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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y (春天的小懒虫), 信区: SFworld
标 题: 木炭--倪匡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Oct 1 10:13:43 1999), 转信
第一部:木炭一块交换同体积的黄金
报纸上刊出了一段怪广告:“兹有木炭一块出让,价格照前议,有意洽购者
,请电二匹
一二一五二七二四一八。”
我并没有看到这段广告。广告登在报纸上,看到的人自然很多,其中有一个
,是我的朋
友,这位朋友是幻想小说迷。自己也写点故事,以有头脑的人自居。他在广告登
出的第一天
就看到了,当天下午。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我。
当我拿起听筒来时,我听到了一个明显是假装出来的,听来沙哑而神秘的声
音:“卫斯
理,猜猜我是谁?”
我又好气又好笑:“去你的。除了是你这个王八蛋,还会是谁?!”
电话中的声音回复了正常:“哈哈,你猜不到了吧!我是陈长青!”
我立时道:“真对不起,我刚才所指的王八蛋,就是说你。”
陈长青大声抗议:“你这种把戏瞒不过我!你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是王八蛋,
事实上,你
绝对未曾猜到是我。第一、我很少打电话给你。第二、以前在电话中,我从来也
未曾叫你猜
一猜我是谁。第三、刚才我在电话中的声音分明是伪装的,而平时我给人的印象
,绝不作
伪。从这三点,可以肯定你刚才未曾猜到是我!”
这一番故作缜密推理的话,真听得我无名火起,我对着电话,大喝一声:“
陈长青,有
话请说,有屁请放,没有人和你讨论这种无聊的事!”
陈长青被我骂得怔了半晌,才带看委屈的声音:“好了,干吗那么大火气。
”他顿了
顿,才又道:“你对那段广告的看法怎么样?”
我问道:“什么广告?”
陈长青“啊哈”一声,道:“我发觉你脑筋退化了!这样的一段广告,如果
在若干年之
前,一定会引起你的注意,而现在,你竟然……”
我不等他讲完,就道:“你干脆说吧,什么广告?”
陈长青笑着:“我不说,考考你的推理本领,给你一点线索:我平时看什么
报纸?为什
么你竟然会没有看到这段广告,为什么……”
我不等他再“为什么”下去,老实不客气,一下子就放下了电话,不再去理
会他,因为
我实在没有什么心情,来和他作猜谜游戏。
我估计陈长青可能会立时再打电话来,痛痛快快将他要告诉我的事说出来。
是以在放下
了电话之后,等了片刻。
可是电话并没有再响起来,我自然也不加理会,自顾自又去整理书籍。当天
下午,将不
要的书,整理出一大捆来,拎着出了书房,抛在后门口的垃圾桶旁。
这时,已经是将近黄昏时分了,我放下了旧书。才一转身,就看到一辆汽车
,向着我直
驶了过来。
我住所后面,是一条相当静僻的路,路的一端,是下山的石级,恨本无法通
车。那辆汽
车,以这样高的速度驶过来,如果不是想撞死我,就一定是想自杀。
我一看到那车子直冲了过来,大叫了一声,立时一个转身,向侧避了开去。
车子来得极快,我避得虽然及时,但车子在我的身边,贴身擦过,还是将我
的外衣钓脱
了一大幅。
我才一避开,看到车子继续向前冲去,眼看要冲下石级去了,才听得一阵尖
锐之极的煞
车声。整辆车子,在石级之前。连打了几个转,才停了下来。
刚才我避开去之际,由于匆忙,并未曾看到驾车的是什么人。这时。车子停
了下来,我
心中充满了怒意。站着,望定了那辆车子。
车子才一停下,车门就打开,一个人,几乎是跌出车子来的。他出了车子之
后,仆跌了
一下,但立时挺直了身子。只见他不住地喘着气,口和眼,都睁得极大,神情充
满了惊恐,
面色煞白。由于他的神情是如此惊骇,以致我一时之间,竟认不出他是什么人来
。直到他陡
地叫了一声:“天!卫斯理!”
