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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usic (云轻风淡),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倪匡卫斯理系列——合成(7)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May 27 09:26:20 1999), 转信
第七部:一个白痴
那是一个十分偏僻的小村庄,大约只有十来户人家,我的出现,首先吸引了七八个
衣衫褴褛的儿童,他们一齐叫道:「记者又来了!记者又来了!」
他们那样叫,当然表示昨天记者曾经来过,我向他们笑了笑:「昨天被人破坏的猪
栏在甚麽地方,谁能带我去看看?」
七八个儿童一齐叫了起来,向前奔去,我跟在他们的後面,可是才走了不多远,一
个中年人便迎了出来,那中年人面有忧色,见到了我,叹了一声:「记者先生,你们城
里人有知识,那是甚麽怪物啊?」
我笑道:「我还未曾看到那猪栏,难下结论。」
那中年人道:「我是村长,你看,就在那面。」
我循他所指看去,只见一堆乱石块,如果那原来便是一个猪栏的话,那麽,猪栏已
被完全推倒了。
村长又道:「最奇怪的是,这事情发生在夜晚,可是村中的十几条狗,却一条也不
叫,狗怎麽会不叫?」
狗怎会不叫?事情的确有些不寻常,偏僻乡村的狗最会吠陌生人,现在我和村长讲
话,便不得不将声音提得十分高,就是因为在我们的身旁,有十几条狗在大声吠叫。
我向前走着:「除了猪栏被破坏之外,还有甚麽损失?」
「有,刘家寡妇,少了一些无关重要的东西,她家的门被拆了下来。」
「失去的是甚麽?」我大感兴趣。
「没有甚麽,都是『亚昆』用的、玩的一些东西。」村长毫不经意地回答着。
村长可能认为他的话是绝不重要的,但是他的话却令得我直跳了起来!
「亚昆」!我竟在这里听到了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竟从村长的口中讲了出来,这是
何等惊人的发现,那真是意想不到的发现。
我一直以为这个名字,只有我和杰克中校才知道。「亚昆」是裴达教授案中,十分
重要的一个人物,他的名字,怎会在一个偏僻的乡村的村长口中说出来?
一时之间,我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以为我是听错了,我忙反问道:「你说甚麽人
?『亚昆』?」
村长却并不以为奇,他点头道:「是的,『亚昆』。」
我尽量使我的讲话的声调慢些,因为我心中太急於知道事实真相了:「村长,『亚
昆』是甚麽人,你详细告诉我,这事情太重要了!」
村长用十分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他当然不知道我所指的「重要」是甚麽意思,而我
也难以向他解释清楚,是以我只是催道:「你告诉我『亚昆』的一切就可以了。」
村长道:「也没有甚麽好说的,『亚昆』是刘寡妇的儿子,一个白痴。」
「白痴?」
「是的,他生下来的时候,人人都知道他不正常,他父亲因此气死,可是刘寡妇却
仍然将他当作宝贝,辛辛苦苦将他养大!」
我道:「村长,『亚昆』是白痴,白痴是要等他长大了之後才知道的,你说他一出
生就不正常,那却是甚麽意思?」
村长皱起了眉,他显然不明白我如何会对一个白痴那样有兴趣,而且他也已经觉得
有点不耐烦了,但是他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那是人人都可以看得出来的,他的手和
脚 」
我不等他讲完,便失声道:「他的手和脚都特别短,特别粗壮,是不是?」
村长点了点头:「咦,你怎麽知道?」
我却没有回答村长这个问题,因为这时,我的心中,乱到了极点。毫无疑问,我在
山洞中见到的那个怪物「亚昆」,就是这个村中,刘寡妇的儿子「亚昆」!
但是,何以刘寡妇的儿子,会到裴达教授的实验室中去养蝌蚪?
而且,我在看到「亚昆」的时候,「亚昆」的头顶上,好像镶着一块塑胶板,而且
还有几个螺丝,看来十分诡异,那又是为甚麽呢?
我感到我已然应该可以想出甚麽了,但是在我面前的,却只是一堆乱丝,理不出一
个头绪来。
村长看到了我不说话,便叫了我几声,我只是随便应着他,村长道:「先生,你为
甚麽问起『亚昆』来,你以为是『亚昆』回到村中来破坏?」
我又是一怔:「你说『亚昆』回到村中里来,那又是甚麽?」
村长瞪大了眼:「『亚昆』已经失踪了啊!」
我一伸手,抓住了村长的手臂,但是我也立即发现我的行动十分失常,是以我又松
开了手,道:「他甚麽时候失踪的?」
村长道:「让我想一想,他是……对了,刘寡妇哭哭啼啼,要村中的人帮她去找儿
子的时候,正巧是墟上有人做喜事,那是……」
村长接着,便说出了一个日子来。
而我在听了那个日子之後,心跳得更加剧烈了!
那是「合成计划」开始前的两天,天下的事,不会有那麽巧合,我可以肯定,「亚
昆」和裴达教授的「合成计划」有关系!
