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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lacktulip (一往情深),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倪匡卫斯理系列——环--5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Jun  4 22:02:47 1999), 转信

倪匡卫斯理系列


                             环


              五、奇怪的屋子


  那条小路十分静僻,除了路边有几头狗,懒洋洋地躺着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是以我可以十分容易,便感到我的背后有一个人跟着,而且,我也知道那是什么
人,那就是和我同车的搭客。

  我在考虑了一下子之后,便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到那人追上我的时候,我转
过头去:“请问,到云岗去,是走哪条路?”

  那人点了点头,以十分好奇的目光望着我,然后才道:“你是陌生人,到那
种小地方去作什么?”

  我苦笑着,摊了摊手:“没有办法了,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开了一个农场,
我想去找点事情做,能混三餐一宿,心就足了!”

  那入道:“贵亲是什么农场?”

  我略呆了一呆,我只记得云岗有几个农场,都是规模小而设备简陋的,至于
那些农场,叫什么名字,我可完全说不上来。

  我只好含糊地道:“我也说不上来了,好像是叫什么记的。”

  那人道:“汉记,还是兴记?”

  我顺口道:“对了,好像是兴记。”

  那人“晤”地一声,点了点头,不再出声,我和他并肩向前走着,等到前面
已渐渐可以看到几间屋子时,他指着一条小路:“我是宝记蜂园的,有空来坐!


  我和他分了手,眼看着他走向那条小路去,下一会,他就转了一个弯,一丛
竹子,遮住了我的视线,我再也看不见他了。

  我继续向前走着,来到了那几间屋子之前,有六八个村童正在屋前的空地玩
耍。

  这种偏僻的地方,一定很少陌生人来,是以当我出现的时候,那些村童,都
停止了游戏,望定了我。

  这几间屋子之中,决不会有我所要寻访的目标在,所以我又继续向前走去,
小路越来越窄,我经过了几个农场,其中果然有汉记农场和兴记农场,我也没有
进去,再向前走,小路斜向下,通到海边。

  当我来到海边时,我突然看到,在一个空地上,有一幢洋房。

  那幢洋房的样子,也很普通,是常见的郊外别墅那一种,可是它建在如此偏
僻的地方,却不免给人以突兀之感,我望了好许,决定前去察看一下。

  然而,在海滩上看来,像是根本没有路可以通向前去,我看到海滩上有几个
孩子在拾贝壳,我向他们走过去,问道:“我要到那房子去,该走哪条路?”

  一个女孩子抬起头来,望着那房子:“这里没有路可通的。”

  我笑道:“那么,难道这房子中的人,不要进出的么?”

  那女孩子天真地笑了起来,另一个较大的孩子道:“穿过宝记养蜂园,有一
条大路,是通到那房子去的,你走错路了。”

  我忙道:“谢谢,我认识宝记养蜂园。”

  我转身走回头潞,又经过了那几家农场和那几间房子,来到了小路口。

  我向小路走去,一路上很静,我转了几个弯,在那条下到两尺宽的小路两旁
,全是一丛丛的竹子,竹枝伸出来,是以我要不断拨开竹枝、才能继续向前走去
,竹叶在被我拨动之际,发出“刷刷”的声响来,情调倒真是不错,可惜我没有
心情去欣赏。

  走了不多远,我就看到了宝记蜂园。所谓蜂园,只不过是凡问房子和空地,
空地上,整齐地排列着一行行的蜂箱,门掩着,我来到了门口,推开门走进去,
那时,我已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到那幢房子了。

  我看到的是那幢房子的正面,的确有一条路,可以通过房子去,那条路的起
点。好像是在海滩边,和任何公路,没有联系。这真是一件怪事情。

  我走进了养蜂园,除了蜜蜂的“嗡嗡”声之外,我听不到别的声音。

  我向前走着,要穿过养蜂园,必须经过那几间房子,就在我经过那几间屋子
时,听得“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门,一个人探出头来。

  那人正是曾和我同路的那个,他望着我:“你没有找到亲戚?”

  我只好道:“是的,他出市区去了,没有回来,所以我随便走走。”

  那人“哦”地一声:“进来坐坐。”

  这家蜂园已有很多年了,看来那人在这里,也住了很久,我也不妨先向他了
解那屋子的情形,是以我点头,讲着客气话,走了进去。

  屋中弥漫着一股蜜糖的气味,有两架蜂蜜搅拌机,看来在我经过的时候,那
人正在工作,因为有一架搅拌机中,还在滴着蜜糖。

  我坐了下来,随便谈了一会,便道:“我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未曾看到有一
幢洋房!”