他叫了一声,我才认出他就是陈长青!又好气又好笑,向他走了过去:“你
干什么?想
杀人?还是想自杀?”
我一来到他的身前,他就陡地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
他抓得我如此之紧,就像是一个将要溺死的人,抓住了一块木板一样。
陈长青这个人,平时虽然有点神经过敏,故作神秘。可是照如今这样的情形
来看,却也
不像是做作,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极其异特的事,才会如此惊骇。
一想到这一点,我便原谅了他刚才的横冲直撞:“什么事?慢慢说!”
事实上,这时我要他快说,他也说不出来,因为他只是不断喘着气,面色煞
白,我伸手
拍着他的肩头,令他安定。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气来:“我……刚才干了些什
么?”
我扬着被扯脱了一半的上衣:“你看到了?刚才你差一点将我撞死!也差一
点自己冲下
石阶去跌死!”
陈长青的神情更加骇然,四面看着,他那种紧张的神情,甚至影响了我,连
我也不由自
主,变得紧张起来。可是街上根本没有人,我也不知道陈长青在紧张些甚么。
陈长青仍在喘着气:“我们……我们……进屋子去再说!”
我和他一起回到我的住所,他一直紧握着我的手臂,一直到关上了门,他才
松开了我的
手,吁了一口气。我先给他倒了一杯酒,他一口将酒喝完,才瞪着我:“那段广
告!」
那段广告!我早已将它的电话忘了,也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广告!
我只好说道:“哦,那段广告!”
陈长青自己走过去,又倒了一杯酒,再一口喝乾,才抹着嘴:“你难道不觉
得这段广告
很古怪?”
我摊着手:“真对不起,我恨忙,不知道你说的那段广告是怎么一回事!”
陈长青瞪大了眼望着我,像是遇见了什么奇怪的事一样。我笑道:“你平时
就有点神经
过敏。我不能为了你的一个电话,就去翻旧报纸!”
陈长青叫了起来:“不必翻旧报纸,它就登在今天的报纸上!”
我坐了下来,随手在沙发旁边的几上,拿起今天的报纸来,问道:“好,这
广告登在什
么地方?”
陈长青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分类广告的第三页,出让专栏上。”
我翻看报纸,找到了他所说的那一栏。报纸上的分类广告,没有什么人会去
详细阅读
它,除非有特别目的。陈长青何以会注意到了这一段广苦,也很奇怪,因为广告
很小,广告
的内容是:“兹有木炭一块出……”
我看了那段广告,皱着眉。的确,广告很怪。“木炭一块出让”。木炭值什
么钱,登一
天分类广告的钱,可以买好几斤木炭了!根本不值钱的木炭,有什么理由弄到要
登报出让?
任何人一看到这段广告,都可以立即想到这段广告的内容,一定另有古怪,
绝不是真正
有一段木炭要出让。而且,广告上的电话号码,也是开玩笑,长达十二个字。世
界上,只怕
还没有什么地方的电话号码,是十二位数字的。
我抬起头来:“嗯,是古怪一点。但是再怪,也不至于使你害怕到要自杀!
”
陈长青尖声道:“我没有想自杀!”
我道:“可是你刚才这样驾车法……”
陈长青道:“你听我说!”
广告登在报上,看到的人一定很多,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会心中觉得奇怪。
但也一定止
于奇怪而已,事不关己,不会有什么人去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但是看陈长青的情形,他显然不只心中奇怪,一定还做了些什么。
我道:“你在看到了这段广告之后,做了些什么?”
