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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y (春天的小懒虫), 信区: SFworld
标  题: 活俑--卫斯理07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Oct  1 11:10:07 1999),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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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活俑</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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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部:洞穴中隐藏的秘密


  白素的设想虽然不是平空而来,可是她所根据的线索,未免太少。

  可是,这件奇诡莫测的事,除了不断的假设,实在没有任何具体的事实,可供
追寻。我想了一想:“你设想马金花和一些人在一起生活了五年,这些人的人数是
多少?”

  白素喃喃地道:“谁知道,或许十个八个,或许一两百个。”

  我又道:“我曾经提出过,在那一带,有一些神秘的小部落,隐居在偏僻的地
方,几乎与世隔绝,可能有一个文化程度十分高的小部落,在那一带的山区之中?”

  白素缓缓摇了摇头:“有可能,但总是不实在,一定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我
们未曾想到——”

  她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但在极短的时间中,她又现出了兴奋的神情来:
“有一个人,其实是十分重要的关键性人物,我们都忽略了。”

  我道:“我可没有忘记他:卓长根的父亲,一切神秘的事,都由他开始。这个
人,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由何而去。在他之后很多年,才有马金花的失踪,然后
才是如今的卓长根。”

  白素低叹了一声:“兜来兜去,又兜到老地方来,卓长根的父亲……卓长根的
父亲……”

  我在一旁插言:“一个养马的好手,有一块毫无瑕疵的玉佩,托孤之后,去赴
死,不错,他就是一切神秘事件的关键。”

  我的这个结论,自然十分合理,可是我讲了之后,发现就算有了这样的结论,
一点用处也没有,除非可以找到这个人。

  而这个人,早在七八十年之前,已经无法找得到,别说是现在了。

  我只好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看来,要了解真相,还是非到那地方去一次不
可。”

  我这样说,本来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的,白素听了,竟然十分认真:“看来,真
的只有此一途了。”

  我直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刚才你拒绝了鲍士方的要求,现在又——”

  白素挥了一下手,打断了我的话头:“我可以肯定,像鲍士方这样的搜索,不
会有结果。我要等到事情渐渐冷下来,再去,或许可以有所发现。”

  我盯着她,她笑了一下:“你不想去的话,我k可以一个人去。”

  我忙道:“不,不,要去自然一起去。”接着我又咕哝道:“我可不想你一失
踪就是五年,而且在那五年之中,还可能……可能……”

  白素不等我说完,就给了我老大一个白眼,我作了一个鬼脸,没有再说下去。

  那一天,我们讨论到这里为止,沉默了一会,白素才道:“我估计我们要去的
话,至少在半年之后,在这段时间中,我们要尽量先熟悉那一带的自然和人文环境。”

  我道:“那简单,多弄点参考书来看好了。”

  白素笑了一下:“好,简单的事让你去做,复杂的事交给我。”

  我问:“还有什么复杂的事?”

  白素很认真:“我要仔细阅读马金花的一切著作。”

  我不禁伸了伸舌头,马金花的著作相当深奥,虽然我不至于读不懂,但是要我
去做这方面的功夫,自然太闷了。所以我立时说道:“好,一言为定,不过不见得
在她的著作中可以找到什么。”

  白素的回答很妙:“就算什么也找不到,学问方面,总也会有点长进。”

  第二天,出乎意料之外,接到了白老大自法国打来的长途电话,他的语音十分
焦切:“怎么一回事,卓老头在他家乡失踪了?”

  电话是白素听的,她道:“是,情形和当年马金花的失踪极其相似。”

  白老大的声音有点恼怒:“那你们还耽搁在家里干什么?快去找他啊!”

  白素把我们的想法,告诉她的父亲,白老大听了之后,倒也表示同意,只是道:
“怕只怕过得一年半载,他给外星人折磨死了。”

  白素笑了起来:“马金花当年失踪了五年,也没有什么损伤。”

  白老大道:“卓老头不同,他是个大火爆脾气,说不定会给外星人剖成碎片。”

  我插了一句口:“我不认为他是给外星人掳去。”

  白老大咄咄逼人:“那么,他到哪里去了?你说。”

  我当然说不上来,只好干笑。

  白老大道:“我要发动一个运动,指责当地政府,对外来的贵宾保护不周,要
他们尽一切力量,把卓老头找出来。”

