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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y (春天的小懒虫),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后备--卫斯理1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Oct  1 13:08:50 1999), 转信

                            20
    我到达勒曼镇的时候,正是黄昏。驾着租来的车子,迎着夕阳疾驶,路边风光如画,赏
心悦目。勒曼镇恬静宁温,是一个典型的欧洲小镇。镇上总共只有一家旅馆,我以为在这样
的小镇之中,旅馆房间是绝不成问题的,所以根本没有想到预订房间这回事。
    谁知道,当我提着简单的行李下了车,走进那家已经相当古老的建筑物,面对着中年、
半秃、貌相敦厚的店主人,表示要一间舒适一点的房间之际,店主人用极其抱歉的神情和语
气对我道:“真对不起,先生。所有的房间,全都租出去了。”
    一时之间,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瞪着他,而当他重复了一遍之后,我才发
出了“啊”地一声,道:“还有别家旅馆么?”
    店主人道:“真抱歉,镇上只有一家旅馆。”
    我道:“这好象不可能吧,这里不是旅游圣地,看起来,你这家店,至少有二十间房间。”
    店主人说道:“一共是二十八间。”
    我再问一次,道:“全满了?”
    店主人道:“是的,真抱歉,全满了,这是从来也没有过的情形。先生,你知道,我拒
绝你,心情就像拒绝一个老朋友想来住宿一样难过。”
    我相信他真是无法有房间给我住,这倒令我大是踌躇,我该到什么地方去住宿?或许,
可以在车子中过夜?店主人看出我的神情十分为难,他向我解释着旅馆客满的原因,道:“不
知是亚洲哪一个国家,来了一位将军,在附近的医院中疗养。现在我们店中的住客,全是这
位将军的僚属。”
    我“啊”地一声,道:“齐洛将军!”
    店主人连声道:“是,是。”
    齐洛将军在勒曼镇附近的疗养院,这则新闻,我在报上看到过的,想不到这位将军来治
病,都有那么大的排场,我在考虑,是不是可以请店主人随便挪一点地方给我住住之际,看
到有三个亚洲人,自店内走了出来。那三个人一看到了我,就用充满了敌意的眼光,向我上
下打量。
    这三个人,我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一定是齐洛将军的保安人员,我随便看了他
们一眼,就转过脸去,对店主人道:“随便是什么房间,即使是杂物室也好,我只要——”。
    我话还没有讲完,便觉得那三个人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后,而且,他们来得太近了,近到
了不是陌生人之间应有的距离。
    我停止了说话,一双手已经搭上了我的肩头,同时,一个十分粗重的声音道:“快走,
这间旅馆的所有房间,我们全包下了。”
    我心中十分恼怒,但是我还维持着镇定,冷冷地道:“请把你的手拿开,还有,我建议
你剪一下指甲,太肮脏了。”
    我的话说得十分冷静,背后那人却显然被我激怒了,他按在我肩头上的手,陡地紧了一
紧,变成抓住了我的肩头,他的两个同伴连忙叫了一句,用的是他们国家的语言,在叫那人
别生事。
    可是他同伴的警告,已经来得迟了,就在那人的手指一紧,抓主我的肩头之际,我的左
臂,陡地向后一缩,肘部已经重重撞在那人的肋骨之上。
    我也不想多生事,不然,我那一撞,至少可以令得他断两三根肋骨。那人发出了一下怒
吼声,我已经疾转过身来,看到那人的手按在胸前,神情又惊又怒,他的两个同伴扶住了他,
也一脸怒容。
    我指着他们,道:“想打架?还是在这里奉公守法?”我用的也是他们国家的语言。
    那三个人一定以为我是他们国家的人了,一个狠狠地道:“你要是回去。一下飞机,你
就——”
    我不等他讲完,就打断了他的活头说,道:“欢迎你们在机场等我。”
    然后,我侧着头,用不屑的神情望着他们道:“看你们的情形,好像很难保护齐洛的安
全。”
    那三个人脸色发青,我将行李袋往背上一搭,迎着他们走过去,三个人忙不迭后退,我
来到旅馆门口,又转过头来,大声道:“别忘了剪指甲。”
    那个被我撞了一肘的人,还想追出来,可是被他两个同伴拉住了。
    我出了旅馆,这种小冲突、我不会放在心,不过找不到旅馆,总不是愉快的事。我上了
车,缓缓驶着。向人问明了当地警署的所在地,转过了两个街角就到了警署,大叫了至少有
一分钟,才有一个年轻警员慌慌张张自后面走了出来。
    那警员看到我,怔了怔,道:“什么事,先生?”