陈长青道:“首先,木炭没有价值,所以,在这段广告之中,我断定,木炭
只不过是其
一种物品的代名词。”
我点头。陈长青这时,神态已经渐渐恢复了常态。看到我点头同意他的推论
,他更十分
高兴:“其次,虽然说这是一段广苦,但实际上,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通讯
。”
我“嗯”地一声,稍有疑惑之意。陈长青忙道:“你看:「价格照前议”。
有一个人,
用甲来代表。甲,有一样东西要出卖,已经和买家接过头,但是交易没有完成。
过了若干时
候,甲又愿意出让了,所以才登了这段广告,目的是想通知曾经和他谈过交易的
买家。”
我在他的膝头上用力拍了一下:“了不起,你的推理能力,大有长进!”
陈长青咧着嘴,笑了起来,道:“我觉得十分好奇,想明白“木炭”究竟代
表了什么,
所以,我就打电话去问。”
我眨着眼:“等一等,那十二个字的电话号码,你可以打得通?”
陈长青现出一种狡狯的神情来:“只要稍为动点脑筋,就可以打得通!”
我闷哼了一声,他老毛病又来了,不肯直说!要是他陈长青动了脑筋就可以
想出来的
事,我想不出来,那好去死了。
我低头看着广告上的电话号码,十二个数字。本地决没有十二个字的电话号
码,本地的
电话号码,是六个字。那也就是说,刊出来的电话号码,每两个字,才代表一个
字。
将这十二个字分成每两个字一组。我立时发现,每两个数字,都可以用三来
除。而且,
每两个数用三一除之后,就变成一个数字,结果是得到了六个字的电话号码。
我笑了笑:“不错,每两个数字除三,你得到了电话号码!”
陈长青望着我,好一会,他才道:“你想得比我快,我花了足足一小时。”
我挥着手:“你打电话去,结果怎么样?”
陈长青苦笑了一下:“我……现在十分后悔,真不应该那么多事!我惹了麻
烦了!”
我扬了扬眉:“嗯,黑社会的通讯?”
陈长青摇头道:“我不能肯定。我推算出了正确的电话号码,心中十分兴奋
,就打电话
去。电话铃响了很久,才有人来接听,对方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问我找什么人
。我道:
“有木炭出让?我有兴趣!”那妇人停了片刻,在这段时间中,她像是捂住了电
话听筒,在
和另一个人在商议。然后,她才道:“价钱你同意了?””
我盯着陈长青,陈长青又苦笑了一下:“我这时若放下电话,那就好了,可
是我却继续
下去,因为我觉得十分好玩,我道:“同意了。””
我插了一句口:“究竟是什么价钱?”
陈长青道:“当时我心中也这样在问自己,是什么价钱?如果知道了是什么
价钱,对木
炭代表着什么,就可以有一个概念。可是我却不能直接问对方是什么价钱,因为
“价格如前
议”,真正的买家,应该知道价钱。”
我道:“那你可以采取迂回的方法。”
栋长青用力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我就是采取这个方法,我问道:“价钱
我同意了,
但是怎么付款?你们要支票,还是现金?””
我笑道:“对,这办法可不错。”
陈长青瞪了我一眼,道:“不错!我几乎出了丑!我的话才一出口,那边的
老妇人声音
就道:“黄金!同样体积的黄金!””
我陡地一呆,望着陈长青,陈长青也望着我。我不明白“同样体积的黄金”
是什么意
思,从陈长青那种神情看来,他和我同样不明白!
我“哼”了一声:“怪事,木炭和黄金,同样用体积来计算,真是天下奇闻
!”
陈长青道:“可不是,当时我呆了一呆。一听得这样的价钱,我心中的好奇
更甚,几乎
不假思索,便道:“好的,我带黄金来,在什么地方一手交金,一手交货?”,
我故意说
“一手交货”,不说“一手交炭”,是暗示对方,知道木炭只不过是一种掩饰,
一定另有所
指。那老妇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老地方!””
我笑了起来:“你又有麻烦了,老地方,你怎么知道什么地方才是老地方?