  白老大倒真的说干就干,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甚至连国际红十字会都惊动了,
南美洲好几个国家的政府,都正式提出了外交照会,表示极其关切卓长根的下落。

  鲍士方更没有闲着,他组织了一个庞大的搜索队,包括了五十名搜索专家、十
架性能极佳的直升机,和各种配备。

  当地官员也知道事情闹大了,不能遮瞒,所以呈报了上去,上面也慌了手脚,
派出了一个骑兵团,协助搜索。

  卓长根是国际商场上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所以有一个时期,那个地区,各国
记者云集,争相报导搜索行动的经过。

  我和白素虽然还在万里之外,但是搜索行动进行如何,可以了如指掌。这样大
规模的搜索行动,几乎可以列入人类历史之最。

  可是,卓长根就像是在空气之中融化了一样,全然不见踪迹。于是,记者没有
什么可以报导,就作出了各种各样的揣测。所有的揣测,也离不开我们早已设想过
的,例如外星人啦、五度空间啦,等等。有一个记者,说是当地政府基于不可测的
原因,把卓长根杀害了,毁尸灭迹,这个记者,当天就被驱逐出境,没有把他抓起
来,算是他运气好。

  也有一个记者,有相当丰富的中国历史、地理知识,写了一篇有关那地区的报
导,十分中肯,他的文章提及,那个地区,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神秘地区之一,当
年叱咤风云,统一中国的秦始皇的墓,近年被发现,也就在那地区附近。

  秦始皇墓已经发掘出了一小部分,在已发掘出来的一小部分中,墓室无数,是
人类建筑文明中罕见的地下建筑,究竟整个陵墓有多大,谁也说不上来,估计已探
测到的,不过是整个陵墓的十分之一,而已经开掘的,又只是已探测到的十分之一。
这个记者的文章,最后感叹,这样庞大的地建筑工程,在当时,真不知是如何建立
起来的,比较起来,埃及的那些金字塔,简直不算是什么。

  (一九八七年按:秦始皇墓的面积,是五十六点二平方公里。)

  整个陵墓的建造工程,不可能超过四十年,因为秦始皇在位,也不过三十七年。
那是公元前二四六年到公元前二一零年,两千多年前的事了。

  秦始皇接位时才十三岁,就算他一了做皇帝,立时就想到了他的身后事,就开
始为他自己建造陵墓,那也不过三十多年的时间,一个少年皇帝,为自己身后事一
早就进行了那么庞大的计划!

  秦始皇后来十分热衷祈求长生不老的“仙药”,十分相信各种方士术士,派徐
福到东方仙山去寻长生不老灵药,等等,这都是稍知中国历史的人,都熟悉的事情。

  这个皇帝在位时期,对于各种各样的建筑工程,有罕见的狂热,他把长城连结
起来,成为人类建筑史上的奇迹,他又广建道路,甚至远在如今云南、贵州地区,
都筑了著名的“五尺道”,来贯串陆上的交通。可是比较起来,他自己的地下陵墓,
工程列大,而且,有一种极诡异的气氛。这个连想像起来也十分困难,如此庞大的
地下建筑工程,在当时的物力之下,不知要动员多少人,才能竟功。

  可是这个陵墓的建造过程,历史上的记载,却少之又少,少到了几乎等于没有。

  这自然有两个可能,一是根本没有人敢去记载,始皇帝怕有人破坏他的陵墓,
所以严格保守秘密。另一可能更可怕了,就是所有参与造墓工程的人,都被杀害灭
口,估计建造这样庞大的地下工程,参加的工役,至少以十万计,有可能杀害那么
多人吗?观乎中国历史上,有坑杀四十万降卒的记录,似乎也大有可能。

  那个把四十多万俘虏活埋的人叫白起,在秦始皇之前,是秦朝的大将。那时候,
观念上人命一文不值。造墓的工役全遭杀害,也不是不可能,至少,参与陵墓工程
的高级人员,如设计师、工程师之类,一定全被杀了灭口。

  所以,这个全世界最大的地下建筑工程,一直是秘密,到现在还是秘密。

  我当时看着这篇文章,看得津津有味,由于这个记者的文章相当生动,而我又
在搜集那一带的地理资料。

  这位记者自然也是在搜索,没有什么好报导,所以才扯了开去,写了一篇这样
的报导。

  那一段时间,我有很多别的事,在东奔西走,其间很有点可以说是惊天动地的
大事,有的已经记述了出来,有的还未曾记述,或是根本还未有结果。

  白素真是坐言起行,一直在阅读马金花的著作。

  三个月之后,事情渐渐冷下来,搜索卓长根的报导也看不到了,那天下午我一
个人在家,鲍士方又找上门来。

  我一看鲍士方,就吓了一大跳。

  要不是他一进来就自报姓名,真难认出他来。相隔不到三个月,他变成了另一
个人,肤色又黑又粗,满面风霜,神态疲倦,连眼肿也没有了神采。

  他一进来,就重重坐在沙发之中,眼望着天花板:“我不相信一个人会失踪得
如此彻底!”

