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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y (春天的小懒虫), 信区: SFworld
标  题: 风水--卫斯理0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Oct  5 15:30:15 1999), 转信

                             第四部:进入疯狂地域

    我冷冷地道:“那和,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谁?”

    然而,那家伙却仍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道:“卫先生,我知道你明天要有远
行,是为一个人去做一件事情的。”

    我本来,又已经要顺手放下电话来的了,可是一听得对方那样讲,我就陡地一呆!

    我要远行,我要去为一个人做一件事情,这桩事,可以说除了我和陶启泉之外,决计没
有第三个人知道的!我曾与陶启泉叮嘱过,叫他千万别向人提起,看陶启泉对这件事,看得
如此严重,他也决不会贸然向人提起来的,那么,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和陶启泉分手,只不过几小时,为什么已有人知道这件事了呢?

    我呆住了不出声,对方也不出声,过了好久,我才道:“你知道了,那又怎么样?”

    对方道:“还是那句话,卫先生,为你自己着想,你最好和我见一次面。”

    我冷笑:“这算是威胁么?我看不出在这件事上,有什么人可以威胁我!”

    那人道:“旁人自然不能,但是我能够,卫先生,你要去的地方,正是派我到这里来工
作的地方!”

    那人的话,说得实在是再明白也没有了!

    而在那一刹间,我整个人都几乎跳了起来。这件事不但传了出去,而且连对方的特务也
知道了,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

    那人道:“怎么样,请你来一次,请相信,完全是善意的会面。”

    我考虑了一个,这件事,既然让对方的人知道了,看来,我不去和那家伙会面,是不行
的。虽然,对方仍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要胁我的,但是,却对我的计划,有着致命的打击!

    我本来是根本不准备去的,只要可以瞒得过陶启泉就行了!

    然而,在对方已经知道我了答应过陶启泉之后,我已无法瞒得过陶启泉了,当我想欺骗
陶启泉的时候,对方一定会提出大量的反证,证明我根本不曾到过他的家乡!

    能骗得过陶启泉,而骗他,是一回事,根本骗不过他,还要去骗他,那是完全不同的一
回事!

    该死的,他妈的陶启泉,竟将我要他别告诉人的消息,泄漏了出去,我猜想得不错,在
陶启泉的身边,一定有已受敌方收买的人。

    我笑了好久,对方有耐心地等着我,直到我又出声道:“好,我们在哪里见面?”

    那人道:“你知道玉兰夜总会吗?”

    我几乎叫了起来:“在夜总会,那种吵闹不堪的地方?”

    那人笑道:“在那种地方最好,正因为吵,所以就算你提高了声音说话,也不会被旁人
听到,我们半小时之后见。”

    我道:“你是什么样的,我不认识你!”

    “别担心这个。”那人说:“我认识你就行了。”他已挂断了电话,我慢慢地放下电
话,换了衣服,驾车出门。

    当我走进玉兰夜总会的时候,一个皮肤已经起皱,粉也掩不住的中年妇人,正在台上嗲
声嗲气地唱着歌,真叫人反胃。

    我在门口站着,一个侍者,向我走了过来,问道:“卫先生?”

    我点了点头,那侍者向一个角落指了指:“你的朋友早就来了,在那边。”

    我循着侍者所指,向前望去,只见在一张小圆桌旁,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向我招着
手。

    在夜总会的灯光下,我自然无法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只可以看到,他的个子相
当高,我向他走了过去,来到了他的面前,我不禁愣然。

    他不能说是我的熟人,但是这次见面,倒至少是第五次了,这个人,可以说是一个报
人,他和笔锋很锐利,文采斐然,尽管由于观点的不同,但是他的文章,倒也是属于可以令
人欣赏的那一类。

    真想不到,今天约我来见面的会是他,这种行动,在他们这一行来说,叫作“暴露身
份”,那是犯大忌的,所以我才感到惊愕!

    那人──我姑且称他为孟先生──显然也看出了我的惊愕,他道:“怎样,想不到
吧!”我坐了下来,他也坐下,我第一句话,就老实不客气地道:“你为什么向我暴露身
份?”

    孟先生笑了笑:“第一、上头认为,由我来约你见面,可以谈得融洽些,因为我们以前
会过面,而且,大家又都是知识分子;第二、我过两天就要调回去了,短期内不会再出来,
也就无所谓暴露不暴露了。”

    我“哼”地一声:“原来是那样,请问,有什么事,爽快地说!”