  那人道:“是的,去年才起的。”

  我道:“什么人住在里面?有钱人也喜欢住那样的地方,真古怪!”

  那人点头道:“不错,真古怪,这幢房子中住的是什么人,我们也不知道,
但时时有人进出,而且屋主人还有大游艇,看来很有钱。”

  我又道:“没有人接近过那屋子?”

  那人摇头道:“谁敢去?他们养着好多条狼狗,人还未走近,狗就叫了起来
,就好像我们一走近,就是去偷东西,有钱人就是那样!”

  我笑道:“我倒不怕狗,反正我没有事情,或许他们要请花匠,我也要以替
他们带狗!”

  那人有点不以为然,可是他却也只淡淡地道:“你不妨去试试运气。”

  我站了起来,心中实在很高兴,因为从那人的口中,我已经可以肯定,这幢
房子,真的古怪了,毫无疑问,它一定可以满足我的好奇心,更有可能,那房子
就是这批人的总部。

  我又坐了一会,和那人道别,穿过了蜂园,越过了一片满是荒草的田野,到
了那条路上。

  站在那条由海边直通那幢房子的路上,更觉得那幢房子,怪不可言。

  那条路斜斜伸向上,看来很有气派,在接近海边的路口,有一个水泥的码头
,那是一条不和其他任何路连接的死路,除了供码头上的人,直通那屋子之外,
没有任何别的用处。

  我在路边向上走着,路的倾斜度相当高,是以我必须弯着身子向上走,在那
样的一条路上,自然不会有什么别的人的。

  当我来到了离那幢房子,约莫有一百五十码左右之际,我就听到了犬吠声,
同时看到,在屋子的大铁门内,有十七八头狼狗,一起扑了出来,大多数狼狗都
似人立着,前爪按在铁门上,狂吠着。

  那一阵犬声,听来着实惊心动魄。

  我呆了一会,继续向前走去,愈向前走,犬吠声愈是急,可是始终不见有人
走出来,我一直来到了离那铁门只有三五码处才站住。

  那些狼狗的神态更狞恶了,露着白森森的牙齿,狂吠着,如果不是我和它们
之间,有一道门,它们一定冲出来,将我撕碎。

  然而,就算有一道门隔着,我心头也泛起了一股怯意,不敢再向前走去。

  可是,尽管狼狗吠得惊天动地,那屋子中,却不见有人走出来看视。

  在狼狗的口中,自然得不到什么消息,我又只好再向前走去。

  当我来到了离铁门更近的时候,门内的那些狼狗,简直每一头都像是疯了一
样,有几头狼狗,拼命想将它们的身子自铁栏中挤出来,另外有几头,则不断向
上扑着,想跳出铁门来。

  看它们的情形,真不像是一群狗,而十足是一群饿狼。我吸了一口气,大声
叫道:“有人么?”

  我已经尽我所能大声叫嚷的了,但是我的叫喊声,完全淹没在犬吠声中。

  我再次大声叫喊,但是仍然没有人来。

  这时,我看到有一头狼狗,几乎已可以攀出铁门来了,我连忙后退,那头狼
狗,站起来足比我人还高,就算只有一头,我要对付它,也不是易事。

  我退出了十来码,离开了那条路,踏上了山坡,然后转到了围墙旁边,我转
到了围墙旁,那一群狼狗,也离开了铁门,而转到了墙内狂吠着。

  我故意沿着墙,奔来奔去,那一群狗,也随着我在墙内来回奔着、吠着。

  我在想,如果在这样的情形下,那屋子中仍然没有人出来的话,那么这屋子
中一定没有人,而如果屋子中没有人的话,那么我自然要另作打算了。

  我来回奔了十几分钟,又回到了铁门口,那一群狼狗,又追了过来,这时,
我看到自那屋子中,有两个人,走了出来。

  那屋子的花园相当大,当那两人才从屋中走出来的时候,我还看不清他们的
脸面,但是从他们走路的神态来看,那两人一定十分恼怒。

  那两人一走出来,那群狼狗便往回奔了回去,那两个人来到了铁门前,果然
,他们神情愤怒,一看到了我,就大声喝道:“你在于什么?”

  我的心中暗暗好笑,我那样做,实在太恶作剧了一些,但是除此之外,我也
没有办法可以引得那屋子中人走出来。

  这时,对方虽然恼怒,然而我却笑脸相迎:“对不起,惊吵了两位,你们是
不是想请一个花匠,或是什么杂工?”