  要在这里说明一点的是,连鲍士方在内,所有参加搜索的人,没有一个知道在
卓长根之前几十年,另外有马金花的失踪事件。也没有人知道马金花遗嘱的内容。

  鲍士方的声音,似乎也带着大西北山区的风沙,听来有一股异样的沧桑,我和
白素互望了一眼。他上次来的时候,我还在生卓长根的气,所以并没有把马金花遗
嘱中,要卓长根如何把她葬下去的细节说出来。这时看到鲍士方这种情形,我倒十
分同情他的处境,所以提醒了他一下:“那片草地,有一处地方,铺着九块石板,
你们可曾发现?”

  (前文提及卫斯理一个人在家,此处又说与白素对望,应为作者笔误。)

  鲍士方一听,现出十分惊讶的神色:“咦,你怎么知道的?”

  他这样问,那等于说早已发现了那九块石板。对于那九块石板,我也不知其详,
我只是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他停了片刻,又用疑惑的眼光望了我一会:“这件事情,相当奇怪。当天我们
去找他,到了那片草地,看到他驾出去的那辆马车在,本来,马教授的灵柩在车上,
可是当时,灵柩也不在了,所以没有人认为卓先生会走远——他不可能负着沉重的
灵柩离开。”

  他讲到这里,停了一停,又向我望来:“你早知道卓先生要把灵柩葬在什么地
方?”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鲍士方转变了一下坐的姿势:“后来他一直没有出现,那等于他和灵柩一起失
踪,事情更有点不可思议,由于太怪异了,所以……故意避而不提。”

  我淡然一笑:“不要紧。”

  鲍士方苦笑了一下:“一直到几天后,大规模的搜索开始,才在那片草地上,
发现了有九块石板铺着——”

  白素插言道:“请你详细形容一下那九块石板。”

  鲍士方也不想,就道:“我有照片,请看。”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从上衣袋中,取出了一叠照片,放在几上,一张一张摊开。

  直到这时候,我才算看到了“那片草地”。虽然只是在照片上,但是总比听口
头叙述好得多了。

  野草十分茂密,照片上,有不少人站着,都只能看到人的头部,野草又密又高,
几乎普遍超过一公尺。

  在这样的一片草地上,要发现铺着的石板,自然不容易。

  照片之中,有几张显示了那些石板的情形,一大片草被割去,九块石板铺着,
是一个大正方形,鲍士方在一旁解释着:“每一块石板,大约半公尺见方,十公尺
厚,十分平整,是精工凿出来的。而且请注意,石板还有许多圆孔,这些圆孔的作
用是——”

  他讲到这里,停了下来,望向我。

  我自然早已注意到了,石板上有许多圆孔,有杯口大小,鲍士方的神情,一副
想考考我这些石板上的圆孔有什么用的样子,这倒真有点不好回答,我想了一想:
“石板下面是什么?”

  鲍士方还没有回答,白素已经道:“我想,石板上的圆孔,用来掩饰石板的存
在,不被人发现。这是相当聪明的设计,野草可以穿过圆孔生长,在茂密的草地上,
野草的生长既然没有异样,谁会想到有石板铺着?要是石板上再有一层薄薄的泥土,
那就更加不容易发现了。”

  鲍士方大点其头:“是的,事实上,石板之上,的确有一层泥土,泥土不厚,
但是不是曾被翻动过。谁也不会发现那儿有石板铺着。”

  我吸了一口气,在这样的草地上,铺着九块石板,一定有作用,问题是:既然
这九块石板如此隐蔽,马金花怎么会知道它们的存在。

  当年马金花失踪,搜索工作一样极庞大,卓长根他们,就没有发现那些石板。

  鲍士方叹了一声:“发现了那九块石板,就把附近的草割去,把石板撬起来,
两位请看——”