    我道:“我是丘伦的朋友。丘伦,就是不久之前,在森林之中发现了他尸骸的那个死者
的名字。”
    那警员“哦”地一声,道:“是,是!”他仍是一脸疑惑,道:“你来是……为了什么?”
    我耐着性子,道:“丘伦死因可疑,是不是被人谋杀的?你们有没有调查过?”
    男警员挺了挺身,道:“当然有,他有可能是被谋杀的。可是,那是五年多前的事情了,
完全没有线索,无法着手调查。”
    那年轻警员当然不是什么有经验的人,但是我相信,就算是再有经验的侦探人员,对于
五年前的一件无头案件,也是无从着手调查的。何况,死者是一个外地来的人,看来当地警
方,对这件案子,也不是特别重视。
    我搔了搔头,道:“我想弄明白他的死因,是不是可以将资料——和这件案子有关的资
料,给我看看。”
    那年轻警员一口答应,道:“可以。”
    他说着,已拉开了一个文件柜的抽屉,找了一下。找出了一个文件夹来,交给了我,并
且示意我在一张办公桌前坐下来。
    打开文件夹,有关资料,也少得可怜。除了一份发现骸骨的人所说的有关经过外,只有
那森林的一幅简图。画着发现骸骨处的正确地点。另外有一份警方的文件,上面有我的名字,
是记录着死者有遗物转交。自然就是海文小姐带来给我的那几张照片了。
    再就是一份法医的报告,说明死者致死的原因,和死亡的时间。
    死亡时间当然是估计的,大约是五年之前云云。我将资料看了几遍,将那份森林图卷了
起来,放进衣袋之中,那警员也没有抗议。
    我离开警局时,无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如果有住宿的地方,我当然会先休息,明天再
开始工作。但如今反正我要在车中过夜,我就想先到那森林去看看,可是当我驾车离开了小
镇之际,我却又改变了主意。
    森林,只不过是发现丘伦尸骸的所在。丘伦被人杀害之后,将他的尸体埋葬在那里的这
个地点,对整件案子的关系不大。
    关系最大的,当然是命案发生的地点,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其次,就是丘伦和海文约
会的那个小湖边。丘伦在那里遇到了一件奇事,他也拍下了不少照片,看他的情形,像是去
追寻答案,而在追寻的过程中遇害的,到那小湖边上去,比到森林中去重要得多了。
    所以,我改向那小湖驶去,在途中,我又自然地想起了齐洛将军来。
    丘伦在五年多前,声称看到了齐洛将军,而且还托了一个人打电话给我提起这件事。他
又拍了不少照片来证明这件事。
    在海文的叙述中,齐洛将军像是在小湖边被人硬拖上一辆车子的,而那辆车子,则是高
尔夫球场上所使用的那种。
    循这条线索追下去,应该可以有点头绪。
    半小时后,车子经过一幢建筑物,那建筑物有着相当高的围墙,范围极大,看来超过一
公顷,我知道,那就是那所疗养院。
    医院需要有那么高的围墙,这有点怪,或许这是一间专为达官贵人而设的疗养院,所以
才要有这样的设备?我当时也没有在意,继续前驶,到了这湖的公路上,在路边停了车,向
湖边走去。
    当晚的月色相当好,湖水粼粼,映着月光。湖边静得可以,一个人也没有。湖旁,全是
柔软的草地。
    看到这样优美的草地,我在草地上走了一会,估计来到了当日丘伦和海文约会的地点,
就在草地坐了下来。
    我先是对着湖水坐着,后来,半转过身子来,向着公路的方向。
    我在迅速地转着念,那种球场上使用的车子,既然不能驶得太远,如今视线所及,公路
有几条岔路,但是在我驾车前来之际,除了那座疗养院之外.似乎并没有别的建筑物在。
    那么,这种车子,是不是就是疗养院使用的呢?
