既然无法深究,只好承认事实,不然,根本无法在这
个问题上进行任何探索。
那巨人放下水瓶,回答白素,白素立即传达∶「他说,他在一艘船上,听到
船上的人,都在说飞机掉了下来,死了很多人。他记起在第一次进程生命中,也
曾听说过,就是这个日子,所以很焦急,想要这个惨剧不要发生,所以就上了岸
!」
我苦笑∶「他在船上干甚麽?」
温宝裕不满我插口,忙道∶「先让我问完!」
我怒道∶「有甚麽分别,你问的,还不是和我问的一样!」
温宝裕咕哝了一声,没有再坚持。
白素道∶「他的情形太奇特了,每过一天,他回到昨天时,不但时间变异,
连空间也转换,竟是身不由主的。」
各人默然,我则长叹了一声。
这情形,实在太奇特了——我倒不是指那巨人的遭遇,而是指我们如今面临
的情形。以往,不论探索什麽事,就算一开始处身於一团烟雾之中,一点头绪也
没有,但总是一步一步走向光明,慢慢地理出一个又一个头绪来,积少成多,豁
然开朗,真相大白。
可是这一次,却是愈来愈乱,愈来愈糊涂,愈来愈没有头绪,简直是一团糟
!到现在为止,非但连最基本的事都没有弄清楚,而且,根本千头万绪,连建立
一个概念,都在所不能!
白素也无可奈何∶「他说,每一次回到昨天,都会在不同的所在。我想,这
是由於在时间的转移之中,空间同时也起了变化之故。」
温宝裕道∶「可是,时间向前进,也是变化,为甚麽我们进入明天,空间不
变?」
白素回答得很实在∶「我不知道其中缘由,我只知道前进和後退是两回事,
在时间的前进状态中,连带的变化是这样;在时间的後退状态中,其他连带的变
化又是另一个样子。」
各人默然,我想说话,可是实在不知道该说甚麽才好,只好挥了挥手。
良辰美景疑惑∶「过了今天,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由於时间的後退,
而被转移到甚麽地方去?」
白素点头∶「是,这些日子来,他一直都是如此!」
两人道∶「不对,若是如此,他是怎麽去到机场的?」
白素道∶「七月初四凌晨零时零分一秒,他忽然身处一艘船上,那船就停在
本市的海湾,他从城市灿烂的灯火中认出了是这个城市,这才闯进机场去的——
他到达机场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多,寻常人从船的停泊所在到机场去,大半小时
就够了,他走了不少冤枉路。」
良辰美景点头∶「是,我们正准备搭夜机,就遇上了他在闹事。」
白素道∶「幸亏有你们,不然,像他那样胡闹法,一定被特种警察当成是恐
怖份子,乱枪扫射致死了!」
白素在这样说的时候,又向那巨人打了连串的手语,想是在责备他行事鲁莽
。那巨人却一脸不服的神色,也回了一串手语,想是在为他自己辩护。
良辰美景道∶「要是能知道他过了今天,人到哪里去,这就好了。」
黄堂一顿足∶「要是能那样,那才好呢!」
黄堂一直在关心那巨人归他看守,不见了之後,他要负责,我对他的这种态
度,觉得很不耐烦,粗声粗气道∶「那也没有用,就算你知道他在甚麽地方,他
在昨天,你在明天,还是找不到他!」
这种情形,混乱之至,所以黄堂听了之後,像傻瓜一样张大了口,竟不知如
何反应才好。
温宝裕真是乐观∶「好极,我们对他的情形,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了!」
良辰美景道∶「了解甚麽啊!更乱了!」
温宝裕讲了几句话,居然大有道理,他道∶「你们没听说过一句名言麽?『
愈乱愈好』!乱,表示有很多头绪在,只不过我们未曾理出来,那比全然没有头
绪,一丝不紊,好得多了!」
良辰美景本来一直和温宝裕争论不休的,但听了这一番话,也不禁首肯。
我乘机道∶「别在这些摸不著抓不到的事情上打转了,先说重要的实际问题
∶他说会有飞机失事,是不是肯定由本市的机场起飞的飞机?是甚麽时候?请他
把所知的情形,尽可能地详细说出来,人命关天,我们能做多少事来挽救,就做
多少!」
白素轻叹了一声,显然这个问题,她也已经问过那巨人许多次了,不过,此
际「循众要求」,她也就再问了一次。
然後,她相当缓慢地道∶「他所知,是有一架载了几百人的飞机,在本市起
飞,他记得起飞城市的名字,但却不记得飞往何处,这一点真是糟糕,我也责备
过他。他说,他能知道是从这里起飞的,已经不容易了,要知道他又聋又哑,又
不识字!」
我大是好奇∶「既然他又聋又哑又不识字,他又如何知道甚麽飞机失事!」