而且,我可以更进一步肯定,在裴达教授的「合成计划」中,「亚昆」一定占着一
个极重要的地位!
然而,「亚昆」是白痴,是一个一出生就身体畸形的白痴,裴达教授却是一个世界
上出名的权威生物学家,他们两者之间,会有甚麽可能发生关系?
我紧蹙着双眉,在心中将这个问题,问了七八次,然後,突然之间,心中一亮,从
一堆乱丝之中理出丝头来了:裴达教授想改造「亚昆」!
裴达教授改造「亚昆」,想使一个白痴变成一个正常人,那一定就是裴达教授的计
划,一个空前的计划!
这个计划,自然是人类以前所从来也未曾施行过的,也只有裴达教授那样伟大的科
学家,才能设想如此惊人的改造计划!
但是,我却还只不过理出了一个头绪来,还有更多的疑问,无法解释,这些疑问包
括:为甚麽贝兴国会感到自己犯了罪,为甚麽他说裴达教授罪有应得?裴达教授究竟对
「亚昆」施行一些甚麽手术,以致「亚昆」会变得如此之凶残,而且具有那麽大的破坏
力?
我在苦苦思索的神态,一定十分之严肃,是以村长误会了,以为我会对「亚昆」有
甚麽不利的想法,他道:「先生,你别想错了,『亚昆』虽然是一个白痴,但是他却非
常善良,村中的孩子也最喜欢和他在一起玩。」
我问道:「孩子敢和他一齐玩麽?」
「敢和他一起玩?这是甚麽意思,『亚昆』从来也不欺侮小孩子,他走路踏断了一
根草,都会发上半天傻,他最喜欢各种各样的虫,他对孩子最好了。」
我再问道:「『亚昆』的智力,究竟相等於多大岁数的孩子?你可以估计一下?」
村长摇着头:「他今年十六岁,但是我二岁的孩子,比他懂得更多。他是一个彻头
彻尾的白痴!」
我没有再出声,因为在村长的话中,我至少又知道了一点,那便是,在村中生活的
「亚昆」,是善良的「亚昆」,但是在到了裴达教授之处,他就变了,变成了破坏者和
杀人凶手,变成了危险之极的怪物!
如今,村中遭受到的破坏,和「亚昆」的玩物被偷走,毫无疑问,是「亚昆」所为
!
我未曾向村长说出这一点,因为村民的思想单纯,如果我向他们说明了一切经过,
那麽将会引起他们极度的恐慌。
而村长则反向我要求:「记者先生,你们知道得多,到处都去,有机会,帮刘寡妇
找一找『亚昆』回来,也是好的,他实在很可怜,甚麽也不知道!」
我敷衍着村长,就离开了那村庄。
「亚昆」一定还藏匿在这个村庄的附近,必须将他找到,因为到现在为止,我虽然
不知道在他的身上,曾发生过甚麽变化,但是现在的「亚昆」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那却毫无疑问!
如果村中的儿童不知道这个变化,见到了「亚昆」,仍然和他玩耍的话……
我想到这里,眼前自然而然,浮起裴达教授惨死的那种可怖情景,以致机伶伶地打
了一个寒颤,不敢再向下想去。
而且这种惨剧,决计不是我的幻想,在「亚昆」未被找出来之前,随时随地都可以
发生。所以在我和村长告别之後,向前奔出去。
要寻找「亚昆」,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做得到,要立即知会警方,派出大队
人马,来这个村庄的附近,作彻底的搜索。
我奔到了车边,刚打开车门,就看到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将手指放在口中,津
津有味地吮吸着,一面叫嚷着,奔了过来。
我可以听得她在叫的是「『亚昆』扮牛牛,『亚昆』扮牛牛,『亚昆』拔大树,『
亚昆』拔大树。」
我呆了一呆,将那小女孩抱了起来:「妹妹,你在说甚麽?」
那女孩看到我是个陌生人,立时扁起嘴来想哭,我忙道:「我知道你在说甚麽,你
在说『亚昆』,是不是?」
小女孩不哭了,她很有兴致地和我讨论起「亚昆」来,她道:「是的,『亚昆』的
气力真大,一伸手,就将一株树,拔了起来!」
我听了之後,不禁「飕」地吸了一口凉气:「你是在甚麽地方看到他的?」
小女孩伸手向前一指:「就在那边。」
我忙又问道:「他一个人在?」
小女孩大摇其头,道:「不,很多人和他在一起,牛哥,小弟,龙仔,还有猪女。
」
我只觉得背脊上已直冒冷汗,几乎连讲话也不利落了:村中的儿童和「亚昆」在一
起!
我已没时间去知会警方了,我必须先设法将村童和「亚昆」隔离,以免发生惨剧,
又或者现在惨剧早已发生!唉,谁知道这事情竟来得那麽快!我急急道:「你快带我去
看『亚昆』,快带我去!」
我将小女孩放了下来,小女孩向前奔出,我跟在後面,奔出了约有半哩,攀上了一
个山坡,向下看去,是一条乾得见底的溪流。
溪流十几乎没有水,全是一大块一大块奇形的石头,就在河坡上一幅十分平坦的草
地上,我看到了「亚昆」和七八个孩子!