    如果是的话,那么,丘伦的死,就和这座疗养院,有极大的关系。
    这座疗养院中的病人,已知的有齐洛将军、辛晏士等等,有这样高贵身份病人的医院,
会不会和谋杀案扯在一起?
    我又设想着丘伦当日发生的事,他看到了齐洛将军,从他拍下的照片来看,那个在照片
上酷肖齐洛将军的人,是被另外三个人硬拉上车的,那又是为什么?一个叱咤风云的将军,
就算也成了病人,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粗暴的待遇的。
    这其中,当然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丘伦就有可能在追查这个秘密之际,惹来了
杀身之祸的。
    秘密究竟是什么呢?我不但不知道,而且连秘密的性质如何,也无从设想起。
    在湖边,我呆坐了大约有半小时,一直在想着,四周围十分静,直到我用力抚了一下脸,
将思想放松一点之际,我才听到了那一阵悉索声。
    由子刚子我集中精神在思索,所以我无法知道这种声响已经持续了多久,但当我一听到
这种声音之际,我就立时循声看去。
    声音是离我坐的地方,大约二十公尺处的一个灌木丛中发出来的。那不是风声,起先,
我还以为那是什么小动物,在灌木丛中活动所发出的声音,但是我立时看到了在月色下,灌
木丛的影子之旁,另外有一个正在动着的黑影。那黑影,是要略为仔细辨认一下,就可以看
得出,那是一个蹲着的人。
    发现了湖边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我不禁呆了一呆,从黑影的动作来看,一时之间,
我无法肯定这个蹲着的人是在干什么,我慢慢站了起来,向那灌木丛走了过去。我不是故意
放松脚步的,人走在柔软的草地上,本来就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来。
    那个蹲着的人,一直没有发现我,直到我已经可以看到他,他还是没有发现。
    我看到那人,蹲在地上,正在十分起劲地,用于挖着树根旁的泥土,将挖松了的泥上堆
起来。我在他的背后站了半分钟之久,他一直在做同样的事,我也无法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由于我在他的背后。所以无法看到他的脸面。而他又低着头,挖得全神贯注,好像将泥
土挖松,堆起来,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一样。
    我在看了十分钟之后,实在忍不住,先是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我道:“朋友,你在
干什么?”
    我一开始弄出声音来,那人就陡地转过头来,盯住了我,一动不动,那神情,十足是一
头受了惊了小动物一样。我伯他进一步吃惊,所以向后退了两步,再向他作了一个表示友善
的手势。
    那人在我向后退的时候,动作相当慢地站了起来。直到这时,我才看出,他的身形,相
当高大魁梧,看来象是亚洲人,肤色相当黑,眼睛也比较深,貌相很神气,可是神情却极其
幼稚。
    这人穿着一件看来极其可笑的白布袍子,以致好好的一个人,弄得看起来象小丑又不象
小丑,有种说不出来的滑稽味道。
    当他完全站直了身子之后,看他的表情,象是想笑,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才好,整个神情
十分紧张,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只好再向他作一个手势,道:“你好。”
    那人的口张动了一下,可是却没有声音发出来,而且在刹那间,他忽然又现出了极其惊
惧的神色来,连连向后退。
    他退得大急了一些,以致一下子,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背向灌木丛,仰跌了下去。
我一见到这种情形,忙跳过去扶他。我的反应十分快,在他一倒下去之际,我已经跃向前,
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谁知道我好意的扶持,却换来了意料不到的后果,我才抓住了他的手臂,他忽然发出了
一下怪叫声,那一下怪叫声,听来十分骇人,我还未曾明白他为什么要怪叫之际,手背上陡
地一痛,一时之间,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竟然正低着头,用
他的口,在狠狠咬我的手背。
    当你的手背被人咬的时候,唯一对付方法,当然是立即捏住咬人者的腮,令他的口张开
来。我当时就是这样做,而且,当那人的口被我捏得张了开来之后,我还挥拳,在他的下颚
上,重重击了一拳。这一拳,打得那人又发出了一下怪叫声,跌进了灌木丛中。
    我摔着手,手背上的牙印极深,几乎被咬出血来。我心里又是生气、又是不明白的,正
想向那人大声喝问之际,两道亮光,射了过来。
    我立时看到,一辆车子,向前疾驶而来,车子的速度相当快,一下子就驶到了近前,自
车上跳下了两个人来,直扑灌木丛。
    那两个人的动作十分快,一扑进灌木丛中,立时抓住了那个人,那个人发出可怕的呼叫
声,挣扎着,但是却已被那两个人拖了出来,拉向车子。而在这时候,我也已看清了,那辆
车子,正是丘伦的照片中曾经出现过的那种轻便车。
    那两个人自然也看到了我,他们向我瞪了一眼,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我看他们已经
将那人拉上了车子,两人中的一个已经跳上了驾驶位,我忙叫道:“喂,等一等,这个人是
什么人?”