”
陈长青道:“是啊,我恨本不知道“老地方”是什么地方。还好我应变快,
我几乎考虑
也不考虑,就道:“老地方不好,我想换一个地方,在公园的喷水池旁边,今天
下午四时,
不见不散。””
我皱着眉:“陈长青,公园的喷水池旁?你当是和女朋友约会?你要进行一
宗交易,这
宗交易,充满了神的色彩!”
陈长青瞪着眼:“一定要立时给对方一个肯定的建议,使对方不坚持老地方
,你还有什
么更好的提议?”
我道:“有二十多个比喷水池旁更好的地方,我想对方一定不接受你的提议
!”
陈长青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你错了!对方一听就道:“好!””
我多少有点感到意外,“哦”地一声:“算我错了。你去了?见到那个出让
木炭的人
吗?”
陈长青点着头,却不出声。
我看了看钟,现在才五点多钟,而陈长青和我巳谈了二十分钟,他驾车横冲
直撞而来的
时候,是四时三刻左右,公园到我住所的途程,是十来分钟,那也就是说,当他
脸色煞白,
骇然之极,驾车冲过来之际,应该恰好是四点钟的那个约会之后。
再推论下去,结论是:他在这个约会之中,遇到了极不寻常的变故!
我吸了一口气:“那是一次极其可怕的约会?”
陈长青又不由自主喘起气来,连连点着头。我道:“详细说来听听。”
我一面说着,一面离座而起,又倒了一杯酒给他。他捧着酒杯,转动着:“
我放下电
话,就准备出发。我当然没有黄金,但那并不重要,因为目的想知道对方要出让
的究竟是什
么。而且,我想,事情多半和犯罪事件有关,不然,何必这样神秘?所以,也想
到了可能会
有意外。我驾车前去,将车子就停在离喷水池最近的地方。”
他一面说,一面将几上的烟灰碟移了一移:“这是喷水池!”然后,他又放
下了酒杯:
“我将车停在这里,相距大约一百公尺。我到得早,三点五十分就到了,我不下
车,在车
中,望着喷水池,看着对方是不是已经来了。”
我赞许道:“你的办法很好,如果对方凶神恶煞,你可以立时就逃!”
陈长青叹了一声:“就算对方不是凶神恶煞,我只要看到对方不容易对忖,
我也不会贸
然下车。可是,可是……”他讲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喷水池旁边人并不多,
有几个人,
我肯定他们不是我要见的人,就一直等看。等到三点五十八分,我看到了一个老
妇人,提着
一苹方形的布包,向喷水池走去,一面在东张西望。我立即肯定了我要见的就是
她!”
我觉得有点好笑:“一个老妇人,你就觉得好欺负,容易对付?”
陈长青摊着手:“别说笑,只是一个老妇人,我当然没有害怕的理由。我立
时下了车,
同喷水池走过去。当我走过去的时候,那老妇人已经在喷水池的边上坐了下来。
我装成若无
其事的样子,走向前去,并且在她的身前走了过去,仔细观察着她。”
我道:“你可以这样做,因为她以为打电话给她的人,一定是上次交易谈不
成的那个买
家,而不会是一个陌生人,她不会注意你。”
陈长青道:“的确,我在她身前经过之后,她只是望了我一眼,并没有十分
留意。而
我,却有很好的机会打量她,我愈看她,心中愈奇怪。”
我道:“是一个样子很怪的老巫婆?”
陈长青大声道:“绝不……”
我有点好笑:“不就不,何必那么大声?”
陈长青道:“因为你完全料错了。那老妇人,我看已超过七十岁,穿着黑缎
的长衫,同
色的外套,戴着一串相当大,但已经发黄了的珠链,满头银发,神态极其安详,
有一股说不
出来的气势。这种气势,绝不是一般暴发户所能有。”
我点着头,道:“你的意思是,这位老妇人,有着极好的出身?”