  那两个人齐声怒喝:“滚,滚开!”

  我瞪大了眼睛,故意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人?讲的是什么话?人只会走,
谁会滚?”

  那两个人中的一个指着我:“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开门放狗追你!”
我忙摇着手:“走,我走,对不起,不过随便来问一问,请别生气!”

  看那两个家伙凶神恶煞的情形,他们真可能放狗出来追我,我一面说,一面
向后退去,然后,转身向前疾走,一下子就奔进了蜂园。

  我喘着气走进蜂园,那和我倾谈过一会的人迎了上来:“怎么样?我听到犬
吠声,我早就劝你不要去!”

  我苦笑道:“你说得对,我看到了屋中两个人,唉,这两个,比狗还凶。”
那人听我讲得有趣,大笑了起来,我趁机告辞,一小时后,我已经回到了市区,
我在被那两人吓走的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晚上再来。

  我可以肯定,那屋子一定有古怪,而且十之八九,它就是我要追查的目标。
我在日间,毫无准备,晚上来的时候,我就可以有足够的办法对付那群狼狗了,
当我回到家中之后,我足足忙了好一阵子。

  有一种喷雾,喷在人的身上之后,可以令人的气味暂时消失,就算灵敏和猎
狗的鼻子,也嗅不出来,我带了五罐那洋的喷雾,以及一套爬墙的器具,和一柄
可以发射强烈麻醉剂的小枪,那种枪,射出的是如同注射器的不锈钢筒,能将强
烈麻醉剂,迅速注入被射中的目标之内。本来,我是很少用到这种东西,但是我
想到那群狼狗,不得不小心一些。

  我还带了一具小小的红外线摄影机,以便在看到什么古怪的事情时,可以拍
下来。我又带了一副红外线眼镜,可以使我在暗中看到事物。

  当我准备好一切的时候,只怕第一流的国际特务,配备也不过如此。

  等到天黑,我才动身,仍然搭车进入郊区,然后,在小路中走着,黑夜走在
小路上,分外有一种神秘之感,一路上惹起了不少犬吠声,到了一个旷地,停下
来,取出那种喷雾,从头到脚,使劲地喷着,直到喷完了三罐才停手,当我再向
前走去时,我已经惹不起犬吠声了。

  我来到了蜂园门口,翻过了那一重篱笆,并没有惊动什么人,轻而易举地穿
出了蜂园,不一会,我已经踏上了那条路了。

  我抬头向上看去,那房子的花园中一片黑暗,房子的上下,有灯光透出来,
从灯光的透露程度来看,这屋子几乎每一个窗口,都有厚厚的窗帘。

  我心情十分紧张,虽然我已使狗闻不出陌生人的味来,但是狼狗的感觉极其
敏锐,只要有一点点声响,就可以发觉有异了。

  我放慢脚步,向前走去,等到来到了离铁门还有十来码的时候,我就听到了
门内有一阵狼狗的不安声,传了出来,但是狼狗还没有吠,这显然是那种喷雾的
作用了。

  我将脚步放得更慢,又走近了几步之后,我仍然用日间的路线,上了山坡,
到了围墙之旁,我细心倾听着墙内的动静,听到狼狗在不断走来走去的声音。

  我沿着墙向前走,一直来到了屋子的后面,在墙内的狼狗,似乎并没有跟着
我一起来。

  我又停了片刻,才取出那套爬墙的用具来,那套用具的体积并不大,但是一
拉开来,却是一具长十二尺,可以负重一百六十磅的梯子。

  我将梯子顶端的钩,钩在墙头,一步一步,小心爬了上去,爬到了一半之际
,停了一停,戴起了红外线的眼镜,不一会,我的头部已探出墙头了。

  我可以看到,屋后是老大的一片空地,全是水泥地,几乎什么也没有,就是
一幅空地。

  在那幅空地上,散散落落,伏着四五头狼狗。

  我取出了那柄小枪来,我要翻进围墙,必须要先对付那几头狼狗,我连连扳
动着枪机,那五头狗在中枪之后,都挺着身企图站起来,但是都站到一半,就倒
了下去。

  趁还没有其他的狗来到屋后时,我立时翻过了身,落了地,迅速地奔到了后
门,背靠门站着。

  屋中并没有声响,但是自门缝中却有灯光透出来,这不禁使我踌躇,那么大
阵仗来到了这里,我自然想进屋去看看,然而屋中有灯光,我如何可以偷得进去


  我等了片刻,轻轻地旋转着门柄,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咔”地一声,门竟没
有锁着。

  我用极慢的动作,将门拉开了一道缝来,将眼镜架到了额上,向内看去,看
到了里面的情形之后,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通常的屋子,这样的后门,门内多半是厨房,或是仆人休息工作的地方,可
是这时,我看进去,却看到那是一间很大的房间,那房间内,一无所有,除了白
的墙之外,什么也没有!