    那个驾车的粗声道:“你以为他会是什么人?”
    我扬着手,道:“他咬了我一口。”
    那个人闷哼一声,不再理我,车子已向前驶去,我立时跟在后面追,车子去得很快,我
追到一半,便不再追车,而奔向我自己的车子,等我上了车,发动车子之后,还可以看到那
辆车子的灯光,我驾着车,以极高的速度,疾追上去。
    那辆车子,驶近疗养院,从自动打开的铁门中驶过去。当我的车子跟踪驶到之际,铁门
已经自动关了起来,我若不是停车停得快,几乎直撞了上去,幸好我驾驶技术不坏,但是紧
急煞车的声音,也划破了静寂的夜,听来十分刺耳。
    我先不下车,在车中定了定神,一切事情的发生,实在太突然了,突然得会几乎无法适
应的地步。我只可以肯定一点,这个有着高得不合理的砖墙的医院,一定有着极度的古怪。
    我吸了一口气,下了车,来到铁门前,向内看去。医院的建筑物,离铁门大约有三百公
尺远的距离。医院建筑物所占的面积并不大,围墙内是大幅空地。空地实际上是个整理、布
置得极其美丽的花园,整个花园,是纯粹欧洲风格的。在距离铁门一百公尺处,是一圈又一
圈的玫瑰花,围着一个大喷水他,喷水池的中心,是一座十分优美的石头女像。
    建筑物中透出来的灯光并不太多,花园更浸在黑暗之中,看来十分宁谧,全然不象有什
么变故发生过的样子。我略为打量了一下,就伸手去按铃。
    我才一按下铃,就听到门铃旁的扩音机,传出了一个听来很低沉的声音,道:“什么人?
什么事?”
    我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并不容易回答,我采用了最审慎的态度,道:“我是一个迷
路客,刚才发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想找你们的主管谈谈。”
    我一面说,一面打量着铁门和门栓,立即发现有一具电视摄像管,正对着我,可知和我
讲话的人,是可以在一具萤光屏上看到我的。
    我以为,我说得这样模糊,对方一开始,语气就不怎么友善,我的要求,一定会被拒绝
的,谁知道对方只是停了极短的时间,就道:“请进来。”
    他答应得那样爽快,倒令得我一呆,可是我已没有时间去进一步考虑,因为铁门已自动
打了开来,我道了谢,走进铁门,门立时在我后面关上。
    在我的想象之中,这座医院既然有古怪,我走进去,一定会有十分阴森诡秘的感觉。可
是事实上,却一点这样的感觉都没有,月色之下,经过刻意整理的花园,处处都显得十分美
丽。
    当我走过喷水池时,已看到医院的大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袍的人,向我走来。当我们相
遇时,那人伸出手来,说道:“你是将军的保镖?”
    我怔了一怔,反问道:“齐洛将军?不是,我和他唯一的关系,大约只是我们全是亚洲
人。”
    那人呵呵笑了起来,道:“那我犯错误了,不该让你进来的。”他讲到这里,又压低了声
音,现出一种十分滑稽的神情来。
    那人道:“齐洛将军要求我们作最严密的保安措施,我们医院中的病人,尽是显赫的大
人物,但从来也没有一个比他更紧张的。”
    这个人,大约五十上下年纪,面色红润,头发半秃,一副和善的样子,这种样子的人,
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十分良好的。
    我和他握着手,他用力摇着我的手,又道:“你说刚才遇到了一些不可解释的事?那是
什么?看到了不明飞行物体,降落在医院的屋顶?”