陈长青道:“一定是,她的衣着、神情,全显示着这一点,我在她的身前经
过之后,心
中在暗喑对自己说:不应该戏弄这样的一位老太太,还是和她直说了吧!可是我
看到她手中
的那个包裹,却又疑惑了起来。”
我喝了一口酒:“包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陈长青道:“包裹是深紫色的缎子,上面绮着花,虽然已经相当旧,但是还
可以一眼就
看出,绣工十分精美。这种专门用来包裹东西用的包袱布,在现代化的大城市中
,根本已找
不到的了!”
我道:“老人家特别怀旧,保留着旧东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陈长青道:“当然,但是令我疑惑的,是包裹的体积相当大,足有三十公分
见方!”
我立时道:“你曾说过,包裹是方形的,我猜紫缎子之中,一定是一苹箱子
。”
陈长青道:“自然是一苹箱子,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那“木炭”,放
在这样大的
一苹箱子之中,体积也不会小到什么地方去吧?而她在电话中,曾告诉我,“木
炭”的价
格,是同体积的黄金!”
我“哈哈”笑了起来:“一苹大箱子,可以用来放很小的东西。”
陈长青瞪了我一眼:“体积如果真是小的东西,价值通常在黄金之上!你难
道没有想到
这一点?”
我被他驳得无话可说,只好道:“那怎么样?总不成箱子里,真是一块木炭
!”
陈长青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我觉得,无论如何,至少要看看那箱子之
中,放的是
什么东西才好。于是,我转过身走向她,来到她的面前。我道:“老太太,我就
是你在等的
人。”她抬起头。向我望来,道:“咦,怎么是你?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苦笑了一下,遇到这样的场面,相当难应付。老太太口中的“他”,自然
是上次议价
之后交易不成的那个买主。她登那段广告,根本是给那买主一个人看的,自然想
不到有人好
奇到来无事生非!
陈长青道:“当时,我并没有犹豫,说:“他没有空,我来也是一样。”老
太太好像很
不满意,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打量了我一下:“不是说好带金子来的么?金
子在什么地
方?”我道:“金子带在身边,我总不能将金子托在手上!”
陈长青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才苦笑了一下:“我自以为这样回答,十分
得体。因为
就算是一百两黄金,我也可以放在身边而不显露的。谁知道我这样一说,那老妇
人立时面色
一沉,站了起来,道:“你少说瞎话,金子不在你的身边!””
我望着陈长青:“你知道她为什么立即可以戳穿你的谎话?”
陈长青道:“当时我想不透,但是我立即知道了!”
我没有再说下去,陈长青续道:“当时我道:“是的,金于不在我身上。在
车子里!”
我一面说,一面向车子指了一指。那位老太太望着我,神情十分威严,我心中有
点发虚,只
好道:“我是不是可以看一看那块木炭?””
陈长青说到这里,拿起酒杯来,大大喝了一口酒,才续道:“我只当老太太
一定不肯,
谁知道老太太听了我的话,叹了一口气:“谁叫我们等钱用,只好卖了它.实在
我是不愿意
卖掉它的!”她一面说,一面解开了包裹的缎子,在缎于里面,果然是一苹箱子
,那是一苹
十分精致的描金漆箱子,极精致,上面还镶着罗甸。箱子露出来之后,老太太取
出了一串钥
匙来。箱子上的锁,是一种古老的中国锁,我也留意到,她取出来的那一串钥匙
,也几乎全
是开敞古老中国锁用的。她在那一串钥匙中,立即找到了一枚,插进了箱子之中
……”
我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别废话了,箱子中是什么?一颗人头?”
陈长青瞪大了眼:“如果是一个人头,我也许不会那么吃惊!”
我道:“那么,是什么?”
陈长青大声答道:“一块木炭!”
我眨了眨眼,望着他:“一块木炭!你……看清楚了?”
陈长青道:“那还有什么看不清的,一块木炭,就是一块木炭,有什么特别
,任何人都
可以看得出,这是一块木炭!”
