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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usic (舞月光),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倪匡卫斯理系列——转世暗号(8)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19 16:29:47 1999), 转信
第八部∶神会
她像是很成熟地道∶「妈妈的妈妈告诉我,人间有许多事,根本是身在其中的人,
也难以明白的。我当时不明白她的意思,现在总算有点明白了!」
我有点骇然,望著她若有所思的神情,问∶「你明白了甚麽?」
红绫一本正经道∶「强逼许多人走他们不喜欢走的路,就难以明白强逼者是甚麽心
态!」
我笑∶「这就叫统治,人类历史上,民主政冶出现之前,一直如此,民主政治出现
之後,还有许多地方如此。更令人难明的是,有不少人,宁愿做奴隶——奴性,竟然如
此普遍地存在於人性之中!」
我们在讨论的是一个大题目——这类大题目,再讨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而且过
程很闷,不适宜在父女之间详论——我和红绫都有此感觉,所以我们一起笑了起来,用
力挥著手,不再说下去。而我对红绫,在思想上渐绉成熟,会思考更多的问题,也感到
很欣慰。
白素不在,红绫更是走得影儿都没有,有时甚至彻夜不归,第二天见到了,向我做
个鬼脸就算。这种情形,白素若在,总要说一两句,我知道说也没有用,所以只还以一
个鬼脸算数。
我则预感这几天,或是近期内,那件事一定会有变化,因为高额赏格的事,已闹得
满天风雨,无人不知。远在巴西,都有早已移了民的族人,设法打听了我的电话,来电
探询。其馀各种莫名其妙的询问电话更多,以致我索性取消了那个常用的电话号码。
我当然知道,事态在表面上看来很平静,但暗中正在波涛汹涌。西方记者神通广大
,白素和大活佛会面的事,竟被报导了出来(我有点怀疑是喇嘛教方面故意放消息出去
,借此向全世界散布讯息的)。
报导还相当详尽,称白素为「一个和喇嘛教极有渊源的奇女子」,「同情喇嘛教处
境」。报导提到了二活佛转世灵童的事,先报导假二活佛方面和强势结合,正在积极寻
找,又传出了几个活佛的话,说了登珠活佛的那一番话,并且说到了卫七,说卫七是重
要的关键性人物,被付托了鉴定灵童真假的神力,只要他一出现,事情就会明朗,如今
有神秘人士出巨额赏格在找他。最後竟是「卫七先生和自称有众奇遇的卫斯理,有亲属
关系」云云。
我看得呆了半晌——令我难明的是,白素走了之後,一直没有和我联络。
而这样的报导,对我们不利之至,因为把我们完全扯进事件中去了!
喇嘛教方面如果故意如此做,那作风也实在太恶劣了!
我开始和白素联络,可是居然无法成功。而喇嘛教,尤其是大活佛,行踪一直很神
秘,我也无法主动去找他们,我甚至找到了良辰美景,两人在电话中争著讲话∶「那篇
报导我们也看到了,当然一看就知道是白姐姐,她没有来找我们,瑞士有一个营地,住
了很多喇嘛教徒,我们决定到那里去探听一下消息。」
我阻止了她们∶「不必了。她必然和教中的高层人士有接触,不会和普通教徒在一
起的。」
良辰美景耽心∶「事情很严重?」
我苦笑∶「应该说,事情很烦人!」
白素音讯全无,以及那个报导,令我很是焦躁,就在这时候,我收到了那封信。
信仍然发自锡金刚渡,一看信封,就知道还是上次那个发信人,只是信封上写的收
信人是「卫斯理先生」,没有要我转交给七叔。
我当然立刻就把信拆开,一张很小的白纸,上面画了三样东西。
我对著那纸上所画的三样物事发怔。
上次,温宝裕用透视仪器知道了信的内容,他说是铜铃、花和手掌,我并没有看到
。而这次,我却看到了。
画笔不是很复杂,但是画得极传神,铜铃和手掌倒也罢了——铃和手掌的样子都差
不多,随便画,也能画个八九不离十。可是世上,花朵的种类之多,形状互异,要恰好
画出那种花的形状来,绝无可能碰巧的。
纸上的那簇花,就是当年盒中的那簇花——我不能确切记得盒中的那簇花有多少朵
,但是可以肯定,整簇花的形状,完全一样。
而且,单一的花朵,形状也一样——我一直不知那是甚麽花,形状有点像莲花,可
是花瓣却又细长,这种形状奇特的花,我只见过那一次。
由这一点,可以肯定,寄信人是一定知道「暗号」的,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
在暗叫∶「二活佛的转世灵童!一定就是!」
可是,他为甚麽只是发信给我呢?一想到这一点,我不禁苦笑,幸好他只是发信给
我,若是他现身来见我的话,我又能给他甚麽?