    他说着,又呵呵笑了起来,我只好跟着他笑,道:“不是。”
    他问道:“那么是——”
    我把我在湖边见到的事,向他说了一遍,那人一面听,一面摇着头,道:“是的,我们
的一个病人,未得医生的许可,离开了医院的范围。”
    我道:“一个病人?”
    那人道:“是的——哦,我忘了介绍我自己,我是杜良医生,齐治格里·杜良。”
    他好像很希望我一听到他的名字,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似的,可是,我对医药界的人士熟
悉程度,还没有到这一地步,所以我只好淡然道:“医生。”
    杜良医生的神情多少有点失望,他继续下去,道:“病人!这个病人,你多少觉得他有
点怪,是不是?他患的是一种间歇性的痴呆症。这种病症,十分罕见,发作的时候,病人就
象白痴一样,要经过长时期的治疗,才有复原的希望。”
    杜良医生在齐始说的时候,已经向医院的建筑物走去,我跟在他的身边。等到他讲完,
已来到了门口,他向我作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看他的神情,全然不象是对我有什么特别防范。而他的解释,听来也十分合情合理,我
也应该满足了。如果不是有丘伦的死亡——呈现在前,我可能就此告退了。
    我在门口,略为犹豫了一下,杜良扬了扬眉,道:“你不进去坐坐?”
    我道:“不打扰你的工作?”
    杜良摊开了手,道:“轮值夜班,最希望的事,就是突然有人来和你闲谈,你是?”
    我向他说了自己的姓名,虚报了一个职业,说自己是一个纯粹的游客。杜良摇着头,道:
“别骗人,游客怎么会到这里来?我看你,是一个太热心工作,想采访一点特别新闻的记者。”
    我只好装成被他识穿的模样,尴尬的笑了一下。杜良十分得意地笑着。我们走进建筑物
的大门,门内是一个相当宽敞的大堂,一边是一列柜台,有一个值夜人员,正在看着小说。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形容着医院内部的情形,是因为这家医院,虽然我认定了它有古怪,
可是从外表看来,它实在很正常,和别的医院全无分别。
    杜良带着我,转了一个弯,进入了一间如同休息室一样的房间中,他先请我坐下来,然
后从电热咖啡壶中,倒了一杯咖啡给我,道:“我只能告诉你,齐洛将军的健康十分良好,
可以在最短期内出院,回国去重掌政务。”
    我实在不是为了采访齐洛将军的病而来的记者。我之所以跟了他进来,是另有目的。我
的目的,其一是想看看这间医院内部的情形,但是如今看不出什么异状来。我第二个目的,
则是想在杜良的口中,套问出一点我想知道的事情来。
    我首先想到的,是丘伦多年前在湖边的遭遇,所以我一听得他这样说,立时凑近身去,
显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来,压低了声音,道:“齐洛将军这次是公开来就医的,早五年,他是
不是曾秘密来就医?”
    杜良呆了一呆,道:“没有这回事。”
    我伸手指着他,道:“你在这里服务多久了?要是已超过五年,一定知道,请不要骗我。”
    杜良道:“我在这间医院,已经服务超过了十年。”
    我打下一个哈哈,道:“那就更证明你在骗人,我有一个朋友,五年前,在离这儿不远
的一个湖边,看见过齐洛将军,还拍下了照片。”
    杜良皱着眉,瞪着我,看他的神情,象是听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但不多一
会,他便恍然大悟笑了起来,用力一拍他自己的大腿,道:“对了,那时,将军还不是什么
特别显赫的人物,所以我记不起他来,他好像是来过。”
    杜良从一出现开始,给我的印象就不坏,他爱呵呵笑,说话的态度也很诚恳,而且主动
请我进医院的建筑物来。实在是一点可疑的迹象都没有。
    可是这两句话,却令得我疑云陡生。
    作为一个医生来说,如果有一个病人,几年前来过,现在又来,正在接受治疗。他绝无
可能由于这个病人上次来求医时地位还不是十分显赫,而忘记了这样一个人的。
    杜良的这句话,明显地表示了,他是在说谎。
    他为什么要说谎?是企图隐瞒什么?我一面迅速地想着,一面仍不拆穿他,只是随口附
和了几句,道:“我那位朋友,就在他看到齐洛之后的相当短时间内,被人谋杀了,你有什
么意见?”