    孟先生一本正经地道:“其实,我见你,只有一句话:不要到陶启泉的家乡去!”

    我这时,实在忍不住了,我“哈哈”大笑起来,我笑得十分大声,以致很多人都向我望
了过来,可是我仍然不加理会。

    孟先生多少有点狼狈,他忙道:“你笑什么?”

    我道:“怎么不好笑,你怕什么?你怕我去了,你们会斗不过陶启泉?你们也相信风
水?”

    孟先生也笑了起来:“我们是唯物论者!”

    我道:“那你为什么叫我别去!”

    孟先生道:“不妨坦白对你说,我们要打击陶启泉,在各方面打击他,他笃信风水,我
们就在这方面,令他精神紧张,无法处理庞大的业务!”

    我道:“我也坦白地告诉你,本来我就没准备去,我只是骗骗陶启泉,说我要去,好令
得他安心一些!”

    孟先生以为他的任何已完成了,所以立时笑了起来。

    但是,我立即又道:“可是,现在,我却已有了不同的打算了!”

    孟先生的笑容立时凝住了:“你这样说法,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可以知道,陶启泉和我的谈话,对方几乎是全部知晓了的,是以我不也必再遮遮
掩掩,我直率地道:“那你还不明白么?本来,我根本不准备到什么地方去,我只准备躲起
来,骗陶启泉说我已照他的请求去做,令他可以安心,但是现在,这个把戏,显然是玩不成
了!”

    孟先生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继续道:“你们一定要使陶启泉信心消失,自然会尽一切力量,来揭穿我的谎言的,
是不是?”

    孟先生的神情,变得更加难看。

    我又道:“现在你明白了,如果你不约我和你见面,我绝不会到陶启泉的家乡去,但是
既然你和我会了面,我就变得非去不可了。”

    孟先生的脸色铁青:“你别和自己开玩笑了,你只要一进去,立时就会被捕,然后,你
这个人,可能永远消失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是的,我知道,可是我仍然要试一试!”

    孟先生俯过头来,狠狠道:“当你被逮捕之后,我会亲自主持审问,到时,你就后悔莫
及了!”

    我冷冷地回答他:“孟先生,你的口水,喷在我的脸上了!”

    我的话比打了他一拳,还令得他愤怒,他的身子向后仰,我又道:“还有一点,你是不
是能亲自审问我,只怕不有问题,因为整件事是你自作聪明约我见面而弄糟了的,我看,我
还有逃脱审判的可能,你是万万逃不脱的了!”

    孟先生怒极了,他霍地站了起来,厉声道:“你既然不识抬举,那就等着后悔好了!”

    夜总会的声音,虽然吵得可以,然而,孟先生的呼喝声实在太大了,是以也引得不少
人,一起向他望了过来,而我也在这时,站了起来。

    我甚至懒得向他说再见,我一站起之后,转过身,便走了出去。

    当我出了夜总会之后,夜风一吹,我略停了一停,为了怕孟先生再追出来,是以我迅速
地转进了夜总会的一条巷子之中。

    我在穿出了那条巷子之后,到了对街,截住了街车,回到了家中。

    我回到家中之后,独自呆坐着,我的心中十分乱,我对孟先生说,我一定要去,事实
上,除非我做一个爽快的人,否则,我既然已经答应了陶启泉,而又不能骗过他时,自然非
去不可,但是,正如孟先生所说,我可能只踏进一步,就被逮捕了。

    我双手交握着,想了又想,直到夜深了,我才站了起来,我找出了几件十分残旧的衣
服,然后,又肯定了我的屋子周围没有人监视,我就离开了我的住所。

    我知道,孟先生迟早会派人来对我的住所进行监视,他既然能约我会面,自然对我的为
人,已有了相当的了解,那么,自然也可以知道,我说要去,不是说说,是真的要去。

    他为了对付我,自然也要侦悉我的行动,我的住所被他派来的人监视,自然也是意料之
中的事了!

    趁孟先生以为我不会那么快离开之际,我突然离开,自然是一个好办法。

    我在寂静的街道上快步走着,等到天色将明时,我来到了码头旁边。

    城市中的大部分人,可能还在睡梦之中,但是码头旁边,却已热闹得很了。

    码头旁灯火通明,搬运夫忙碌地自木船上,将一箱又一箱,各种各样的货物搬下来。

    我继续向前走着,走进了一条陋巷,我知道在那条陋巷中,有两家多半是在十八世纪就
开张的小旅店,是穷苦的搬运夫的栖身之所,我走进了其中的一家,拦住了一个伙计,道:
“有房间吗?”