  他指着几张相片:“下面是一个很方整的地下室……或者只能说是一个洞穴——”

  照片上显示的是,石板被揭起之后的那个洞穴,我自然也看到了洞穴中的那副
灵柩。洞穴正方形,几面都镶着石板,放了灵柩,还有一点空间,其中有一张照片
上,鲍士方就站在灵柩之旁,洞穴的深度,到他的肩头,看来一公尺左右。

  鲍士方又道:“发现了洞穴和灵柩,至少我个人,感到怪异莫名,卓先生放置
好了灵柩才失踪,他一个人,可以到任何地方去,搜索的范围便必须扩大。而最怪
的是,这样的一个洞穴,不论什么时候建造,一定应该有积水、草根,甚至会被地
鼠盘踞,可是那洞穴却十分干净,而且也不见得会是卓先生放下灵柩之前打扫过……”

  鲍士方一面说着,我和白素一直在看着那些照片,从照片上显示,不但灵柩被
抬出来,连洞穴的底部,四面的石板,也都被拆了下来。

  石板的后面是泥土,盘虬的草根,由于生长到了石板前就无法穿透石板的缘故,
形成了一种看来图案十分怪异的平整排列。

  我道:“看来你对这个洞穴下了不少研究功夫,我不明白你希望发现什么。”

  鲍士方神情迷惑:“我当时这样做,也没有目的,但总要彻底研究一下,结果
……什么也没有发现,那看来……像是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墓穴。”

  我摇头:“我只知道马教授要卓先生把她葬在那片草地的九块石板之下。”

  鲍士方喃喃地道:“除了是预先准备好的墓穴之外——我学过建筑的,那九块
石板衔接的结构十分佳妙,石板拼成之后,虽然下面没有什么支持,可是上面还是
可以承载相当的重量,在中国的建筑中,很少见这种结构。”

  我忽然想起:“这片草地……很有古怪,你有没有再彻底研究一下?”

  鲍士方点头:“草地的面积虽然不小,但是我还是要人把所有的草全部割去,
然后,用探测仪器检查——”

  我做了一个手势:“泥土下面如果有石板,探测仪器不会测得出来。”

  鲍士方道:“是,所以我又用土办法,打了三百支铁枝,一端十分尖锐,叫三
百个人密集地不断把铁枝插进土中去。”

  我没有问结果怎样,只要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土办法也好,洋办法也好,他不
曾再发现什么。

  鲍士方摊了摊手:“那片草地上,除了那个洞穴之外……就是一片草地,唉。”

  他长叹了一声,我看着他,感到他为了找寻卓长根,什么办法都用尽了,他做
事锲而不舍,这样的人,遭到了失败,会异常沮丧。

  白素向我望来,我知道她的意思,是在征询我的同意,要不要把当年发生的事
告诉他。我向她作了一个手势,问鲍士方:“现在你准备放弃?”

  鲍士方陡然现出了十分倔强的神情来:“放弃?就算再花上十年八年时间,花
上一辈子,我都要把卓先生找出来。”当他这样讲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
他极认真。

  我也有点激动,因为对几十年之前发生的奇事,可以不去追究,但现在,这种
不可解释的事在持续着,就不能不追究。我想了一想:“有一些事,你可能不知道,
我可以详细讲给你听。”

  鲍士方用十分讶异的神情望着我,显然是他一点也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于是,我和白素就轮流把我们所知的一切,详细说给他听。那一段故事十分长,
一开始就把他听得目定口呆。

  等到他听到一半时,他已经不住喃喃地叫着:“天!天!”

  他听完之后,呆了好一会:“马教授在那五年之中去的地方,就是卓先生现在
在的地方。”

  我道:“当然是,问题就在于,那是什么地方?怎样才能到达?”

  他眉心打着结:“五度空间,走进了时光隧道,被外星人带走了……等等设想,
虽然可以成立,但不切实际——”

  我立时打断了话头:“不切实际?你以为那些事全没有发生过?”

  鲍士方苦笑了一下:“那么,失踪真是由这些原因造成的?”

  我摇头:“有可能,每一假设,都有可能。”

  鲍士方忽然直视着我:“真令我难以相信,卫先生,照说,你好奇心十分强烈,
对一切不可解释的事全有追根究底的毅力,可是你明知道有那样的怪事发生了,你
竟然不去实地追究一下?”