    杜良的回答到很得体,他道:“我能有什么意见?”
    我盯着他,道:“我想,他是由于发现了一个极大的秘密,所以才招致杀身之祸的。”
    杜良神情感叹地道:“是啊,探听别人的秘密,是一个坏习惯——”他说到这里,伸手
向我指了一指,道:“是对健康有害的。”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四面看看,杜良道:“你不是认为我们的医院中有什么秘密吧?”
    我故意道:“那也难说得很。”
    杜良又笑着,凑近我,道:“据我知道,在地下室,正在制造吸血僵尸、科学怪人,还
有鬼医,你可真要小心一些才好。”
    我道,“好笑,很好笑。”
    我站着,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道:“对不起。我要走了。”
    杜良像是十分惋惜,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也站了起来,他一直陪着我,走出了医
院的大铁门,看着我上了车。
    如果不是对于多年前洛将军的事,杜良的话引起了我的怀疑的话,我真可能就此离去,
另外循途径去调查丘伦的死因了。但这时,我既然有了怀疑,自然不肯就此算数。当时,我
驾着车向前驶,直到我肯定杜良已经看不到我了,才停了车,熄了灯。
    四周围十分静,我在车中静坐了片刻,将发生在丘伦身上的事,和我自己的亲身遭遇,
又他细想了一遍。仍然觉得那座勒曼疗养院的可疑是一定的。但是究竟可疑在什么地方,我
却也说不上来。
    我停了大约只有几分钟,就下了车,循原路走回去,等到我可以看到医院的围墙之际,
我的行动,变得十分小心,尽可能找到掩蔽体,掩蔽着前进,在离开围墙只有一百公尺左右
之际,我是直冲了过去的。
    一到了墙脚上,我贴墙站定,抬头向上看去,约有八尺高的围墙,看来十分异样。我不
能肯定墙头是否另外还有安全设施。要爬上这样高的围墙,对旁人来说已经不是易事,但对
我来讲,却还并不难。
    我先取出了一副十分尖锐的小凿子,将尖端部份,插进了砖缝之中,然后,逐步逐步向
上爬去。大约是经过了四五次同样的程序,右手向上伸,已经可以摸到头了。我缓慢地伸出
手去,在墙头上小心轻碰着,发现场头上除了粗糙的水泥之外,什么也没有。我只要一用力,
就可以翻过墙头去。
    围墙上什么保安措施都没有,这多少今我有点失望,因为我想,这间医院,如果和重大
的秘密有关的话,就不应该如此疏忽的。如今这种情形,是不是表示我犯了错误,这间医院
其实并不是我的目标?