    那伙计连望也不望我一眼:“一天一元,你可以睡到下午五时。”

    我给了那伙计五元钱:“我要睡五天!”

    也许是这地方,很少人一出手就用五元钱的钞票,所以那伙计居然抬头,向我看了一
眼,然后道:“到三楼去,向左拐,第二个门。”

    我点了点头,向阴暗的楼梯走去,原本蹲在楼梯口的两个女人,站了起来,向我挤眉弄
眼地笑着,我自然知道她们是什么人,我连望也不敢向她们多望一眼,就奔上了咯吱咯吱响
的楼梯。

    我找到了我租的“房间”,其实,那只是一张板床,和一条不到一尺宽的缝而已。我在
那板床上躺了下来,忍受着那股自四面八方,几乎令人要窒息过去的,难以忍受的臭味。

    我没有别的办法,我知道,孟先生在这里势力庞大,手下有着完善的特务网。

    为了要他相信,我已离开了家,已经动身前往陶启泉的家乡,所以我必须躲起来。

    一发觉我离开,孟先生一定大为紧张,会到处搜寻我的下落,会加强警戒,会在全市中
寻我,但是不论他怎样,他总不会想到,我会躲在这家污秽的小旅馆中,让他去焦急三天再
说好了!

    不错,我准备在这小旅馆中住上三天,然后再想前去的办法。

    我想到孟先生焦急的样子,想到他发怒的样子,那种古怪的臭味,也变得好闻了,我居
然睡了一觉,然后,又被各种各样的吵醒。

    我仍然养神,到中午,才出去,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再回来。

    我刚进这家旅馆的时候,在外表上看起来,或者还不是十分像码头上的流浪者。但是在
那样的主旅馆中住了三天之后,我看来已没有什么不同了,我不但神情憔悴,而且也不觉得
那家小旅馆有什么臭味,因为我自己的身上,也已散发着同样的臭味了。

    在这三天之中,我曾仔细观察过码头上各种船只上货落货的情形,我也定下了方法。

    第三天,天亮之前,细雨朦朦,我离开了旅店,住在这种简陋的小旅馆有一个好处,那
就是不论你在什么时候出去,绝不会有人理你的。

    我出了旅馆,来到了码头上,然后,趁人不觉,跳到了停成一排的小舢舨上。走过了几
艘舢舨,我攀上了一艘木头船。

    船上的人全在睡觉,那是一艘运载香蕉的船,我看到它载运的香蕉,到午夜才卸完货,
船员都已经疲惫不堪了,而这艘船,在天亮就会驶走。

    我到了船上,立时到了货舱中,拣了一个角落,拉了一大捆破麻袋,遮住了我的身子,
躲了起来。

    货舱中是那么闷热,我躲了不到十分钟,全身都已被汗湿透了,幸而我早有准备,我带
了一壶水,和一些干粮,我估计船要航行一天才能靠岸,在那一天中午,我需要要水更甚于
需要食物。

    我缩在货舱的一角,不多久,我就听得甲板上有人走动声,接着,船上的人可能全醒来
了,突然间,机器声响了起来,哒哒哒哒地,震耳欲聋。

    我感到船身在震动,这种船,早已超过了它应该退休的年龄不知多少年了,虽然我知道
航程很短,但是我也着实担心它是不是能驶得回去。

    我略伸了伸身子,这时我只希望船快点开始航行,我倒并不担心我会被人发现,因为我
知道,不会有人到一个已被搬空了的货舱来的。而且从来只有人躲在船中逃出来,像我那
样,躲在船中混回去的人,可能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哩!

    船终于航行了,由于货舱几乎封闭的,所以一样那么闷热。

    我打开壶盖,喝着水,然后,尽可能使我自己,进入休息状态。

    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实在是没有法子睡得着的,比起来,那污秽、臭气冲天的小旅
馆,简直是天堂了。

    我默默地数着时间,我从货舱盖上的隙缝中望着那一格条一格条的天空,希望判断出时
间来。我作出各种各样的幻想,来打发时间,那可能是我一生以来,最难捱的一天了。

    好不容易,等到货舱之中,已变成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我可以肯定天色已黑下
来时,我知道:船已快靠岸了。

    因为我听到了许多嘈杂已极的声音,而船的速度,也在迅速减慢下来,我长长地吁了一
口气,第一步,总算是成功的,接下来,该是如何想办法上岸了!我听得船停定之后,有许
多人在叫喊着,接着,船身一阵动摇,好是有许多人,来到了船上,接着,便是一个因为叫
喊过多,而嘶哑了的声音,叫道:“让我们一起来学习!”