那能确定他身分的三件法物,随著七叔的失踪,不知去向,我又能给他甚麽帮助?
他若是现身,由於他正确无误地说出了暗号,我完全可以相信他就是真正二活佛转
世。可是我相信又有甚麽用?对他一点帮助也没有。
甚至他去见大活佛,和大活佛讲他前生的事,令得大活佛也相信他是真正二活佛转
世,也一样没有用。若是不依足一整套的确认仪式来确定,教众根本不会接受。教众不
接受,真的也就和假的一样!
或许,正由於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原因,所以才先寄信提醒我,表示他的存在,但是
却不露面——现在露面,非但一点作用也没有,而且大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甚麽时候才是他露面的好时机呢?
应该是有他存在的讯息,已广为传播,广大教众在半信半疑之间,而七叔出现,那
三件法物出现,他完成全部暗号所规定的动作,才能取得所有教众的承认。
七叔若是一直下落不明,那麽,他露面的时机也不会出现。
看来,当年登珠活佛所托非人,七叔并不是适当人选!而七叔如果一直不出现,由
於他当年曾在宁活佛面前,把我推出来,责任就变得在我身上了!
我根本甚麽也做不到!
对著那张纸,发了好一会怔,我心头一片茫然,全然不知该如何才好!这种情形,
在我的经历之中,少之又少,主要还是由於我的矛盾心情所导致——我明知这件事发展
下去,必然会生出极大的风波,情况会严重到不是任何人所能控制,所以我不想它发生
。
可是,事与愿违,它不但在发展,而且我还在帮助它进一步发展!
我仰起了身子,望著天花板,思绪一片紊乱之中,忽然又想到,要寻找卫七的赏格
,会不会是转世灵童本身所刊登的?
这个假设,看来有点匪夷所思,但也不是没有可能。转世灵童现在应该是多大年纪
?总应该在十岁以下,又似乎不应该有做这种事的能力。但卫七如果出现,最大的受益
人就是他,若是有甚麽超自然力量相助,他自然最急切想见到卫七的出现。
不断的假设,只能使思绪越来越紊乱,我想若要采取行动,应该到刚渡去,设法让
发信人露面。
当天,一天都神思恍憾,下午,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我在书房大声问∶「是小宝
吗?」
我听到的却是白素的声音∶「是我!」
白素的声音听来平静,可是我却立刻意识到有极不平凡的事发生了——白素在几天
没有音讯之後,突然回家,事先一点迹像也没有,这种情形,太反常了。
我连忙走出书房,向下看去,只见白素正在请一个人进来,那人穿著一件宽阔的袍
子,连头也罩住,看不清脸面。那人才一进来,白素立刻把门关上,虽然看来并不慌张
,但总有一种白素正在小心行事之感。在那一刹间,我作了十几个猜测∶和白素一起来
的是甚麽人?
这个问题,在白素和来人,才一转过身,准备上楼梯时,就已经有了答案,那人的
脸才一进入我的视线,我就张大了口,发不出声来。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又的确是他!
喇嘛教的大活佛!
我虽然不是教众,但对大活佛这样有地位的人,也至少应该有一定程度的尊敬,我
吸了一口气,向下迎去,他先双手合什,我也还礼。
白素沉声道∶「进书房再说!」
白素去见大活佛的结果,竟然是把大活佛带到了家里来,这是我绝想不到的事!
虽然我不必像教众那样,对他膜拜,而他如今,也堪称无权无势,但是他可算是新
闻人物,到哪里都有新闻报导,身边也必有众多的随从,怎麽会单独一个人行动?
最後这一点,我倒立刻猜到了,他单独前来,当然是由於行动要维持极度的秘密,
连带,我也明白了,白素几天没有音讯,也是由於秘密行动早已展开了的缘故——我猜
想,白素见了大活佛,就立刻有秘密行动的计划,并且付诸实行。
所以白素才不和我通音讯,以免 露了行藏,以大活佛的身分地位而论,若要保持
秘密,确实需要加十倍的小心,才不致为人觉察。
进了书房,以白素行事之从容,也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我向她望去
,眼神之中,不免有责怪的神色。
白素一开口就道∶「大活佛和二活佛的转世灵童,神会过了。」
我向大活佛望去,神情疑惑之至。大活佛神态安详,点了点头。
我忍不住问∶「阁下是在甚麽样的情形下和他相会,又怎知他是真的?」
大活佛道∶「我在坐床之前,负责寻找我的格桑活佛,曾晋见二活佛,蒙二活佛的
指点,才找到了我。我坐床之後,曾和他相晤数次。这次重晤,当年相会时的一切细节
,他全记得,可知是真。」
大活佛和二活佛的转世灵童,在正式被确认之後,就有「坐床大典」,相当於帝皇
的登基——当年的大活佛只是小孩子,如今情形倒转,二活佛是小孩子了。
但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并未曾回答,白素说他和二活佛的转世「神会」过了,这才
是问题的重点——「神会」的真实情形如何?