  我“呵呵”笑了起来:“小子,你想要我去,不必用这种激将法。”

  鲍士方仍然直盯着我,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我道:“一则,我有别的事要处
理,二则,我想你主持寻找的工作,等你先有了结果再说。”

  鲍士方站了起来,摊开手,大叫着:“我全试过了,一点结果也没有,一定有
一条路,我还没有试过,可是又不知道是哪一条!”

  白素缓缓地道:“他们去的地方,情形一定特别之极,不然,不会在医院中,
马金花对卓长根说了,他也不相信。”

  我苦笑了一下:“我设想过上千种可能,甚至设想过他们是下了地狱,到了阴
世,到了鬼魂存在的地方,还有什么未曾设想过的?”

  鲍士方在这时候,给我戴了一顶高帽子:“卫先生,你未曾去到当地,不然以
你的想像力,一定可以探出究竟来。”

  我瞪了他一眼,他忙道:“马氏牧场的居住环境,已经改善,而且当地的官员,
也给我们以最大的便利,卫先生和卫夫人如果不想惊动记者,随便找一个普通的身
份,跟我进去就行了,卫先生,你是卓先生的好朋友——”

  我忙摇手:“算了,我可以去,可是卓长根过桥抽板,他妈的不是什么好朋友,
要是真能找到他,我才不会理他。”

  鲍士方一听我肯去,大喜过望,也不理会我如何对卓长根不敬。我又道:“怕
只怕卓老头年纪已经那么大,经不起生活上突然的变化,就算我们找到了他——”

  鲍士方十分肯定地道:“不会,卓先生的体质,和普通人大不相同,他每年两
次的身体检查,负责检查的医生,都不相信他已超过了九十岁,他身体状况,几乎
全部合乎健康标准。”

  (世界上有一些事情,真很玄妙,看来是毫不相干的谈话,会在突然之间,给
人带来一种灵感,那种感觉,有时清晰,有时模糊,但对于苦苦思索没有结果的事,
都会有一定的帮助。)

  (这时,我们顺口提及了卓长根的健康状况,看起来和整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在再接下去r的谈话中,却使我有了一种模糊的灵感。)

  鲍士方为了强调卓长根的健康,又道:“今年,由瑞士来的专家,替卓先生检
查身体,甚至开玩笑似地说,听说中国历史上,有一个皇帝,曾经不惜一切代价,
要去寻找长生不老灵药,这个皇帝后来是不是找到,我不知道,可是卓先生看你的
情形,真像是服了长生不老药,那真是人类生命史上的奇迹。”

  我闷哼了一声,卓长根这老头子的身体好,那是绝无疑问的事,那专家自然是
在开玩笑,什么长生不老药!

  鲍士方继续道:“卓先生当时就笑,告诉那专家,那个皇帝,是秦始皇,后来
死了,不到五十岁,秦始皇的墓,就在他少年时生活过的牧场附近。”

  当他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先想起的,是那个记者所作的报导,前面曾提到过。

  然后,我心中陡然一动,不由自主,挺直了一下身子。突然有了灵感,捕捉到
了一些什么。每当我突然之间想到什么时,我都会有同样的神情,白素自然知道,
她同时也知道我想了什么,她缓缓地说道:“这个设想,你以前未曾想到过吧!”

  我还在作进一步的思索,随口应道:“真的没有,他们……去的地方……是……
进入了……”

  鲍士方极机灵,在那一霎间,他也震动了一下,脱口道:“卫先生,你想到了
什么?他……他们是进了……”

  或许是由于这个设想太匪夷所思了,所以他虽然想到了,却也难以讲出口来。

  我用力摇着头:“不,不怎么可能……我是想说,想说……”

  由于我想到的念头,实在太古怪,所以不禁口吃,那种情形,令白素笑了起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再怪诞的事,我们也经历过,很有可能,在那片草地上的失踪
者,是进入了秦始皇的陵墓。”

  她讲了出来,我们都保持了一会沉默。白素转向我问:“为什么你又想否定?”