  正因为四壁上下,全是白色,是以光线看来,也特别明亮。

  在那样的情形下,我如果走进这间房间,简直就和赤裸身子在闹市行走一洋
,毫无隐蔽的余地!

  我呆了片刻,决不定怎么办,就在这时,我听得“拍”地一声响,里面的一
道门打开,一个人自那道门中走了出来。

  我只将门推开了一道缝,仅仅可看到里面的情形,除非那人走近门来察看,
否则他是不容易发现有人在门外,而如果我将门关上的话,反倒会引起那人的注
意了。

  从里面门中走出来的,是一个相貌很英俊的年轻人,那时,我不禁在想,一
个人到一间空无所有的房间来,有什么事可做呢?这实在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而我心中的疑问,立时有了答案,我看到那年轻人,来到了左首的墙前,那墙上
全砌着白色的方瓷砖,光净洁白,一点尘埃也没有。

  那年轻人来到了墙前,伸手在瓷砖上抚摸着,当他的手停下来时,有一块瓷
砖,弹了开来。

  看到这里,我已经惊讶得张开了口,合不拢来,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更使
我瞠目结舌!

  那年轻人伸手在领际,摸索了一阵,取出了一只圆形的环来。

  那种圆环!

  我已是第三次看到那种圆环了,而现在,在我的身上,也正有着一枚这样的
圆环。

  我看到那年轻人将那圆环,凑近墙上,因为那块弹开来的瓷砖遮着,是以我
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但是我立时想起了研究室主任的话来,他说,这圆环是一种高度精密的磁性
钥匙,那么,可想而知,在那瓷砖之后,一定有一个孔,那年轻人正在用这个圆
环,在开启什么了。

  我屏住了气息,只见那年轻人已缩回手来,墙上有三尺宽,七尺高的一部分
,向后退了开去,移开了两尺,年轻人闪身走了进去,墙又立即退回到原来的地
方,那道暗门极其巧妙,在合上了之后,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我缓缓吁了一口气,我应该怎么办呢?我的确已找到了我要找的目的地,但
是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最妥当的办法,自然是立即退回去,和杰克带着大批警员前来。

  但是这要耽搁很多时间,而我已经急不及待,我推开了门,闪身走了进去。
我早已知道,我走进那房间去,绝不安全,但是我却想不到,我的情形,竟会如
此尴尬,我才一走进去,里面的那道门,也恰在其时打开。

  那道门一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恰好和我打了一个照面。

  任何人都可以想像那时候的情景。

  在一问空无所有,但是光线强烈的房间之中,我是偷进来的,而我才一偷进
来,迎面就遇上了屋中的人,我根本无法作任何的掩饰!

  由于事情来得太突然,我呆呆地站着,不知怎么才好。

  自然,我呆立的时间很短,只不过是几秒钟,在那几秒钟之内,肌肉僵硬,
想着应付的办法。

  在我还没有想出任何办法之前,那人已然有了反应。在那样空无一有的房间
中,我看到了那人,那人自然也看到了我,他先是现出极其惊讶的神精,然后,
他问道:“你是新来的?”我没有别的选择,他这样问我,我只好顺着他的问题
来回答,但是那一刹间,我紧张得难以发得出声音来,是以只好点了点头。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只不过点了点头,那人竟已经满意了,他不再问我,
迳自向那幅墙走去。

  那时候,我已然有很好的机会,可以退出门去,但是我却不想走了,因为那
人既然对我没有什么疑心,那么我大可以留在这里,看着他做什么。

  这个念头,是突如其来的,当时我决定那样做,只不过是由于当时的情形自
然而然促成的,我根本没有机会去深思熟虑,也想不到这样一来,会有什么后果


  说我这个念头是“一念之差”也好,是“一念之得”也好,总之,当时如果
我趁机退出门去,那么,以后的一切全都不同,但是,我却决定留在房间中,看
那人做什么。

  我看到那人来到了墙前,和刚才的那个年轻人一样,他弄开了一块磁砖。

  正如我所料,在那磁砖的后面,是一块平整的不锈钢板,那不锈钢板上,有
一道缝,而那人,已经从衣领之中,取出了那个“环”来。

  当他取出“环”来之后,他回过头来,望着我:“你还在等什么?”