温宝裕也道∶「是啊,他更没有理由,知道飞机是由本市起飞的!」
白素道∶「请注意,他经历了『两次』飞机失事的那一天,一次是去,一次
是回。第一次,他只知道飞机失事,那是他看到很多人都在看报纸,报纸上有飞
机失事的图片。电视也有新闻——街头的电视店中,陈列著几十架电视,遇有热
门新闻,就会开给路人看,所以他知道有飞机失事。电视画面上,更有大量的失
事死亡者的尸体画面。而等二次,他更加留意看,看到了在电视画面中,有本市
的著名建筑物。他又聋又哑又不识字,可是并不笨,所以他知道!」
白素一口气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又道∶「不过,可惜的是,他没有留意
那是哪一班飞机。但他有他的办法,他的办法是要阻止所有飞机起飞。」
温资裕异想天开∶「他要是带著一份报纸,那该多好。」
各人都呆了一下,温宝裕的话,听来虽然不经,但却叫人联想到极多的事—
—这巨人,若真每天带一份报纸在身,那麽,这份报纸,对於他在今天遇到的人
来说,就是明天的报告了。
明天的报纸,自然可以使人预知明天发生的事!
以此类推,他要是把报纸一直带回去,一年甚至五十年以後的事,都可以预
知!
一时之间,人人神情佳异,白素道∶「这一次,他没有这样做,而且,我也
不准备劝他这样做。人人都不知道明天发生的事,没有理由给少数人知道!」
良辰美景道∶「还是不公平,他就知道!」
白素笑∶「还是公平得很——他知道,可是一点没有用,那对他来说,并不
是甚麽预知能力,只等於我们知道昨天发生的事!」
我一时之间,只觉得事情虽然荒谬,可是却滑稽之至。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
来,温宝裕也觉得古怪,所以跟著我笑。
这事情的荒谬滑稽在,这巨人完全可以知道「明天」发生甚麽事,可是他自
己却没有明天,他过了今天之後,不是明天,而是昨天!
我们笑了一会,我才道∶「那麽,他至少应该知道那是甚麽时候发生的事!
」
白素道∶「他无法知道确切的时间,但是他在街头,看到电视上出现飞机失
事,许多人围著看的时候,是华灯初上时分。」
我忙道∶「现在是夏天,将近晚上八时日落,亮灯,也就是那时候的事。」
温宝裕道∶「这种大消息,电视台会有特别报告,一般来说,事情发生,消
息传出,到电视台播放,总得┅┅」
黄堂接口道∶「至少三小时。」
温宝裕道∶「算它三小时,那就是明天下午五点左右,现在是上午十点——
还有三十小时左右惨剧就会发生了。」
我顿足∶「要请这位巨人先生,回想每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可能改变一切
!」
温宝裕在这当口,却还在咬文嚼字∶「对这位巨人先生来说,『回想』一词
,似乎不很合适——」
我不等他说完,就喝道∶「废话少说!」
温宝裕伸了伸舌头,不再作声。
白素不断在和那巨人「交谈」,那巨人的动作又快又多,白素也是。两人都
在武学上有极其高深的造诣,体能过人,所以很多时候,身体摆动的幅度,不是
常人所能做得到的,看得人眼花撩乱。
白素还要一面向我们解释∶「我正在问他一切细节问题,他也努力在说,不
过还是没有线索。」
我们一致鼓励白素∶「继续努力。」
在这种情形下,又过了一小时,我看了看表,心中暗叹,「为时无多」这四
字,形容如今的情况,可说是再确切也没有了。
我来到白素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休息一会,真要问不出甚麽来,就只
好相信,已经发生过的事,是不能改变的!」
温宝裕道∶「岂止已经发生过——发生过两次!」
我一直注意黄堂的不安愈来愈甚,而且频频用他的手提电话在联络。
他也看到了我一直在注意他,所以向我解释∶「我调来了一队警员,守在这
屋子的四周。」
我心里正烦躁得要命,一听就冒火∶「干甚麽?防止我们逃跑?」
黄堂也有点恼怒∶「卫斯理,你理性一点好不好?我责任重大——」
我大声道∶「你不是责任重大,你是在准备事後如何卸贡!」
黄堂怒道∶「不错,我正是如此,你有甚麽可以教我的?」
我道∶「对不起,没有!」
黄堂也不客气∶「对不起,你一定要有,因为你说过,你会替我设法的,不
能说了不算!」
我冷冷地道∶「好,等有人要抓你上电椅时,由我来代你去,这总行了吧!