  我吸了一口气:“已经被发现的秦始皇陵墓,和马氏牧场虽然相当近,但……
是如果说能由那片草地进入,也太不可思议。”

  白素想了片刻:“据最近的资料,秦始皇陵墓,在地下建筑的面积,达到五十
六平方公里,是地球上最大的地下皇城,实际上,可能还要大,而如今已被发掘出
来的,只是这巨大的地下皇城的极小部分。其余部分未曾开掘的原因是由于地下建
筑工程的结构,实在太复杂了,复杂到了不知有多少不可测的因素,所以不敢轻举
妄动。可能地下建筑的面积,远不止五十六平方公里,而是好几百平方公里。”

  我苦笑了一下:“你强调这组地下宫殿的巨大和复杂,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
想说明,人若是误闯了进去,可能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出不来。”

  白素静了一会:“是,我的确是想说明这一点,不过再想一想,可能性实在不
大,马金花失踪了五年之久,她如何生活呢?这其中,一定还有我们想不通的主要
关键在。”

  鲍士方显得十分激动,来回走着:“真的,我从来也没想到……秦始皇的陵墓,
真该死,我这就去向有关方面提议,大规模开掘秦始皇陵墓,我们可以提供一切技
术和费用,这是人类考古史上最大规模的行动,我们不要任何好处,只求能将卓先
生找出来。”

  我指着他:“你必须先肯定他是在地下皇城之中。”

  鲍士方道:“我不能肯定,可是这是我唯一未曾找过的地方,只要我们肯定人
不会在空气中消失,他就一定有地方去……那是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

  RS倒同意他的见解:“就算要去找他,也不必进行大规模挖掘,那工程太浩
大了,没有十年八载,不能竟工,我想,一定有一条不为人知的通道,可以通到他
们想去的地方。”

  我不禁笑了起来:“如果卓长根真是到了地下皇城,这种讨论才有意义,只是
假设——”

  白素道:“正如鲍先生所说,那是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几十年之前,卓长根
他们找不到马金花,卓长根父亲突然消失,都可以说明,有一条通道,可以通往他
们要去的地方。”

  我道:“好,这条通道,如果是属于秦始皇地下陵墓的一部分,那一定隐蔽之
极,那一带方圆千里,怎么把它找出来?”

  RS手指在几上轻轻地敲着:“我想范围可以缩小,就在那片草地上找。”

  鲍士方十分肯定地道:“我找过了,不可能有人找得比我更彻底。”我和白素
没有立时表示意见,那片草地……当年,马金花突然又出现的情形,十分有力地说
明:她在那片草地,突然冒出来的。

  可是,鲍士方却用了那么彻底的方法,研究过那片草地而没有发现。

  我和白素,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些照片,陡然之间,我思绪一亮,抬起头来:“
我们要找一样东西,v譬如说,要在这茶几的范围内找一样东西——”

  我说着,打开了一只烟盒,继续道:“首先,在这个烟盒中找把盒中的烟全取
出来之后,盒子空了,没有要找的东西,再把烟放回去,继续在别的地方找,绝不
会再在那盒子中去找了,是不是?”

  鲍士方张大口看着我,白素已然道:“驿了,还是在那个洞穴之中。”

  鲍士方摇头:“洞穴中所有石板都移开来看过,没有什么通道。”

  我道:“有没有向下掘过?”

  鲍士方又张大了口,一看到他那种发呆的样子,就知道他未曾向下挖掘过。我
用力挥了挥手:“鲍先生,设计这个通道的人,是一个伟大的心理学家,他故意在
出入口处建造一个洞穴,洞穴被人发现了,人人都会把洞穴中的石板撬起来,可是
没有发现之后,就不会再对之加以任何注意——人都有这种自信,相信自己看到的
事实,却不知道,有更多的事实真相,是隐藏在看得见的事实背面的。”

  鲍士方大声叫起来:“我这就叫他们去掘。”

  我阻止了他:“我看,这件事,还有进一步的诡秘之处,不太适宜大规模行动,
而且,那只不过是我们的假设——你刚才说,你在那地区,有充分的活动自由?”

  鲍士方立时点头:“是,我们三个人如果要在那个洞穴中掘下去,掘上一年半
载,也不会有人来干涉。卓先生答应的各项捐助已经开始实行,所有的人都在忙着
看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唉,人要是穷得久了,有时会连自尊心都穷掉。”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之后才道:“那好,我想这件事,就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
秘密。我们立即启程。”

  鲍士方接上去道:“我吩咐m直升机在最近的机场接,就可以最快到达。”

  整个旅程,大约十二小时,我们登上直升机,鲍士方向我介绍那驾驶员,看起
来,驾驶员是一位级别不低的空军人员。这位仁兄的驾驶技术不是十分高明,他驾
机经过几个山峰之间,甚至不懂得如何利用上升气流。

  直升机在马氏牧场降落,马氏牧场的情形,倒真令得我大吃了一惊,到处都堆
着各种各样的建筑器材,正在大兴土木,鲍士方的解释是:“未来的畜牧学校,就
选中了这里,建筑工程十分庞大,费用也惊人,会有一个专门的车队来运输。不要
以为这一百多天中,我们只是找卓先生,没有做别的事。”

  我由衷佩服:“进行得如此之快,你们大企业的组织和工作能力,一定叫有些
人大开眼界了?”