照我的理解,活佛之间的「神会」,是指「神通的会合」或「心神的会合」而言,
是两个人之间心灵或精神或思想的交会,并不是真正的两个人面对面的相会。
「神会」没有实体,对我们普通人来说,若是做梦见到了一个甚麽人,那也可以算
是神会的一种形式了。
我当然不怀疑大活佛具有神通,但要是不说清楚,或只是大活佛梦到了或是想到了
,那当然没有说服力!
我等了一会,白素和大活佛没有进一步的解释,我就把问题提了出来∶「请把『神
会』的经过情形,详细地告诉我!」
大活佛并不出声,可是面露不愉之色。可能是他受信徒崇拜惯了,说太阳是方的,
也不会有人怀疑,所以对我的要求,他感到了不快。
但我并非他的教众,而且料定,他秘密屈驾前来,一定有事要求我,所以我坚持,
我把问题,用较高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而且,也现出不甚高兴的神情来。
白素明白我的意思,背著他向我作了一个鬼脸。大活佛又发出了一些表示不满的暗
示声,但我只装听不懂。过了一会,他才道∶「我教注重精神、性灵的修养,相信灵魂
不灭,也相信凭藉修行,或是前生的灵智回复之後,就可以具有神通。」
我点头,用很是诚恳的语气道∶「是,贵教教义博大精深,是佛教之中最突出的一
支,至於具各种神通,也绝不会有人怀疑。」
这样一说,看来大活佛心中的不快,减退了不少,他「唔」了一声∶「上世二活佛
圆寂时,我年纪还小,灵智未曾全复,所以竟然找了假的转世灵童,登珠活佛被排挤这
些事,我全不知道。」
我诺诺连声,心中却在想∶「你前生的灵智,一定早已恢复了,又何以不早知道二
活佛是假的?」
我心中在这样想,表面上一点也没有显露出来(後来温宝裕说我真虚伪),可是大
活佛望了我一眼,却道∶「凡事都有时机,时机未到是一团谜,时机一到,自然会水落
石出!」
他这几句话,倒像是看穿了我在想甚麽一样,我乾咳了几下,以掩饰尴尬。
大活佛又道∶「在登珠活佛圆寂之前的话传入我耳中之前┅┅是在假的二活佛死了
之後,我就不住接到讯息,讯息来自真的二活佛,告诉我,死了的二活佛是假的,是我
教该有的灾劫之一,但是灾劫即将过去,绝不能再听人摆布,又立一个假的二活佛。」
我仍然看来十分用心听,但心中仍不免想∶这番话不知是真是假,在接到了白素传
出去的讯息之後,要编上这一番话,再容易不过。
大活佛又很具深意地望了我一眼∶「我没对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因为那只是我个
人的神会,我说了,是我教教众,自然深信,但是外人必然说我造谣,另有目的——我
如今的地位,动一动都会得罪强大的权势,若是把我收到的讯息公布出来,就只有令事
情更糟。」
大活佛的这一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之至,我「嗯」了一声∶「是,单凭你个人接
到的讯息,没有说服力。」
大活佛道∶「讯息告诉我,这事实为大众接受的时日不远了。果然,登珠活佛临终
遗言,在埋没了多年之後,又传了出来——既然出自阁下之口,想来一定全无虚假了。
」
自大活佛的口中,忽然发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我不禁吓了一跳,立时向白素望去
。大活佛这样说法,等於说「才死的二活佛是假的」这个讯息,是由我传出去的了!