    我想了一会,心想不管怎样,偷进去看看,总不会有损失的。所以我一耸身,身子已经
打横着越过了围墙,墙脚下是草地,我放松了身子,向下跳去,轻而易举,就进了医院的花
园之中。
    这时,我是在医院建筑物的左侧,在月色下看来,整个花园十分静,一个人也没有。我
向前迅速走出了几步,发现月光在地上投下了长长的影子,这是相当容易被人发觉的。
    我立时矮下了身于,用可能的最高速度向前移动。不一会,就来到了建筑物的旁边,贴
着墙走了十来公尺,就到了一扇门前,门锁着,但是在弄破了玻璃,伸手去之后,门立时打
了开来。
    门内是条相当狭窄的走廊,灯光黯淡,走廊的两边大约有八到十间房间,门都关着。
    我一面向前走,一面试推每一张房门,有的没有锁,有的锁着,没有锁的房间,包括有
两间是洗手间,另外有三间,堆放着一点杂物。
    这种情形,和普通的医院一样,实在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我已经快走出这条走廊了,走
廊外面,是一个穿堂,可以看到有两架升降机。这时,其中一个升降机的门打开,一个穿着
白衣服的人,走了出来,向前走去。我为了不让他看到,就闪身贴住一扇门。
    等那人走了过去,我反手去扭门柄,门锁着。在这以前,我也曾发现有三四扇门是锁着
的,我并没有去打开它们,因为我认为这些房间,没有什么值得注意之处。这时——我发现
那间房间锁着,我也不打算去打开它,只是在寻找着适当的时机,越过那个穿堂,到医院其
他地方,去察看一番。
    可是也就在这时,我突然被一种听来十分奇异的声音所吸引。这种声音,在乎一入耳之
际,绝无法肯定那是什么声音。而它又是在离我极近的距离所发出来的,所以着实令我吓了
一跳。
    我立时打量着身边的情形,极快地,我就发现在我的身边,实在没有任何可以发出声音
的东西。而且,声音听来,是在我身后发出来的,而我,是背贴着一扇门站立着。那也就是
说,声音是从门后发出来的。
    一肯定这一点,我也可以估计到,那种听来绝不悦耳的声音,是有人在门后面,不知用
什么东西在门上刮着所发来的。
    我吸了一口气将耳贴在门上。耳朵一贴上去,声音听得更清楚,听来,那像是有人用手
在门上爬搔着一样。我听了约有半分钟,心中起了一种极度的诧异之感。这一带的房间,大
都是杂物室,有什么人,会躲在一间杂物室中,用手抓着门?
    我再转了转门柄,门仍然推不开,我略向锁孔看了一下,这种门锁,不消半分钟就可以
弄得门开,我也立即取了一根细铁丝在手,可是当我将细铁丝向锁孔中伸去的时候,手竟不
由自主地发着抖。
    这实在是令我自己也感到诧异的事,我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绝没有理由在如今
这样的情形下,感到害怕的。我自己心中,也知道自己其实不害怕,那只是一种极度诧异之
感。这种感觉告诉我,如果我打开了门,可能有难以形容的可怕的事存在。
    我略停了一停,再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于刚才不由自主地发抖,感到好笑,心中自己对
自己说:“有什么大不了,大不了是医院中死去的人变成了鬼。”
    心情略为轻松了些,动作自然也顺利了许多。在我开锁的过程中,那种爬搔声,一直在
持续着,直到锁孔中传来了轻松的“啪”地一声,那种声音才停止。
    我伸手握住了门柄,并不立即打开。
    如果,刚才那种声音,是有人在门后所弄出来的。那么,我一打开门.一推,门就会撞
在那人的身上。那个发出爬搔声的,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果他被我一碰,就大叫起来,那么,
我一定会被人发现。
    所以,我在推门进去之前,必需为我自己着想一下,先做一点准备工作。
    我的准备工作,说穿了极其简单,就是改用左手去开门,而右手握成了拳。
    转动门柄,慢慢推门,门才推开了几寸,我就可以肯定,门后面,果然有一个人站着,
这个人,一定站得离门极近,因为我已遇到了阻力,无法再继续向前推。
    既然肯定了门后有人。我实在不能再犹豫了,我吸了一口气,用力一推门,门向内撞过
去,显然是撞在一个人的身上,我推门的力道相当大,将那人撞得跌退了步,我已闪身而入,
房门内的光线十分黑,我也来不及去分辨那人是什么人,右拳已经挥出,重重地打在那人的
下颚之上,那人立时向后仰跌了出去,跌倒在一堆杂物之上。
    直到这时,我仍然未曾看清那人是什么人,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人捱了我这一拳之
后,至少在半小时内,不会醒来。
    所以,我立时反手关上门,伸手在门旁,摸到了电灯开关,着亮了灯。
    灯光并不明亮,杂物储藏室根本就不需要太明亮的灯光。但也足以使我看清,那人在捱
了一拳之后,身子是半转着扑向前的,这时,正背向上,扑在一堆床单之上。
    那人穿着一件看来十分滑稽的白布衣服,伏在那堆床单上,一动也不动。
    我走前几步,俯下身,来到那人的身边,将他的身子翻过来,面对着我。
    当我翻过了那人的身子之后,我立时看清了那人的脸面,也就在那一刹那间,我整个人,
如同遭到雷击一样地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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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真美好
              -----就象一件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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