  我不知道他那样说,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不能呆立不
动,是以我只好随机应变,我向前走去,一面也取出那只“环”来。

  我可以肯定,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这样的环,那人既然认为我是他们的
自己入,那么,我拿出环来,就可以更坚定他的信心。

  果然,那人看到我拿出了环来,他脸上仅有的一分怀疑神情也消失了,他向
我笑了一笑:“你先请!”

  这又令我呆了一呆,他竟然和我客气起来,他叫我先,先什么呢?是先打开
那暗门走进去么?我曾目击过一个人,用“环”塞入缝中,墙上就有一道暗门打
了开来,那人这时,一定是这个意思。

  然而,那却又是很令人疑惑的,这个人为什么不将暗门打开了,再邀我一起
进去呢?

  在那佯的情形下,我实在是无法多考虑的,我只好向前走去,同时道:“你
先来吧。”

  那人摇头道:“不,我才到不久,并不急于回去,还是你先吧!”

  我听得那人这佯说,不禁吃了一惊,“回去”?那是什么意思?打开了这道
门之后,我会回到何处去?

  我心中吃惊,却保持动作自然,硬着头皮,将那个“环”,向墙上镶着的那
块不锈钢板的缝中插去。

  在我那样做的时候,我的手在不由自主发着抖。

  我已经可以知道,“环”是磁性钥匙,也知道磁性钥匙可以打开一道暗门。
那人的这句话,令我颤栗,那人暗示着,如果走进那道暗门,就可以“回”到一
个地方去。

  那地方,自然是他们来的地方!

  我尽量想弄清楚这一点,是以我也尽可能拖延时间,我转过头来:“我们可
以一起去!”

  那人皱着眉头,像是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我说错话了,他们大概从来都是一个一个地“回去”,而没有两个人
一起“回去”的事,我不知道该如何更正才好。

  我只好勉强地笑了起来:“我是在说笑,希望你别怪我!”

  那人也笑了笑——笑得比我更勉强,他道:“嗯,是说笑,我不怪你。”

  我立时转过身去,知道如果再没有合理动作,来表示是“自己人”的话,那
么,一定会招致那人的疑心,所以,我将那环,放进了缝中。

  在一下轻微的声响之后,暗门打了开来,我跨了进去,当暗门打开之际,里
面漆黑,我只觉得奇怪得很,奇怪何以外面房间中的光线,不能射到暗门之中,
看那情形,好像暗门虽然打开,但是仍然有什么,阻隔着光线的通过。

  但是,当我向暗门中跨进去的时候,却又分明一点阻隔也没有。

  我只好存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理,反正面前是极度的漆黑,那也有助于掩饰
,进了暗门之后,便连跨了两步。

  而暗门在我的身后合上,我听到了那一下轻微的声响,眼前实在太黑了,我
刚想取出红外线眼镜时,突然身子向下沉去。

  我或者应该解释一下,并不是我的身子向下跌去,只是我站立的地板,向下
沉去。

  当人在乘搭快速升降机之际,突然下沉,会使人的心头,产生一种极不舒服
的、空荡荡的感觉,而那时,我踏着的那块地板,向下沉的速度快,是以不舒服
程度,也是难以形容,超过了我所能忍受的限度,我觉得心脏像是要从口中跌出
来,双手舞动着,想抓到一些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抓不到。

  幸而,只不过继续了半分钟左右,下沉停止,我喘一口气,眼前仍然是一片
黑暗,没有声音,没有光亮,一切全是静止的,死的,我几乎以为我已经死了!
但是我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死,因为我听到身体中发出的各种声响,肚中发出如同
一堆旧机器发出的撞击声,心跳声简直像鼓响,呼吸声像是有几只风箱一起在扯
动。

  以前,我曾经有机会,参观过一个音响实验室,那个实验室中,有一间“静
室”,在那静室之中,隔绝声音,已到了百分之九十儿点九九的程度。

  我到过的那“静室”,科学家声称,没有人可以在那“静室”中忍受一小时
以上。

  然而现在,我所在的地方,却比“静室”更静,它一定是百分之一百没有外
来的声音,因为我这时的感觉,比在那间“静室”中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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