    有一个道:“我们才泊岸,还有很多事要做!”

    那人的话才一出口,就有好几十人,一起愤怒地叫了起来,其中有一个叫得最响:“他
竟敢反对学习,将他抓起来,抓回去审问,他一定是反动分子!”

    接着,便是纷争声、脚步声,还有那个刚才讲还有事要做的人的尖叫声。

    可是那人的尖叫声,已在渐渐远去,显然他已落了下风,被人抓下船去了。

    接着,便有人带头叫道:“最高指示:我们要──”

    上人叫着,其余的人就跟着喃喃地念着,那种情形,使多联想到一批不愿出家的和尚在
念经。

    那种嚣嚷声,足足持续了半小时有多,才听得一阵脚步声,很多人下船去,有一个人问
道:“我们的那个船员,他……”

    那人的话还没有讲完,立即就有一个尖锐的声音道:“他是反动分子,你为什么对他那
么关心?”

    那人道:“我是船长,如果我的船员有问题,要向上级报告的!”

    那尖锐的声音(显然是一个女孩子)叫道:“国家大事都交给了我们,我们会教育他,
审问他!”

    接着,又是许多人一起叫嚷了起来,我爬上了破麻袋包,抑起头,自船舱盖的隙缝中向
外望去,只见许多十五六岁的少年,衣衫破烂,手臂上都缠着一个红布臂章,手上摇着袖珍
开本的书,在呐喊着,船员却缩在一角,一声不敢出。

    那个少年人呐喊了一阵子,才带着胜利的姿态,摇着手臂,叫嚷着,跳到了另一艘船
上,我看到船员也陆续上了岸。

    我又等了一会,慢慢地顶起一块舱板来,看看甲板上没有人,我撑着身子,到了甲板
上。

    一到了甲板上,我迅速地上了另一艘船,然后,又经过了几艘船,到了岸上。

    岸上一样全是同样的少年人,有两个少年人,提石灰水,在地上写标语,码头附近,全
是成众结队的年轻人,他们将一张一张的纸,贴在所有可以贴上去的地方,同时,振臂高呼
着。他们将许多招牌拆下来,用力踏着。

    他们的精力看来是无穷的,好像有一股魔法在牵着他们,将他们的精力,完全发泄在叫
嚷和破坏上。

    我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全世界都知道。

    但是,从报纸的报导上知道这回事,和自己亲眼看到,亲身置身其间,却是完全不同
的。

    我在岸上略站了一会,就向前走去,我才走出了不远,就听到了阵呐喊声,自远而近,
伴随着卡车声,传了过来。

    原来在码头呐喊、涂写的那些年青人,都呆了一呆,接着,就有人叫道:“抓总的反动
分子来了!”

    随着有人叫嚷,所有的人都叫了起来,聚集在一地,卡车声越来越近,我看到三辆卡
车,疾驶而来。

    驾驶卡车的人,若不是疯子,也是一个嗜杀者,因为他明明可以看到前面有那么多人,
可是,三辆卡车,还有以极高的速度,向前冲了过来,而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年轻人,也全当
那三辆卡车是纸扎的一样,他们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我退到墙脚下,我实在无法相信我所看到的事实,无法相信在人间竟会有那样的事!

    卡车掸了过来,至少有十七八个年轻人,有男有女,被车撞倒,有几个根本已卷进了卡
车底下,受伤的人在地上打滚,血肉模糊。

    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会受伤的人,卡车上的人跳了下来,原来在地上的人,攀了上去,在
他们的手中,握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从尖刀到木棍,而更多的是赤手空拳,我看到最早攀上
卡车去的,是两个女青年,她们一上了车,立时被车的人,揪住了头发,将她们的头,扯得
向后直仰,于是,七八条粗大的木棍,如雨打下,击在她们的胸前和脸上。

    鲜血自她们脸上每一个部分迸出来。我估计这两个女青年,是立时死去的。

    但是,还是有不知多少人,爬上卡车去,卡车已经停了下来,三个驾驶卡车的人,也都
被人扯了下来,混战开始,呼喝声惊天动地。

    我始终靠墙站着,离他们只不过十来步,我真有点不明白,这两帮人在混战,是根据什
么来判别敌人和自己人的,因为他们看来是完全一样的,全进那么年轻,那样不顾一切,而
且,他们叫嚷的,也是同一样的同号。