我立时道:“木炭有多大?”
陈长青道:“那是一块相当大的木炭,四四方方,约莫有二十公分见方,是
一块大木
炭……”
我“嗯”地一声:“我早知道不论是什么,体积一定相当大,所以老太太一
眼就可以看
出,你没有将同体积的黄金,带在身上!”
陈长青道:“是啊,我一看到这一大块木炭,我也明白了,这么大的一块炭
,同体积的
黄金,重量至少超过一百公斤!这位老太太一定是疯了,一块木炭,怎么可以换
一块同样大
小的黄金?当时,我叫了起来:“真是一块木炭!””
陈长青又道:“老太太有了怒意:“当然是一块木炭!”我叫道:““真是
一块木
炭!”我一面说,一面伸手去取那块木炭,我才一拿起那块木炭来,老太太一伸
手,在我手
背上重重打了一下,木炭落回了箱子之中,老太太又推了我一下子,将我推得跌
退了一
步……”
我忙道:“等一等!你体重至少六十公斤,一个老太太一推,将你推得跌退
了一步?”
陈长青道:“是的,或许当时,我全然不曾预防,太惊诧了,或许,她的气
力十分大。”
我皱着眉,心中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件事。
我没有将我想到的讲出来。陈长青道:“我一退,老太太就合上了箱盖。我
指着箱子:
“老太太,那……真是一块木炭!”我刚才已将木炭拿起了一下子,所以我更可
以肯定那是
一块木炭。老太太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想解释,可是还没有开口,双
臂同时一
紧,已经在身后,被人捆紧了双臂。”
我坐直了身子,陈长青因为好奇,所以惹麻烦了!对方可能早已知道陈长青
不是他们要
见的人,所以才派了一个老太太,带了一块真正的木炭来。本来,这宗不知道是
什么交易,
但无论如何,陈长青得到了他好奇的代价:他要吃苦头了!
陈长青喘着气:“那在背后抓住了我双臂的人,气力极大,我挣了一挣,未
曾挣脱,而
我的尾骨上,却捱了重重的一击,我想是我背后的那个人,抬膝顶了我一下,那
一击,令我
痛彻心肺,眼泪也流了出来。”
我点头道:“是的,在你身后的那个人,是中国武术的高手,他击中了你的
要害,如果
他出力重一点,你可能终身瘫痪!”
陈长青道:“别吓我!当时我痛得叫了起来。老太太道:“放开他算了,这
个人一定是
看了我们的广告,觉得好奇。”我身后一个声音道:“不能便宜了这家伙!”老
太太道:
“放开他!”我身后那人,不情愿地哼了一声,推得我身不由主,向前跌出好几
步,一下子
仆倒在地上,当我双手撑着地,准备站起来时,我看到了在我身子后面的那个人
!”
他讲到这里,睑色又转得青白。
我也不禁给他这种极度惊怕的神情,影响得紧张了起来,忙道:“那个人…
…。”
陈长青吞了一口口水,发出了“格”地一声:“那个人……那个人……只有
半边脸!”
他略停了一停,又尖声叫了起来:“这个人只有半边脸!”
他的叫声之中,充满了恐惧感,可是我却呆了一呆,不知道他这样说法,是
甚么意思。
一个人只有“半边脸”,这是很难令人理解的一种形容方法,所以我一时之
间,不知道
说什么才好,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陈长青又连喘了好几下,才道:“你不明白么?他只有半边脸?”
我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陈长青自己抓过酒瓶来,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酒,用手指着他自己的脸:“
他……只有
半边脸,这个人的脸,只有……”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只有一边脸!一边
,不是半
边!”
陈长青显得又是恼怒,又是着急:“谁和你来咬文嚼字!这个人,他的脸,
半边……一
边和常人一样,另一边,根本没有!”
我皱起了眉:“对不起,请你静一静,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还不十
分明白。这
个人,他的一边脸,是和常人一样的?”