  鲍士方呵呵笑了起来:“可不是?要是照他们的办法,三个月,还不够开会和
睡午觉。”

  我也不禁被他的话逗得笑了起来,鲍士方又指着在工作的很多人:“凡是当地
雇请的所有人员,一律照比标准多三倍的工资雇请,条件是可以因为偷懒而开除,
这办法十分有效。”

  我叹了一声:“这本来是全世界一直在奉行的办法,在这里却变成了新鲜事。”

  说着,我们进了一幢建筑物,鲍士方问我要不要看一下我的房间,我道:“我
想,弄一个帐幕到那片草地上去比较好,而且立刻就去。”

  他答应了,吩咐人去准备车子和一切。这时,正是黄昏时分,我和白素并肩站
着,风吹上来,有刺骨的寒冷和萧瑟。在晚霞之中,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影,辽阔的
平原,气势十分雄壮苍茫,看到了这样的景色,才知道历来文人,为什么喜欢在“
大地”之上,加上“苍茫”两个字。

  由于外来的人相当多,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注意我和白素,我想像着七十多年前,
马金花策着她那匹名叫小白龙的白马,疾如旋风般驰骋,想到她带着人,和股匪拚
命,h怎么也无法把一个世界著名的汉学家,与之联系在一起。

  我轻轻碰了一下白素:“马教授在未曾失踪之前,若是叫她想像日后会在世界
各地著名的大学中教学,只怕怎么也无法想像,一个人一生中变化之大,只怕很少
人比得上她。”

  白素颔首表示同意:“她……选择了汉学,会不会那五年之中,她在秦始皇的
陵墓之中,接触到了许多古籍?所以才有那么多独特的见解,和指出因为年代久远,
对古史古文学由于手抄得太多而来的谬误。”

  我“呵”地一声:“那可不得了,这些古籍,全是刻在竹子上的?那是第一手
的资料,近代怕只有她一人看到过,如果真是如此,她为什么不带一点出来?为什
么不设法将之全取出来?”

  白素摇了摇头,一阵寒风吹来,她向我靠了靠:“毕竟她是不是真的到过秦始
皇陵墓,也还只是猜测。”

  我缓缓地道:“这个猜测,很快就可以证实。”

  这时候,鲍士方过来低声问:“要带多少人?”

  我道:“通道固然隐蔽,但是也不会出入太难,我想最好不要带人,就我们三
个人去。”

  鲍士方的神情,显得相当紧张,他走了开去,没有多久驾车过来:“一切全准
备好了!”

  他驾的是一辆中型吉普车,我们上了车,他一开始就把车子开得十分快,又根
本没有路,有时高低不平的地面,可以令得车子弹起一公尺以上。

  这时,天色已迅速黑了,鲍士方对这一带的地形,已十分熟悉,照他自己的说
法是:方圆一百公里,几乎没有把每一寸土地都翻起来看!

  超过一百公里时速的行车,也要将近两小时,才能到达那片草地,当车子停下
时,“草地”和想像中全然不同,因为所有的草全被割去,新的还没有长出来,在
车头灯照耀下,看到的是一片比其它地方略为高出一点的一片光秃秃的土地,面积
相当大。

  车子停下来的地方,不到十公尺处,就是那九块石板,我性急,一跃下车,一
面叫道:“鲍士方,你把应用工具弄下来,先亮起了射灯。”

  鲍士方大声答应,我奔到石板之前,由于石板上有着许多圆孔,所以我轻而易
举,就可以用手指勾住圆孔,提起其中的一块。

  支好了射灯,大放光明,我和白素已经把九块石板,一起弄开,那洞穴就在眼
前了。

  马教授的灵柩在洞穴中,我跳下去,利用绳索,绕住了灵柩,鲍士方在上面用
一架小型起重机,把灵柩吊起来,放在洞穴的旁边,然后,他也跳了下来。

  这时候,在射灯的照耀之下,洞穴又不是很大,洞穴中的情形,看得再清楚也
没有,就算有一只蚂蚁经过,都逃不脱我们的视线,如果有通道的话,一定可以发
现。我和鲍士方吸了一口气,神情都不免有点紧张。白素站在洞穴边上,将两柄尖
嘴铲子递给了我们。