在那河坡上,有一株碗口粗幼的树,连根拔起,倒在一旁,「亚昆」坐在一块石头
上,那几个孩子,正在他的前面。我预料中的惨剧还没有发生,这使我略为放心了一些
,但是危险仍然随时可以发生!
我必须不动声色他将孩子引开,我不能叫孩子奔跑,因为我知道「亚昆」的动作十
分快,没有一个孩子可以跑得比他更快的。
我在那山洞中,曾吃过「亚昆」的苦头,在医院中足足躺了一个星期才出院,这时
我一看到了「亚昆」,心中仍不免有一股寒意!但是我却必须接近他!
我蹲了下来,不被「亚昆」看到我,然後我吩咐那小女孩:「小妹妹,你快回村去
,告诉村长 」
小女孩道:「村长就是我爸爸。」
我忙道:「好,那你就去告诉爸爸,叫你爸爸快去找多些人来这里。」
小女孩奇道:「来这里做甚麽啊?」
我叹道:「唉,你不懂的,你就照我的话去做好了,你记得了麽?」
小女孩将手指放在口中:「记得了!」
她转身便向外奔了开去。我明知将讨救兵的任务,放在一个只有四五岁大的小女孩
身上,那实在太靠不住,可是却没有别的办法,因为那群孩子,离「亚昆」,如此之近
!
我迅速地向河坡下走去,一直来到了那平地的附近,我隐身在一株大树後面,只听
得那几个孩子嘻哈声,不断他传了过来,他们显然一点也不知道他们在极度的凶险之中
,反倒十分兴高采烈。
我还听得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指着「亚昆」的头部,大声道:「『亚昆』,你头上
是甚麽东西?」
「亚昆」的身子站了起来,喉际发出了一阵模糊不清之声。
那男孩子不但问,而且还走过去,想去摸「亚昆」头上那几个螺丝。
那时,我和「亚昆」,相距不到叁码,在日光之下,我可以将「亚昆」看得十分清
楚,他那种可怕的模样,实在是足以将一个成年人也吓出病来的。
而那些村童,居然一点也不怕他,那自然是从小就看惯了他的缘故。可是,当那男
童向「亚昆」走去的时候,我却也看出不妙来了,因为「亚昆」的身子向後一仰,伸手
便向那男童推去!
从他那一推的动作来看,他大约是十分不愿意人家去碰他的头部,那一推,他可能
也根本未曾发力,但是那男孩子却已挡不住了。
就在「亚昆」的手,推中那男孩的肩头之际,那男孩整个人都跌了出去,幸好那只
是一个山坡,山坡上全是柔软的野草,所以那男童在滚跌出了几码之後,一骨碌站了起
来,看来他并没有受甚麽损伤。
但是,那男孩的脸上,却已充满了惊怖的神色,不但是他,别的许多孩童,也都呆
住了。
「亚昆」站了起来,自他的口中,发出了一种十分之怪异的声音来。
那种声音,十分难以形容,像是一头大猩猩突然踏中了烧红的铁块时所发出的急叫
声!
「亚昆」一面叫着,一面伸手指着他自己的头部,像是在示意那些孩童,不要去碰
他的头部。
而在这时候,我也看得再清楚没有了,我看出,「亚昆」的头部,经过一项极大的
手术,他的脑盖骨甚至被整个地揭去,而那块平整的,上着螺丝的塑胶,竟代替了脑盖
骨!
也就在刹那间,我的心中,突然一动!
我立时想起,裴达教授的所谓「合成计划」,一定和「亚昆」的脑部有关!
同时,在我的心中.也已迅速地假拟了事情的经过,我拟的经过是:「亚昆」是白
痴,裴达教授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看到了他,裴达教授想医治他,於是将他带到自己的
家中,替他的脑部动手术。
但是,我却又立即推翻了自己的这一个假定,因为这一个假定不合事实。第一,裴
达教授只是一个生物学家,不是医生,他不会想到要替「亚昆」医治疾病。
第二,如果裴达教授的目的,是在於替「亚昆」医病的话,那麽他决计没有必要将
「亚昆」的整个脑盖骨完全揭去,而代以塑胶盖。自然,更没有理由,在塑胶盖上,用
螺丝来旋紧,用螺丝,用螺丝……
我在想着为甚麽裴达教授要用塑胶板来代替「亚昆」的脑盖骨的原因。
突然之间,我想到了,同时我也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裴达教授之所以用塑
胶板来代替「亚昆」的脑盖骨,他的目的,自然是在进行一项实验,而那几枚螺丝,也
自然是为了方便实验工作的进行,可以使得主持实验工作的裴达教授,可以随时打开塑
胶板来观察「亚昆」脑子的活动情形!
换一句话说,也就是裴达教授是在拿一个活人进行实验!
我一想到这里,不禁手足冰冷!
--
夜月悄悄
独在冷照
芳踪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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