」
黄堂更怒∶「你要是这样不负责任,我还是把这人早点送进拘留所的好!」
也不知怎地,平时,我和黄堂很谈得来,可是这一次,却总看他不顺眼,而
且也感到他说的话不顺耳,此际一听得他那样说,更是反感,就大声斥责∶「人
人都在关心几百条人命,你只关心你自己的责任!」
黄堂的脸胀得通红∶「几百个人的生死,是早已注定了的事,我看没有人可
以挽回,而我的事,只要你不阻拦,就可以不会发生!」
他也许是在气头上,说话没有考虑,所以给我抓到了毛病。
我也是为了逞这一时之快,不肯冷静一些来处理事情,这才以致事情终於发
展到了对黄堂极其不利,无可挽回的地步。
当下我道∶「好啊,我才不会阻拦你,你有本事,就把他押到拘留所去好了
!」
黄堂呆了一呆,脸色更是难看,因为他明知自己难以做到这一点。就算他命
令许多警员来执行命令,机场大堂中的那一幕,他也曾经历。
他向白素望来,白素故意不去看他,令他很难开口求助。
白素事後很後悔∶「真不应该这样对他,真该向他道歉十次,或更多!」
我苦笑∶「当时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如此严重,也想不到官场竟然如此龌龊!
」
白素道∶「不是谁也想不到,黄堂是想到了的,不过我们都没有理会他!」
我只好道∶「事情既已发生,真是我们对不起他!」
这些都是以後发生的事,暂且不提。
却说当时,黄堂憋了一肚子气,乾脆不再理会我们,自己走到一角去,坐了
下来,来个无声抗议。
我们也不理会他,继续帮著白素盘问那巨人——我们实在也帮不了甚麽,只
是不断提出问题,希望在那人的答案之中,找出线索来。
那巨人若是一个普通人,一定在他所知的事情之中,有许多线索可供我们找
寻的,例如他看到的画面之中,有甚麽突出的建筑物,或是甚麽人等等。可惜这
巨人所过的日子,几乎是与世隔绝的,他完全生活在一个封闭的,无声的,只有
他一个人的世界之中,能知道有飞机失事,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温宝裕最先高举双手∶「我投降了!」
时间过得飞怏,又过去了三个小时,就是说,离可能发生的空难,又近了两
三小时了。
温宝裕在宣布放弃之後,来回踱步,发表意见∶「看┅┅现在,那巨人和我
们一样,在时间中向前进,一样是一秒一分一个小时地过去,所以我们可以在一
起。」
各人都觉得很是疲倦——纠缠不清,没有头绪的思索,有时比剧烈的劳动,
更容易使人疲累。所以温宝裕在大发议论,没人表示意见。
温宝裕用力一挥手,一本正经地道∶「重要结论第一点∶在双程生命的回程
之中,以每一天为单位,在单一的一天之内,和常人无异!」
说了之後,他扬扬自得,问各人∶「这算不算是一项伟大的发现?」
我没好气∶「太伟大了!」
温宝裕道∶「进一天,退两天,然後又进一天,再退两天,就以这种的後退
方式,来度过他的回程生命!」
良辰美景「哼」了一声∶「这发现更伟大了,叫人感动得流下泪来!」
温宝裕不乐∶「我还以为你们对双程生命有浓厚兴趣的。」
两人神情沮丧∶「是又怎样,都无头无尾,不知从何进行才好。」
温宝裕道∶「第一步,自然是先把那个地道挖掘出来再说。」
我道∶「这要取决於那地道还在。要知道,地道一经填死,就不再存在,再
也找不到了!」
温宝裕对我这样说法,倒也同意,来回踱步,突然之间,满面喜容,高举右
手∶「有了,有一个人,找到了他,就算地道已经填死,只要曾经存在过,他就
有办法杷它找出来!」
温宝裕说著,向我望来,像是在考验我知不知道他所指的是甚麽人。
这自然难不倒我,我冷冷地道∶「要找这个人,那比发现地道更难。」
良辰美景也想到了∶「齐白!」
我和温宝裕都点头,是的,若是能找到盗墓家齐白,那麽,他一定有办法,
至少,他可以知道那地道是不是曾存在过。