陈长青连连点着头。
我又问道:“这个人的另一边脸,完全没有?”
陈长青又连连点着头。
我笑得有点无可奈何:“这,不单我不明白;我想任何人都不明白。你所指
的脸,是单
指面颊呢?还是指包括了鼻子、眼睛其它器官?如果这个人根本没有另一边脸。
是用什么来
代替他原有的半边脸的?或者你的意思是他没有半边头?另一半头不见了?”
我发出一连串的问题,可是陈长青的神情却愈来愈是恼怒,我才说完,他就
用力在几
上,重重拍了一下:“别再说下去了!”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自己叙述不清,我想问清楚,你发什么脾气?
”
陈长青大声道:“本来,我清清楚楚知道,这个人没有半边脸,可是给你一
夹缠,连我
自己也糊涂起来了!”
我摇着头:“这更狗屁不通了,你见过这个人,你应该可以形容出这个人确
切的样子
来!”
陈长青怒道:“谁会看到了一个只有半边脸……一边脸的人之后,再仔细打
量他?”
陈长青说来说去,可是我仍然无法明白那个“只有半边脸”的人是什么样子
,而且我也
看出,在陈长青余悸末了的情形下,我也无法进一步问得出!
我挥着手:“好,先别理这个人了,你看到了他之后,又怎么样?”
陈长青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当然是逃走,这个人的样子,太可怕了!他只
有半边脸!
我当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要从口中跳了出来,我想我开始逃走的时候,根本是
急速地在地
上爬出去的。等到爬出了若干距离之后,才能站起来,奔向车子。我听到那个人
,在我的身
后,发出可怕的笑声,他竟一直追了上来!”
我道:“其实你只要稍为冷静一下,就不该如此害怕的。那个人既然放开了
你,他就不
会害你!”
陈长青瞪了我一眼:“冷静!冷静!一个只有半边脸的人,在你身后追过来
,你还能冷
静?”
我在这时,始终弄不明白那个“半边脸”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这自然要怪陈
长青,因为
他始终末曾说清楚这个人的样子。
我道:“然后你……”
陈长青道:“我进了车子,居然发动了车子,当我开着车子,准备逃走之际
,那个
人……那个半边脸的人,竟然不知用什么方法,攀住了车子,且将他的头,自窗
中伸进
来……”
陈长青讲到这里,俯身,伸过头来接近我,一直到他的脸,和我的脸相距不
过十公分的
距离才停止,神情惊恐莫名。
这一下,他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我倒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道:“他一直
伸头进来,
距离你就像现在你和我一样?”
陈长青缩回头去,坐直了身子,点着头。
我道:“你和他曾隔得如此之近,那么一定可以看清他是什么样子的了?”
陈长青叫了起来:“你怎么啦?我早已看清他的样子,也告诉过你了,他是
一个……”
我不等他说完,就接上了口:“只有半边脸的人!”
陈长青瞪着我,我道:“好了,以后呢?”
陈长青道:“我还有什么做的?我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
我吃了一惊:“当时。你在驾车!”
陈长青道:“是的,而且车速很高,我闭上眼睛,向前直冲,当然,偶然也
睁开一下眼
睛来,那人在我第一次睁开眼睛来的时候,已经不在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
候走的。可
是,我怕他再出现,所以,一面向你家里驶来,仍然是睁一会眼,闭一会眼!”
我站了起来,这就难怪陈长青才来的时候,差点驾车将我撞死了。
我道:“行了!你这样驾车法,没有撞死人,没有撞死自己,运气太好了!
”
陈长青也站了起来,走近我,吸了一口气,神情极其神秘:“卫斯理,这个
人,我看不
是地球上的人!”
我听了陈长青的话,实在有点啼笑皆非!
“不是地球上的人”这句话,是我惯常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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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在爱的海中 游弋
想要 远离
一个浪 打来
却 发现 离你
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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