  我接铲在手:“秦始皇陵墓,是如何建成的,历史上资料不多,只知道是驱使
了数十万囚徒,日以继夜开工而建,墓内的情形如何,也全然没有记载,得知陵墓
情形的人,全叫驱进墓中去殉葬了。”

  鲍士方吸了一口气:“倒也不是全无记载——”

  我摇着头:“我不认为那些记载可靠。如果那些记载是真的话,那么从现在开
始,我们的行动,每一秒钟都会充满不可测的危险。”

  鲍士方的脸色变了变:“那……你不是要临……阵退缩吧。”

  我哈哈笑了起来,自觉意气甚豪:“当然不是,不过,当年穷百万人之力建成
的陵墓,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要是可以找到通道进去,那实在十分伟大。”

  在这时候,我不由自主,想起了世界上三个最伟大的盗墓人来,这三个人之中,
只有齐白还在,本来应该把他一起找来的,可是这个人行踪飘忽,根本不知他在何
处,又如何去找他?

  而这时,我并不想掩饰,我心中大有快意。因为根据历史上的记载,秦始皇为
了怕在他死后,有人进入他的陵墓,所以整个陵墓设计的重点,就放在防人侵入这
一方面,陵墓内究竟有多少杀人的陷阱和机关,自然没有人知道,但步步惊魂,那
是一定的事。

  少量的历史资料说,秦始皇在下葬时,熔化了大量的铜,把熔了的铜汁灌进墓
穴去,一则可以防止有人进入,也可以使熔化了的铜汁,渗进地下的隙缝,以防地
下水的渗进。

  又说在庞大的陵墓之中,各处都有自动可以发射的强弓,一有人接近,就会发
射,而且箭镞上都染有剧毒。这种机械装置的详情如何,也不得而知。

  而最惊人的记载是,在整个地下皇陵之中,有模仿大地的江河,在江河中流的
不是水,而是水银,据说,水银的流动性强,就不断在那些地下“江河”中流动。
又据说,在陵墓的顶上,有着日月星辰的排列。

  我刚才说这些记载的资料,大都不可靠,自然不是说陵墓在地下的规模不会有
那么大,而是说一定有很多地方是被夸大了的。例如,挖掘建造河流,用水银来当
水,当时何来那么多水银?

  虽然水银是早已被提炼出来的元素之一。在秦代,已经相当普遍,作方士、术
士炼丹之用。

  以当时的化工技术而论,怎么炼,也不可能炼出那么多的水银来。或许那只是
陵墓之中,利用了水银的某些特性,作为某些机械动力装置,数量自然相当多,这
才造成了这样的误传。

  在秦始皇陵墓已被发掘出来的极少部分来看,其中陪葬的俑极多,有大量的兵
马俑,甚至和真人一样大小,石或陶制,这一批已被发掘出来,作为陪葬之用的俑,
堪称是历史之最。

  而活着的人,被驱进陵墓中,作为陪葬的俑,更不知有多少,包括了嫔妃、侍
从,建造陵墓的工匠等等各种不同的人。

  一个有地位的人死了之后,要用若干活人来陪葬,这是一种极其野蛮的制度。
孔子一向少骂人,也曾说过“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样激动的话,来谴责俑这种
制度。

  俑,在最初全是活人,后来渐渐进步,才用陶制的人来殉葬,在秦始皇时代,
是俑由活人变成假人的转变,秦始皇残忍,他的陵墓中有大量活俑殉葬,也不是什
么奇事。

  我忽然想到了许多和秦始皇陵墓有关的事,实在是因为我们将要做的事,既然
有可能与之有关,在行事之前,当然要详细考虑。

  如今,我们都假定,在这个洞穴之下,有一条秘道可以通向巨大的地下陵墓,
这条通道如果存在,当然不是正式的通道,而是许多秘密通道之一,防范有人侵入
的程度,也一定更严密。

  当时鲍士方一定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我们都在那洞穴之中,呆立了片刻。
鲍士方才道:“至少,把洞穴底部的石板弄起来,没有危险,我已这样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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