盗墓而可以成「家」,功力自然非同凡响,可惜其人行踪飘忽,我倒可以肯
定他必然藏身在一座古墓之中,只是不知是在世界上哪一个角落而已。
我挥挥手,正想再说甚麽,忽然听得白素大声道∶「黄主任,快问一问,哪
一家殡仪馆,明天有很是盛大的出殡仪仗!」
白素的这个问题,可说是突兀之至,一时之间,人人为之愕然。
一时之间,黄堂手拿著电话,也不知道该如何下命令才好。
白素抱歉地一笑∶「我也急得乱了——有了一点线索,他说,当他在街上,
看到电视上播放空难消息时,看到街道上有一列车队驶过,照他的形容来看,那
应该是一个盛大的送葬队伍。」
黄堂立时照白素所说的去询问,我望著白素,心念电转,但是又摇了摇头。
白素说的那是一个线索,不错,可以说是,却也没有甚麽用处。
从这个送丧的队伍上,可以大致推测出电视台作特别报告的时间,从而推测
飞机失事的时间,但所得的结果,一定也模糊之至。
因为第一,不知道电视台的特别报导是第一次还是第好几次了,这样重大的
新闻,必然会重复又重复地作特别报导。第二,就算知道了新闻报导的正确时间
,也无法知道空难发生的准确时间,因为无法知道空难发生的地点,也就无从推
测失事飞机是何时起飞的。
不过,一线光,比完全黑暗好,这总算是一个突破,所以大家都等著黄堂询
问的结果。
黄堂一面听电话,一面连连点头,他放下电话,吸了一口气∶「我们真是悖
时,连这样的大出殡,都一点也不知道!」
我不耐烦∶「是甚麽人出殡,你直说就是!」
黄堂被我抢白了一句,很是不自在,就咳了一下,才道∶「是地产业大王的
岳母。」
我们都「哦」了一声,对城市中的某些人来说,一个和豪富有关联的人出殡
,可能是头等大事,但对我们来说,实在没有非知不可的必要。
黄堂道∶「殡仪馆就在机场附近,预定的大殓时间是晚上七时零三分——那
是吉时,铁定不变。大殓之後,随即出殡,所以可以肯定,车队在机场附近出现
的时间,是在七时三十分左右。」
黄堂的推测分析,都很精采。可是,这时,我们却都想到了另一个事实,大
受震撼,以致对他的那番话,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神色凝重,默不作声。
我们这样的反应,一开始,令黄堂觉得奇怪。可是他毕竟也是头脑十分灵敏
的人,立刻也想到了,他「啊」地一声,叫了起来∶「他┅┅说的┅┅是真的!
」
是的,这正是我们大家都想到的一点!
本来,对那巨人所说的一切,包括明天的空难、双程生命等等,我们虽然可
以接受,但并不表示没有怀疑,完全相信。
尤其是对於造成几百人死亡的空难,总希望是那巨人在胡说八道,实际上不
会发生。尤其,当那巨人说不出细节情形时,「根本没有甚麽空难」的想法,也
就产生。
可是现在,那巨人却提出了一件在明天会发生的事,证明了他并不是在胡说
八道。
连我们也不知道明天会有富商岳母出殡一事,那巨人自然也不会知道,可知
他真的看到了那个出殡的仪仗队伍。那也就是说,他也真的看到了飞机失事的图
片,那说明,真有空难发生过,不必再怀疑了!
从接受一个怪诞事实是不能发生的,到肯定了这事实会发生,当然有很大的
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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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dir 于 Jan 12 15:09:04 修改本文.[FROM: lichengyu.hi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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