    但是他们相互之间,显然能分别出谁是同类,谁是异己,这样疯狂的大搏斗,那样的血
肉横飞,那不但是我一生之中,从来也没有见过的,而且,不论我的想像多么丰富,我都没
法在出事前想象得出来。

    我并不是想观看下去,而我实在惊得呆住了,我变得无法离开。

    我呆立着,突然之间,一个血流满面的年轻人,向我奔了过来,他已经伤得相当重,他
的手中仍然握着那本册子,他向我直冲了过来,在他的身后,有三个人跟着,都握着粗大的
棒子,仍然向他毫不留情地扫了过来。

    “砰”的一声响,三根木棒子中的一根,击中了那年青人的背部,那年青人仆地倒了下
来,正倒在我的脚下,他在倒下来之际,仍然在叫道:“万岁!”

    我寮在无法袖手旁观了,我踏前一步,就在我想将那个年轻人扶起来之际,三条木棒
子,又呼啸着,向我砸了下来。

    我连忙一伸手,托住了最先落下来的一根,使其它两根,砸在那根之上,然后,我用力
向前一送,将那三个人,推得一起向后跌出了一步。

    不必我再去对付那三个人,因为另外有五六个人涌了上来,那三个人才一退,便被那五
六个人,袭击得倒在地上打滚了!

    我用力拉起了倒在地上的那年轻人,拉着他向前奔,那年轻人声嘶力竭地叫道:“我不
要做逃兵!我要参加战斗!”

    我厉声道:“再打下去,你要死了!”

    那年轻人振臂高叫道:“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那时,我已将那年轻人拖进了一条巷子之中,听得他那样叫嚷,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我用力推了他一下:“好,那你去死吧!”

    这年轻人倒不是叫叫就算的,他被我得跌出了一步,立时又向前奔了出去,照他的伤势
来看,他只要一冲出去,实是是非死不可的了!

    我想去拉他回来,可是我还未曾打定主意,就看到那年轻人的身子,陡地向前一扑,跌
倒在地,接着,滚了两滚,就不动了!

    我真以为他已死了,但是当我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却发觉他只是昏了过去。

    我连忙又将他拉了起来,将他的手臂拉向前,负在我的肩上。

    我负着他,迅速出了巷子,才一出巷子,就有几个工人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我忙问
道:“最近的医院在什么地方,这人受了伤!”

    那几个工人望了我一眼,象是完全没有看到我负着一个受伤的人一样,他们继续向前走
去,我呆了一呆,其中的一个才道:“你还是少管闲事吧!”

    我忙道:“这人受了伤,你们看不到么?”

    那工人道:“每天有几百个人受伤,几百个人打死,谁管得了那么多?”

    另一个插嘴道:“你将他送到医院去也没有用,有一家医院,收留了十九个伤的人,就
被另一帮人打了进去,将那十几个打死,连医生了被抓走了,说医院收留反动分子!”

    我大声问道:“没有人管么?”

    那几个人没有回答,匆匆走了开去。

    我喘了口气,我若是一早就不管,那也没有事了,可是现在,我既然已扶着那年轻人走
出了巷子,我实在没有再弃他而去的道理。

    我负着他继续向前走,不一会,我看到一辆中型卡车驶来,车上有二十多个军人,我连
忙伸手,拦停了那辆车,一个军官探出头来,我道:“有人受了伤,前面有一帮人在打斗,
你们快去阻止!”

    那军官一本正经地道:“上级的命令是军队不能介入人民自发的运动!”

    那军官说了一句话,立时缩回头去,我正想说什么,卡车已经驶走了。

    我呆立在路中心,不知怎么才好,我负着一个受伤的人,可是,所有的人,就象根本未
曾看到我一样,根本没有人来理会我。

    在那时候,我突然觉得,我一直做了一件愚不可及的傻事了。

    我不该管闲事的,现在,我怎么办呢?我自己也是才来到,而且,我也是冒险前来的,
我连自己置身何处都不知道,但现在,却还带着一个负伤的人!

    我呆了一会,将那人扶到了墙角,那年轻人却已醒了过来,他抹着脸上的血:“我这是
在什么地方来了?”

    一看到他醒了过来,我不禁松了一口气:“离码头还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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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真美好
              -----就象一件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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