这事情可大可小,大起来,我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也难以担负。
白素神情镇定∶「我早说过,我见了大活佛,必然会实话实说!」
我顿足∶「可是这讯息不是由我——」
我一句话没说完,就陡然住口,心中叫苦不迭。
因为,这讯息正是我传出去的。
本来,知道这秘密讯息的,只有登珠活佛。不知道基於甚麽玄妙的原因,登珠活佛
把这样的一个大秘密,传出了教外,告诉了七叔。
登珠圆寂之後,知道秘密并且掌握了三件法物的,只有七叔一个人。但是在宁活佛
率众前来,无功而还之後,七叔却把这个秘密转告了我,七叔下落不明之後,秘密只有
我一个人才知道了。
或者应该说,我一个人知道秘密的一半——因为我没有那三件法物。
这秘密,我一直不以为意,一点也不觉得它的严重性,甚至在白素上次,义助喇嘛
教,干下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之际,我也没有向白素提起过。
如果不是那封来自刚渡的信,这秘密也就永远不会成为甚麽讯息,就算我说出来,
也当作笑话讲,听的人,也会只当作笑话听。
可是突然之间,情势出现了急剧的变化,这个讯息在传出去之後,如果可以证实,
将起到巨大的对抗作用——不是为了这一点,大活佛也不会前来了!
我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活佛望著我,似乎在进一步肯定他刚才的话。
事实确然如此,我转眼之间,也镇定了下来,摊了摊手∶「是的,讯息传得极快!
」
大活佛笑∶「这一类讯息,永远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流传,而听到的人,都希望
讯息属实,那实在是振兴本教的大好锲机!」
我点了点头,这一点,我和白素早就分析过了,如果大活佛和二活佛都齐心一致对
抗外来强势,对抗的力量,增强何止一倍!那和「双剑合壁,威力大增」的道理,完全
一样。
大活佛又道∶「我推算了一下,照登珠活佛所说,如今,二活佛的转世灵童,应该
已在五岁到十岁左右了。经过那麽多年才转世的二活佛,灵智应该恢复得比较快,我有
希望通过『神会』的方式,和他联络。」
大活佛说到紧要关头了,我一声也不出,唯恐打断了他的话头。
大活佛道∶「於是我闭关七天,运展神通,要和二活佛神会,到第三天,神会便已
开始,转世灵童,降世已经八年了。」
我皱著眉∶「他今世叫甚麽名字?在何处?」
大活佛沉声道∶「现在不能 露。」
我摇头∶「贵教若要昌盛如昔,阁下也应该知道,单凭你的力量,难以达到目的,
但如有二活佛共同努力,合教上下齐心,就大有希望,应该尽快把二活佛请出来才是,
还等甚麽?」
大活佛道∶「就是因为二活佛的出现,对我教太有利了,所以一定要普天下人都信
服那确是二活佛转世,并且再由他的口中,证实有一世二活佛是假的,那才能发生天翻
地覆的大变化。若是能一出就令天下人信服,我一刹那也不会等。」
我吸了一口气,向白素望去,意思是问她可曾说出那三件法物来,白素的动作幅度
极小,但我已领会了,她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大活佛并没有在白素处知道有那三件法物的事。
如果大活佛能说出那三件法物来,当然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和二活佛「神会」时
,由二活佛告诉他的了!
从这一点上,倒可以考验他的所谓「神会」,究竟是真是假!
大活佛像是知道我又在怀疑他,轻叹了一声∶「二活佛说,经过了有一世是假的之
後,必然有几方面的势力,都希望继续出现假的,可以受他们的控制。所以,他的真正
身分的确认过程之中,必然会出现意料之中,强大无比的阻力。」
我吸了一口气∶「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
大活佛又道∶「所以,他要通过一种极独特的方法,在适当的时机,适当的地点,
一举而使得所有的人都无法否定他的地位,确认他才是二活佛转世灵童。」
我默然不语,照大活佛的说法,转世灵童今年才八岁,就算他有大活佛的全力支持
,也绝难出现大活佛所说的那种一下子使所有人确认他的情形。
因为事情的复杂程度极高,二活佛和大活佛,在教中是两个系统,各自拥有自己的
拥戴者。二活佛方面,在登珠活佛受排挤,有一批喇嘛得了势之後,这一批喇嘛拥立的
,是一个假的二活佛。
这一批利用了假二活佛的喇嘛,已经确定了他们的权势,他们自然希望二活佛一直
假下去,怎会轻易认同真的二活佛?
更何况,这一批喇嘛又和外来的强势相结合,绝难使他们改变主意。
想到了这些,我非但默然不语,而且,不由自主,暗暗摇头。
大活佛继续道∶「我问他有甚麽方法可以做得到,他说细节不能 漏,连我也不能
告知,因为在确认他的地位上,我也出不了力,是他那一系统的事。」
--
夜月悄悄
独在冷照
芳踪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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